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一个春节（下）

然而另一边的家宴就没有这么好的氛围了。

经过昨天的暴风雨，今天每个人都平静了不少，可还是因为这种陌生的家庭氛围感到局促。

顾二第一次看着一桌子美食没有一点食欲，这是顾一凡不在的第一个春节，本来家里应该多一个人，现在不仅没多，还少了一个人，连餐桌上的空气都沉重到让人觉得难受，更别提吃饭了。

“我不饿，我回屋了。”顾二一口没吃，就回了房间。

顾妈妈看着儿子因为长高而显得异常瘦弱的背影，一阵心疼：“平常吃饭从头吃到尾的人，连一口都不肯吃，我也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顾妈妈丢下顾南城一个人，也回了卧室。

顾南城看着一个个给他甩脸的人一肚子的火：“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你们不吃我自己吃！”

顾南城叨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味同嚼蜡，又吐掉了，放下筷子愤懑的说道：“没一个省心的！”

顾二回到卧室，一个人坐在床上，连灯都没开，就那么被黑暗包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屏幕，他想给顾一凡发信息，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同性恋有什么让人厌恶的，连家都不让回，同性恋除了喜欢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之外，还有什么跟普通人不一样吗？而且他们一样可以成为很优秀的人啊？就像，罗大叔那样。大叔年轻有为，人帅多金，器宇不凡，博学多才，哪一点不比那些碌碌无为的人强。顾二觉得自己到三十岁的时候能有罗烈一半优秀，他就知足了。

想到这里，顾二拿起手机，给半年没联系的罗烈发了条消息：大叔，新年快乐！

罗烈：新年快乐！

顾二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明明刚发送就收到了回复，这到底是家里网速太快还是玄学真的存在？

但是他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等了五分钟，罗烈也没有说下一句话，仿佛那句“新年快乐”像是一句毫无感情的自动回复。

顾二决定再试一次，于是他又发了一条：大叔，同性恋是病吗？

罗烈：不是。

又是秒回！不是自动回复！罗大叔也在盯着手机！

顾二：我哥和一哥的事儿，我爸妈知道了。

罗烈：你害怕了？

顾二：我不害怕，我替他们觉得委屈，父母为什么不让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罗烈：父母反对，有时候也是因为爱自己的孩子。

顾二：不明白…

罗烈：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顾二：……

我要是想等到长大再明白我用得着现在问你吗？罗老师？罗大叔？罗教授？！顾二现在后悔了，他不应该把罗烈当偶像，老师就是老师，永远一副你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长大你自然就知道了的姿态！恶略，简直太恶略了！关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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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凡和林笑一两个人吃完了饭，做完了餐后工作，终于舒服地躺到了软塌塌的床上，这两天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他们都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但是这一刻顾一凡还是忍不住想逗逗林笑一。

顾一凡：“笑笑，你吃饱了吗？”

林笑一正拿着手机打游戏：“吃饱了呀！”

顾一凡：“你要说你没吃饱。”

林笑一：“哦，我没吃饱。”

顾一凡：“那哥哥这里还有东西你要不要吃？”

林笑一：“什么东西？”

顾一凡：“你猜是什么东西？”

林笑一正在争分夺秒的过关，无暇思考：“我不知道。”

顾一凡：“你知道的…”

林笑一：“嗯？”

顾一凡本来没那个意思，可是林笑一一直不配合他，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致，说着说着就来了感觉。

顾一凡：“你帮帮哥哥好不好？”

林笑一还是没抬眼看他：“帮什么？”

顾一凡用拇指和食指勾起林笑一的下巴，让他转向自己，又重复了那句话：“帮帮哥哥好不好？”

“哥哥你干……”林笑一本来由于顾一凡打断了他打游戏还有些烦躁，但是转头的瞬间他看见了顾一凡眼睛里的一池春水：“嘛…啊…”

顾一凡：“嗯？帮不帮？”

林笑一扔下手里的手机：“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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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二早上起来打开手机，看到罗烈昨天晚上还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罗烈：如果你不想长大，我可以陪你。

顾二：“这大叔……真他妈搞笑，谁要你陪了。”

顾二感动中又带着些愧疚感，他误会大叔了，大叔今天还是他的偶像。

“儿子起来了！”顾妈妈突然来敲顾二的房门，“你心姐一会儿要来。”

