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崩壞·盛世（二十四）

破碎掉落的燈飾堵住通往大門的路，白點兒上前去挪開，長孫漣兒咬了咬牙，舉起了匕首，葉輕眠在一旁緩緩閉上了眼睛。

祁惜跟青祗三人分開，一路趕回穹頂餐廳，白點兒被他反鎖在一個小房間裏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從遠處看去，葉輕眠和白點點的對對抗將雲層打的如狂龍一樣肆意翻滾，隱隱能發現穹頂餐廳裏一片狼藉了。

就算白點兒沒事，但是面對葉輕眠那樣一個曾想對她下殺手的人，祁惜依舊不能放心。他原本以爲自己能很好的控制住這個世界的記憶對感情的影響，但是想不到越是刻意的壓制，爆發的就猛烈。

祁惜氣喘吁吁的跑着，想不通自己一個標準的權二代，要什麼樣的美女沒有，爲什麼會對白點兒一見鍾情，這實在太耽誤事了！

祁惜甚至有想過，如果自己沒趕得及，真的讓葉輕眠殺死了白點兒，或許自己會心痛，但至少也解脫了。

這一刻他如同葉輕眠一樣，無比痛恨輪迴規則這種玩弄人情感和記憶的手段。可是祁惜沒有任何辦法，在面對輪迴遊戲這不可阻擋的滾滾洪流面前，他一個人實在是太渺小了。祁惜在想，如果自己有葉輕眠的魄力和視野，會不會做出跟他一樣的選擇，去賭上一切推翻輪迴？

回到穹頂餐廳，出乎祁惜意料的是，葉輕眠和長孫漣兒並沒有離開，反而像是在等着自己。而白點兒則暈倒在地上，不過看着似乎沒有生命危險。

長孫漣兒似乎受傷了，正捂着肋部強撐着站着。葉輕眠身上的衣服破損非常多，整個人顯得有些虛弱，左手握拳，但有血流出，看來是在跟白點點的對抗中吃了大虧。

“你果然回來了。”葉輕眠平靜的說道。

“你在等我？”祁惜皺了皺眉頭，這種每一步都被算到的感覺實在不怎麼樣。

“你是爲她回來的吧？”葉輕眠指了指白點兒。

“她怎麼樣？”祁惜看了一眼白點兒，將目光重新聚焦在葉輕眠身上。

“挺好的。”葉輕眠打量了一下祁惜，“看來你被植入的記憶影響的不淺啊，那如果我殺了白點兒，你會怎樣？”

葉輕眠的話讓祁惜腦子瞬間充血，胸口一團火開始燃燒，雙拳緊握，似乎隨時都會出手，“你就那麼冷血嗎？阻擋你前進的，不管是什麼，都要摧毀纔開心嗎？”

“嗯…是的吧。”葉輕眠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對你的能力很感興趣，告訴我它的祕密，我讓你帶走白點兒。”

“哈。”祁惜覺得葉輕眠的話簡直反人類，“你用自己女朋友的命威脅一個外人？”

“算是吧。”葉輕眠沒有否認，“如果你覺得不公平，那麼我退一步。你可以不用對我解釋，但需要憑自己的能力帶她走。”

說完之後，葉輕眠的肩膀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球，靜靜的漂浮着，看起來輕盈靈動。但祁惜卻很清楚，那東西少說也有一千噸起步，一個不小心被擦到就非死即傷。

祁惜帶着憤怒凝視着葉輕眠，但最終，他還是妥協了，一步一步走向了白點兒。

葉輕眠肩膀上的超固態球體動了，帶着沉重的壓迫，以無可阻擋的力量和速度衝向祁惜，甚至將空氣都帶起了一圈圈漣漪。祁惜同樣開始爆發，不斷變換着方向衝刺着接近白點兒。

長孫漣兒全神貫注的緊盯着兩人的交鋒，葉輕眠操控的超固態小球速度非常快，但打在祁惜身上無一例外沒有任何效果，就像穿過了一個全系影像。

是干擾了視覺嗎？長孫漣兒猜想着，不過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答案，因爲如果祁惜製造了視覺的假象，那就完全沒必要有意的改變路線閃躲了。

那麼他是在被攻擊的瞬間將自己虛無了嗎？長孫漣兒想了想覺得也不可能，那並不是過去陣營能出現的能力，而且如果祁惜能將自己虛無化，同樣也沒有必要迂迴着接近白點兒了。

“我贏了。”祁惜站在白點兒身邊，將她抱起。

葉輕眠衝着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但依舊沒有放棄攻擊，而這次他瞄準的目標，從祁惜變更爲了白點兒。

“卑鄙！”祁惜說着，眼睛不斷的觀察着，回憶着，開始有明確路線的向門口變向撤離。

葉輕眠的攻擊依舊不斷落空，明明穿過了白點兒的身體，卻沒有帶來一點傷害。眼看着祁惜要衝出大門，葉輕眠收手了。

不過讓葉輕眠驚訝的話，自己明明停止了攻擊，可是祁惜的胳膊卻突然受傷了，一道血線灑在了空中，傷的不重，但的的確確是流血了。祁惜的傷非常詭異，就好像胳膊自己突兀的噴血一樣。

