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 三个响头

被这么闹一通薛冰以为陆霄没胃口吃饭了，没想到他情绪还是挺高，还叫了一大桌的菜。

席上薛冰问他：“如果刚刚孙无铭真的跪下来向你磕了三个响头，你会把缎带给他吗”

陆霄理所当然道：“会啊，既然他磕了头我也该兑现承诺给他缎带。”

薛冰不解道：“可你明明知道他这是去送死。”

陆霄听了反问道：“你知道世界上最难的是什么吗”

见薛冰摇摇头他才继续说：“世界上最难的是让一个想死的人惜命，孙无铭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报仇，你如果阻止他，得到的不会是他的感激，而是怨恨。而且他不会那么放弃。”

薛冰惊讶道：“你是说他还会回来”

这个问题不用陆霄回答从窗外翻进来的人就给了她答案。

孙无铭从窗外进来后人都没站稳就朝着陆霄跪下咚咚咚磕三个响头。

“三个响头我磕完了，请陆大侠把缎带给我吧。”

孙无铭的三个响头一点都不掺水，他抬起头时额头都磕青了，但陆霄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用一种十分疑惑地语气说：“我为什么要给你”

孙无铭愕然，半晌才说：“你，你刚刚在大堂里不是说我磕了头就给我缎带吗”

陆霄讥讽地说道：“你也知道是刚刚，是在大堂，此一时彼一时，何况你在这里突然冒出来磕头除了影响我吃饭以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你言而无信。”孙无铭没想到陆霄会这个样子。

“是我言而无信还是你投机取巧，大庭广众你不想丢脸就偷偷摸摸在包厢里磕头，这样缎带有了面子也不用丢，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陆霄刻薄的简直就不像平时的自己，所以薛冰十分惊讶地看着他。

“我没有，你胡说，我是因为我二师叔，他说”

陆霄打断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干脆改认他做师父就得了，这样就不用忍辱负重给人磕三个响头。”

孙无铭大抵没有想到自己磕了头拿不到了缎带不说还让陆霄这么羞辱，悲愤交加的他干脆以筷为剑直接动手，陆霄说喜欢他的性格是真的，说他的功夫不到家也是真的，孙无铭手中的筷子还没将巴山派剑法使出多少就被人打折了。

“你为什么不打落我的剑”孙无铭看着手中断了半截的筷子自言自语说到。

虽然将剑客手中的剑折了对他打击很大，但打击更大的是挑落他的剑，一个剑客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还用什么剑

“没必要。”陆霄将筷子放下，对他说：“我只不过轻描淡写的说几句你就受不住，到时候北冥轩把你手里的剑挑了你更受不了，难道你会认为你的剑术比他更高明决战那晚除了二十个江湖高手还有无数皇宫禁卫军，那阵仗不比在酒楼大堂大所有人都看着你为师报仇却被人挑了剑，你以为大家会称赞你品质高尚，纯孝仁义吗他们会说你不知天高地厚，会说你和高城主两人心机深沉一对一打不过，搞车轮战，是高城主唆使你来我这磕头求缎带。”

“这和我二师叔没关系。”孙无铭急忙解释道：“我这么做我二师叔完全不知情，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不允许我这么做。”

陆霄这次倒不急着打断他，而是听他说完，等孙无铭说完后才问他：“你觉得你的解释有用吗”

正是陆霄这句话让孙无铭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灰白，是啊，他人微言轻说的话有人信吗他活着除了给巴山派和二师叔添麻烦外，还有什么用看着手中的半截竹筷，孙无铭闭上眼睛手一横直直划向自己的脖子，没想到半途却被人拦了下来。

孙无铭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知道错就好，倒也不必以命改正。”

陆霄再次用筷子格住了孙无铭的举动，他把孙无铭手里的断筷拿走后扔在了桌子上，从怀里拿出了一条缎带放到他手里，说：“杀戮解决不了问题，自杀更解决不了问题，解决问题首先要面对问题，我给你这根缎带不是鼓励你去送死，只是想让你看一下你自己有没有报仇的筹码。”

