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影月

少女卻是神情鎮定，輕描淡寫地隨意用手一揮，一團白光從手中飛出，落入那些鬼物當中，如波浪般向四周炸開，鬼物們沾到白光後，發出尖聲嚎叫，皮膚上冒出股股黑煙，肌肉開始掉落，最後變成一具具白骨，垮塌在地上，被風一吹，白骨化爲粉塵，消逝的乾乾淨淨。

徐清風注意到，這些從黑幡上出現的鬼物，跟先前追逐自己的鬼物有些不同，先前那些鬼物接觸到白光，最後都化爲了淡淡的影子，而且個個神色安詳，充滿感激，像是得到了解脫，而這些黑幡上的鬼物，只知道攻擊，消散後也沒有淡淡的影子，反而變成白骨，被風吹散成塵灰消失不見。

杜管家見狀，開始拼命搖晃着黑幡，幡面上黑光大盛，如黑煙般濃黑，滾落地下的鬼物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兇厲。

少女並不理睬，伸手朝天上輕輕一拉，天空佈滿的烏雲，像布一樣，被拉開一個口子，隱藏在裏面的潔白月色，被扯下一大片，在少女的指引下，落入黑幡上。

幡面上冒出黑煙，那些奔到半途的鬼物，見到黑幡着火，忙返身鑽回幡面，閃爍着濃郁黑光，想要將幡面上煙火撲滅。

只是幡面上的煙火，越來越大，最後化爲碧綠的火焰，騰騰燃燒起來，火焰中出現形形色色的鬼物，發出各種哀求，嚎叫，咒罵，怒吼，大笑。

杜管家丟掉手中燃燒的黑幡，倉惶地跳下戲臺，叫罵道：“你們壞我主人好事，我主人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些僕役緊跟其後，似乎想要給杜管家創造逃跑的機會，但徐清風哪能讓這杜管家逃走，腳步向前一跨，就衝到了杜管家跟前，將他一把抓住。

“老賊，你爲何要騙我？”

那些僕役見到杜管家被捉，就要揮舞着兵器上前解救，但在那少女吩咐一聲後，他身後就走出幾個甲士，三兩下就將這些僕役解決掉。

杜管家根本不回答徐清風，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臉色泛出一片灰暗，身上騰出一股碧綠火光，整個人被雄雄火焰籠罩。

徐清風鬆開杜管家，眼睜睜地看着他被燒成一堆塵灰，連魂魄都沒有留下，這人不但對外人歹毒，就連對自己也這麼狠毒。

那些殭屍在黑幡毀掉後，就呆呆傻傻站在原地不動，少女等到除掉鬼物和杜管家等人後，才擡步走到殭屍跟前，伸手一點。

殭屍崩潰，化成大大小小的黑色蝙蝠，在夜空中飛舞。

這個時候，徐清風才發現，除了自己，來到這裏的苦力，沒有一個倖存下來，不是被鬼物將魂魄勾走，就是被咬成殭屍。

“清風救我，我，我不想死。”

徐清風突然聽見殭屍裏面，有人用微弱的聲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這是陳大叔的聲音，難道陳大叔逃過了一劫？

徐清風循聲走過去，發現陳大叔身體抖動，臉部抽搐，眼中也有紅光在閃現。

“此人已經沒救，雖然他意志力強大，能將屍毒暫時強壓下去，讓自己靈臺保持清明，但屍毒早已攻入心肺，遲早都會變成殭屍。”少女走到徐清風身後說道。

陳大叔哀求道：“這位仙姑，求您救救我，哪怕是讓我多活一天也好。等我回去賺一天的錢，爲家中的病妻抓藥，大夫說只差一副藥，她的病就會慢慢好轉，如果我就這麼死了，她的病好不了，誰替我照顧家中的瞎眼老母和剛會走路的孩子……”

徐清風轉頭看向少女，問道：“這位姑娘，請問能有什麼辦法，讓陳大叔多活一天嗎？”

少女清冷地看着徐清風道：“辦法倒是有，我可以讓他變成殭屍，再活三天。”

“殭屍……再活三天？”

徐清風皺起眉頭，有些想不明白，陳大叔就是不想自己變成殭屍，纔出聲求救，現在這位少女居然要將陳大叔變成殭屍，還說可以活三天，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陳大叔卻沒有去管少女話語的詬病，忙點頭答應下來。

少女見徐清風疑惑的眼神，輕哼一聲說道：“真是一個笨蛋，此殭屍非彼殭屍，剛纔那些殭屍被抽去魂魄，早已失去靈智，只能作爲傀儡，任人操控，而我現在所說的殭屍，是可以保持靈智，不喫不喝活過三日。”