心姐要来了？顾二终于觉得能提起点兴趣了，能有个说话的人了，立刻起床去洗漱，还收拾了一番。

他们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左怀心就到了。

“叔叔，阿姨，来给你们拜年了！”左怀心一进门，就热情的说道。

“哎，好孩子，快进来！”顾妈妈笑脸相迎。

“心姐，快坐快坐，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顾二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说到。

“对，快坐吧，叔叔阿姨今年给你准备了大红包，快拿着！”顾妈妈拉着左怀心坐下，就要给他手里塞红包。

“不用了阿姨，我已经开始挣钱了，不能再收您的红包了！”左怀心又把红包推了回去。

顾南城这时走了过来，坐在沙发上说道：“拿着吧，是我跟你阿姨一片心意，你不要嫌少就行。”

“叔叔，我真不能收，您这红包还是留着给笑一吧。”左怀心推脱不过，就把红包放在了茶几上。

“笑一是……？”顾妈妈一脸疑惑。

“就是一凡的爱人啊，唉？一凡呢？他俩没回来吗？”左怀心说着还往屋里看了看。

顾妈妈：“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是他那个室友吗？”

顾二：“是~我一哥人好脾气又好，也不知道你们有啥不满意的。”

顾二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双手架在膝盖上，一脸不悦。顾南城愤恨的瞪了顾二一眼，顾二“咳”了一声就不敢再多说话了。

顾南城坐直了身子：“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

“对啊，他俩的婚礼还是我主持的，特别的浪漫，看不出来顾一凡谈起恋爱来这么有心。”左怀心眼睛里都是憧憬的幸福。

顾妈妈更震惊了：“婚礼？他俩连婚礼都办过了？”

“就几个朋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他们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才没通知你们，等以后你们接受他们了，再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嘛，其实同性婚姻在国外很常见的，一样可以得到朋友和家人的祝福。虽然现在在国内同性婚姻也被写入了法律，但社会道德的枷锁并没有那么容易打开，所以一凡真的很辛苦，他俩挺不容易的，希望你们能理解。”

顾妈妈轻叹了一声：“心心，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劝劝他，他明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为什么还要走？”

左怀心：“阿姨，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没得选。”

顾南城：“这有什么没得选的？放着你这么优秀的姑娘不要，要一个男的能干什么？”

左怀心：“叔叔，这可能很难理解，但是您想要顾一凡过得好，是为了让他开心，还是为了让您自己开心呢？”

顾南城被一个小姑娘问到了，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还真答不上来，更何况俗话说，“子不孝父之过”，他顾一凡再有什么过错，他再怎么指责他，他这个当爹的也逃不过。

“叔叔，如果换做是我呢？我如果也是同性恋，您还会觉得我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优秀吗？”左怀心追问到。

顾妈妈：“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左怀心有些无奈：“阿姨，这不是毛病，这就像我们常见的异性恋一样，不过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们不能因为同性恋这个群里小，就说它是病啊。”

顾南城：“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邪门歪道的理论一大堆，别人我管不了，他顾一凡就是不行，他不离婚，也别怪我这个老子不认他这个儿子！”

左怀心费劲口舌，顾南城还是不为所动，她心里明白，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只能祝顾一凡和林笑一好运了。

“叔叔，阿姨，中午家里还有事儿，我爸让我早点回去，我就不打扰了。”左怀心说着就起身要走。

“心姐，你别走啊，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呢！”顾二的心里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左怀心看着顾二：“你哥和你一哥让我给你带句话。”

顾二：“什么话？”

左怀心：“他们等你。”

顾二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吸了下鼻子：“嗯。”

“吃了饭再走吧。”顾妈妈想多留左怀心一会儿，家里实在太冷清了，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不用了，阿姨，等下次一凡回来吧，我先走了。叔叔，再见！”左怀心走到门口，又冲顾二比了个拳头，小声说了句：“加油！”

顾二跟领了军令状似的，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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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大地回春，本来以为艰难的冬天终于熬过去了，没想到这只是艰难的开始。

春节一过，顾南城给他所有的生意伙伴都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跟顾一凡的公司合作，说他们那个行业不景气，顾一凡选错了项目，正准备关门转行。虽然之前也没怎么照应过，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商场上的流言蜚语，对顾一凡这种新兴行业的小公司来说，已经是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