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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四章 激戰二高

高幹,顯然不想受創,更不想死。

以他奸詐、傲慢的個性,他絕不認爲,眼前的幾個漢奴,以及朱凝兒那個漢俘,值得他爲之拼命。

一念不值,就見身在空中的他,突然左腳踩右腳,雙腳互踩,立刻以一個標準的燕子三抄水的動作,瞬間逆轉了方向,縱向了一邊。

其人勢若飛燕、迅若逐電,只是眨眼之間,就避開了弈江南的傾力一劍。

甫一落地,高幹就轉頭斜睨了李、弈二人一眼,冷哼一聲,就想縱身離去。

救人沒救到,想要順手宰掉一人,卻差點陰溝裏翻船了,這讓高幹,心下豈能不鬱悶?

可是他想走,無論是弈江南、還是李孤峯,都不願意了。

如果不知道對方,是個自然境的高手,師兄弟二人,倒也罷了;現在一旦知道對方,是個自然境的大高手,那情況就不同了。

以弈江南和李孤峯的智慧,怎麼會想不到,一旦縱虎歸山,接下來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局面呢?

朱璃可曽當衆豪言,弈江南、李孤峯、孟太極三人,只要有任何一人,被高昂一方,除高昂外的高手擊敗、或擊殺,朱璃都會交出啜裏只,自己也會任由對方處置。

不僅如此,他還要當衆下跪,給高昂等人賠禮道歉。

君子一諾,快馬一鞭。

雖然這是算計之言,可落在弈江南三人的耳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自古以來,就有“主辱臣死”一說。

身爲朱璃的麾下,弈江南、李孤峯等三人,絕不希望看到朱璃,失信於人、狼狽不堪的一面。

眼下,李、弈二人,皆已步入了天玄,可孟太極卻沒有啊。

一旦二人放走了高幹,在自己一方,斬殺了對方兩元戰將的情況下;等下繼續挑戰,高昂絕不會再顧及顏面,必然會派出高幹,對孟太極出手。

面對高幹,單打獨鬥,就連李、弈二人,都沒有絲毫把握戰勝對方,更別說絕世巔峯的孟太極了。

一旦讓孟太極對上高幹,絕無幸理,必死無疑。

孟太極戰敗,朱璃若是不踐約,必然失信。

大勝加憤怒,這樣一來,八千皮室軍的士氣,瞬間就會提升到了頂點;朱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

只要稍一思忖,師兄弟二人,就能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又怎麼可能過高幹呢?

弈江南十分果斷,只見他立刻仗劍而去,一劍如幕、身如脫兔,銜尾就向着高幹追殺了過去。

剛剛落地的李孤峯,一見師兄出手,他想都不想,就立刻緊隨而上。

高幹差點就把他給宰了,惱羞成怒的他,又豈能放過對方。

放眼望去,就見如霧如幕的弈江南身後,李孤峯瞬化光華、一劍凌天,直指高幹。

李、弈二人的擔心,顯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高幹走的如此乾脆,所思所想,正如李、弈二人擔心的那般。

他不但要堂堂正正地挑戰孟太極,當場將其擊殺,振奮己軍的同時,還要讓“耶律滅狄”那個契丹貴族,在三軍將士的面前,大失顏面,狠狠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可是,打算不可謂不毒辣,只是有點一廂情願了吧。

“兄弟,......”正當高幹,想要喝止高昂之際,弈江南一劍衍四時、劍出似流年,似緩實快,轉瞬就來到了他的面前,生生地將他的呼喝,打斷了下來。

這是極其矛盾的一劍,這又是極其自然的一劍。

似春風般輕盈、如曝日般毒辣;像秋風般肅殺、若隆冬般無情。

感受到那毒辣、無情的一劍氣息,高幹瞬間就覺得自己,好似歷經了無數歲月,孤身躑躅於時光的荒漠中,任光陰剝蝕着自己的雄心壯志,將自己的棱角和野望,一點點的消磨殆盡。

世間,最公平的就是歲月。

每個人,每一天,都是十二個時辰,不多也不少。

所以,歲月很公平。

世間,最無情的同樣是歲月。

哪怕你再後悔、再留戀,哪怕你願意付出一切,挽留一秒,它依然毫不理會,飛逝而去,從不滯留。

所以說,歲月最無情。

四季劍,自然境的四季劍,已經初步具有了歲月流逝的韻味。

看似輕盈,實則陰毒;冷酷無情,舉世無雙。

突然被弈江南的一劍籠罩,即便是高幹這樣的高手,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會慨嘆,物是人非、滄海桑田,沉浸其中,雄心不再。

只是沉浸其中一瞬間,高幹就心下一凜,繼而就是一陣暴怒。

心道,本監軍退避三舍,只是爲了保存實力罷了,你們真的以爲,本監軍怕了你們不成嗎?

