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驅虎

驅虎吞狼是妙策，俯首爲臣待良機。

······

高山之側，泉水之畔，一名身穿灰袍的人正在彈奏古琴，悠揚的琴音從他的指尖傾瀉而出，他已完全陶醉在了與山水相合的琴音之中。天色陰晦，細雨不知何時細密的落下，打溼了他的衣裳，而彈琴的人卻渾然不覺，直至最後一音落下，他才發覺衣裳已被全都打溼了。

雨師手執一柄雨傘從他身後的樹林中走了出來，他道：“好友邀我來此，所謂爲何？”

朔寒先生看了看自己被打溼的衣裳，笑道：“我當然是來爲好友解憂的，好友憂心什麼，我爲的便是什麼。”

雨師道：“好友是說陰神。”

朔寒先生收起七絃琴道：“自然是陰神，這難道不是好友一直憂心的事情嗎？”

雨師道：“陰神自然是我憂心之處，但還不是最憂心的，八玄境最後的封印你可解開了？”

朔寒先生道：“八玄境共被設下神魔玄鬼妖五道封印，我不過能夠解開玄道與魔道的封印，尚需修有神道，妖道與鬼道的人助我一臂之力，才能夠將八玄境最後的封印完全解開。”

雨師道：“神道，我尚可助好友一臂之力，妖道之人也算能尋到，唯有這修鬼道的人卻是難尋。鬼道之人本就少有，我所知不過一二人，卻都無法讓其助好友。”

朔寒先生笑道：“鬼道與妖道我尚有辦法，待我解開八玄境中的封印自會通知好友，我想問好友你們四天觀要如何應付陰神陽帝？”

雨師揹着手走了幾步，看向陰晦的天際道：“陰神陽帝又如何？合天意四天觀未必沒有一戰之力，現今天淵尚在我們的控制之中，他們想要分一杯羹也要看我們是否同意。”

朔寒先生搖頭道：“陰神陽帝的實力非同凡響，不是我小看你們四天觀，就算你們都達至第三神境，也未必是陰神陽帝其中一人的對手。陰神乃是天鬼親傳，陽帝乃是天聖親傳，你們四天觀不過是得了一部神訣，又要如何對抗二聖的親傳弟子呢？”

雨師皺眉道：“如今我們已差不多與陰神撕破臉皮，就等明日天執大會風后暗中取得通天陣圖，屆時天執司將賜下控制地玄鼎的法決，只要藉助地玄鼎之力，如何不能沒有一戰之力？”

朔寒先生冷笑一聲道：“你真以爲有控制地玄鼎的法門？地玄鼎乃是二聖心血所成，怎可能便用一段口訣就可以將其控制，當初以你們的精血融入其中，不過是想要控制你們罷了，或許能讓你們藉助其無上靈力加倍修行進度，不過那也只是在道行上，終究不能讓你們破入第三神境。”

雨師道：“好友的意思是天執司在騙風后，騙我們。”

朔寒先生道：“那是自然，不過我卻想不明白他要通天陣圖做什麼，此圖配合開界之力便可打開一界的通道，難不成他是想要讓天魔惡地的人介入神州魔道？”

雨師不解道：“天魔惡地又是什麼地方？”

朔寒先生搖頭道：“是什麼地方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四天觀對陰神此次召開天執大會的態度，你真以爲陰神如此好惹，若是此次你們皆不現身，第二日陰神所率領的骷髏大軍便會攻至你的棲仙峯。”

雨師道：“那好友的意思是······”

朔寒先生道：“天淵內衆魔修積弱已久，現僅靠當初天欲神教的底蘊勉強維持罷了，不說你們四天觀這數甲子來修爲沒有增進，就是那些神魔兩道中的人也難有進境。先陰神陽帝二人出世，他們修爲通天，單憑你們四天觀是無法將其擊敗，因此要想擊敗陰神陽帝，必須藉助外力。”

雨師道：“好友是說歸境玄門還是十萬大山內的異族。”

朔寒先生道：“十萬大山內的異族雖然強橫，卻也不會輕易對上陰神陽帝，唯有歸境內的玄陽一脈對昔年神教可謂是有着不解的深仇大恨。如今陰神陽帝出世，首先該憂心的便是他們，而不是你們，不論是同袍之宜，還是現在正值用人之際，陰神陽帝都不會殺你們。倘若你們一意孤行偏要對上陰神陽帝，我想陰神陽帝也只好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雨師皺眉道：“此事也不是隻有我說了算，還需與電母他們商議。”

朔寒先生道：“好友還需儘快商議，否則遲了就是殺身之禍。”

雨師道：“好，我這就去與他們商議，好友請。”

朔寒先生道：“請。”

