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 关系

陆霄这段话不异于在平静的湖水里扔石头，十分震撼人心，蛇王口口声声说与母螳螂势不两立，却又要在六扇门面前替她做掩护，这是什么比折子戏还精彩的神转折。

过了好半天唐萱菜回过神说：“难道那天我们在窗外偷听到的对话里的那个他其实不是什么男人，而是孙章兰”

陆霄道：“应该是。”

大家又在一起重新锊了一下线索，首先就是孙章兰、蛇王和玉真夫人三人的恩怨，蛇王说玉真夫人偏袒孙章兰，玉真夫人说蛇王一直在咄咄逼人，不肯放过孙章兰，蛇王不肯放过孙章兰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孙章兰害死了他的孩子，但玉真夫人却说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姑且算流产这件事和孙章兰没有关系，但其他灭门惨案是孙章兰做的没跑了，玉真夫人到底和孙章兰是什么关系，居然那么保护她，甚至到了和蛇王决裂的地步。

“唐萱你手头的事情先放一下，马上去查一下玉真夫人和孙章兰的老家在哪里，她们都是江浙人，不可能这么巧，有可能她们还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陆霄还是觉得要把两人的关系摸清楚了才能知道孙章兰到底要做什么。

“好”接到任务的唐萱马上就出发了，司空宸也跟着一起去。

“他们是什么情况”

陆霄后知后觉的指着两人的背影疑惑地看着花聿楼，后者点了点头，说：“可能就是你看到的情况，有司空跟着唐捕头应该没安全问题，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直接去紫霞庵要人吗”

陆霄摇摇头，道：“直接去紫霞庵运气好当然可以抓到孙章兰，但不一定能找到薛冰和霞儿，还是等一下，等我们把她们的关系搞清楚，知道除了蛇王他们没有其他外援再一网打尽。”

唐萱没想到司空宸会跟她一起调查玉真夫人和孙章兰的底细，她怎么瞧这位鲁班神斧门里年纪小辈分高的小师叔都不是跑腿的人，但没想到他查起东西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司空宸凭借人脉和关系很快查出了孙章兰和玉真夫人的户籍所在，但因为人事变迁，几乎没有谁还记得有这么两个姑娘。

唐萱和司空宸找到了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询问以前村里有没有叫玉真和章兰的女孩子，大概这两个名字很常见，所以老人说了十几家的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但司空宸却察觉出不对劲，他说：“就算名字再普遍也不可能一下子女孩都叫这个名字，而且我看村里人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大部分女孩名字不是翠花就是大丫二丫，怎么会想到要用兰或者玉起名字，所以要问她哪个玉真和章兰最有出息。”

贫瘠之地的山野之地对于有出息的人总会带着一种莫名羡慕，他们会把这种羡慕投射在下一辈中，一般会把自己孩子的名字和光宗耀祖的人起一样，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玉真章兰。

唐萱听了司空宸的话后马上问老人，“他们哪家的女娃最有出息”

一说到这个，老人眼睛都亮了，她颤巍巍地说：“除了村口老李家的玉真还有他们家收养的章兰以外，怕是没有谁比她们更有出息了。”

唐萱接话笑道：“她们怎么有出息了，难道是进了宫当娘娘不成”

老人说：“虽然说不是进宫当娘娘，但也和当娘娘差不多，她们进宫当了太子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有一年回来探亲的时候那阵仗和正月里庙里的土地娘娘出巡，气派的很三四个带刀侍卫，还有一辆很好看的马车，那马车上坐的就是太子妃娘娘。”

司空宸听了，忍不住说：“太子妃娘娘现在的皇后吗，但我记得当今皇后是名门贵女，就算挑选奴婢也是挑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怎么会来到这穷乡僻壤里挑贴身侍女，而且还陪她们回家探亲。”

老人被人这么反驳当然不开心，耷拉着脸说：“小伙子你别不信，我还见过那个太子妃娘娘呢，长的比画里的天仙还美，就是生病了，大着个肚子，也不知道丈夫去哪里了，造孽哟。”

老人越说司空宸越糊涂，只有唐萱在一旁听了陷入沉思。

唐萱继续问道：“奶奶，你说老李家的玉真和章兰是当了太子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这名字也是太子妃娘娘给的吗”

老人道：“那是自然的，以前老李头的丫头叫二丫，他们收养那个叫大丫，那个玉真和章兰是太子妃娘娘帮起得，也不知道他们家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竟让他们家女儿进了太子妃娘娘的青眼。”

“为什么老李头要收养大丫”不是唐萱重男轻女，而是在这靠山吃山的地方里，青壮年才是劳动力，一般收养也是收养男孩，即便收养女孩也是给家里当童养媳预备的。

问到这个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那老李头的妹妹嫁给了老孙家，没两年老李头的妹妹就因为难产死了，再过几年老孙也因为一场大病人没了，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老李头不忍心妹妹唯一的骨血流落在外就把她抱回来了，从此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拉扯大，好在老天有眼两个女孩出落的跟花一样，全村的年轻小伙都眼巴巴地望着，后来不知怎么人就不见了，大伙都以为她们被山里的狼叼走了，老李头也大病一场，身体慢慢不行了，就在这时她们两个又回来了，说是被选去给人当丫鬟，不仅有了银子，还请郎中把老李头的病给治好了，在那个太子妃离开的第二天老李头也和女儿进城享福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你能告诉我她们家在哪里吗”唐萱问。

“不远的。”老人说着指了指一个方向，“就在村口那几座土坯房，好久没人住都塌了一半了，很明显的。”

司空宸和唐萱向老人家道谢后就离开了，他们来到孙章兰她们当初生活过得地方，发现这里已经不是用荒芜可以形容了，茅草盖的屋顶风吹日晒早已腐化，只剩几根要掉不掉的木头挂在上面，几间屋子塌了一半，里面都是长了几茬的野草，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人住了。

