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次相见

用罢早餐后，江厌便准备趴在会议桌上小憩一会儿。

尽管没有遇到性命之忧，但长达十小时的高强度任务还是让江厌精疲力竭，眼皮沉重的像是坠上了半斤铁块。就在刚才用眼皮世界观察书的时候，江厌忽然徒生出一种干脆就这样闭着好好睡上一觉的心思。

鱼啄静看出了江厌的疲惫，便打开了通往二层船舱的门让他上去好好休息。

她还提醒说，飞船到达峰会现场还要点时间，到时候她会把江厌叫醒。

江厌有些踌躇，但疲困很快席卷而来将他压倒。他拖着身子爬上二层船舱，这里是一间相当简朴的闺房，除了一个桌子，一张白色的床和一盆长得苍翠的盆栽植物之外就再无他物。

尽管知道这里是鱼啄静平时住的地方，但他现在困得厉害，压根没有心猿意马的力气，索性倒头就睡。为了保持足够的距离和礼貌，江厌并没有使用在角落里叠好的床被。枕头也被他挪到一边去，而是将自己的外套叠好充当头垫。

醒来是因为感觉到脸颊袭来如坠冰窟般的寒意。

江厌以为是有强敌来袭，自从加入破溃之后，他的神经总是处在一种走钢丝一样的紧绷状态。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面色紧绷地环顾四周。

发现鱼啄静正坐在床对面书桌前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瓶冰镇过的易拉罐冷饮。

江厌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上残留着冰雾的余渍，刚才叫醒他的罪魁祸首想必就是鱼啄静手里的东西。鱼啄静顺手将冷饮抛了过来，江厌手忙脚乱地接住。

“睡醒了吗”鱼啄静手肘撑着桌面，手背支着微微斜歪的侧脸说，“没睡醒可以再睡一会儿，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用不着那么紧张。”

“我们不是要参加峰会吗”江厌把脸上的水渍擦掉，打开冷饮大灌一口，随着一股冰水下肚，他精神了不少，“还是说我只睡了几分钟时间。”

“六个小时。”鱼啄静看向挂在二楼船舱门后的小型壁钟。

江厌面色一变，刚喝道嘴里的水险些被他喷了出来，“六个小时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草怪我，早知道我就不睡了，现在错了峰会，都怪我。”

“峰会没有错过。”鱼啄静漫不经心地解释，“我们现在就在峰会场地，四个小时前我已经去登记了参选名单，这段时间只是可有可无的开幕式而已。”

听到鱼啄静的话，江厌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坐在鱼啄静的床上，于是连忙站了起来，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讪讪地挠了挠屁股，“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场。”

“待会会有一个晚会。”鱼啄静的目光在床脚那床从未被动过的被子和被扔朝一边的枕头上逐一掠过，“算是一个峰会程序正式开始前的交流活动，表面上是促进对手间的理解，实际上是各方暗自结盟，亦或者在背地里做小动作的绝佳机会。”

“那我们还去”

“峰会的举办方要求参加者悉数到齐。”鱼啄静伸了个懒腰，“峰会是大书库委托给第三方筹办的，晚会会收取高昂的酒水费，以此来达到盈利目的。大书库也默认了这个做法，想要得到知识，总得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江厌挠了挠头，举办方的做法虽然令人不快，但它也没办法反抗，“那我们的份组织会报销我就随便问问，绝对没有想公费吃喝玩乐的意思。”

“我当然可以报销，但是你...”鱼啄静顿了一下，“我可以借钱给你。”

“凭什么报你不报我，这不公平”江厌来了气。

“你才加入一天。”鱼啄静说，“只有像我这样的内部成员才能公费报销。你还睡不睡，现在外头太阳当空，就算出去也没事做，为了不给我添麻烦，你还是好好呆在这吧。”

“那你呢。”

“你当我是机器人”离开前鱼啄静白了江厌一眼，“我当然也要去休息。”

“你上哪休息，我已经睡得差不过了，床还给你吧。”

“用不着，我去会场的豪华酒店。”

“也是报销”

“别问了。”

看着鱼啄静离开的背影，江厌忽然觉得羡慕嫉妒恨，身边的这张床也不香了。

鱼啄静离开后，江厌又躺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一门心思地想着豪华酒店的豪华套房，外加私人游泳池，高级美食和泰式按摩的一条龙服务想得望眼欲穿，还是船舱里温度太过干燥。江厌躺了十分钟硬是没有睡着。

