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只是一個笑話

淮恆侯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狠狠的說道：“我是中州霸主，若是以往莫說是你，就算是夏王見到我一樣得對我客氣。如今我是虎落平陽，可是也不是你能欺辱的。”

聽到這話，姬政忍不住笑起來：“今日你的確是虎落平陽，可是我是欺你，但我卻不是什麼犬。我是大夏王的子孫，你天生就是我的奴才。”

“黃毛小兒，如今我落入你手，是殺是剮悉聽尊便。可是你要我向你或者你那無能的父親低頭，是不可能的。”

姬政點點頭：“不錯，臨死之際倒是有幾分英雄氣概。本來我忍辱負重進入淮軍就是爲了能夠跟你學到一些東西，好中興夏朝。可惜你到底是老了，此次出征君子國，竟然處處都落入下風，沒有半點亮眼之處。你真是讓我失望，唉，我這可是白搭上功夫。早知如此，還不如去君子國當一個小兵。”

“你想中興夏朝，簡直是做夢。如今夏朝只剩下一城之地，又是衆矢之的，怎麼可能中興。雖然因爲其餘諸侯國的緣故，我才一直沒能滅掉夏朝。但是你以爲他們是真心爲了夏朝滿天下的諸侯，沒有一個不是亂臣賊子，他們爲的都是自己的諸侯國罷了。如果你想中興夏朝，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同意。

現在的諸侯過的多自在，一旦夏朝中興，所有諸侯都會被限制權力。我擴張淮國的勢力，只不過是得罪周圍諸侯，你若是中興夏朝，得罪的可是全天下的諸侯。

我征戰天下半生已過，纔不過是得了一箇中州霸主的位子。你若想中興夏朝，夏朝的覆滅可是近在眼前。如果你真的想要對得起大夏王，就應該好好地待在大夏城。中興，哈哈，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姬政聽了這話，雖然有些生氣，可是也沒有立刻動手殺人。只是淡然一笑：“你既然是亂臣賊子，就不要替夏朝想那麼多。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淮國吧，恐怕淮國纔是真的立刻就要陷入覆滅。

齊英才早在大戰開始之前就已經消失不見，我猜想他應該是逃走了。可是他逃走也就罷了，你還真以爲此人能夠成事這個傢伙會的只是諂媚於上，苛責於下，根本沒有半點做大事的能力。甚至連自保之力都沒有，他只會壞事。與其把輔佐幼主的事情交給他，倒還不如交給尤克里。好歹那傢伙見勢不對，還知道逃走自保。

你沒有識人之能，落得如今的下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淮恆侯到了此時，唯一的希望就是齊英才能夠好好的輔佐姜立成。如果齊英才太過無能，不但會害了姜立成，甚至會害了淮國。可是他已經將大事託付給了齊英才，此時再多想也沒有任何益處。所以他沒法多說什麼，只是駁斥道：“齊英才沒有你說的那麼無能，我更不是一個沒有識人之能的人。如果我真的沒有識人之能，就不會沒有看出你有異常之處。如果我把回石溪城的任務交給你，那纔是真的引狼入室。”

“哈哈，你的確沒有做出一個最錯誤的選擇。但是你不要忘了，你馬上就要死了，我卻還活得好好的。只要我活下去，自然就會讓事情朝着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

大夏朝如今的確只剩一城之地，單靠一個大夏城是很難發展壯大的。爲了能夠讓大夏朝的威名重現天下，我是需要擴展一下藉助一些外力。淮國就是一個很好的藉助對象，所以我準備鴆佔鵲巢。”

“你休想。”

“能不能成事，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不過你好歹也是中州霸主，雖然是一個亂臣賊子，卻也是中州難得的英雄。沒有你在這，或許中州早就被東胡或者西戎入侵了。從這一點而言，你也是有功勞的。

我對有功勞的人，自然會有所優待。你是必須得死，你不是我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法往下推進。不過你死了，我會讓你的血脈延續下去。總不會讓你淮國的血脈斷絕，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你。”

