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返程

一座孤峯，一座涼亭，一方石桌，對弈的兩個人廝殺正酣。

朔寒子身穿灰色長袍，頭髮束起，插着一根木簪，他的手中捏着一枚白棋，雙眼緊盯棋局，口中道：“好友，這麼快你便來找吾，此次又是所謂爲何事？”

雨師外穿黑袍，內穿白衣，脖間掛着一串天青色的珠串，頭戴紫金冠，雙眼沉靜，他道：“昨日四天觀一會，讓我又有了新的思量，此時刺殺陰神不妥。我想我們太過小瞧了陰神的實力，就算這些年來陰神未再現世，也不能說明她已到了苟延殘喘的地步，此事可再等等，我突破水雲決第三神境並非唯有陰元陽元不可，只要得到電母，雷君和風后的一道本源之力，我同樣能夠突破到第三神境，雨道神通便可真正大成。”

朔寒子落下一子，皺眉道：“想來你們四天觀對於陰神一事自有打算，也是我倏忽了，陰神之實力非是易於之輩，當年正面承受成蒼魔主一掌而不死，又豈是等閒。倒是好友所說的本源之力，神道之中最重的便是本源，他們又豈會輕易送出，不知是否有代替之物，可助好友進軍第三神境。”

雨師捏起黑子落在了棋盤上，他嘆道：“我所修的雨道神通乃是脫自水道一脈，只是比起水道神通又多了些變化，若要修行到最高深處需有風雷相輔，才能達至風雨如晦，雷電共作的境界。只是那代替之物······非先天之物不可，你也知道的，先天之物更不好得，這無方天淵之中能有的先天之物早已被天聖和天鬼搜刮了乾淨，若說真的要有，非得是太古神陵纔有。”

朔寒子手指捏着棋子在石桌上輕輕的點着，他道：“太古神陵更是天方夜譚，倒是昔年天欲神教的珍藏或可留意，當年天聖與奉天子一戰，後又遭陰神陽帝與四天觀的伏擊，天聖瀕死之際將天欲神教所有的珍藏盡數封印在了玄凌島的天欲神教重地伏羲天藏之中。那伏羲天藏你是知道的，乃是太古之時聖人伏羲成就天藏道果時開闢出的一方小世界，能夠進入其中的人唯有天聖與天鬼二人，現今天聖已亡，天鬼又失蹤許久，那伏羲天藏再無人看顧，倒是可以設法進入其中。”

雨師起身，走至涼亭邊望着遠方的點蒼湖，哪裏有一座隱世的島嶼，在三甲子前那裏乃是整個南荒歸境的樞紐，整個南武林無人不敬仰的，而現在卻已成爲了無名之地。

雨師嘆道：“難道我此生都要停滯在此了嗎？還有一事，那八玄境你解的如何了，雷君說出了他從八玄境中取出的一物，乃是一片五彩玄鱗，上面記載了太古神陵的位置，據說一共有五塊，他只得其一。”

朔寒子終於將手中的棋子落下，他道：“還沒，我觀八玄境中的法陣竟也是神道之中的禁制，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將其完全解開。倒是雷君他在此時釋出這樣一條信息是何意，太古神陵何等的重要，他竟然會與你們共享。不過你說的那五彩玄鱗我好像見過，在一名九陽玄門弟子的身上，不知他是從何處的來的。”

雨師轉過身來道：“好友什麼時候見過？”

朔寒子細想了一會道：“三五日前，他體內經脈錯亂，身受魔氣衝擊，一名故人帶他來讓我替他舒筋正脈，我恰巧看見他懷中露出半截鱗片，一面五彩，一面黑山白水，不知是不是好友所說的五彩玄鱗？”

雨師點頭道：“正是此物，好友可知他的去處？”

朔寒子看向雨師，嘴角露出一抹淡笑道：“好友的意思是······”

雨師冷笑一聲道：“好友當明白我的意思。”

朔寒子搖頭笑道：“你不怕他背後的師門？”

雨師道：“九陽玄門勢力龐大，我們四天觀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只因當年我們誅滅成蒼魔主有功，又因我們所修的乃是神道並非是他們所憎惡的魔道，這才讓我們一直佔據在無方天淵。只是富貴險中求，既然知道了其中一枚五彩玄鱗的下落，又豈有放過的。”

朔寒子執起雨師的黑子落在了棋盤上，他淡淡道：“當然不能放過的，此事卻不能由你我來做，好友門下多有英傑，那人氣數已盡，自然是手到擒來。”

雨師點點頭道：“那此人現在何處？”

