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章媛打算在岳母家住下，算是陪陪岳母和章瑞。从她伯父家过来，章媛一起帮忙收拾了桌椅，包括收了几大盆的碗筷，烧好一锅热水，几个堂嫂一起完成。
六点，酒足饭饱，烟抽完几支，舅舅和舅母决定离开，留下章媛外婆在这里。
我打了个电话回去，询问父亲的情况，说话声正常，没有喝酒，我想估计胃疼难受。
“在打牌呢，手气有点好，不跟你说了。”
父亲挂了电话，我又打了母亲的号码，母亲在外面玩，很热闹。
“你爹的胃估计出点问题了，晚饭我叫他吃都放弃了，就喝了白开水，吃了点胃药，不知道能不能好得起来。”
“妈，那你观察一下，有情况给我打电话。”我暗自担心。
夜色降临，院子里生了两盆碳火，摆了两张桌子，一桌麻将，一桌扑克牌，我对这两样都没兴趣。发了一圈烟，我找来自己的茶杯，重新泡一杯。
“你累就上楼去躺下吧，现在没什么忙的了。”章媛道。
章瑞和我坐在一起，在聊毕业后的事情，春节后准备去实习，汉语言文学专业，学校已经安排好实习的地方。
实习后面临毕业找工作，章瑞已经计划考试，回到老家这里，镇上的初中或者小学都想考考。
“除了当老师，我其他什么都不会。”章瑞道。
“学一行爱一行，把书教好也是成功。”我劝道。
“我怕教书啊，姐夫。你不知道吗，当一个老师，能有多少想象空间一站到讲台上，就顶到了天花板。”
“不要这样想，当老师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姐夫，你当医生不是更有意义吗”
“鲁迅为什么要弃医从文”
我的话让章瑞笑笑，不再和我争论。
有些疲倦，章媛找来毛巾和牙刷，我先上楼洗漱。她和女儿还在院子里，陪外婆聊天。
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回了一遍消息，徐玉珍问我医院正式上班的时间。李素琴问我何时开工。
十一点半，院子里的人都散去，变得安静。
我女儿想跟岳母睡，章媛不知道跟章萍出去干嘛去了，我在疲倦中睡去。
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母亲打来的，父亲出了状况。然而不是，打电话的是章媛。
“什么事”
“你起来，穿好衣服，夜里冷。马上过来我大伯家，有事情，快一点。奶奶有问题。”
时间夜里一点半，我预感不好，迅速起床。赶到大伯家的时候，章萍和章扬，章瑞和岳母都在，女儿已经睡了，由章媛外婆看着。
等我赶到的时候，章媛跑到门口迎我，低声告诉我：“记住我白天告诉你的话，不要做什么建议，奶奶有可能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知道我是医生，尤其是伯父，脸上的表情复杂。
奶奶常年患有气管炎，身子不舒服的时候，症状就像生命走到尽头前的呼吸困难。
观察一番，没有发现危险的状况，章媛在我身后，要是在平常，知道奶奶可能会走的情况下，她不敢进来。
我让伯父出去翻家里的药箱，章萍跟着出去，准备杯子和开水。卧室门口站着人，大家都在等着我的汇报。
等我走出门，大家围了过来。我低声道：“没有危险，吃点药会有所缓解的。”
章萍和章媛进去奶奶卧室里照顾，所有人知道我的判断后，都松了一口气。但没有高兴的意思，奶奶常年这样，大家都挺担忧。久而久之，耐心用尽，奶奶接二连三从鬼门关回来，让大家的判断都落空。
想走远的，有所顾忌，奶奶变成了家里的负担。奶奶到这个年纪，这种身体状况，嘴又唠叨，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最容易相处出仇恨的心里。
药还有，是前不久去医院医生开给的。奶奶吃了药，大家的话题开始转移，不再集中于奶奶身上。
生命就是这样，有的匆匆结束，有的如此反复折腾。
我不敢说奶奶一直坚持下去会有多好，虽然可能会招人烦，但是现在没有断气，确实是已经胜利了。
人老了，她的样子很难受。我想起了在医院里的病人，为了求生，身上插各种管子。
治疗到后期的病人，做最后的努力，都是已经没有意义了，希望不大，死马当活马医，病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家属还希望继续努力维持，尽最大的责任，不留遗憾。
现在我看着这个场景，心有些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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