怒從心起,就見高幹一劍夭矯,掀起無邊惡風,勢若惡蛟出洞一般,直接迎上了弈江南。

惡蛟出世,興雲佈雨,千里澤國、荼毒一方。

高幹奸詐淫邪,劍如其人,刺劍如騰蛟,狂暴兇戾,沸盈一方。

就連朱凝兒,這樣一點武藝都不會的普通人,隔着老遠,都被對方釋放出來的氣息,嚇得小臉蒼白,一如瑟瑟發抖的鵪鶉一般,將腦袋埋進了王月瑤的胸口,顫抖道:“月瑤姐,那個人好可怕哦。”

“凝兒不怕,江南和孤峯師兄,一定會替你揍他一頓的;誰讓他胡亂嚇唬我們凝兒呢。”王月瑤一邊謹慎地關注着戰場上的情形,一邊溫聲安慰着朱凝兒道。

現在這個時候,兩撥人的戰鬥聲勢,全都十分浩大,這樣

的情形,是王月瑤絕不願意看到的情形,動靜太大,必招是非。

經過一年多的習武,王月瑤早已今非昔比,場中五人的動作,她或許看不清,可形勢,她還是能夠分析得出來的。

朱璃和高昂的戰鬥聲勢最大,可這場生死大逃亡的關鍵,卻不是他能主宰的。

他的作用,只是牽制,牽制住敵方最強的一人;將後背和希望,全都交給了袍澤,交給了弈江南等三人。

這就是軍人,生死不疑。

可是,看在王月瑤的眼中,能不能趕在其他契丹人趕來之前,殺掉高幹,已經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

孟太極這位奔雷劍客,業已回到了她們的身邊,正一臉複雜地望向場中的兩大戰圈。

這種程度的對戰,他已經插不上手了,即便上去,也是添亂,還不如回到王月瑤二女的身邊,守護好她們更佳。

俗話說,君視辰如手足,臣視君爲腹心。

就在剛纔,在他閉目待死之際,朱璃悍然衝出,從高昂的手中,生生地將他救了下來,這讓他十分感動,也堅定了他誓死守護二女的決心。

“轟”

一聲轟鳴,突然傳來,只見那追殺上去的弈江南,和轉身欲走的高幹,毫無意外的對上了一擊。

一擊之下,疾風驟起、天地巨顫。

一道身影,倏的一下,就從那狂風之中,電射而回,看那身形,正是弈江南。

無論怎麼說,他纔剛剛晉升天玄,比起站在這個境界,不知多少個年頭的高幹,弈江南還是差了點,硬拼之下,自然稍遜一籌。

“找死的漢狗,真以爲本監軍怕了你不成。”

隨着弈江南的急射而回,湍流、肆虐的狂風中,一道陰冷的叱喝聲,憤然傳出。

接着就是高幹那嘯竄如蟒的身影,仗劍追了出來。

身形未至,高幹手中之劍,早已疾揮而出,劍化狂蟒、吞星捉月,兇狠暴戾般地衝着弈江南狂噬而下。

這個時候,緊追在弈江南身後的李孤峯,正好趕到;不等弈江南吩咐,他就徑直越過自家師兄,揮劍迎上了高幹。

“一口一個‘本監軍’,道爺倒是要問一問,你這所謂的監軍,是‘奸佞’的‘奸’,還是‘漢奸’的‘奸’?”