朔寒子捏起一枚白棋子交到雨師的手中道：“我早在他的身上下了追蹤的信符，只要執着此子便能尋到他的蹤跡。”

雨師看着手中的白棋子，上面隱隱浮現一枚符文，他擡頭看向朔寒子道：“那好友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辭別了紅練，李千燁收拾好心情與金芝鹿一起向北行去，他本不願帶着金芝鹿一起的，但是金芝鹿卻好似認定了他一樣，一直跟隨在他身邊，李千燁無法，只好帶着金芝鹿一起上路了。李千燁急於趕路，因此一路上並未多作停留，一直御劍而行，不過半日的功夫已經來到了點蒼湖的附近。

當日經過此地被此地的主人邀上玄凌島做客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現今只他一人又來到了此地，當真是讓人唏噓不已，李千燁在點蒼湖停下了腳步，他收起飛劍落在了湖邊。金芝鹿雖是在地上奔跑，卻一點也不慢於他，一直緊跟在他的身後，它見李千燁停了下來，也來到湖邊喝水。

李千燁看着煙波浩渺的點蒼湖，不由想到了當日的情景，那島上的主人是喚作什麼名姓來着？

清陽。

李千燁心中一驚，他記得六照所在的地方便是喚作清陽觀，她說裏面供奉的便是清陽真君，這一切是巧合嗎？

他會是幕後主使？

那日清陽道人對待他們三人極是客氣，言談間也不像是壞人，而且他還曾說九陽玄門與他有大恩，甚至將這記載太古神陵位置的五彩玄鱗贈予了他。李千燁的心中是萬般不願相信他們是一夥的，極有可能是六照在故佈疑陣，以此來擾亂他的視聽。

這世上終是好人多於壞人的，現在更是正道大昌之世，就算偶有魔道現世禍亂世間，但總會被正道所滅。他們又豈能猖狂的太久，都是一些跳樑小醜罷了，又怎能長久的擾動世間安寧呢。正如這無方天淵之內的四天觀，他們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等九陽玄門擺平了天疆異族的戰亂，平定了域外天府的諸多事務，自然會將這裏納入九陽玄門的版圖。

李千燁喚了一聲金芝鹿，繼續御劍向北行去，方至明泉山附近時，忽見遠方天際風雲色變，大有一副風雨雨來之兆。李千燁猶疑了片刻後按下劍勢，停在了明泉山的一座山頭之上向遠處眺望。無方天淵自從被四天觀統治之後，整個天淵之內的天象反覆異常，時而晴空萬里，時而暴雨如注，又或是電閃雷鳴不見滴雨。

李千燁急於趕路迴轉玄門稟告此地的狀況，他不欲與四天觀的人生出事端來，故此便停下了腳步，觀察前面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若不是四天觀的人他大可直接穿過，若真是四天觀的人在前面那他只能繞道而行了。

只見風雨呼嘯而來，轉瞬已至李千燁所在的明泉山，周圍大地昏暗一片，滂沱的雨水不斷落下，淒冷的風迎面吹來，帶着秋天的霎寒。

在呼嘯的風雨之中，一行數十人皆穿黑袍，內穿白衣，手中持着劍，踏着風雨而來。爲首的是一名身穿青灰色衣裳的青年男子，頭戴青玉冠，身上披着一件墨綠色的大氅，在他的脖間掛着一串黃色的琥珀玉串，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負手在後盡顯飄搖灑脫之姿。

李千燁心中暗驚，這些人看起來皆是不凡之輩，尤其是爲首的那人，其根基修爲只在自己之上。煙雨江山樓動用如此大的陣仗，不知是意欲何爲，想來無方天淵將有大事發生了。

這陣風雨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才消失，金芝鹿不知從何處跑了過來，方纔也許它也感受到了那股威脅的氣息，這才遠遠的跑開了。李千燁摸了摸金芝鹿的腦袋道：“他們也已走遠了，我們繼續啓程吧。”

離開了明泉山的範圍，李千燁便已進入了煙雨江山樓的勢力範圍，那座棲仙峯並非十分的高，卻別有一股神韻在其中。傳說那曾經有過一位仙人居住，具體是哪一位仙人已經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了，只是在無方天淵的亙古傳說中，有過這樣一位仙人。

到了這裏，李千燁不再御劍而行，因爲棲仙峯方圓百里範圍內皆在煙雨江山樓的掌控之中，若是在這裏繼續御劍飛行，必然會被煙雨江山樓的人有所察覺。唯有從這裏繞道向西北行去，從風后的所在地積支山路過，風后雖是性格高傲冷淡，卻與玄門內的一位長輩交好，故此他們玄門內每有人來到無方天淵，都是從風后的積支山進入無方天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