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紅了眼

只是這時候還沒有人領頭，所以誰也不敢痛下殺手，只是圍着她，不讓她得以逃走。就在此時，寧安再次吆喝道：“殺了她，拿着她的人頭去逼降衛明憂。否則一旦衛明憂殺了儲君，就大勢去也。用弓箭，用箭射死她。”

人有的時候就是盲從，根本就考慮不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這會這些士兵就是盲從的，哪分得清對錯。他們聽到身邊有人叫喊，就下意識的拿起弓箭。

因爲這些人都是姬放的親兵，所以他們的裝備也都是最好的。非但有長矛或者刀盾，甚至很多人都自備弓弩。這種小巧的弓弩是百工坊甚至將作監特製的，都是能夠摺疊的。

雖然比一般的步弓要小巧的多，可是威力絲毫不減。這會十幾個人拿起弓弩對着衛月英瞄準，立刻讓她感到大事不妙。她這會也明白自己犯了錯誤，所以不再用刀拼命。只是舉着刀護住自己，然後朝着這些人喊道：“我是太子妃，你們敢殺我”

看到這些士卒在猶豫，寧安搶過一個弓弩，立刻射過去：“妖女，你跟衛明憂一起巧言令色誘惑儲君謀反，害的儲君被逐出君子城。現在又跟衛明憂意圖勾結姜鐵心，還想要弒殺儲君。你們這種不忠不義之人，我們當然敢殺。”

寧安直接放箭，這一箭被衛月英給輕鬆擋掉。可是其餘的士卒不知道是聽了寧安的誣陷，還是他們看到寧安已經帶頭射箭。這些人也紛紛朝着衛月英射箭，她能夠用刀格擋住一支箭，但是擋不住所有的箭。很快她就中了第一支箭，然後是第二支、第三支，直到徹底倒在地上。

到了此時，衛月英哪還想不到是怎麼一回事。她用最後的力氣指着寧安：“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衛月英是姬放最親近的人，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她卻知道。明明是寧安蠱惑姬放造反，這會卻推到衛明憂的身上，自然是搗鬼的人。

寧安聽到她的話，卻只是大笑幾聲。沒有反駁，只是用長刀砍下了她的頭，然後將她的頭髮拴在自己的腰帶上。之後跟楞在一邊的衆將士說道：“衆將士跟我一起殺回去，將衛明憂的手下殺死，把儲君迎回來。”

其餘人這會見到衛月英被殺，甚至被砍了頭，多少也清醒起來。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見到有人帶頭，也就聽之任之了。一行人在寧安的帶領下往前跑，結果看到姬放已經被一羣士兵圍了起來。

這些人是衛明憂的人，確切說是衛明憂從神武軍中分出來交給衛月英帶領的親兵。他們既然擔任了一些百夫長之類的官職，手下自然也聚攏了一批人手。這些人聽到軍中說衛明憂反了的傳言，可是他們本身卻沒有受到來自衛明憂的指示，所以自然不敢真的造反。把姬放圍起來，只是等着收到衛明憂具體的指令。他們是打了幾十年仗的老人，知道輕重。沒有受到衛明憂本人的命令，是不敢亂來的。

在這些人的維護下，姬放是安全的，沒有收到亂兵所害。結果此時寧安帶着姬放的親兵來了，還把衛月英的頭髮從腰帶上解開，然後將這顆人頭朝着姬放扔了過去。

“儲君，衛明憂和衛月英父女造反。衛月英的人頭已經砍了，衛明憂的人頭一會也就送來了。”

姬放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在很早之前就跟自己東宮的宮女有過男女之事。可是那不過是他興之所至玩玩而已，正兒八經的女人就衛月英一個。

作爲一個在深宮婦人手裏長大的貴人之子，衛月英這種英姿勃發的女中豪傑對他有天然的吸引力。他一見到衛月英就被吸引住，對她一直都很是寵愛。這會陡然見到衛月英被殺，甚至人頭都被扔到他的懷裏，當時眼睛就紅了。

“寧安，你怎麼敢”

“哈哈，爲君分憂，是寧安分內之事。這些造反的士卒不要留，都殺了，內亂就平息了。”