雨師離開之後，此地的陰雨也隨之消失，燦爛的陽光再次落了下來，一人走在樹林的斑駁陰影之下，身形好似鬼魅，他穿着黑袍，赤着腳，看不清面目，他來至朔寒先生的身後，幽幽的道：“事情辦得如何？”

朔寒先生道：“我已勸過雨師，至於做不做只看他們自己的意思了。你要的我做了，現在可以告訴我，我的女兒在什麼地方了吧。”

黑影道：“距此地一百二十里的三天山，無心草廬。”

朔寒先生冷哼一聲表達內心的不滿，想他縱橫南荒數甲子，還很少被人威脅，若不是爲了他愛女的安危，他又怎會受制於人。

黑影看着朔寒先生離開的背影自語道：“事已辦成，回去稟告鬼主。”

······

雲夢大沼地處無方天淵極西之地，背靠長留之山，三天山以及天元之山，雲沼之內多是沼澤險惡之地，少有人類能夠生存其間，大多是一些毒蟲猛獸，妖精鬼怪藏身於此處。雲沼的中心地帶乃是一片赤地，一座高達數十丈的烏巢矗立在赤地之上，這裏便是電母的居所，傳說中的龍巢。

雷君這是第二次踏足此地，上一次還是在他們決議背叛天欲神教的時候來此地商議，而後數甲子他一直在鑄雷山城閉關潛修。說起來他的神通與電母的頗爲相似，都是雷道神通，只是電母重速，他重勢，這纔有了電母和雷君之別。

在雷君看來，陰神陽帝四天觀之中，最神祕的要數這電母了，當初他在太古神陵中遇到電母的時候就有一種錯覺，電母的身上有一種九天神祇的氣息，若不是九天界早已覆滅，他真的要以爲電母是來此九天界的神人了。此地烏巢，傳說中乃是真龍的巢穴，即使真龍死去之後，也從未有人能夠佔據這裏，誰知電母方一出世，這座龍巢之內竟是傳出陣陣龍鳴聲，好似在呼喚電母來此。

於是，此地也便成了電母的道場所在。

不過這也限制了電母的勢力，無方天淵內的神魔兩道大都在點蒼湖以東，也就是他與雨師的勢力範圍內，所以無方天淵說是四天觀的天下，其實也不過是他，風后和雨師的天下。但是之所以天淵之內無人敢小覷電母，一來便是電母的修爲通天，乃是四天觀之手，她的手下劍囚天惡同樣是天淵四劍之首，但看排名第二的成廣靈是何等的強盛，就可知猶在他之上的劍囚天惡之實力。

雷君來至龍巢之外，劍囚天惡盤膝坐在一塊頑石之上，面前是一柄被封在劍鞘之中的劍，他的雙眼緊閉，面容俊美而肅冷，如同端坐了千年的佛。若是旁人雷君自然不會理會，但這是天淵四劍之首的劍囚天惡，他的實力不在四天觀之下，甚至可以說以他的劍道神通，縱然是雷君遇上了也要避其鋒芒。

雷君對劍囚天惡笑道：“西聆君。”

劍囚天惡睜開雙眼，純黑色的瞳孔無波無瀾，他薄脣微啓道：“雷君。”

雷君又道：“西聆君何登修爲都苦修至此，真讓我等汗顏。”

劍囚天惡閉上雙眼，口中道：“電母，雨師已恭候多時。”

雷君雖與劍囚天惡不熟，卻也知曉他的性情，此時能與他說上一句話已是很大的限度了，若是旁人他定是理也不理，的。雷君也不生氣，他轉身向龍巢走去，進入了龍巢之內，方知內部別有洞天，各種珍貴靈草隨意長在龍巢的烏木之上，更有瑞草化形在烏木上奔跑。

電母一向喜靜，因此烏巢之內並無別人，唯有電母和雨師兩人席地而坐，面前是一方玉桌，玉桌上是放着三個茶杯，淡紅的茶色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雷君座下端起其中一杯看了看，聞了聞道：“西國佛雲。”

電母道：“正是，當年天聖所賜的西國佛雲還剩了些，今日我們三人都品一品。”

雷君道：“風后不來？”

雨師道：“風后另有要事，暫不能來。”

雷君看先電母，一直未曾現出真身的電母而今脫去護體罡氣，現出本身真體，年逾四十上下，頭髮已有些許見白，發上帶着金冠，面相和藹，身穿一件錦袍，上面繡着傳說中的天女，朵朵蓮花盛開，祥雲環繞。

雷君道：“不知大姐邀我們前來所爲何事？”

電母道：“並非是吾邀你，而是雨師有事要說。”

雷君頗爲訝然，他道：“四弟莫非是有什麼事情？”

雨師放下茶杯，眼眸深深，他一字一句道：“驅虎吞狼，而後圖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