睡意全无的他干脆洗了把脸，匆匆打整一番就出去了，准备自己逛一逛峰会会场。

在峰会会场的停车广场上绕了一圈江厌发现，举办峰会的地方，也就是他所站立的地方。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地方，不存在于地图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一艘用共计三十余个量子发动机驱动的巨型飞船。

飞船呈扁平的饼状，如同陆地一样在上方搭建着一个小型社区。社区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超级大卖场，以及足以容纳上万人的歌舞台。建筑之多之复杂犹如身处迷宫，为了防止迷失，建筑之间的移动通过乘坐便利的管道电梯，路标更是随处可见。

江厌早就听说某些现象级明星的演唱会和重要的会议会在飞船上举办。

如此一看，确实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由于飞船行驶在云层之上的极高空，尽管飞船周围有抗压防护罩保护，但仍难以抵挡倾泻而下太阳光和高温。在非建筑物之外的区域闷热得过分，转念一想也理所当然，像江厌这种徒步在飞船上行走的人，大概只手可数，人家也大可不必为此浪费资源。

江厌本想随便找一个娱乐场所进去消遣消遣，权当是峰会正式出面之前的放松。但乍一看，那些娱乐场所的消费都高得离谱，压根不是他这样囊中羞涩的人能承担得起的。

一出门就碰了个闭门羹，江厌只好悻悻然地打道回府。

心想着回去再睡一会儿，等资本主义的恶臭气味散得差不多了，那才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江厌一面这样安慰着自己，一面顺路乘上了返回停车广场的管道电梯。

管道电梯可是高科技产物，刚普及没几年。

就连三年前身为天阶b级的江厌也没有权限能知道管道电梯的运作原理。仔细一想，在高度文明的现在，为了方便人们生活，无数的新玩意儿层出不穷。也许是一件人们每天都会用到，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人们却依旧没办法知道它究竟为什么运作，凭什么运作。

天阶的知识中，那些不必要的知识，譬如马桶的运作原理，统统都被舍弃了。

从江厌上电梯的地方返回停车广场需要三分钟时间，电梯圆筒舱内的电子屏幕上事无巨细地标明了到每一个站点所需要的时间和路程。

江厌本以为现在正是峰会开幕式，再加上外头闷热，他应该是唯一一个乘客。

却不想，在管道电梯行驶到第三个站，也就是飞船唯一一个舞台的站时，电梯停了下来。江厌让到电梯角落中，以便留出足够的空隙让人进入。随着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男一女从电梯外走了进来。

两人显然把江厌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路人，并未过多在意。

进入电梯后，他们就背朝江厌，面朝门扉站定。两人中间隔着很长的距离，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隔阂，仿佛非得一个人站在极西边，一个站在极东边方才过意的去。

“你可以待在开幕现场的，伊曼教授。”左边那个更靠近江厌的女性说，“我只是回去换衣服，换好我就会回来。晚会马上就开始了，比起停车场，那里更近一点。”

“开幕式太过无聊，我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右边的男人漠然道，“参加峰会的人难免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存在，譬如你几天前逃走的那个助手，谁知道他偷偷带走了什么东西。他对你居心不轨，我看的出来，作为兄长，我需要保护你的安全。”

“他没有居心不轨。”女性说，“我希望教授能尊重他，他是我...朋友。”

“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忽然消失而且是在峰会开始的前一天。”

女性没有说话，但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却又很快松开。

“显然，他是一个间谍。”伊曼当机立断地说，“是某个今天参加峰会的势力的走狗，为的就是潜伏在你身边，盗取信息，然后利用这些信息将我们至于不利之地。”

女性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一句话。

自这两人进入电梯的第一时间起，江厌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他顿时心中一惊，手指僵固，身子向墙壁倾靠。他竭力让自己藏在角落中，呼吸如堵，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和秋梦凉见面，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但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秋梦凉，面对她身边这个高达天阶a级的敌人。

渡秒如年的时间终究还是过去了。

秋梦凉和伊曼在停车广场下了电梯，离开去，秋梦凉低着头朝江厌轻轻说了一句“打扰了”，俨然是在对让江厌听到了他们两人之间争锋相对的对峙而道歉。

即便在秋梦凉朝江厌说话时，秋梦凉也没有正眼看他一眼，江厌不由沉沉地松了口气。

到达停车广场后，由于江厌没有下去，管道电梯又带着江厌迅速驶向下一个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