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高繁瑁

陆霄到了卧云楼将去找玉真道长的事情和花聿楼他们说了，桌子上摆的是孙章兰前几次易容后的样子，霞儿觉得好奇便拿过来细细观察。

陆霄看到了说：“这几幅图都是孙章兰化身为黑寡妇、黄蜂女和母螳螂的样子，虽然她们是同一个人，但样貌却不同。”

薛冰跟着看了一眼画像，说：“难道她进蛇王府邸的时候也是像那天晚上的样子吗”

不怪薛冰要问这个，而是太奇怪了，那天孙章兰伪装的容貌实在太好看了，要是她是玉真夫人一定不会让她进门，本来女子怀孕心思就重，要是身边还来一个妖精似的厨娘更不安心，谁知道丈夫什么时候就被勾了魂。

薛冰想到的其他人也想到了，唐萱回道：“玉真夫人说那个时候的嫌疑人容貌平平，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选她也是因为嫌疑人会做一手江浙的好菜肴。”

“玉真道长是江浙人吗”薛冰问道。

唐萱回说：“是的，我们离开后又回去了一趟，听到蛇王和玉真夫人似乎在争吵，蛇王说玉真夫人在偏袒一个人，玉真夫人则指责蛇王明明答应既往不咎但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薛冰听到蛇王和玉真道长争执的内容后皱眉说道：“难道当初玉真道长出家另有内情，不单单是孩子夭折的原因”

陆霄道：“有这个可能，而且还有一个人横在他们中间，蛇王忌惮他，玉真夫人偏袒保护他。”

霞儿听到陆霄的话从画像中抬头问道：“陆大哥你怀疑这个人是个男人”

不怪陆霄这么想，一般夫妻二人为另一个人争吵，丈夫记恨，妻子偏袒，很明显是个男子。难道玉真夫人并不爱蛇王，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所以蛇王才会嫉妒在心想要下手伤害那个人，玉真夫人为了阻止蛇王以出家威胁才逼得蛇王放过他。

但听刚刚玉真夫人的话这么多年蛇王一直就没打算放过那个男人。

大家都没想到不过是查一个十几年的案子居然把蛇王夫妻二人的私事查了出来。

唐萱问道：“陆衙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陆霄道：“那个人是谁这件事先不管，和案子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查当年孙章兰的活动轨迹，再查一下和蛇王有恩怨的人里有没有姓孙的，孙章兰有可能是因为旧怨才伺机报复的。”

“冰冰，你要回神针山庄了吗我送你”薛冰本来是来卧云楼看霞儿的，碰巧遇到从紫霞庵过来的陆霄和唐萱，想到可能是案子有了进展便留了下来，见事情说完了她也要回去了，谁知道陆霄却叫住了她。

薛冰回头看着追出来的陆霄说道：“不用麻烦了，你查案要紧。”

陆霄笑道：“不麻烦，而且你也和孙章兰打过照面，是受害者，我作为办案人员保护受害者是应该的。”

薛冰看到陆霄小心翼翼又撒着拙劣的谎言的样子，不知为何便将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陆霄开口问道：“你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就急着回神针山庄了”

薛冰道：“兰姨也受伤了，今年事情也多，所以我便把她的事情揽过来做了。”

陆霄问道：“兰姨怎么生病了”

薛冰道：“那晚坐车去西园的时候马匹受了惊翻车了，兰姨撞伤了双臂，大夫说今年都不能做绣活了。”

陆霄道：“我们遇见孙章兰那晚”

“嗯。”薛冰点点头，说：“现在是我和凝翠一起处理京城这边的事情。”

“你的伤也没好，千万别逞强。”

陆霄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如果放在以前他觉得很正常，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果然薛冰听了蹙起柳眉，似是不耐。

陆霄急忙补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你保重身体。”

薛冰眉目舒展了一些，笑着说：“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那晚为我解毒，从醒来到现在我都没机会请你吃个饭，不如就现在吧，我请你吃饭，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好。”陆霄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单独和薛冰吃饭，虽然这顿饭吃的很客套，但有机会和薛冰待在一处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两人走进了一处生意很好的酒楼，还没等薛冰开口要包厢就有一个人猛地窜出来，吓了他们一跳。

“这位侠士，请问你是”

看着对方不像吃饭倒像寻仇的样子，陆霄把薛冰往身后一挡。

“你就是陆霄”那人问道。

陆霄道：“正是在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又问：“你有中秋节进宫的缎带”

“我现在要吃饭，有什么事情我们吃完饭再说好不好”他都这么说了陆霄肯定能猜出是为了什么而来，若是平时他还有时间和他唠几句嗑，但他现在就怕薛冰见有人找他就离开，饭也不吃了，想到这个陆霄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不行就要现在说。”那人很是倔强。

陆霄被这个愣头青似的年轻人逗笑了，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年轻人道：“我是巴山派的孙无铭，李隐商是我师父。”

陆霄问：“你想要缎带”

“是的，我要为我师父报仇。”年轻人说这句话时眼睛都红了，带着一股年轻人的血性。

瀚海镇的事情瞒不过江湖百晓生，北冥轩杀了巴山派掌门李隐商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开始大家知道北冥轩和高繁瑁决斗时有人猜是不是高繁瑁要为师兄报仇，但也没听说他们关系多好，反倒是高繁瑁和被李隐商杀掉的柳无风关系更好一些，如今李隐商被北冥轩杀了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陆霄听他这么说反倒不急着催他走了，而是看着他问：“你想那天杀了北冥轩是吗”

孙无铭毫不犹豫地回道：“是的”

