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西湖·雨天

第二天上午，當灰宮告和於涵孜一起來到葉輕眠家的時候，葉輕眠和葉輕紗剛剛起牀，但氣色明顯很差，似乎並沒有休息好。

灰宮告打算帶着幾個人出去散散心，這是一個比較難熬的過程，當年他也曾經歷過。迷茫、懷疑、恐懼、暴躁，在最初面對輪迴初選的時候，灰宮告表現的並不比幾人好多少，反而因爲孤立無援，無人訴說，在很長一段時間很自閉。葉輕眠幾人好在同時進入初選，至少可以互相交流，相對於他那時已經好很多了。

“起蠻早啊，看起來氣色不錯嘛。”灰宮告一邊跟葉輕眠打招呼，一邊把一袋袋早餐放在客廳桌子上。

葉輕眠看了看指向上午11點的掛鐘，又在鏡子裏照了照黑乎乎的眼圈，真心覺得灰宮告說的對極了。

在灰宮告不遺餘力的活躍氣氛下，幾人終於同意一起去西湖轉轉。爲了便於出行，灰宮告今天換了一個suv，幾人神色呆滯的鑽進車裏，任灰宮告帶路。葉輕眠打了個哈欠，在副駕駛上一歪，眯了過去。

就在葉輕眠還在探索舒服的姿勢時，一個急剎車配合着葉輕眠和車前窗的碰撞聲幾乎同時響起。葉輕眠閉着眼睛揉了揉頭，繼續睡覺，不待葉輕紗發火，就見灰宮告打開車門麻利的跑了出去。

“hi，好巧，我們又見面了！”灰宮告臉上帶着微笑，一副正人君子樣子的對互相挽着手的花織和纖月說道。

“是你啊，好巧哦，你去喫午飯麼？”花織燦爛的問道。

“額。”剛喫完早餐的灰宮告仔細感覺了一下，沒錯，再喫就吐了，“今天週末，跟朋友去西湖溜達溜達，一起去麼？今天難得晴天。”

“這…我們就不去了吧。”看着陰沉沉能滴出水的雲層，花織尷尬的笑笑。雖然見過一次，但大家還沒那麼熟，所以拒絕了灰宮告的邀請。

正打算拉着花織離開的纖月卻看見了車子副駕駛上葉輕眠，頓時眼睛一亮，又發現了灰宮告對自己不斷使眼色，兩人頓時心照不宣，原來都是爲了好友的幸福可以心狠手辣的人。

“好啊，反正回學校也是呆着，我們就去逛逛吧。”纖月雖然嘴上在詢問花織，可是行動上已經拉着花織上車了。

爲了避免誤會，灰宮告第一時間就把葉輕紗和於涵孜和葉輕眠的關係解釋清楚了。同時，葉輕眠也終於睜開了眼，精神矍鑠面色紅潤的回過頭跟花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看着兩人聊的很來，灰宮告和纖月不約而同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不明所以的葉輕紗偷偷用手機詢問灰宮告，而開車注意力分散所導致的結果就是，當灰宮告發現並且急剎車之後，依舊撞到了人。隨着剎車聲響起的，是葉輕眠的頭第二次咣噹一聲撞在擋風玻璃上。

“你開這麼快趕着投胎啊。”葉輕眠捂着腦袋對灰宮告喊道。

“你半個身子都t到後排去了，還不繫安全帶，你找死啊。”灰宮告反擊道。

“別說了，快下去看看吧。”花織勸道。

一車人急急忙忙的下來，卻看見被撞倒的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笑眯眯的看着灰宮告。當灰宮告看清這人之後，當時就覺得一陣心煩。

“灰少爺，撞了人了，打算賠多少啊？”白點點掃視了一下衆人，當看到花織時，微微驚訝，沒想到灰宮告下手這麼快，已經把青城雨天轉世拉到身邊來了。

“真後悔剛纔踩了腳剎車。”灰宮告沒好氣的說道。

“你們這是去哪啊？”白點點問道，灰宮告沒有回答。

“去西湖，你沒事吧？剛纔嚇死我了，說起來還真巧，這幾天總遇到你。”花織連忙過來，上下看看白點點，確認他沒有事情才放下心。這一幕讓葉輕眠，灰宮告，纖月同時皺眉。

“這麼巧？我也去西湖！”白點點認真的說道。

“你去個屁！”看到白點點這麼不要臉的打蛇上棍，灰宮告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白點點道。

“既然你沒事，那我們走了。”說着，灰宮告掏出100塊錢遞給白點點，“路上讓司機師傅慢點。”

“且慢，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你們這個隊伍男女比例失調，需要我來調和一下啊。況且你撞了人，就想這麼一走了之麼？”

終於，白點點上了車，但是拿到手的100塊錢卻沒有還給灰宮告。四個女生坐在後排，白點點和葉輕眠兩個人擠在副駕駛。女生們在偷笑，葉輕眠覺得好像吃了屎，灰宮告感覺整個車都有着宿醉的錯亂感。

纖月不知道這一車人都是接觸到這個世界祕密的人，花織不知道這一車人幾乎都是對她懷有特殊心思的人，於涵孜和葉輕紗不知道白點點是上一輪迴遺留下來的危險人物。白點點不知道他打算殺死的人就是葉輕眠，葉輕眠不知道白點點會因爲自己喜歡花織而想殺自己。

