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瘟疫般的污染

“除此之外，有可能是普通人被沙漏中的血灵污染后，制造了这间公寓内的意外”

卡洛斯思路转得很快，他想起了在咖啡厅普通人也可以被罗德尼转化为异化体，因此提出了别的猜测。

结合之前的经历，他望着满是血迹的卧室，若有所思道：

“就我之前对罗德尼的了解，他虽然疯狂，但并不盲目，出于某种目的，我怀疑沙漏是被他故意遗漏给别人的，他掌握着沙漏的实时动向”

就在这时，科莱特忽然比了个闭嘴的手势，并指了指门边，示意卡洛斯不要继续说下去。

咚咚咚……

几次呼吸后，穿着一身黑衣的奥蕾出现在公寓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位制服得体的巡逻警官。

远远闻到恶臭与血腥味，带头的警官眉头紧蹙，掩住口鼻，赶走阻挡视线的苍蝇时，立即派遣下属出门呼叫支援。

他跟着引路的米歇尔来到了卧室，看到残尸的一瞬间，也顿时胃部翻涌，差点呕出今天的早饭。

但幸好，有着丰富的调查经历，这位警官不是遇到非常恶心的场面基本不会吐，除非忍不住。

片刻之后，确定在门外已经吐干净，带着肩章的警官顶着苍白的脸色，再次走进卧室道：

“佩皮斯贝尔，二十岁左右，原东区住民，这个死者就算只剩下半张脸我也认识，前段时间在多黎各鲁街道疯狂偷窃，都快偷成通缉犯了”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波特利看守所门口，和一个叫格雷斯.科威特瑞的瘦小家伙混在一起，因为担心他们犯事，所以我特别关注他们的动向并带走了格雷斯.科威特瑞的资料，波特利看守所的费伦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死在这里，难怪这段时间都没有出现”

格雷斯？波特利看守所？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卡洛斯心头一跳，有些担心地环顾起四周，发现只有眼前这一具尸体。

那格雷斯人呢？他去哪了？

听到警察的阐述，科莱特和科顿也对视了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对劲。

“还有一个问题，这间公寓的主人去哪了？我相信小偷可住不起这样的公寓”科顿站在一旁，率先问道。

“这间公寓啊，让我想想”

说着，警官从随手携带的文件夹中翻出了一张纸，眯着眼睛辨认签名后说道：

“房子的产权人叫瓦伦.古雷拉，是一名大学历史教授，大概三十岁左右，一直处于独居的状态”

这时，他忽然恍然说道：

“哦我记起来了，他是一个孤僻又高傲的家伙，经常控制不住自言自语，戴着一副厚底眼镜，穿着破旧的黑色风衣，一开始见到他，我还以为这是新从东区跑来的流浪汉呢”

“瓦伦！那是哈伦德教授的学生”卡洛斯难以掩饰惊讶地叫道。

这个家伙在展览会开始之前就有了可疑之处，可惜为了得到巫灵塔罗，一时间忘了去调查他的背景，没想到沙漏竟然会和他扯上关系。

他人呢，他也不在这间屋子里，对了，他肯定就是那个从文森特手里逃走、穿着黑色风衣的家伙，昨天街上的血灵痕迹肯定是他携带沙漏时不小心留下的，怪不得总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在咖啡厅接触到了罗德尼，接触到了沙漏，接触到了一定程度的真相。

想到这里，卡洛斯一下子理清了许多思路，抓住了重点，但是罗德尼为什么要将沙漏给于瓦伦，他相信只有抓到了两人之一才能知道。

而相比奸诈狡猾、行踪不定的罗德尼，性格存在缺陷的瓦伦明显是案件不错的突破口。

只是他极有可能已经受到血灵污染，成为异化体时日无多，必须赶在瓦伦成为异化体前抓住他，问出真相，破解罗德尼的阴谋，阻止血灵污染进一步扩散！

“瓦伦或者佩皮斯贝尔的资料有没有，我们需要带回去进一步调查？”科莱特望向年轻的警官，循声问道。

他和卡洛斯的想法不谋而合，决定立即着手进行调查，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成庞贝罗瘟疫那般严重。