“从现在到八月十五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你既然要杀他为什么要等到那一天，难道你想等他和高繁瑁决斗后元气大伤趁人之危杀了他为你师父报仇”

陆霄这句话可以说十分无礼，果然孙无铭这次不仅眼睛红了，连脖子都红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要杀他，但是我要堂堂正正杀他，之所以要等到八月十五那天是因为我现在找不到他，要是找到他我马上会杀了他。”

事实上何止是孙无铭找不到北冥轩，江湖上比他厉害一百倍的人也找不到他，除非是他自己主动出现。前几日倒是出现了，但看样子孙无铭没有把握好机会。

年轻人就这点好，天真不谙世事，凡事全凭一股冲劲。

陆霄觉得他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了，但喜欢不代表就要把缎带给他，因为他知道他是打不过北冥轩的，不过是凭着一腔孤勇白白送死而已。

陆霄对他说道：“你走吧，我是不会给你缎带的。”

“为什么”孙无铭激动的问道。

“什么为什么”陆霄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明白。

孙无铭道：“为什么不给我缎带，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用价值连城的宝物和你换吗”

“这不是宝物不宝物的问题，是我不想给你缎带的问题。”陆霄觉得得赶紧澄清这个误会，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以为有宝物就能换缎带，他以后的日子就麻烦了。

孙无铭不依不饶道：“你不给我缎带不就是因为我没有用宝物和你交换吗”

陆霄气笑了，他对孙无铭说：“你知道我和北冥轩是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孙无铭说着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陆霄道：“既然你知道我和他是朋友，你又是想杀他的人，你觉得我会把缎带给你吗”

“那你到底怎样才肯给我缎带”孙无铭似乎一心想要陆霄手中的缎带

“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把缎带给你。”陆霄承认自己在欺负年轻人，这间酒楼里有不少武林中人，从他和薛冰进来开始目光就不停放在他们身上，等孙无铭出现后更是堂而皇之地看热闹，大庭广众之下，孙无铭就算再想要缎带也该想想他这三个响头磕下去了巴山派的颜面该扫地了，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果然听到陆霄的话孙无铭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陆霄见此说：“不想磕是吗不想磕就对了，年轻人好好努力，凭你的心性日后一定会有大作为的好了，去吃饭吧，不用和我在这浪费时间了。”

陆霄都怕再说下去薛冰要走了，赶紧让人给他们准备一间包厢。

“等等”

孙无铭又喊住了他。

“只要我磕三个响头你就会给我一根缎带是真的吗”孙无铭问。

陆霄回头道：“是真的。”

“好”

孙无铭脸上带着像要从容赴死的决心一撩衣袍像是要跪下磕头的样子，陆霄心中对他印象大大提高，是个能进能退的汉子。

但孙无铭这三个响头还是没磕成，因为从门外飞来了一把剑鞘阻止了他，这把剑鞘带着一股很凌厉的内功，所到之处让人无法忽视。

剑鞘直直插在孙无铭和陆霄中间，地板上当即出了一个深洞，酒楼掌柜看了心疼不已又敢怒不敢言，只求他们打架的时候出去打，不要拆了他的酒楼。

所有人把目光从陆霄孙无铭身上转到了门口，包括他们二人，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排人，为首的是个身材颀长气韵高贵的男人，深邃的眉目中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傲气，身上更是带着被人经常吹捧出来的高傲，即便所有人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他也不屑分一丝一毫的目光出来给旁人。

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谁，但孙无铭却不是，他像是很怕对方，看清对方的面貌后低着头哆哆嗦嗦的像个鹌鹑一样。

那人对着孙无铭语带讥诮地说道：“你也知道不敢抬头看我。”

陆霄看着孙无铭和来人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孙无铭抱拳道：“弟子不敢对二师叔无礼。”

大伙听到孙无铭的话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那位凉州城城主高繁瑁，难怪身上会带着上位者的高傲，凉州城在塞外高繁瑁可不就是自立为王吗，只是这位城主一般不进关内，离八月十五又还有几个月，怎么那么快就来京城了。

“你就是陆霄”高繁瑁慢慢踱步至他们面前，开口说道。

陆霄抱拳道：“我是陆霄，久仰城主威名，但始终缘悭一面。”

高繁瑁像是不耐烦这样的客套，说：“听说你有出入宫门的缎带”

“大内总管是给了我几根缎带，不知高城主为何这么问”陆霄也不想和这个人阴阳怪气的聊下去，他只想和薛冰好好吃个饭。

“既然有的话，给谁都行，但就是不能给他。”高繁瑁说的他指的是孙无铭。

听到高繁瑁的话孙无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后红着眼跑出去了。

陆霄也大吃一惊，他原以为高繁瑁是要让他把手里的缎带给一根孙无铭，万万没想到说出来的却是不肯给他。

但陆霄也能理解，如果给了孙无铭缎带，无论那天结果如何，都不过是孙无铭死或者北冥轩死，北冥轩有五成的机会会死，但孙无铭得到缎带后却是有十成的机会活不到八月十五，因为有太多人想从他手里抢缎带了，理论上他是第一个得到缎带的人，那之前得不到缎带的湘西四影首先就要找他麻烦，陆霄看得出来孙无铭功夫还不到家，还对付不了湘西四影。

高繁瑁语气不像在征求，倒是像在下命令，所以他说完转身直接就离开了，众人看这位凉州城城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觉得比北冥轩还不讲人情世故。

但主角走了一半，这场戏再看下去也没意思了，他们既没有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没有随地磕头的爱好，更没有已臻化境的功力和公然和六扇门作对的魄力，陆霄手里的这根缎带是拿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