現在圍着姬放的人都是跟隨衛明憂幾十年的老兵，衛月英就是他們看着長大的。眼看着人頭都被拋過來，這些人的心裏怎麼會不憤怒。又聽到寧安大言不慚要將他們全都殺光，這些人也就紅了眼。

可是姬放紅了眼想殺寧安，這些人紅了眼，第一個要殺的人卻是姬放。誰讓姬放是儲君，他們以爲這一切都是姬放安排的。

剛纔衛月英能夠憑着一把長刀殺了十幾個圍攏上來的護衛，可是姬放沒有這個本事。連腰間的佩刀都沒有抽出來，就已經被人拉下馬。然後就是十幾把長刀砍下去，立刻就被砍成十幾塊，甚至連句遺言都沒放下。

剛纔寧安下令的時候就有這邊的士卒衝過去，這會姬放死了，這邊的護衛就更是憤怒，於是跟那些衛月英的親信大殺特殺起來。

寧安自然不會衝上去做這些事，他只是站在一邊看着，待到這場殺戮終結以後，才慢條斯理的走過去，將姬放的人頭也砍了下來。此時姬放跟衛明憂的親信都已經互相砍殺死亡殆盡，軍中剩下最多就是他暗中收買的人。當然更多的人都是一些底層的士卒，他們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互相亂殺一番。這會剩下的活人不多，所以他們也都冷靜下來。

作爲活下來人當中官職最大的人，寧安已經掌握了主動權。他跟在場的將士說道：“衛明憂父女蠱惑儲君造反，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我們作爲臣子實在是不能繼續錯下去了。我要去見國君，將罪人的頭顱獻上，以求得他的原諒。誰若是不服，就站出來。”

此時哪還有人不服，不服的人都已經被殺掉了。寧安就讓人把衛明憂的屍體找出來，然後砍掉頭顱。然後將姬放和衛月英的人頭也都分別找錦盒裝起來，就等着明日入城。

此時因爲東宮親軍跟君子城較遠，所以聽不到具體的砍殺聲，只是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那裏有些響聲。在城門樓上倒是也能看到那裏有些不正常的大火，可是隻要東宮親軍沒有進攻君子城。這些在城門樓站崗的士卒，自然不會去管這些事情。

姜鐵心第二日一大早就帶領乞活軍出城，可是他越是往前走，就越發覺得不對勁。因爲東宮親軍雖然已經嚴陣以待，卻並不像一支要作戰的軍隊。因爲他們沒有殺氣，只有死氣。整支軍隊都是死氣沉沉的，一點也不像是要打仗的樣子。

待到走進一看，姜鐵心發現他們很疲憊，似乎整夜未睡的樣子。雖然也列着隊形，但是姜鐵心覺得只要派出一個伯長帶着一個百人隊就能打垮他們。而且看上去似乎連一千人都沒有，就是有很多士卒逃亡也不至於在短短一個晚上就剩下這麼一點人了。

就在他疑惑之時，忽然看到東宮親軍全軍放下武器。之後就是寧安走上前來，然後跟姜鐵心說道：“伯爺，我們東宮親軍想要投降。”

“哈哈，笑話，東宮親軍投降我是能夠早就預料到的。可是投降的不該是你，而是姬放。他是儲君，東宮親軍是他的親軍，也就只有他有投降的資格。”

“姬放已死，蠱惑他造反的衛明憂和衛月英也死了。他們三人的頭顱在此，我正要去君子城跟國君彙報此事。”

姜鐵心沒有料到姬放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至於衛明憂和衛月英也一塊死了，他就更加沒有預料到了。他的頭腦比一般人要清醒多了，一聽到這個結局，就覺得事情不對。立刻退後，然後讓全軍戒備。之後才喊話：“降者免死，不放下武器者殺無赦。”

如果帶兵的是別人，東宮親軍的將士或許會不信。不過姜鐵心的名聲還是不錯的，知道他的大名的人，都知道他從不胡亂殺戮俘虜。只要乞活軍豎起招降旗，就不會再亂殺降卒。所以姜鐵心一聲令下，所有東宮親軍就爭先恐後的放下武器。