对于普通民众，一旦受到血灵污染，不可能有逆转的办法，而这种精神层次的污染就像传染病一样，被污染者也会接连污染其他人，并且除了监察会和正统教会，没有组织有能力去阻止这种灾难。

警官有些无奈地摇头道：

“佩皮斯贝尔是从东区来的流浪儿童，警察局并没有为每一名东区的可怜虫存照片，刚才我说的已经是他全部的资料了，至于瓦伦，我相信我知道的还没哈立德大学多”

卡洛斯走上前，立即询问道：

“这样完全来不及，格雷斯和瓦伦很有可能在调查期间通过火车逃离蒙特罗，可不可以把格雷斯.科威特瑞的资料交给我们，越快越好”

他怀疑沙漏就在格雷斯.科威特瑞身上，而瓦伦的消失他有预感，肯定和沙漏扯不开关系，毕竟格雷斯之前可从未提过他认识什么大学教授。

“这……”年轻的警官有些为难，即使是同一体制内，没有特殊权限，调取证据也应该要出示相应的调查函。

话刚说完，奥蕾从口袋里掏出特殊调查组的工作证件交给警官，黑红封皮的证件上俨然写着二级巡视督察的职位名称，并在一旁加盖了警察局特有的钢印。

检查过证件的真伪，这位年轻的警官向在场各位敬过礼后，从文件夹里很快抽出一份档案，将其递给卡洛斯：

“长官，这是我提前向波特利看守所申请到的材料”

“非常感谢”卡洛斯朝他点了点头，转而向科莱特眼神示意。

科莱特微微颔首，非常默契地给警官下了继续搜索瓦伦和格雷斯的命令，顺便承诺会写一封推荐信寄送到他的单位。

目送警官离开，奥蕾关上房门，准备靠着墙角继续打瞌睡时，忽然看到邮递员正将一封信塞进门外的信箱中。

等到邮递员走后，她一拳砸烂锁把，从中抽出刚才那封信件，递给科莱特说道：

“队长，新发现，他有菲利普私人诊所预约成功的回信，寄信的时间就在昨日”

接过信件，科莱特没有细看，而将信收起后，转头对米歇尔说道：

“尸体的灵性已经被驱散了，试试看演绎仪式，我想知道卧室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米歇尔‘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卧室，从黑色腰包里取出几瓶试管，将药水顺时针撒在房间角落。

木塞一打开，卡洛斯就闻见一阵怡人的花香，他感到灵魂与内心逐渐变得宁静，不再有任何不安。

作为圣炎途径的序列九的‘信徒‘，米歇尔相比卡洛斯在感知邪灵方面经验更加丰富，血灵之力也更具优势。

他察觉到尸体的灵性已经被吞噬殆尽，考虑到案件发生的时间，周围又受到神秘力量的影响，整个房间残存的灵性几近枯竭，即使是演绎仪式也不一定复原出案发时的场面。

而聚神花露可以很好地聚集与尸体无关的残留灵性，更好实现演绎仪式。

紧接着，他在尸体旁的空地，用书本搭建起临时祭坛，在上面点上一根蜡烛用以代表自身。

烛火冉冉升起，浓郁的花香愈发浓重，卡洛斯霍然感到整栋屋子被一层封闭的空间所包裹，那是米歇尔制作出的灵性空间，空间内遗留的是所有与尸体无关的残存灵性。

米歇尔双手张开，翕动嘴唇，念出了一连串低沉又富有神秘意味的咒语。

不久，屋内轻柔地卷起一阵微风，将烛火吹得忽闪忽灭，但忽然，烛火霍然变大，蜡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卡洛斯瞬间感到浑身有些燥热，但这阵燥热却逼不出汗水，只觉得这阵火焰从内心深处燃起，逼迫卡洛斯不得不将肺部的灼热空气呼出。

