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毁尸灭迹

当柳嬉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胸前如火烧一般的灼痛。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脑中只有些零碎的片段，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她努力的想要去想，可是脑中却是生疼，稍稍一动，胸口好痛啊

她努力的起身，想要看看这究竟是哪里

“嬉儿，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刚一进门的洛天，一眼就看见已是醒来的柳嬉，他激动的冲过去，紧紧握住柳嬉的手。

“天哥哥，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要回家的吗爹爹，爹爹呢”

柳嬉诧异的看向洛天，刚一开口说话，胸前的伤口又扯着了，更是生疼，她眉头紧皱，忙捂着胸口，这时她才发现胸口紧缠着的绷带，她受伤了。

随着这伤口的疼痛，她这才缓缓忆起那日的事情，爹爹似乎被那黑衣人杀害了，爹爹死了

“天哥哥，你告诉我，爹爹，爹爹在哪里，他好好儿的回家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猛地揪起洛天的手，惊恐的看着他，任凭那伤口多么的疼，此刻，也是无心去理会了。

“你要好好的，夫人还在家等着你回家。”洛天也是紧握着她的手，他能感受到此刻的柳嬉是多么的激动，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的安慰她。

“爹爹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我们要带他一起回家，娘还在家里等他回去，天哥哥，我们要带爹爹回家。”柳嬉作势就要站起来。

“啊”伤口扯的生疼，险些扑倒在地。

“嬉儿，你不要这样，老爷没了，没了，可是你还要好好儿活着，老爷在天上看着你。”洛天忙上去扶她，将她搂在怀里。

“没了，没了，真的没了，爹爹没了，我也不想活了，让我随爹爹去，让我随他去。”

柳嬉不再挣扎，任凭洛天搂着他，天哥哥是不会骗她的，爹爹真的没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流水一般的哗然而至，止也止不住了。

“嬉儿，你不能有这个念头，夫人还少爷还等着你回家，你要好好儿的。”

洛天搂着她，轻抚着她的头，心里暗暗发誓，“嬉儿，不要伤心，你还有我，我会一生一世守护着你的”。

乌千墨将刚熬好的药倒进碗里，端着碗进了屋子，见那姑娘竟是呆愣的半躺着，两眼无神，洛天那小子则是坐在床边，满是紧张的守着。

“药好了，趁热喝了。”乌千墨将药碗递给洛天，就在桌边找了张凳子坐下。

“嬉儿，喝药吧”洛小心翼翼的端着药坐到柳嬉的身边。

“天哥哥，我爹呢”一出声，眼泪便是顺着柳嬉的脸颊留了下来。

“乖，你先把药喝了，天哥哥就告诉你。”洛天同样是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里只打转，却只能是忍着，哄着她要把药喝下。

“好，我喝，喝完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那哭泣的声音，生生的扯痛着洛天的心弦，就连坐在一旁的乌千墨听得也是心里一戳，眼圈泛红，刻意装作没有休息好似的，打了个哈欠，双手摸了一把脸，将那眼里闪动的泪花急急用袖口掩去。

“嗯，天哥哥几时骗过你，来，天哥哥喂你喝。”洛天说着，便是舀起一勺子药，轻轻吹了吹，似不太烫了，这才喂到柳嬉的嘴边。

柳嬉眼里的泪仍是簌簌的流着，却也不反抗，一口喝下那药，就这般，洛天一口一口的将药给柳嬉喂下，直到她脸上的泪已是干了，变成了泪痕。

“天哥哥，药我已经喝完了，你告诉我爹爹在哪里我会好好活着的，我只是想带爹回家。”

“嬉儿，对不起，对不起。”洛天喃喃说着，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着。

“我，我去过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痕迹都没有了，老爷也不见了，就好像那天的事情从没有发生一样，马车，尸体，血迹，都不见了。”

洛天眼里满是惶恐和不可置信，明明自己是亲身经历过的，可是再巡回去，却是没有半点的痕迹，现场全然是被毁尸灭迹了。

“是的，我也去了，你们见到的一切都没有了，能够让这些痕迹消失的这样干净，对方绝对不简单。”

乌千墨此刻也站了起来，他对于洛天对于那日的描述是深信不疑的，就从柳嬉身上的伤和那柄断箭来说，就是绝对的证据，证明着那日是真实的发生了那惨剧的。

然而当他们顺着洛天回忆的路线找回去的时候，却是没有半分的发现，一切的痕迹都被掩盖了。

“我要去，我要去看看，爹爹不会不见的，不会的，他要和我一起回家的，我一定要带他回家的。”柳嬉不敢相信的惊呼起来，爬起来便要往外走，

“你知道我救你花了多大的力气么，就要去送死，对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就凭你一个小丫头，人都找不到的。”乌老头子拿着一柄断箭走了进来，顺势仍在了桌上。