淮恆侯只說了一個你字，就被一刀刺進胸膛。好歹也是一個英雄，卻死在這樣一個不爲人所知的地方。姬政抽回尖刀，然後看着淮恆侯捂着傷口倒在地上。他看着血漸漸從傷口流出，看着淮恆侯漸漸的不再抽搐。

雖然殺了人，可是姬政的性情很低落。雖然剛纔他說的好像淮恆侯是一個無用之人，可是實際上英雄惜英雄，他怎麼會不知道淮恆侯是一代英雄

如今一個英雄死了，代表着一個時代落幕了。姬政嘆了口氣，然後用尖刀當鏟子在地上挖了一個坑，把淮恆侯埋了進去。一來是可憐一個英雄落難，不忍英雄死無葬身之地。二來是爲了避免被人發現，這會把人埋了，等會再有人經過也不會發現淮恆侯的屍體。他要的是淮恆侯徹底消失，自然不能留下隱患。

做完這一切之後，姬政立刻離開。他的目的地是石溪城，到了那裏纔能有機會重振大夏朝的雄風。

雖然姜鐵心很厲害，可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姬政竟然會殺了淮恆侯。他在大營裏面聽完公戶俊的彙報，隨意的說道：“淮恆侯跑了也就跑了，對咱們而言沒什麼大不了的。讓弟兄們仔細的收拾戰場，能夠用上東西全都拉走。”

吩咐完這件事，姜鐵心轉頭跟衛明憂說道：“衛將軍，恐怕我不能跟你們繼續掃蕩燕回山以北的淮軍了。畢竟乞活軍建軍時間太晚，還適應不了長時間的作戰。”

雖然君襄公將燕回山周圍的軍隊的統帥權給了衛明憂，可是衛明憂能夠統領的還是神武軍。他知道自己駕馭不了乞活軍，也就不會拿着君襄公給的名頭壓人。他點點頭，然後笑道：“君子城現在還人心惶惶，早一日回去正好早一日讓君子城的軍民安心。此役雖然沒有捉到淮恆侯，但是卻幾乎全殲了淮軍。他們知道厲害，數年之內恐怕都不會生出再次南侵的心思。

君子國趁着這個機會，也能補下元氣。平淮伯先走一步，待到神武軍掃蕩完燕回山以北的淮軍，老夫也會班師回朝。到時候一定會跟平淮伯好好喝一杯，慶祝這難得的勝利。”

姜鐵心笑道：“衛將軍有此雅興，我一定好好地在自家的家常菜館招待您。我那菜館現在也是君子城有名的酒館，衛將軍喫過以後一定會讚不絕口的。”

兩人相互寒暄一番，姜鐵心就帶着人往南走。儘管現在已經很晚了，卻依然沒有在此停留。他走後，齊天河忍不住跟衛明憂抱怨：“平淮伯實在是太過分了，他把所有的戰利品全都帶走，未免也太過貪心了。我們神武軍付出的辛苦比他還要多，可是得到了什麼如今下馬關只剩下一座空城，下馬關以北也肯定早就被淮軍給糟蹋成一片白地了。到時候我軍啥收穫也沒有，如何安撫將士”

齊天河的話說的很難聽，不過事實確實如此。衛明憂苦笑着搖頭嘆息：“平淮伯確實不會做人，不過他打仗也確實厲害。你想從他手裏搶東西，你問過他手下的三千乞活軍了嗎那些乞活軍各個都是虎狼之士，不是好招惹的。如今他又收納了五千淮軍敗兵，實力更是不俗。恐怕用不了多久，君子國內第一等強軍就是他手下的乞活軍了。”

“將軍既然知道姜鐵心是怎樣的人，爲什麼不對他加以攔阻”尉遲泰一直就不喜歡姜鐵心，此時忍不住說道，“姜鐵心崛起太快，實在不是君子國之福。”

尉遲泰跟衛明憂其實並不算熟悉，說出這話未免有些交淺言深的意思。不過他既然說出來，就不擔心衛明憂會把這話轉給姜鐵心。他跟衛明憂沒有什麼交情，姜鐵心同樣沒有。果然這話說完以後，衛明憂沒有斥責他，反而解釋道：“不是我不想對姜鐵心加以限制，實在是沒有辦法。剛纔神武軍衆將士殺戮過重，已經跟選鋒軍結下難以解開的仇怨。