祁惜沒有停留，沒有回頭，抱着白點兒消失在了葉輕眠的視線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葉輕眠長長的吐了口氣，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長孫漣兒看向葉輕眠，對這個人的印象卻越來越複雜了。

幾分鐘前。

長孫漣兒揮舞着匕首，狠下心從背後刺向白點兒的頸動脈。

不過在匕首即將給白點兒致命一擊的時候，閉着雙眼的葉輕眠卻突然睜眼，左手出乎長孫漣兒預料的抓住了匕首，阻止了這次攻擊。同時右手輕輕碰了一下白點兒的肩膀，用非物質生命的輕微衝擊讓白點兒陷入暫時昏迷。

葉輕眠握着匕首的左手開始被鮮血然後，長孫漣兒下意識的鬆開匕首，非常不理解的看向葉輕眠，她不明白爲什麼他一邊讓自己殺白點兒，一邊要寧可自己受傷也要救她。

“你…很矛盾吧？”長孫漣兒說着，在她看來，這一刻葉輕眠是十分痛苦的，他需要跟被植入的記憶引發的情感對抗，兩股意志在互相撕扯，“如果你後悔了，那就接受這份記憶吧，繼續掙扎下去你會瘋掉的。”

葉輕眠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沉默了很久，“我只是覺得祁惜可能會返回這裏，或許可以利用白點兒試探出他能力的虛實。否則一個詭異的過去能力者會帶來巨大的變數。”

說完之後，葉輕眠艱難的抱起白點兒，返回穹頂餐廳，將她放在中央一塊還算乾淨的地上。

長孫漣兒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她覺得輕鬆多了，也慶幸多了，自己選擇的這個人，終究不是冷血絕情的。

他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所以不得不給自己找了一個看起來十分現實的藉口。可是一直都將目光和心思放在他身上的長孫漣兒又怎麼會感覺不到葉輕眠的猶豫和矛盾，現在的做法可能已經是這人能妥協的最大程度了吧。

“其實能在輪迴遊戲裏感受一份短暫的愛情，也是很美好的過程，至少讓冰冷的世界多了一點溫暖。”長孫漣兒說道。

“這種愛情是最不應該出現在輪迴遊戲裏的東西。”葉輕眠搖搖頭。

“爲什麼？”

“且不說白點兒只能活在這個臨時被創造出來的世界裏，就算她是真實的，這種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也不是我會去選擇的，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強行走在一起，對誰都不好，甚至是毀滅性的災難。”

“那花織和佘璇呢？”

“她們不一樣。她們與我同路，不需要我的保護，也不需要我去擔心。我要做的，喜歡做的，就是在累的的時候，偏過頭看看她們的微笑。因爲我知道她們一定會跟得上我的腳步。我們不需要刻意的融合，因爲我們是一類人。”

“你對她們的評價很高。”長孫漣兒對佘璇的印象僅限於最近的幾次接觸，和第一戰區的傳聞中，而對花織的觀感則完全處於一個空白的印象。

“不是我的評價高，而是她們本就值得這麼高的評價。你並不瞭解花織，甚至全世界都沒有人能瞭解她了，但是你信不信，即使監察者此時正在看着我們，但是關於花織的一切談話，她們都是聽不見的。”

長孫漣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卻又沒理由不相信。

“至於佘璇，很快你就會了解了，第九戰區的事情，她會去一手操辦，你有的事時間去認識她。在我看來，佘璇是一個爲了亂世和輪迴而生的人。”

穹頂餐廳。

祁惜離開後，葉輕眠開始思考，回憶之前的每一個細節。長孫漣兒也在做着同樣的事情，不過卻沒有一點思路，對於她這樣一個非輪迴能力者，去揣測本就詭異磨蹭的過去聖經的能力，簡直是夏蟲語冰。所以很快，長孫漣兒就放棄了。

“走吧。”葉輕眠說着，拉起長孫漣兒往外走。

“過去陣營的能力本就難纏，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被那兩個兄弟逼的要尋找外援。不過看得出來，祁惜是非常忌憚你的，所以我們有的事時間慢慢考慮。”長孫漣兒安慰道。

“不用了，他的能力，我已經知道了。”葉輕眠笑了一下，這算是今晚唯一值得開心一下的事情了。

“什麼？！”長孫漣兒根本理解不了，爲什麼只是短暫的交鋒，葉輕眠就敢說自己看透了祁惜的能力。甚至如果祁惜在這裏，也絕對不會相信葉輕眠的話。

但是對於葉輕眠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要說這一屆輪迴遊戲裏，誰見過的能力者最多，那葉輕眠絕對當之無愧。

葉輕眠曾在循環世界利用模擬的輪迴通道培養了四百多名能力者，又有之前關桑的能力覺醒，檢查分析了數百名候選者的能力，更有諸如監察者絕、蘇漫城白點點這些對輪迴遊戲經驗豐富的盟友。

所以當祁惜的手臂在自己停止攻擊後受傷時，葉輕眠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同時，對於祁惜的能力，他也越來越感興趣了。沒想到在這一屆輪迴遊戲的次選初期，還真的能碰到一個不是自己人，而且能力潛力十足的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