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英雄山市场,人潮如海。
王跃进摆摆手,谢绝李承的陪同,准备去考察“神童”,瞥了眼身侧的儿子。
王建华恍若未觉,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小食摊位,伸手指指前方惊喜状,“李老板,你们还没吃早饭吧那有家周村烧饼,酥香脆的很,我去给买点回来大家尝尝。”
王跃进冷哼一声,甩袖就走还琢磨着借机指点儿子一二,结果人家心思全放在巴结新老板上。也罢,随他去吧。
李承自然不会让王建华去买早点,对吴伟使了个眼色,自己伸手拽了“二师兄”一把,笑着问道,“王老弟,昨天王老师说的和英雄山市场一家古玩店老板不睦,我挺好奇的。”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他偶尔说过一嘴,好像是和前面顺源庄的老板,合伙打围子,结果被人家骗了,接下梁子。”老子怕丢丑,犯忌讳的事情,儿子说出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打围子一词来自于“打鱼窝”,对比后世项目招标中的“围标”就能明白大概意思,放在古玩行,就是几个人合伙做局,拿下一桩比较重要的古玩买卖。
涉及到“打围子”这类隐私,李承不好继续往下问,倒是将顺源庄的名字记下来。顺源庄,贾郑廷的记忆中有些印象,是做普洱茶的,怎么会和王跃进一起打围子
昨天看过的摊位,一掠而过,来到昨天结束的位置,继续走起。
市场人超多,四人一起也不那么扎眼。
这是一家做旧报刊杂志、书籍的摊位,货品不少,很凌乱的堆在水泥柜台上,摊主三十来岁的汉子,他身后还有好几个捆扎好的蛇皮袋,估计里面都是新进的旧书籍。
柜台上的货品,已经被更早一拨客人翻过一遍,有好东西的概率不大,所以,有客人站在柜台前,指着老板身后的蛇皮袋叫嚷着,“老吴,那是新货吧,打开一袋子我们看看呗。”
旧货不出,新货不上,这是规矩。所以即便是熟人,那摊主依旧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珠,摇摇头笑道,“台上摆不下,不能开。”
几名老顾客,嚷嚷着要看新货,摊主老吴,一口咬定不上新货,双方在掰饬、纠缠。
李承也很想看新货,便低头在柜台前翻看,等候摊主应对。
摊位上确实没啥好东西,多是六七十年代的书籍以及各种诗歌集七十年代后期到八十年代,诗歌这种文学体突然在国内兴盛起来,成为伤痕文学的典型代表,进入九十年代后,朦胧诗和抒情诗又蓬勃发展,代表人物汪国真,那真是火的不要不要的。
汪先生的诗,确实很火,可是销量并不高徐家汇的一家书店在九十年代初进了二十本汪国真诗选,两个月没卖完。是不是很奇怪
其实一点不奇怪。
原因有两点:其一是当时非常流行“手抄本”,很多人选择自己喜欢的诗歌,抄写在一个笔记本中手抄本的流行,极大的限制印刷本的销售;其次就是倒版的泛滥,正版要十多块,倒版两块一本,经济不富裕的九十年代,那些学生或者年轻人,选择哪一样可想而知。
说起来,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大多欠汪先生一本诗集
李承将最上面一层倒版二手书以及诸如农村天地之类的杂志,整理到一边,查看最下层,那里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最底层,还真没怎么动过,书籍侧立,彼此压得严严实实,书脊朝上,印有书名、出版社和出版时间,很方便查阅。
李承的手指在一排书脊上划过,很快挑出三本有些价值的书籍。
第一本是1964年八月,作家出版社中海编辑所出版的诗集,献给火的年代,作者李瑛,颇有名气的军旅诗人。选中这一本,是看中出版社和出版年代,有些增值价值。
第二本是1957年新文艺出版社印制,现当代诗人穆旦先生翻译,普希金的长篇诗歌青铜骑士。选择这本,是因为出版年代和翻译者,穆旦先生是当代著名诗人,他还是金庸先生的堂哥。
第三本是1980年川中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归来的歌,作者为文学家、诗人艾青。李承非常喜欢艾青诗歌中深沉而忧郁的抒情风格。
再浏览一遍,没什么看上眼的,三本书中,李承拿起最上面的献给火的年代。
照例,先看看印制册数,第一版两千册,还不错,算小版本,三十年后的今天,存世量估计不足百分之一。
再翻翻扉页,有一个颇有力度的钢笔签名“沈括购于1967年5月21日”。这个沈括当然不是宋代的那个沈括,是这本书的原主人。
继而是目录,目录为断章式,分为抗美援朝、亚非拉革命、军旅随笔几个篇章,诗歌名称诸如上甘岭的泥土、富士山下的风暴、非洲的鼓声、血在燃烧、茶、古巴情思、献给十月革命的炮击、斗争等,极具时代特色。
再看看封底,有点油污但不影响阅读,通书八五品相。