戰場上廝殺是將士的本分，勝負已分之後再行殺戮，就實在有些說不過了。可是衆將士當時情緒激動，我也沒法阻止。乞活軍就不一樣了，當真是令行禁止。他們殺人的時候比誰都兇殘，可是一旦豎起招降旗，就再也不會隨意殺人。

選鋒軍活下來的這五千人，可以說全靠乞活軍才能死裏逃生。所以這些人必然會對姜鐵心死心塌地，實在是可惜了。我們神武軍跟選鋒軍的淵源更深，原本是可以招降他們的。

如今乞活軍人強馬壯，我們就不要去招惹他們了。還是早日把燕回山以北的淮軍驅逐出境，那纔是正事。至於該怎麼去限制乞活軍，那是國君才該考慮的事情。”

衛明憂說完這個以後，就會揮揮手示意他們兩人離去。現在下馬關已經被燒成一片白地，所以神武軍就懶得進城。他們紮起大營，就在城外宿營。只有齊天河帶着守軍回了下馬關，以免北面的淮軍會發動突襲。雖然選鋒軍敗了，但是下馬關以北的淮軍所佔領的地方跟淮國已經連成一片，戰鬥力還是很強的。所以萬一對方半夜突襲，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實在是不得不防。

姜鐵心帶着手下的三千乞活軍和五千神武軍的俘虜走了約莫有二十里地，天色就徹底黑了下來。帶着五千俘虜如果趕夜路，不知道會跑掉多少。而且現在已經打完仗，就沒有必要急着趕路。所以他讓衆將士扎樣，等着大營紮好以後，他就美美的躺在池麗格樂鋪好的軟塌上。

此刻姜鐵心所用的大營帳篷是小牛皮製成的，用的軟塌是黃梨木，鋪的墊子上繡着蟠龍。以姜鐵心的爵位用上這等東西，是有違禮制的。如果被人看見，少不得參他一本。不過現在是荒郊野外，姜鐵心覺得不可能有人找自己的麻煩，也就樂得逍遙。

以姜鐵心的身份，是用不得這些東西的。他之前也沒用過，這是從淮恆侯那裏繳獲的。這些東西都是戰利品，等着帶回君子城，是要獻給淮恆侯的。姜鐵心現在用着感覺不錯，就誇讚池麗格樂：“你以前也沒有擺弄過這些東西吧，怎麼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雖然奴婢沒有見過這個，但是這些貴人用的東西跟普通百姓用的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差別。只要小心一些，也是能夠弄好的。”

姜鐵心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躺在軟榻上。池麗格樂將泡好的茶水端到他的面前，他起來一口喝乾，然後就重新躺下來。連日趕路，本來就有些疲乏，今日更是損耗了極大的元氣。

雖然姜鐵心沒有親自上陣殺敵，但是作爲一個指揮者，也是很耗費精力的。他很快就睡着了，甚至連晚飯都顧不上喫。等到早上醒來的時候，才勉強喝了一碗稀粥。老榆樹進來，然後跟池麗格樂說道：“我跟平淮伯有話要說。”

池麗格樂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沒有再問什麼，就直接出去了。姜鐵心將自己面前放置的盆子推過去：“就一個碗，你想喫粥就用這粥盆直接喫吧。”

老榆樹搖搖頭，然後坐了下來。他半晌沒有說話，姜鐵心也沒有詢問。終於老榆樹還是等不住了，直接開口說道：“你要回君子城”

“當然回君子城，要不然還能去哪”

“此時回君子城，恐怕會有危險。狡兔死走狗烹，你難道不知道”

姜鐵心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你這老傢伙，真是不會說話。你說飛鳥盡良弓藏多好，非得罵我是狗。”

“罵你也就罵了，道理卻是對的。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爲什麼不早一步做好防範”

姜鐵心慢條斯理的將粥喝完，然後才說道：“能被烹殺的是狗，狼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