薛冰见陆霄把缎带给了孙无铭忍不住问道：“那高城主”

陆霄看着她笑着说：“我有答应他吗”

薛冰细细一想，陆霄确实没有答应高繁瑁不给缎带孙无铭，完全是高繁瑁一人在那里自说自话，都没等陆霄同意或拒绝转身就走了。

孙无铭拿着缎带端正的朝陆霄抱拳做了一个深揖，而后收好缎带又从窗户离开了。

陆霄把目光从窗口收回来时发现薛冰正支颐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陆霄忍不住调笑道：“怎么，见我太优秀喜欢上我了”

薛冰摇摇头，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冒着得罪高繁瑁的危险给孙无铭缎带。”

陆霄道：“你以为我不给缎带就不得罪他了李隐商的死可我有一份。”

薛冰不解道：“不是都传李隐商和高繁瑁不合，而且李隐商的掌门之位是从高繁瑁手里抢来的，怎么高繁瑁要为他报仇吗”

陆霄道：“你都知道是传闻，万一人家师兄弟两个感情好，外面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的呢再者说了，同门大派之间弟子就算斗得再厉害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北冥轩把人掌门给杀了，相当于公然和巴山派作对，要是高繁瑁还无动于衷，那才是真的见了鬼。”

薛冰道：“你是说高繁瑁向北冥庄主下战帖不是为了切磋武艺，是为了把场子找回来”

陆霄道：“这你得问高城主，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薛冰接连被他这么堵，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好说：“快吃饭吧，吃完就要回去了。”

陆霄见薛冰这个样子忍不住后悔刚刚的出言无状，他和薛冰的关系才刚缓和一些又回到原点了。

两人还算安稳的吃了一顿饭，饭吃完陆霄就送薛冰回去了。

花溢亭婚期将近，花聿楼和霞儿也不能在京城久待，花博衍如今是回不去了，只能他们两个回去，刚好卧云楼出了新的菜式，霞儿记得薛冰爱吃口味清甜的糕点，便装了几份去神针山庄看她，顺便辞行。

薛冰见到霞儿心中自然高兴，忙把人带到后院去，刚好在那遇到出来晒太阳的兰姨，兰姨的手虽然还没有好，但小幅度的动一动还是可以的，今天太阳好便让丫鬟推她出来看看花，晒晒太阳。

“兰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鲁班神斧门岳青前辈的女儿岳霞儿，也是我当初的同窗。”

“霞儿，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兰姨，本来玉屏的嫁衣样式是她设计的，后来出了一些事情就换人了。”

见到兰姨，薛冰自然要为两人做介绍的。

霞儿对兰姨福了一下身子说：“兰姨好”

兰姨坐在轮椅上也朝她欠了欠身，说：“岳姑娘好”

“兰姨，今天霞儿除了来看我以外还送了几道卧云楼的糕点，都是江浙口味的，你尝尝。”

薛冰说着便从食盒里把东西拿出来，兰姨双手不便便亲自喂她吃，兰姨吃了一块软糕后就不吃了，她抬头对霞儿说：“味道不错，卧云楼的白案师傅换人了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京城吃过那么正宗的江浙糕点了。”

兰姨抬头时霞儿这才看清她的容貌，这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性，她的眉眼像是浸润在江南水乡一样，十分温柔，霞儿都有些看呆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道：“应该，应该是请了一个江浙师傅做糕点，具体我也不清楚，如果兰姨喜欢吃可以派人去卧云楼买新鲜出炉的。”

“是啊，兰姨你要是喜欢吃，我每天都过去给你买。”薛冰也在旁边说道。

兰姨笑道：“那太麻烦你了，你事情也多，咱们小厨房做的就不错。”