他本想询问科莱特如何解除不适的状态，却发现队友们丝毫没有感觉，依旧静静地看着米歇尔实施演绎仪式。

突然，火焰熄灭，角落里花露的蒸汽将米歇尔的身影完全掩盖，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混合灵性的雾气开始打旋，不一会儿便慢慢凝聚出两个活灵活现的“雾人”。

这两个出现在卧室门口的“雾人”几近等高，其中一人手中捧着包裹，面孔与死去的佩皮斯贝尔一致，眉眼间多了几分生动，也多了几分不属于活人的虚假。

而跑在前面的人，正是卡洛斯所熟悉的格雷斯，他正翻箱倒柜，搜集着卧室中最值钱的物品。

不久，两人就像幽灵般穿透米歇尔壮硕的身躯，绕过木床，打开窗户准备跳出。

这时，格雷斯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身体止不住地开始抽搐，贪婪地看向佩皮斯贝尔手中的包裹。

虽然这仅仅是幻象，并没有散发出蔚蓝的灵流，但卡洛斯明锐的直觉告诉他，格雷斯已经被沙漏中的血灵所污染，失去了自我意识。

接下来的发展便如众人料想一般，饥饿的格雷斯就像疯狂的猎犬一般，撕咬着瘦弱的佩皮斯贝尔。

这个可怜虫看着自己的内脏依次被蚕食，皮肤、肌肉与筋膜被牙齿碾成丝状，一点一点被双眼通红的同伴吞入腹中。

呜！突然一阵微风刮起，吹散了格雷斯带着沙漏逃离的身影，也吹散了带有花香的雾气。

“现在可以确定，那个沙漏肯定是件具有污染性质的收容物，还被一只异化体携带着”

仪式结束，米歇尔四指合拢，点向额头，低沉开口道：

“圣炎至上”

接着，他收起蜡烛，等金黄色的眼瞳恢复正常，又默念几句，那种属于灵性的封闭感一下消失。

得知真相，卡洛斯心头愈发沉重，望向格雷斯跳下的窗台，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一幕幕往日在看守所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

“这件沙漏肯定还会留下痕迹”他走向窗口，朝外望了一眼。

在卡洛斯的灵性视觉中，窗外热闹的街道被属于生命的蓝色所覆盖，正处于一天最忙碌的时候，但并没有血灵留下的异常痕迹。

卡洛斯疑惑地左右望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不由得摇了摇头。

有隐秘的力量先一步抹去了沙漏的痕迹……

这时，方才那位警官带着更多的同事敲门而进，科莱特向他们交接完情况，对身后的队友们吩咐道：

“科顿，你去哈立德大学采集瓦伦的资料，米歇尔，你先拿着这张波特利看守所提供的照片贴到蒸汽车站、到码头附近，防止格雷斯离开蒙特罗”

“另外，奥蕾，别睡觉了，调查一下近期的失踪案件”

分配完任务，科顿与米歇尔立即出发，他们俩同时坐上前往警局的公共马车，科顿是因为哈立德大学在警局过后两站，而米歇尔是为了寻找警察局的人手贴告示。

奥蕾则优先选择最近的巡逻站点，询问出附近最能藏身的地方，如果异化体出逃，那最有可能的便是优先寻找黑暗处躲避阳光，夜晚才会壮着胆子捕猎。

而科莱特与卡洛斯坐上监察会的马车，准备前往‘菲利普私人诊所’调查。

既然瓦伦收到预约成功的信件，那他这次匆忙外出，给格雷斯两人留下闯空门的机会，必然有他自身的考量，很可能就是前往诊所就诊。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吃中饭的时间，耀眼的阳光照得车厢内十分闷热，科莱特一上车就打开车窗，解开了第一颗纽扣。

卡洛斯靠向车门，听着车轱辘砸地的咚咚声，随意问道：

“你的调查思路没有问题，你的做法没有问题，但我总觉得忽视了什么……”

科莱特看透了卡洛斯的心思，轻笑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