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命運洪流

寒風料峭，卻擋不住小樓上一對男女的聊興。

中年人似乎最喜歡追憶青蔥歲月，尤其是有過一段情的中年人，攝政王和陳菲就是這樣的人，他們對坐着，各自面前放着一杯茶，閒聊着過去。

不知聊了多久，話題忽然之間沒了蹤影，小樓裏沉默了好久。

終於攝政王開口道：“昨天晚上，我很不高興……”陳菲揚起那張歲月洗禮之後依然充滿魅力的臉，淡淡的道：“我以爲這樣的沉默氣氛過後，你應該湊過來親吻我，然後做你青年時代一直沒做的那些事，可是我猜錯了。

看來你變了很多……”攝政王道：“你也變了很多。”

陳菲嘆息一聲：“你也錯了，我一直都沒有變。”

又是短暫的沉默，攝政王道：“是啊，你並沒有變。

十幾年前，你比我更決然的離開，否則我也不會下定決心回來當我的親王。

仔細想來，你一直都更果斷更堅強，一直都把國家的榮譽放在個人的幸福之上，多年前你是這樣，現在你還是這樣。”

“你都知道了？”

陳菲的聲音微微一抖，“你不是特地來見我一面的？”

“我會對你撒謊，只能說我很想見你，十幾年沒見我很想知道你變沒變模樣。

當然，拋開繁重的事務趕過來，我更要的任務是阻止你們的謀劃。”

“你成功了。”

陳菲道，“我倒是沒有預料到，你早就在林月薇身邊安插了人。”

“你錯了，李炫不是我安插的人，他的出現是個意外。

當然，就算是沒有李炫，你也別指望能迷惑林月薇。

那個女孩跟她外公不一樣，很聰明的！”

攝政王道。

陳菲有些詫異：“李炫不是你的人？”

“他是一個異數，在我的計劃之外。

當然不可否認，他的出現省卻了我不少麻煩。”

攝政王一笑。

“算了，不提他了。”

一想到李炫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陳菲就有些厭惡。

她辛辛苦苦設計的謀算，甚至不等攝政王出手破壞，就全毀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手裏，讓她這位大楚王國鼎鼎大名的“獵隼夫人”顏面大失。

“其實我沒想到你就是獵隼……仔細想想，這十幾年我們並非沒有見過，只是在用其他方式來打交道。”

攝政王忽然笑道。

“六扇門很不錯……”陳菲點頭道，“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沒佔到什麼便宜。”

“何必呢。”

攝政王搖頭嘆息，“我們兩國曾經是兄弟一般，爲什麼你們要咄咄逼人，難道這一戰無法避免嗎？”

陳菲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們從來就不是兄弟，而是主人和奴隸的關係。

以前大楚弱小，雲騰強大，我們只能隱忍。

現在大楚強大起來，必須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

“你指的是什麼？

礦產？

金錢？

還是什麼？”

攝政王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分貝。

“是榮譽，是尊嚴，是下克上的奇蹟！”

陳菲冷冷的道，“這一次大楚要做主人！”

“難道不能和平共處嗎？”

攝政王虎目中精光閃爍。

“你不曾做過奴隸，你不懂的！”

陳菲強硬的道。

又是沉默，許久之後攝政王才道：“其實我應該殺掉你，沒有了獵隼夫人，這場戰爭至少可以向後拖五年！”

“殺了我只會讓戰爭立刻爆發。”

陳菲不屑的道。

“至少可以提高我國的一點勝算。”

“你們輸定了。”

“看來我們分開是對的……”攝政王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他的腦海裏迴盪起無憂無慮的青春時光，那時候天是藍的草是綠的，男女是相愛的。

可是現在，他們不再是恩愛的情侶，卻如刻骨的仇人！時間都去哪兒了？

愛情都去哪兒了？

攝政王知道，問題不在他們身上，他們雖然一個是雲騰的攝政王，位高權重，一個是大楚的間諜頭子，聰明睿智，可事實上只是被命運和大時代裹挾的可憐人罷了。

一個是日漸衰弱病入膏肓的老人，家裏卻有數不清的財寶惹人覬覦；一個是成熟強壯露出獠牙的壯年，曾被欺辱如今想要奪回一切。

這一場爭鬥，不可避免。

他們或許曾經相愛，或許彼此是對方唯一的愛人。

可爲了國家，不得不站在對立的兩邊。

攝政王相信，如果有必要的話，自己可以毫不留情的一刀刺死陳菲。

同樣，陳菲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不是個人的悲劇，這是命運的嘲諷……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別再回來了，下一次就沒這麼好運了……”陳菲站起身，深深看了攝政王一眼道：“再見。”

“再見……再見的時候，會是戰場嗎？”

攝政王問。

“或者是戰場，或者是斷頭臺！”

陳菲說着，轉身走了出去。

背影漸漸消失在遠方，直到看不見，攝政王纔回過頭來。

這時，房間的角落裏已經多出了一個人，他有着一張蒼白的臉，懷中還抱着一把冰冷的長劍。

“要動手嗎？”

白臉問道。

攝政王搖搖頭：“讓她去吧……我們還沒做好開戰的準備。”

“放虎歸山。”

白臉說話一向很簡練，卻一語中的。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需要時間！五年……不，或許只要三年就行。

現在開戰，我們必敗無疑。

三年之後，或許還有一線勝機！”

攝政王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道。

白臉看着攝政王，他從十五歲就跟隨這位英勇的親王，之前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從來不曾在攝政王身上看到過任何的猶豫和怯弱。

可這一次，攝政王困惑了，猶豫了，甚至膽怯了，難道這個從來不曾被打垮的男人，終於老了嗎？

“事情辦妥了嗎？”

攝政王很快就恢復過來，低聲問道。

“人已經找到了，會跟我們一起回帝都。”

白臉道。

“很好，儘快安排一下，讓他提前出去。”

攝政王道。

白臉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殿下不信任李炫？”

攝政王搖了搖頭：“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這一次的任務關係到帝國的存亡，我不允許出現任何的不確定因素。

準備一個替補，也是爲了萬無一失！”

白臉沒有再說什麼，他相信攝政王的一切判斷，就如相信自己懷中的長劍一般。

只是想到濃眉特殊的身份，白臉就有些頭疼，不過這種小事情攝政王一定能解決的，他這麼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