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求死1

章媛和章瑞负责烧纸钱，在最后，所有供品都收走了。仅留下一些面包和糖果，还有一瓶酒。

章萍父亲道：“这瓶酒一定要留着，你父亲最喜欢。”

我断后，查看是否还有明火，防止可能发生的火灾。

两点半准时下山，大家回到家里，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的时间，我没有看见章媛的奶奶。因为安排了一桌饭，专门留给家里的老人们聚聚。

我岳父生前，每年的春节，都会叫来自己的叔伯们聚一桌。包括嫁出去的姑姑和姑妈，总之，能走得动的，都会过来坐坐。

岳母告诉我：“章媛奶奶接近八十岁，身体也不好，危险了好几次。待会吃完饭，你跟章媛带点东西过去看一眼。章瑞回来去看过了，章媛也得去一下，不然家里人话多。”

我点点头，没有喝酒，吃饭后等着章媛照顾孩子吃饭，一家三口带了点软面包，过去她大伯家。

老人家每年偶尔感冒，家里人都害怕她过世，年轻时高大的一个女人，现在缩成一团，弓着腰。面部和手背有浮肿的迹象。

来的时候，章媛告诉我：“不要提去医院治疗之类的话题。”

章媛奶奶没有生什么病，就是感到不舒服，身体浮肿。家里人觉得这么老了，去医院治疗的想法已经丢弃。

看见我们过来，章媛招呼女儿向祖外婆问好，女儿很礼貌的鞠个躬。老人家很高兴，脸上带小笑容，眼睛却是红的。听力已经不行，要提高分贝才能听到。

我只是表情表示，看她扶住拐杖，我扶她走到院子里的椅子上。

过年前，两个姑姑和和姑爹来看过，现在还在章媛家里喝酒吃饭。

家里人都去章媛家帮忙吃饭了，章媛的堂嫂早把饭菜送过来，饭菜还没有动过，她吃不了。

只有我们在，奶奶突然老泪纵横。她突然说：“要死也死不掉。要活还不能好好的活。”

我想这就是被病魔折腾在病床上的人的真实感受。想死不能，想活不能好好活。

奶奶突然起身，趁我帮带女儿去卫生间的时候。她拄拐杖进入自己一楼的卧室，等我赶到时，她站在门口，提着一个桶，看见我突然放下，我问是不是要拿东西去丢弃，说着伸手要去拎起桶。

奶奶甩开了我的手，示意不要弄。

等章媛过来，她让章媛提着桶去清理。卧病在床好几周了，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

我扶着她进入卧室，光线不太好，找到照明开关，打开灯。帮她把烤火器的电源插上，扶着她坐下。

我看见地上有散落的垃圾，蹲下去捡，奶奶告诉我：“你不要乱搞了，去一边坐着。”

等章媛回来，我让章媛找来扫帚，清理了奶奶的卧室，我怕奶奶在里面不方便，走出卧室坐在客厅里看着女儿。

突然听见奶奶的哭声，还是重复那句话：“想死又死不掉。”

章媛道：“奶奶，你不会死的，还会活得很长很长。”

奶奶道：“每次要死都死不掉，我都烦得不行。”

“现在是哪里不舒服”章媛问，嗓门很大。

“手脚都是肿的，全身都不舒服。”

我在过年前就听说奶奶的身体健康恶化，浮肿严重的时候，可以挤破流水。家里人拉到镇上的卫生院，里面的医生直接不敢收，建议送县医院。

后来听是开了一点药来吃和外擦，有所好转后，家里人都放心了。现在又变得恶化，大家都在猜测能不能熬过去。

老人家的精神负担，是自己每年三五次经历危险，然后亲人和儿女回来看望，如此反复。

人老了，治疗已经没有意义，老人家自己也不想去承受治疗的痛苦。

是自然好还是医疗辅助好，我不想给家里人任何一点看法。

章媛堂兄和堂嫂回到家里，家里人多了，奶奶在卧室里变得安静，不再说话，呻吟声也小了。似乎很忌惮这屋子里的人，除了我和章媛。

如果我随意发表什么意见，比如带奶奶去治疗的话题，可能会引起家里人的反感。章媛爷爷生前，虽然是住在大儿子家，但我岳父为人热情，孝顺的地方多，包括生病照顾。

按理，现在我岳父过世，责任就落到他大哥身上。然而一个家庭，老人家是否值得治，讨论起来很容易形成分歧。章媛的大伯和大妈已经没有多少收入，帮两个儿子带小孩，儿子儿媳妇才掌握财政大权。

这也是我岳母刚刚叮嘱我不要提医院治疗的用意，在乡村，老年人护理这种概念的能力是没有的，我在奶奶的卧室时，发现采光和通风都不理想。

老人家求死，关于这个事，章媛的堂兄道：“人老了，糊涂了，经常说些胡话。”

我想，病人身上的痛苦，关系再亲，都不能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