聽着對方一口一個漢奴,就好像他不是漢人似的,李孤峯立刻反脣相譏。

出口不饒人,手下也不慢,一劍揮出,瞬間就挽起了無數劍花。

花落繽紛、朵朵盈蕩,頃刻之間,就化作漫天花雨,籠罩向追殺而來的高幹。

每一朵劍花,都是一絲劍氣,多如牛毛、無孔不入。

俗話說“喫一虧長一智”,李孤峯學乖了,既然硬拼不

過,那麼他就迂迴作戰,亂劍飛花,籠向高幹的全身要穴。

李孤峯的諷刺,高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

對方分明就是鄙視他,身爲漢人,卻要以契丹人自居,這種忘祖悖典的行徑,實在令人不齒。

作爲契丹化漢人,其實就是契丹人的狗,不但要隨時隨地的準備着,向主人搖尾賣乖,還要能幫主人做事。

否則,即便你位高權重,主人若是哪天想起了五香狗肉的味道,也是說宰就宰、說烹就烹。

這樣的日子,任誰都過得不舒心;現在又被一個小輩諷刺,高幹豈能不怒。

“混蛋,你什麼身份,也敢教訓我。”羞怒之下,高幹怒斥一聲,揮劍就更加狠厲了。

只見無盡的殺機,突然就從對方的身上,迸發而出,鋪天蓋地般地涌向了李孤峯。

伴隨着殺機如潮般的氣勢,還有那狂蟒橫江、欲虐八荒般的暴虐,一劍揮出,好比巨蟒甩尾,徑直掃向漫天的劍花。

狂蟒雖橫,可劍花如雨,即便它擊碎了無數落花,依然還有無窮無盡的劍花,紛紛灑灑;這就讓巨蟒疲於應付、顧此失彼。

而李孤峯本人,更是身如鬼魅,遊離在高幹的四周,見縫插針、撩撥打諢。

正在二人相持不下之際,一劍西來、歲月婆娑,四季流轉、春秋催人,瞬間籠向了高幹。

弈江南止住了退勢,縱身而來,甫一臨近,就毫不客氣地一劍揮出,徑直殺向了對方。

放眼望去,只見弈江南、李孤峯師兄弟二人,他們所在的戰圈,繁花如幕、時光流轉,儼然成了一處四季繁花的世界。

在那花海流光之中,一條陰邪暴戾的巨蟒,上下翻飛、騰躍不已;只是,任它肆意掙扎,卻依舊脫離不開,那流光繁花的籠罩。

風濤如怒、劍光無數,漫天殘花、熾戰如荼。

兩個戰圈,人影婆娑、影影綽綽,看不清,望不明。

可是轟鳴的對撞,卻經久不息,而且,漸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在距離釋魯捺鉢的不遠處,一行人面色沉凝,匆匆地趕往此地;這行人,正是耶律釋魯,以及契丹迭剌部的一衆武將,當然,還有三明裝束怪異的祭祀。

捺鉢之中,傳出那麼大的動靜,耶律釋魯想不知道都難。

接到麾下的頻頻稟報,他就召集了一衆將佐,會同前來主持積薪盛會的三名祭祀,火燒屁股似的,趕了過來。

三名祭祀,正是遒枯、木辰,以及千慕然的生死仇敵,白吉多傑。

也正是有了這三名高手的保駕護航,耶律釋魯這個迭剌部的于越,纔敢前來捺鉢,一探究竟的。

身爲自然境的高手,他們的感應,是何等的靈敏,正在交戰的朱璃、弈江南、李孤峯三人,幾乎同時感應到了這波

人的到來,心中自是一凜。

高氏兄弟,自然也感應到了有人前來,二人盡皆精神一震,廝殺起來,更加賣力了。

朱璃的對手,是比他高出一個大境界的高昂,與其對戰,朱璃主要還是以牽制爲主;若是想要,在來人趕到之前,擊殺對方,絕不現實。

這一刻,他仍舊堅信,弈江南和李孤峯,應該不會讓他失望吧。

以李、弈二人的聰明,自然能夠意識到局勢的變化,師兄弟二人,在攻擊的空隙中,匆匆地對視了一眼,意味,不言自明。

繼而,就見李孤峯的劍勢,突然一變,那漫天繁花,隨着他的劍勢,頃刻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就是無數劍影,排山蹈海般地蔓延而出。

天下何其大,雨落千萬家;有劍凌天出,百斬不溼頰。

斬百雨,百雨可斬,滴水不沾,可見李孤峯的這一招,揮動到了極盡之處,有多可怕。

絕招一出,劍影如波。

波濤洶涌、峯涌無盡,轉瞬之間,高幹的身影,就被李孤峯的劍影,給淹沒在其中。

“當、當、當......”的利劍交擊之聲,充耳不絕。

高幹雖然比李孤峯要強,但面對李孤峯如此的瘋狂進攻,他也不得不全力應對。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句話,可不是沒有道理的,一快破萬法。