“这箭是特制的，只有朝廷中人才用这个，你可惹不起，撞上两方势力拼杀，算你们倒霉了。”

柳嬉捂着撕裂般疼着的胸口起身，任凭鲜血再一次浸透衣衫，唇瓣都疼得发白，额上沁着冷汗，洛天想要去扶她，却是被她推开。

她一步一步挪到那桌前，伸手将那柄断箭紧紧握在手中“任凭他是谁，我一定会知道是谁害死爹爹的，一定会的。”

眼泪迷茫了双眼，簌簌落下，低着头，双肩耸动，女孩咬紧着牙关，不哭出声来，让人生生的心疼，洛天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双眼通红。

乌千墨默默看着这个女孩儿，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是那么小巧，却又是那么的不一样。

“年轻人，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乌老头只得是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不再看这几个娃儿，双手一背，扭身出去了。

又养了两日，伤口不在出血，哪怕是动弹之下，伤口依然撕痛，柳嬉也是执意要离开，任凭谁来劝说也是无果，倔强如斯，最后洛天只得是依了她，这就准备启程出谷。

“嬉儿妹妹身子还这般的弱，若是走着出谷谈何容易的，你们那匹马儿还算得上是良驹，我可是替你好生养着，这就牵来驮你出去，这谷里是轻易出不去的，还是我来给嬉儿妹妹带路，送你们出去。”乌千墨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跟在后头，自告奋勇的当起向导来，希望能够送他们一程。

那匹被斑斑吓走的马儿根本没法儿独自找到出路出谷去，在乌千墨出去采药的时候就将它牵了回来，只是斑斑成日在院子里晃荡，那马儿警觉，不敢近前，乌千墨将它拴在另一处的草庐养了几日。

这番他们要启程出谷，乌千墨方才去将那马儿牵出来，惹得那乌老头好生的不高兴，本就半分的银两都没收，搭进去那么多好药材，连一匹马都不给留下。

“怎么，连马也要牵走，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了，你们年轻人也不说把马留给老人家。”

“啊呀爷爷你精神矍铄，健步如飞，哪个年轻人也不及您腿脚利落，哪里用得上马，别抠抠搜搜的。不就是用了你点儿药么，还不依不饶了，还想昧下人家的马，那也太不仗义了，就不是咱乌医门的做派不是，走了，走了，晚巴晌我就回来了。”

乌千墨只当是没有看见乌老头那难看的脸色，巴巴儿的牵着马，亲自送他们出迷迭谷。

出了谷，应着柳嬉的要求，几人又重新回到了那日夜里，柳老爷遇害的地方，柳嬉下马，四周望了望，果真是没有半分的痕迹了。

“就是这里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洛天有些为难的开口，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柳老爷往日的好，也是黯然神伤。

柳嬉只得是愣愣的抬头望了一眼那青天白日，今日的太阳，好生的耀眼，照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然而一低头，柳嬉竟是弯下膝盖，跪在了地上。

朝着那空荡荡的林子，也就是柳老爷遇害的方位，垂首深深一磕，连连就是几个响头，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已是双眼通红，额上也是生生磕破了皮，沁出些血迹来，更是衬得那脸色惨白如纸。

柳嬉又是想起了父亲被害那日的晚上，父亲的血溅起，如鲜红的花瓣一般洒落在自己粉嫩的裙摆上，自己那一刻吓得已是忘记了惊呼，忘记了挣扎，它似乎就如一场梦，那样的不真实，可是爹爹，的的确确是没有了，那梦不是梦，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可怕灾难，晴天霹雳。

“爹爹，女儿要走了，娘还在家等着我们，你同我一道回去吧冤有头债有主，您在天上好好儿看着，女儿一定会找到害死您的人，替您报仇雪恨。”柳嬉拳头握成一团，紧咬着牙关，硬是不让眼泪落下。

柳嬉坐在马背上，洛天牵着马，就这样向着彭城方向去了，望着远去的二人一马，乌千墨斜眯着眼睛望了望天上耀眼的太阳，叹了一口气

“哎无妄之灾啊那些人的事情，岂是你能左右的。”说罢便是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