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康德聽得唐峯的話,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凝滯,正要再追問的時候,臺上主持人已經宣佈新的一輪募捐開始,他需得上臺。
帶着滿心的疑問,阮康德有拄着他那手杖上了臺去。
此番的募捐數額,又掀起了新高,大屏幕上面滾動的數字簡直是翻倍的增長,這等景象,令得在場的賓客,都是越發興奮。
可作爲這場慈善晚宴的發起人,阮康德現在的情緒,遠遠沒有之前那樣高漲,他雖是站在臺上,一如之前的調動着氣氛,臉上的笑容和講話的聲音,並無任何變化,看在大多數人眼中,並無什麼不同,可仍是有少數人,瞧出來他有些心不在焉。
阮康德一直盤算着唐峯之前的問題,他的目光,也總是不自覺的向着唐峯的方向掃上一眼,可入眼所見的,卻是唐峯若無其事的喝着茶,與沈老和陳劍飛是不是說上兩句話,很是悠閒自得。
陳劍飛沉吟了半晌,向着唐峯道:“唐先生,您對於阮康德所說的那幅畫,當真是沒有興趣麼?”
唐峯不置可否,一邊喝着茶,一邊道:“莫非你有興趣?”
沈老本是看着臺上的阮康德,聽到唐峯這般講,忽的笑了一聲,他這笑極爲明顯,還笑出了聲來。
陳劍飛一臉的尷尬,輕輕的咳了兩聲,掩飾着不自然的神情,方道:“唐先生,這唐寅畫作,乃是我華夏國的國寶,只是之前因着一些變故,纔會落到了其他的國家,這些年,國家也一直都在想方設法,令得這些流落在外的寶物能夠迴歸,只要這些國寶能夠回到我們的國土,至於由誰收藏,並不重要。”
聽着陳劍飛這極爲委婉的解釋,唐峯嘴角勾勒出弧度,道:“所以,你想讓我將那副仕女圖要了來?”
“如果唐先生不介意,”陳劍飛又是很彆扭的咳嗽了兩聲,“我看先生您適才似乎很是注意去觀看這山水橫軸,顯然對古畫是頗有造詣的,這唐寅畫作,最爲精妙的,還要當屬仕女圖。”
聽着陳劍飛這顯然並不算高明的遊說,唐峯臉上的笑意已經是越發明顯了起來。
陳劍飛自己也覺得說不下去了,只能閉了嘴,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他是個軍人,又是個武修,讓他說起關於軍事和武學方面的事情,他可以侃侃而談,可對於這書畫,他算得上一竅不通,能講出這些,已經十分不易。
沈老聽着他的話,也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唐峯淡淡的瞥了陳劍飛一眼,道:“說完了?”
陳劍飛覺得自己腦門子上都是汗,點點頭,可又覺得還應該再說些什麼,卻是找不到措辭,臉上的神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沈老見狀,仍是笑着,打着圓場,道:“唐先生,劍飛他這樣說,也是爲了能讓這幅畫作回到國內,還望先生可以體諒他的一片苦心,不過,適才聽先生的意思,似乎對於這山水橫軸的興趣,並不這畫的本身。”
唐峯將手中杯子放下,微微一笑。
沈老接着道:“可不論如何,既然康德爵士提出,願意再贈予先生一幅畫,還希望先生能勉爲其難,收下來。”
唐峯的目光,落在那木盒上面,嘴角輕輕的挑了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或許,那畫還是留在別國,更好一些。”
“唐先生,此話是何意?”
陳劍飛一口茶水還含在口中,差點噴出來,慌忙嚥了下去,才急急的發問。
沈老卻是比他想的更多,聯想到之前唐峯的話,立時道:“畫中有古怪?”
唐峯不慌不忙的道:“你們可知道木乃伊棕色?”
“什麼?
那,那是什麼?”
陳劍飛一臉的不解。
木乃伊他知道,棕色他也知道,可是木乃伊棕色是什麼,卻是根本不曾聽說過。
不僅陳劍飛,就連沈老,也是略顯迷惑。
唐峯見狀,仍是不急不緩的道:“在幾個世紀之前,作爲顏料的各種顏色,會採用一些如今所想像不到的手法獲得,在油畫之中,有一種棕色,是用木乃伊研磨提煉得來的,這種棕色,便是被稱爲木乃伊棕。”
聽着唐峯的解釋,陳劍飛和沈老對視了一眼,臉上依舊還是帶着迷惑,完全不知道唐峯爲什麼忽然轉了這麼一個大彎,扯到這等完全不相干的話題上面。
陳劍飛遲疑着道:“難道,這唐寅的畫作裏面,也用了這木乃伊的顏料?
可是,適才先生說的是油畫顏料,唐寅所用的,自然並非這等顏料,況且在唐寅的年代,似乎並未出現在華夏國內,他又是如何得來的?”
唐峯的手,緩緩的放在木盒之上,在上面輕輕的敲打着,脣邊噙着淡淡笑意,道:“木乃伊是什麼?”
陳劍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張口結舌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雖是知曉這木乃伊,可現在讓他當真說出這官方的解釋和手法原理,他自然是講不出來。
唐峯卻是也沒有期望他能說出,只是停頓一下,又繼續道:“是屍體。”
陳劍飛“啊”了一聲,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這木乃伊,不管是經過任何複雜工藝處理的,歸根到底,可不就是一具屍體麼?
見他這樣子,唐峯覺得有些好笑。
這陳劍飛也算是晉省軍方的首腦級別人物,現在卻是一副小學生般的模樣。
陳劍飛有些急切的問道:“唐先生,然後呢?”
唐峯微微一笑,道:“既然木乃伊這屍體能做顏料,其他的屍體,爲何不可?”
“那要怎麼做?”
用屍體做顏料這樣的事情,陳劍飛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就算唐峯解釋了木乃伊棕色,他還是覺得極爲不可思議。
可此刻,沈老卻是聽得明白,他的臉上,已經滿是嚴肅的神情,沉聲道:“唐寅畫作所用的顏料,也有用屍體所做的,這便是導致了這畫中可能存在某些問題。”
“什麼?”
陳劍飛一驚。
唐峯緩緩的點頭,道:“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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