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奶

我的座位离走廊比较远，还没看见翁老师后面跟着的人，就听见窗边的同学大失所望地说：“嗐，老师后面跟的是江繁”

“什么，是江繁啊我还以为是新同学呢”

“你还别说，其实江繁也不是不可以跟云哥比一下美。”

“嘿嘿要江繁是女生，肯定是咱们班班花。”

江繁要是女生我朝门外的江繁看去，这么一看，倒确实挺好看的。江繁又白又瘦，腿比女生还细。他双眼皮，鼻子挺，上嘴唇还有一个我不自觉捏了捏自己的上唇中央，他这儿还有个翘翘的东西，特别好看，据说叫唇珠。

翁老师一看教室里的状况，连门都没进，就隔着窗户训我们：“大早上的，一个个都扭着头往外面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窗户外面是有语文课文吗我没来、宋老师没来，你们就不知道要读书了是吧”

我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回去，装模作样地读起书来。应长歌也赶紧把炒面塞进抽屉里。霎时间，一阵阵翻书声、读书声此起彼伏。

江繁从教室前门进来，经过讲台，走到李执旁边坐下。他一向身体不好，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一周五天就来两天也是有的。

“今天又不舒服吃早饭了吗”李执低声问江繁。

江繁边低头从书包里拿书，边回答说：“还行，吃了点。”

李执从抽屉里拿出一杯红豆粥放到江繁桌上。江繁把两只手的手心贴到温暖的杯壁上：“你怎么又给我买吃的”

“没有，别人送的。”

江繁歪着头，躲在语文课本后面看李执：“女生”

“粥摊的阿姨。”

江繁轻轻笑了一声，拿起吸管，往塑封的杯盖上插。也不知道是方法不得当还是吸管质量不好，一连插了好几下都插不进去，还把吸管给弄折了。

李执拿过杯子：“我来。”

江繁给他看那根香消玉殒的吸管：“都这样了。”

“我拿了两根。”李执去抽屉里的塑料袋里找备用吸管。

江繁也跟着他一起往抽屉里看去，还没看到吸管，倒先看到了一堆堆成小山的钱。

“李执，你怎么把钱放抽屉里不怕丢吗”

李执还没回答，应长歌就转到后面去，对江繁说：“丢不了，那是我们大半个班的钱，没人敢偷。”

江繁不明就里：“什么钱班费”

“赌资。”我举起语文书，把下半边脸藏在书后面，跟江繁解释，“这学期我们班要新来一个女生，人还没到，李执就先开了个赌盘，赌人家长得好不好看。”

李执看了江繁一眼：“其实我没什么兴趣。”

我切了一声：“规则都是你定的，还说没什么兴趣”

江繁有点好奇了：“什么规则”

我抬起头，看翁老师已经走了，就把赌盘的赔率、胜负判定规则都跟他说了一遍。应长歌抬起手，在自己和李执之间来回了两下：“我和李执，都赌的不好看。就云哥，赌的好看。”

江繁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跟赌球差不多。”

我看他一副很懂行的样子，就侧过去一点，问：“怎么说”

李执把插好新吸管的粥递给江繁：“先吃东西。”

江繁喝了一口，拿起铅笔在语文书的空白处写了几笔：“你看，一场球，有胜，负，平三种可能。打个比方，现在世界杯，国足对巴西，如果你是赌徒，你会买胜，负，还是平”

应长歌想都没想：“当然要买中国队赢了”

我把应长歌挥开：“喝你的奶去。”

“买中国队赢，哪儿错了”应长歌有点委屈地把吸管戳进牛奶盒里，小声嘀咕，“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奶，这明明是你的奶。”

“噗咳、咳”李执和江繁双双被呛到。

我大怒拍桌：“应长歌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不是我的奶，那是牛的奶”

吼完我才意识到情绪太过激动，竟然把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什么云哥的奶”

“云哥的奶怎么了”

简直不堪入耳我立马拿出学习委员的架势，借职务之便，以权谋私：“看我干什么现在是早读时间，赶紧读课文”

好不容易把周围同学关于“云哥的奶”的对话掐死在萌芽中，我又去教育应长歌：“你到底认不认识字不认识字没关系，我教你。”

我拿起牛奶盒，把正面怼到应长歌眼皮子底下：“跟我读呢油牛，呢矮奶，牛，奶。告诉我，这是谁的奶”

应长歌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我平平无奇的胸，耳朵有点发红。

“牛、牛的奶。”

这还差不多。我把牛奶盒放回应长歌桌上，转过身去继续跟江繁请教赌球的问题。

“说回刚才的问题。如果我是赌徒，就是想赢钱，那我肯定买中国负，巴西胜。”

江繁点点头，拿起铅笔，在他写的“负”上画了一个圈：“你这么想，其他赌徒也都这么想，大家都买负，那博彩公司怎么赚钱这个时候就需要赔率了。”

说着，他又在“负”下面写了一个“1.01”，在“胜”下面写了一个“100”，跟李执之前的写法如出一辙。

“我们先不考虑平的情况，假如现在负的赔率是一点零一，胜的赔率是一百，在这种情况，如果你是赌徒，你买哪个”

“这”我看着那两个相差悬殊的数字，犹豫了，“买中国负，巴西胜赢面很大，但奖励很少，买中国胜，巴西负赢面很小，但是奖励特别多连本带奖，一百倍，肯定会吸引很多人去买中国胜，巴西负。”

江繁放下铅笔：“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赢面跟赔率应该是反的：赢面越大，赔率越低，赢面越小，赔率越高。

我想了想，那么以此类推，早读之前，李执把两个赔率定得那么悬殊的原因是

我猛地看向李执：“好啊李执你觉得转校生是巴西队，我是国足”

李执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怒指李执：“你下课别跑。”

李执迎上我的怒目，憋着笑对江繁说：“你坑死我了，这下云哥下课要来打我了。”

江繁低头喝粥：“活该。”

李执觉得冤枉：“我怎么就活该了”

江繁哼了一声：“谁叫你那么无聊，拿人家女生的长相开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