既然知道孙章兰和玉真的关系，司空宸和唐萱马上启程回京城告诉陆霄，临走前司空宸还做了一件事。

“你这么做不合道义。”唐萱看着司空宸手里的骨灰罐，十分不赞同的说，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

司空宸不以为意，道：“要真说道义，她莫名其妙绑架了霞儿岂非是在光明正大和我鲁班神斧门作对。”

唐萱不说话，默默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二人马不停蹄的回到京城，陆霄猛地看到司空宸手里的骨灰盒时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孙章兰的母亲，玉真夫人的姑姑孙李氏。”司空宸面不改色地说到，他一说完在场的人除了唐萱脸色都变了，像他们这样的人确实没想到用这样的方法逼迫孙章兰露面，毕竟这方法太缺德了，他们的道德不允许。

唐萱将知道的事情和陆霄花聿楼说了以后，二人也像当初的司空宸一样发出了同样的疑惑，为什么一个名门贵女的太子妃要屈尊降贵的到穷乡僻壤去，而且没听说皇后怀哪个公主皇子时有出宫过。

“不是当今的皇后，而是第一个太子妃。”见回到六扇门，唐萱终于可以把当初扶桑人倒卖观音像案中无意间发现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司空宸道：“你是说老人家说的太子妃是先太子妃，而玉真夫人和孙章兰也是她的贴身侍女”

这么说也说的通为什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会和两个山野女孩出现在小山村里，还是怀着孕身边只跟几个侍卫。

先太子妃本来就是江湖中人，偶然结识了先太子，两人情深意重，先太子为了娶她几次三番和先皇对着干，最后才把人娶进来，成婚后夫妇二人感情甚笃，先太子对旁的莺莺燕燕一概不理，这在当时被当成一段典范佳话。

陆霄道：“不是说先太子妃葬身火海了吗怎么又会大着肚子出现在玉真夫人的家乡，那死在火场里的人是谁”

唐萱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先太子妃这件事还是因为扶桑人，而当年就是因为扶桑人和当时的先太子岳父冯昌勾结倒卖先皇的花石纲才被软禁起来的，卷宗上记载后来魏大熊越狱和冯昌同归于尽，放火烧屋，先太子妃便葬身火海，在接连的打击下先太子也很快郁郁而终。”

本来恶名昭着的黑寡妇和蛇王夫人有关系已经够让人吃惊了，万万没想到这后面还迁出夺嫡秘辛，陆霄已经开始考虑这个案子要是真的破了，该用什么方法把孙章兰和玉真夫人曾经是先太子妃贴身侍女的事情掩盖过去。

“好了，司空，拿上东西我们走。”自古以来夺嫡之战一出不是流血就是灭门，总归有人要牺牲，陆霄并不想当这个牺牲的人，但薛冰和霞儿要救。

司空宸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去哪里”

陆霄叹了口气，道：“耽误那么长的时间也该和紫霞庵的两位正正经经见个面，好好谈一下了。”

这次到紫霞庵陆霄脾气和耐心好了很多，他对玉真夫人说：“家中有一个长辈仙逝多年，一直待在家乡，这次回去便把她请了出来，想在紫霞庵立一个牌位供奉，希望玉真道长能行个方便。”

玉真道长像是忘记之前的不愉快，说：“予人方便便是予己方便，不知家中长辈名讳生辰，我好让人准备。”

陆霄直勾勾地看着玉真道长，毫不羞愧地说：“名讳生辰我倒不清楚，但我想庵中有人知道，我只知长辈姓李，后来嫁给了一户姓孙的人家，因生产去世，夫家是江浙人。”

“陆霄，你”玉真道长听完陆霄的话脸上的平静终于消失了，像是当初知道司空宸把人骨灰拿出来的众人一样，十分惊讶，不过她脸上还带着愤怒。

陆霄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长辈已经请来了，也请玉真道长把知道长辈名讳生辰的那个人叫出来吧，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一见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讲。”

困在地宫里的霞儿和薛冰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她们只能靠每日的饭点知道白天还是晚上，因为早上普遍是清粥小菜，中午和晚饭惯例要丰盛一些，但再丰盛也不过是素菜素肉，薛冰都忍不住自嘲道哪天来了一顿丰盛的可能就是她们的断头饭了。

她们体内的软筋散总是散了有，有了散，起初她们以为是饭菜有问题，故意饿了一天，结果发现除了饿得头晕眼花以外，软筋散中得更多了，后来她们以为是香炉里面掺了东西，把香炉熄了，没想到还是没有用，反而因为香炉熄了地宫里潮湿腐朽的味道更浓了。

到最后她们彻底放弃了，反正长孙兰和湘西四影暂时不会杀她们，她们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门再次从外面打开时薛冰看到的是湘西四影，除了第一天她们把缎带送出去后湘西四影没事从来不会来这里，就算送吃的也是单独一个来，如今一下子来了四个，并且来势汹汹，薛冰一下子戒备起来，她把霞儿挡在身后，问：“几位这是怎么了”

天甲看着薛冰这个样子，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怎么了，如今六扇门的人把这座山都围起来了，我们当然是拿你们当逃出去的盾牌。”

天甲说完玄丙和黄丁就上前将薛冰和霞儿两人分开钳制住。

听到天甲的话薛冰先是心中一喜，但不敢表露出来怕刺激到他们，便说：“当初说好的如果你们不伤害我们，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另外两条缎带我会双手奉上。”

天甲道：“当初是因为你们是阶下囚，我怎么知道若是你们被救回去后会不会反将我们一军”

薛冰一脸肃容地说：“我薛冰拿神针山庄的百年清誉向你们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