“不麻烦，兰姨你以前再忙都会下厨给我做好吃的，我现在不过是把好吃的拿回来而已，不麻烦的。”薛冰像是怕兰姨拒绝一样，一直强调不麻烦。

“薛姐姐，今天来除了送糕点之外，还要向你辞别。”见过兰姨来到薛冰房间后霞儿才说要离开的事情。

“那么快就要回去了吗”薛冰知道霞儿是要离开，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要走。

霞儿道：“是啊，已经定好时间了，后天启程回江南。”

薛冰惋惜道：“这次来京城咱们都没好好出去玩一趟你就要走了，下次吧，下次你来京城我就是推也要把手里的事情推完陪你出去玩几天，京城周围的风光我都没有好好瞧过呢。”

霞儿笑道：“好啊既然吃的东西送到了，要说的事情也说了，你现在忙着玉屏嫁衣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我送你。”薛冰说着就起身。

二人又经过后院，兰姨还在那里晒太阳，闭着眼睛悠哉悠哉的十分惬意，这样恬静美好的画面让路过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薛姐姐，刚刚我听兰姨说她好久没吃过正宗的江浙糕点了，兰姨难道是江浙人士吗”临走前霞儿问薛冰。

薛冰点头道：“是啊，怎么了吗”

霞儿拉着薛冰的说说道：“薛姐姐，你现在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找到一些关于孙章兰的线索了，但我还不确定。”

“好”

薛冰说着跟霞儿上了车。

等人坐稳后霞儿对车夫说：“摆头去六扇门。”

陆霄并不在六扇门，只有唐萱在，霞儿见到唐萱马上和她说：“唐捕头，你能再让我看看孙章兰那几张画像吗”

“啊可以啊，二位随我来。”

虽然孙章兰的案子是六扇门机密，但鉴于好几次侦破的案子里霞儿和薛冰都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包括这次陆霄也不对她们有所隐瞒，所以唐萱对她们很放心。

“这就是那天你们看过得关于孙章兰的肖像，岳姑娘是看出哪里不对了吗”

看着摆了一桌了图纸，唐萱问到。

“是有发现，你们看。”霞儿说着把所有的画像都从鼻梁处对折，只剩下一双眼睛。

“孙章兰精通易容术，所以她能易容成任何人，但有一样她改变不了，就是眼睛的距离和形状，你们看这几个人的样貌虽然不同，但眼睛形状和双眼距离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薛姐姐，你看。”

霞儿着重让薛冰看，后者看了一会才发现不对劲，她惊讶地看着霞儿，不敢置信道：“你是说，不可能，她那天有不在场的证据，而且她也是受害者。”

霞儿道：“那天她们有同时出现吗”

唐萱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道：“岳姑娘，薛姑娘你们在说什么，能否告诉我，你们是遇到孙章兰了吗”

“不，我不信，我要去问她。”薛冰说着转身跑了出去，霞儿赶紧跟上，唐萱倒是想跟上，但她要整理好这些证据才行，这样等她出去的时候早就不知道霞儿和薛冰去哪里了。

马车里霞儿问薛冰，“你要去找谁找她当面对质吗”

薛冰摇摇头，道：“不，先去黑街。”

唐萱跟不上薛冰喝霞儿赶紧去找陆霄，最后在醉红楼找到了一身酒气的陆衙内，同时还有司空宸。

“你怎么在这”见到司空宸唐萱不免想到瀚海镇的不欢而散。

司空宸饮下杯中酒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反倒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怕人家笑话你吗”

唐萱冷笑道：“我都没笑他们道貌岸然，jing虫上脑，他们笑我什么”

司空宸觉得唐萱在骂他，但他没有证据。

“好了，二位有什么话改天再说。”陆霄打圆场道：“唐捕头你不辞辛劳到醉红楼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岳姑娘和薛姑娘好像知道孙章兰是谁了，但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唐萱一开口就把陆霄的酒给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