姜鐵心以爲這些東宮親軍是打算搞什麼幺蛾子，可是最後將所有士卒都看押起來才發現這些人壓根就沒有耍花招的打算。爲首的人是寧安，他自然也就只能向寧安問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待我見到國君，自然會稟明一切。此事實在是太重大了，即使以伯爺的身份也不能在國君之前聽聞此事。”

姜鐵心覺得其中必有蹊蹺，可是又想不出其中的關鍵。他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城頭上都能看得見。很快就會有人彙報君襄公，所以不敢扣下寧安，就讓人押着他去王城。至於那三個錦盒，也就聽任他帶走。

對於其中的疑點，姜鐵心自然不會放過。他一面派親兵去公主府，將此事彙報給君姬。一面讓老榆樹看管軍隊，自己則是帶着劉三才和賀正因去審訊那些降兵。

他相信活下來的降兵那麼多，肯定不只是寧安一個人知道真相。就算這些士卒每個人都是一知半解，可是將這些人的記憶拼湊起來，最終也能得到真相。

就在姜鐵心儘快審問這些士卒的同時，寧安被乞活軍移交給御林軍，然後被押送到大殿。此時他已經知道姬放死了的消息，整個人變得憔悴不堪。

待到看到盛着姬放頭顱的錦盒之時，一下子承受不住，哭的有些要背過氣去。還是喝了幾口蔘湯才緩過氣來，然後死死地瞪着寧安：“到底我的放兒是怎麼死的，你給我從實招來。”

“國君，儲君是被衛明憂和太子妃蠱惑，所以纔會有謀逆之舉。昨夜儲君本來已經打算今日投降，卻被衛明憂所阻止，想要讓他南下割據。

儲君虛與委蛇，卻打算暗中跟君子城聯繫。又被太子妃暗中告知衛明憂，爲了自保，衛明憂就連夜發動兵變。最後在混戰之時，三人都被亂軍所殺。”

雖然君襄公一貫都有些糊塗，可是今天卻清醒的很。他知道事情絕不是這樣，就接着問道：“如果他們三人都死於軍中，他們的人頭又是被誰割下來的他們一個是國丈，一個是太子妃，甚至還有一個儲君，誰敢割了他們的人頭”

“國君，他們的確是死於亂軍之中，可是人頭是我割的。別人不敢做此事，也就只有我敢。”

“來人，給我把這妖人碎屍萬段。”

君襄公一貫仁慈，從來也不是弒殺之人。可是今日爲了報仇，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可是寧安卻沒有因爲君襄公的震怒而恐懼，反而鎮靜的說道：“國君，如果您這麼衝動，可就真的沒辦法替儲君報仇了。”

寧安說完就聽任大殿上的衛士將自己拖走，結果要被拖出門外的時候，君襄公還是反悔了：“且慢，你說下去。”

“國君，雖然蠱惑儲君造反的人是衛明憂，現在他已經死了，算得上人世罪消。可是造成現在惡果的人，可不止是他。如果沒有人跟衛明憂勾結，他怎麼敢殺了儲君，那可是他最大的依靠。”

君襄公也覺得姬放死得奇怪，就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之所以微臣斗膽割下儲君的首級，就是爲了震懾姜鐵心，非得行此大逆之事纔會讓他不敢攔着微臣。藉着這個護身符，微臣才能見到國君。”

聞琴聲而知雅意，君襄公立刻就聽明白了寧安的話：“你是說平淮伯參與此事”

“一開始平淮伯與此事無關，可是卻在昨夜暗中派人墜出城外要與衛明憂合作。他讓衛明憂殺了儲君，然後將衛月英嫁給他，兩人結成翁婿之親。然後兩人平分君子國，衛明憂佔據南側，他佔據北側。

衛明憂利慾薰心，就答應下來。這話是他在跟儲君對陣的時候親口所說，微臣不敢欺瞞國君。所以就冒天下之大不韙，割了儲君的首級，爲的就是能夠見到國君。揭穿平淮伯的真面目，好讓國君得以給儲君報此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