就在高幹全力抵禦李孤峯的斬百雨之際,一側的弈江南,突然凌空縱躍而起。

去如金鵬怒沖天,身到極處落天殺。

只見他那夭矯如龍般的身形,縱躍到了極盡之處,就驟然一個逆轉,身劍合一、銀光落天,疾如霹靂、迅若雷霆。

自上而下,弈江南勢若隕星,當頭就向高幹一劍刺下。

這一招,正是弈江南的拼命絕招,一經施展、不死不休。

當初他對朱璃就曽施展過這一招,若不是朱璃身具爆發一擊,多半也會被他活活耗死。

遠處的來人,激起了弈江南,那身爲劍者寧折不彎、視死如歸的兇悍之心。

在李孤峯的配合下,弈江南,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拼命絕招,落天一劍。

落天一劍,靈感來自於天雷擊林,雷聲滾滾、轟擊無盡。

弈江南身在高處,抱劍旋刺,就好似一道劈落穹空的閃電一般,直擊高幹。

再加上他如今的境界,早已今非昔比,施展出這一招時,就好似攜裹着無邊落雷之勢,嘯衝而下。

一見二師兄凌空飛刺而下,李孤峯即刻停下了攻擊,繼而,只見他轉身就走,一點都不帶停頓的。

他可是知道,一旦二師兄施展出這一招,那就是拼命之局,他可不敢打擾。

高幹正疲於奔命般地抵擋着,李孤峯的瘋狂進攻;尚未等他回過味來,就突然感覺身前一空,那個一直狂攻不止的漢人劍客,竟然直接跑了。

什麼意思,正當他一臉迷惘之際,突然感覺頭頂上空,似有一道閃電,悍然劈下,直接向他當頭劈來。

擡頭一看,就見一道黑影,攜裹着一抹銀光,勢若奔雷一般地向他衝來。

根本就來不及思索,當他看到那抹銀光之際,那抹銀光,距離他的頭頂,已經不足尺許了;身體的本能,促使他猛地揮劍如驚蟒,直接迎了上去。

“轟”

狂風暴起,肆虐一片方圓;大地轟鳴,似在難受地呻吟。

一擊之下,高幹頓感手臂發酸,虎口發麻;整個右臂,瞬間就麻木腫脹了起來。

這還不算,他的整個胸腔,都在這一瞬間,窒悶難耐,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而那飛刺而下的弈江南,伴隨着這股反衝之力,再次蕩入了天際,越飛越高,似乎比第一次飛縱的高度,還要高上不少。

繼而,身在空中的弈江南,又是一個逆轉,身化隕星,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再次旋刺而下,依舊向着高幹,凌空刺下。

第一次迎擊,就吃了個大虧,一看弈江南還來,而且這次的聲勢更猛,尚未恢復過來的高幹,哪裏肯硬接,立刻就欲縱身避開。

可就在這時,那虎視在一側的李孤峯,就突然縱身躍出,一劍如電、直接刺向他的面門。

面對着對方的驟然一擊,高幹只好停下身來,揮劍隔開了李孤峯的迎面一刺。

“當”

一聲輕響,李孤峯一擊不中,縱如脫兔,立刻就遠遠跳了開去。

可正當高幹想要追擊之際,弈江南那落天一劍,旋刺又到,無奈之下,高幹只好再次鼓起全身力氣,迎擊而上。

“轟”

空間巨顫、大地搖曳。

就連附近那些,戰戰兢兢地觀戰的契丹勇士,都是雙耳轟鳴、頭腦發昏,一陣搖擺不停。

顯然,這一擊,竟然比上一擊,更加威猛無鑄、雄渾沉重。

高幹的的虎口業已撕裂、就連嘴角,都抑制不住地溢出一縷血跡;顯然,此刻的他,已經被弈江南擊成了重創。

就是如此,在李孤峯和弈江南二人,默契無比的配合下,捺鉢行營中,在來人剛剛踏入門口的一瞬間,高幹接連受到弈江南,那落天而來的十餘次轟擊。

此刻的他,早已大口噴血、臉色蒼白,滿臉都是驚恐絕望之色。

眼看弈江南只要再來一擊,就能將這位活了兩世的梟雄,送入到地府報道之際,捺鉢的大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聲色俱厲般的疾呼:“兀那漢狗,快快住手,否則休怪我木辰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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