少女說完，伸手在陳大叔眉心一點，陳大叔就不再顫抖和抽搐，恢復成常人的樣子，只是動作有些僵硬。

徐清風掏出在臨海城販賣獸皮得到的十兩銀子，塞到陳大叔手中說道：“陳大叔，這點錢，你拿去照顧家裏妻小吧！”

陳大叔剛接過銀兩，尚未來得及感謝，少女就在旁說道：“我現在送你回家，三日後，我去找你。”

一直盤旋在少女頭頂的蝙蝠羣，吱吱地俯衝下來，撲到陳大叔身上，提起陳大叔就向遠處飛去，遠遠望去，就像一隻黑色大鳥在夜空飛行。

徐清風看着遠去的陳大叔，有些傷感地道：“陳大叔真可憐。”

少女道：“此人與你有舊？”

徐清風搖搖頭道：“我們剛認識不久，我是覺得他臨死都還惦記着家裏的事，實在是太可憐。”

“就一個故事？你便覺得可憐，那麼天下這樣的事很多，你能可憐得過來嗎？”

“即便幫不了天下人，能幫一個，也算一個吧！”

“哼。你知道嗎？天下壞人很多，並非你想象得那麼簡單。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徐清風見到少女詢問自己的名字，忙行禮道：“在下徐清風，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影月，太陰影月，以後你就叫我師姐。”

徐清風張大着嘴巴，看向這個和春若水年齡差不多大的少女，半晌說不出話。

太陰影月盯着徐清風問道：“怎麼，你不願意？”

徐清風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我，我今年十三歲了。”

太陰影月點點道：“我知道你年齡比我大，但是我法力比你高深，所以你要尊我爲長。”

徐清風還是有些疑惑，不禁問道：“可是爲何要稱師姐，你我並非同門啊！”

太陰影月氣惱地道：“你怎麼這麼笨，我們雖不是同門，但是卻是同族，都屬於太陰一族。我們太陰一族是何等高貴，你以爲我能隨隨便便與外人說這麼多話嗎？”

徐清風卻是更加迷惑，母親不是說過自己家族是刑天后裔嗎？怎麼在影月的口中卻變成了太陰族？

“師弟，你還有何疑問？”卻是影月見到徐清風沉默，出言問道。

“師，師姐，我想問什麼是太陰族。”徐清風見太陰影月已經稱自己爲師弟，而且確實比自己厲害，也就不再堅持，認同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師姐。

太陰影月這次卻沒有發怒，而是彼爲傷感地道：“天下萬物都離不開太陰太陽，太陰爲月，太陽爲日，太陰族便是秉承太陰而出生的族人，只是如今世上早就不存日月，哪裏還有太陰太陽。”

徐清風聽見世上早已不存日月，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天空。

只聽見太陰影月接着說道：“我知道師弟你有疑惑，明明天空掛有日月，我卻說無日月，是否覺得很是奇怪？太陰太陽本爲不同兩界，又稱日月兩界，日界有神獸金烏，有神樹扶桑；而月界卻是有神獸銀蝠和神樹月桂。

上古年間神巫大戰，太陰太陽兩界毀於一旦，界中神樹被毀，神獸也被屠盡一空，分別留下一隻最強壯的神獸金烏，一顆最茂盛的月桂，被煉化成太陰太陽星，便是如今的日月。”

神巫大戰，徐清風倒是聽說過，母親就曾說過這件事，但是母親卻並不認同刑天是大巫。

“太陰太陽兩族早已國破家亡，留下的後裔並不多，即便有殘餘，大多都選擇隱姓埋名，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你家裏的人未告知你是太陰族人，想來也是如此。

這次如不是有人利用太陰族之名，擄走四五個村子的人，師姐我也不會現身，但沒想到能這裏遇到師弟，你這個同族之人，倒是意外之喜。”

春若水曾說有四個村子消失，裏面的人不知去了哪裏，徐清風在看到那些鬼物和殭屍後，已經隱隱可以猜出，怕是被杜管家這些人擄走。

太陰影月現在證實了這種猜測，當初第一個村子消失後，就有人傳出是太陰族所爲，因爲現場留有太陰力量的痕跡，影月知道後，當即趕到現場查看，發現確實有太陰力量殘痕，於是一路追查，但每次都慢上一步。

終於在這第五個村子，當場將那杜管家等人堵住，才發現是有人利用法器，在煉製殭屍和鬼物。

其實能在這裏追上杜管家，徐清風纔是最大的功勞，如果不是他撞開大門，引走鬼物，讓那些被困的苦力們有了一線逃生的機會，也就不會讓杜管家迫不得已出動殭屍，將這些逃跑的苦力們困住。

這樣一來，就比以往額外多用了許多時間，也就給了太陰影月留下了富餘的追查時間，但這些太陰影月自然不知道，徐清風那就更不清楚，還以爲太陰影月是恰好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