手压在页边,哗啦啦翻看页边,查阅是否有脱页和折边现象,翻动的书页突然出现一个轻微的跳页。额,这是夹有书签
将书本放在双掌中压了压,不像书签那样硬扎,几无感觉。将书本摊开,慢慢翻动,李承的目光一凝,呵呵,真是什么运气
书页中夹着一枚四方联,简陋印制画面,粗糙的纸张及齿边,却不能掩饰它的“珍邮”属性。
赫赫有名的“紫军邮”还是极其罕见的四方联
玩邮票的,几乎没有不知道四大军邮:“黄军邮”“紫军邮”“蓝军邮”以及后来的“红军邮”。
前三者是五十年代邮电部,为优待现役军人免费寄信而发行的一套“军人贴用”邮票,每名官兵每月可得到两枚用于通信;后者为九十年代中期发行的义务兵专用票。
因为都是军人专用邮票,俗称“军邮”,又依据颜色的不同,各有称呼。
这四大军邮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因为各种原因,在发行过程中被销毁,致使其显得珍贵。当然,红军邮的发行量不小,其收藏价值与前三者是无法比拟的。
有关“黄军邮”“紫军邮”“蓝军邮”三大珍邮的来龙去脉,就不再废话。
三者中,黄军邮下放部队时间要比另外两种稍早,从1953年7月26日,黄军邮第一批大约五百万枚下发到东北和华北部分军营驻地,替代当时的“波浪戳”,八月中旬,第二批六百万枚再度下发,目标对象主要为陆军各大体系。
同在八月中旬,以空军体系为目标对象的“紫军邮”第一批,下发东北、华北部队,数量约为四百万枚。
八月二十四日,邮电部签发邮件字第1730号通知,全面发行军人贴用邮票。又因为黄军邮和紫军邮已经提前发行,所以真正发行的其实是以海军为主服务对象的“蓝军邮”。第一批蓝军邮三百五十万枚,送往各大军港、海军驻地以及文职机关。
但是,黄军邮和紫军邮的发行过程中,有部队向上汇报,在使用这套邮票时,极易从信封上暴露部队的番号、驻地、数量、流动情况等。
因此,总后财政部和军委通信部,在1953年9月3日,联合发文,停止发行并严格控制。
10月23日,军委通信部进一步发文,采取化纸浆的办法销毁库存邮票,并督促各部队上交已下发的三大军邮。
至此,黄军邮已经下发部队长达三个多月,甚至分发到边远军营,想要全部收上来,几无可能,因此,黄军邮有一定的存世量。
相较黄军邮主服务于陆军,空军部队没那么分散,多集中在几大空军驻地和机关单位,紫军邮的上交工作开展的很顺利,因此,紫军邮存世量很稀少。
像书中所夹着的四方联,更是极其稀有。
再说说蓝军邮。
由于五十年代的“物流”运输条件非常差,8月24日第一批蓝军邮发行部队,到9月3日被封存禁止命令下发,不过十天时间,很多军营和驻地,还没收到蓝军邮呢。因此,蓝军邮的销毁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仅有京师周边较近的部分机关,保存有极少量的蓝军邮。
“蓝军邮”又被称为四大军邮之首、“中国当代十大珍邮之一”多重美誉。1994年京师邮品拍卖会上,双联蓝军邮,拍出令人瞠目的八十万成交价
这枚四方联紫军邮,肯定没有蓝军邮值钱,但上拍的话,大几万还是没问题的。
李承将书本一合,三本叠在一起,往摊主面前一放,手一抹,三本书摊开,“老板,几个钱”
这一系列动作,看似多余,实则是“购买心理学”的应用他这么一摊开,那摊主只是探头看了看,没再上手,自然也就不会“临时起意拿起来翻翻”,抬头对李承笑笑,“五六,十块,八零后,五块,一共二十五。”
五六书,就是五六十年代出版书籍。
李承爽快的支付费用,老板还免费赠送一只塑料袋。
装好,李承又笑着问道,“老板,你那蛇皮袋中的货色,拿出大家尝尝鲜呗。说实话,你的摊位上东西可选择不多哇。”
也许是李承买了三本书,也许是被其他几个熟客缠得烦了,这位摊主迟疑片刻后,将身后的一只蛇皮袋拎过来,解开袋口绳索后,抱着蛇皮袋往书摊上倒各色旧书籍。
其中一本,向李承这边滑落过来封皮卷曲,发黄陈旧,边角多有折损,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李承一把摁住,顺带着捋平封皮。
柳湖侠隐,还珠楼主著,津门励力印书局民国二十二年刊印,校对:刘汇臣、潘荣添。
喔噢,还珠楼主的大作还是励力印书局老板刘汇臣亲自校对的。
这种书籍,在香江非常有市场,香江有不少名家是还珠楼主的书迷,最喜欢收藏他的民国小说,譬如金庸老爷子和梁羽生老爷子。
梁老爷子和饶老关系非常好,1944年,饶老曾经在蒙山梁老家中避难一个多月。
上次和饶老电话,听说梁老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肝癌,准备从澳洲回港见诸位老友,手中这本书,倒是一件非常适合的赠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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