而什麼都知道的灰宮告，看着白點點打算殺的人和打算殺死葉輕眠的人互相擠在副駕駛，幾乎貼在一起的樣子，覺得自己的人生太刺激了。時刻在心裏告誡自己言多必失，沉默是金，禍從口出等成語，謹慎的管着自己的嘴，同時暗示葉輕眠不要露出喜歡花織的意圖。好在葉輕眠的這種感情很朦朧，還不至於被白點點察覺。

當車停到西湖附近時，葉輕眠覺得自己的早餐都要被擠出來了，卻見那痞子滿不在乎的從兜裏掏出一塊巧克力開始啃。在一片嘈雜的人羣中，非常不客氣的瞄着路過的漂亮小姑娘。

“到地方了，白點點，你想去哪來着？趕緊的吧。”灰宮告停好車便毫不掩飾的趕人。

“唔，對了，你們來西湖幹嘛？想去哪？”白點點沒有理會灰宮告，扭頭衝着花織問道。

“我們…隨便逛逛，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花織有些怯生生的說道。

“這麼巧？”白點點一樂。

被這麼一攪合，葉輕眠也不太高興了，這個傢伙莫名其妙的蹭過來，實在太礙眼了。還好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白點點沒再在他眼前亂晃。不過卻慘了灰宮告。

“我說兄弟你不厚道啊，說吧，把青城雨天的轉世拉到這裏有什麼計劃？”白點點彷彿發小好友一樣搭着灰宮告的肩膀，小聲的說着。

“我有個屁目的。”灰宮告沒好氣的撞開白點點，但是看到葉輕眠似乎和花織越走越近，又擔心白點點發現什麼，不得不耐着性子又把白點點拉回身邊，“就是很好奇，爲什麼明明她已經…還能留下一絲殘魂轉世。也許有什麼祕密呢。”

“真的假的？”白點點看了一眼灰宮告，沒等他解釋，便詭異的一笑，“誰又知道呢？”

真他媽煩，灰宮告本來是帶着衆人來散心的，這會倒是自己，真的需要散散心了。

“咦？下雨了。”白點點伸出手感覺了一下，擡起頭看看天，十分隨意自然的抄起路邊小攤的一把雨傘打開，同時回頭看了眼灰宮告，“給錢啊。”

“畜生。”

雨下的很突然，幾個人都沒有準備，隨意走進一家小店，看着外面朦朧的西湖，別有一番滋味。

葉輕眠站在窗口，靜靜的看着雨線交織着落入湖面，心緒漸漸平靜，昨天的緊張和擔憂彷彿被春雨滌淨。偶爾幾滴雨水打在臉上，更有一種充滿生機的微涼。花織站在葉輕眠身邊，似乎也癡迷於這初春雨景。

“在我的家鄉，這個季節也許還在飄雪呢，杭州卻是一片綠意盎然。”葉輕眠好似自言自語的說着。

“我很喜歡下雨，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感覺好舒服，尤其是春天。”花織在一邊接道。

“好一個青城雨天。”葉輕眠感慨的一句話，讓旁邊的灰宮告和白點點心裏咯噔一下，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讓你哥們別亂說。”白點點拉過灰宮告，在他耳邊輕語道。

“怎麼着？”

“我怕青城雨天想起來以前的事，再把所有人擼一遍。”白點點心有餘悸的看了眼花織。

“不會吧？”灰宮告一抖，不爲其他，只是青城雨天積威甚重，如今想起仍讓人心生恐懼。

“我以前，每年春天下雨的時候都會跑出去，感受這樣的氣息，想融入其中，變成你口中的青城雨天。”花織很認真的說，卻沒發現身後的兩個男子汗毛直立，瞳孔微縮，“我覺得如果有前世輪迴的話，那我以前一定跟這個畫面有關係。”

白點點和灰宮告倆人額頭冷汗連連，同時往後退了幾步。

“能不能讓你朋友離她遠點，他倆聊的話題扯來扯去越扯越讓我害怕，阿媽這我小心肝噗通噗通跳啊。”白點點建議道，身子已經不受控制的有些發抖了。如果花織僅僅是花織，那麼對於曾經的一切，白點點可以一笑了之，可以幫她找回掛墜，可以在她身邊做點小算計，但如果......

“心不跳就死了，你就珍惜吧。”灰宮告翻了個白眼，沒理會白點點，但心裏卻自有一番盤算。按理來說，青城雨天應該魂飛魄散了，花織的存在也只會是一縷殘魂寄託了執念纔會以這種形式出現在葉輕眠身邊，可是她有沒有可能依託這樣的情況再度復活呢？

雨漸漸小了，在花織和葉輕眠的建議下，一行人沐浴在微涼的細膩雨線裏，漫步在春纔有的西湖氣息中。雨水可以抹去空氣的塵埃，也能淨化浮躁的心靈。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有意追尋的緣故，這場雨似乎美的讓人心曠神怡，滲透在每一次呼吸，使得因輪迴遊戲而倍感壓抑的幾人漸漸放開了心靈的鎖鏈。

停停走走

撫柳拈花風掠手

步步悠悠

雲下千杯笑月羞

清清淡淡

漫漫胭香薰鏡豔

極樂泥梨

夢裏癡魚遊倚淵

“怎麼不走了？”葉輕眠看見花織在一顆老樹前停下腳步，不禁輕聲問道。

“我似乎夢見過這顆樹。”花織盯着面前的老樹，很認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