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一个坏孩子

《没有人能打败海王》

入出晓被尾崎红叶带走了。

大概因为太宰的表情语气都不像作假，虽然半信半疑，不可避免的产生了阴谋论，但尾崎红叶还是给予了这个十四岁的小鬼一点微不足道的信任，“那就拜托你了，太宰君。”

尾崎红叶本身爱恨分明的性格，就意味着她不会喜欢太宰这种心思复杂之人。

可因为入出晓这段时间都和太宰鬼混在一起，再加上太宰还为这件事情踏进到港黑这个充满黑暗污浊的水坑中，尾崎红叶愿意相信太宰不想让入出晓受伤的本意。

至少，黑发鸢眼少年眼里闪过的懊恼不似作伪。

……

广津柳浪是港口黑手党的老人了，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广津对首领的敬意并没有多少，他的全部热情和时光只是纯粹地尽数奉献给了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

对于首领位置上坐的人是谁，广津柳浪并不在意。

正因如此，哪怕太宰治只是一个十四岁未成年的小鬼，哪怕对方曾经从未踏足过关于黑手党的任何事情，哪怕他刚入职就空降到游击队队长的职位上……

只要太宰手里拥有首领的手谕，广津柳浪和他属下的黑蜥蜴武装部队都会听从差遣。

更何况，这次黑蜥蜴出动的目标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这次是为了更让人愤怒的“私仇”

——所有人的私仇。

虽然织田作之助是个混了五年多还挣扎在底层的奇葩，但他加入组织的理由和大部分底层成员的理由差不多，只是为了自身利益，比如说出去会更有面子、更容易捞到快钱。

他们也很少关心港黑内部的事情，就连首领换位这件事都抱着无所谓态度，只是单调地听从小队长和稍微上一级的成员指挥，因为首领干部这些人的事情对他们太过遥远了。

而同样的，港黑的正式成员也会下意识忽略他们……这里可以举个更具体的例子，底层成员连进入本部大楼的机会都少到可怜。

但黑蜥蜴作为港黑武力装备都最强大的部门，跟织田作之助不一样，黑蜥蜴经常和干部碰面，对高层成员也都很了解，比如尾崎红叶对先代首领充满厌恶不愿意出现在港黑，大佐虽然是个老好人但因为某些原因不便和黑蜥蜴相处，其他的干部也各有脾性。

经年累月之下，所有人自然对天然到没有脾气的入出晓充满好感。

广津柳浪点燃一根烟，烟雾在他手指上悠悠地缭绕升起，这位老人充满怀念的想，如果没有入出晓做调剂缓和任务结束后的戾气，恐怕常年执行在命令最前线的黑蜥蜴的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跟着先代首领一起沉浸在疯狂和残杀之中吧。

“听说经常抽烟会得肺癌，而肺癌如果不管不顾任由发展下去，就能够致死。”

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自顾自地说道，听起来只是一个正处在变声期间的男孩，但又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段的阴郁轻佻。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状态，但放在太宰身上却诡异得很合适。

广津柳浪骇然回头，他刚才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黑发鸢眼的少年浑身各处都绑紧了绷带，看上去就像是个刚从医院里面逃出来的重症患者，只差套上蓝白条纹病服，就能荣获路人友善的救护车电话了。

然而，实际上少年换上了一件正规正矩的白衬衫黑西装，外面还披着更加昂贵的手工制造的黑色大衣，和他气质格外融洽。

——前段时间，太宰还只穿着白衬衫和森鸥外送的黑大衣。

在横滨这座城市，黑西装似乎已经成为一个代表，很多上班族也会特意避开换上其他颜色的西服，因为这是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标志。

太宰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这位港黑老人了，他缓慢且轻盈地逐渐后退，就像是幽灵一样不存在脚步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太宰治，异能就是消除其他人的异能，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就是你的上级。”

广津柳浪熄灭香烟，他是一个绅士，虽然在黑手党这种组织里这个评价显得有些怪怪的，但实际上他的性格为人处世真的会让人有被关照到的感觉，面对太宰的自我介绍，广津并没有轻视或者忽略，他给予少年同样的尊敬。

“广津柳浪，”他先说了下自己的名字，哪怕太宰可能很早之前就调查到了，“异能是对右手手掌碰到的物体施加斥力，至于上一个问题……我吸烟只是年轻时留下来的习惯，并不上瘾，关于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广津柳浪以为太宰的注意力会放到最后一句话上，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森鸥外旁边有个自杀爱好者的消息，对方对死亡的热衷和好奇已经到达让港黑的人都毛骨悚然的地步，他甚至尝试过用炸弹，虽然最后又被森鸥外从混乱的战场中拖了回来。

但太宰的注意力却迅速敏锐的落在其异能上，少年并没有被自己的喜好所吸引，也没有被广津柳浪百人长的职位所迷惑，而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异能的弱点，“右手？必须是手掌吗？”

广津柳浪在心里赞叹于少年不符合年龄的敏锐观察力，“没错。”

“看上去缺陷很大，而且发动条件有些困难。”只需要捏住对方头发就可以消除异能的太宰如此评价道，“这就是你没有成为干部的原因吗？暗杀有尾崎大姐，武力有大佐先生，你的异能并没有继续上升的空间了。”

“先代的意图属下不敢揣测。”

广津柳浪只是谨慎地回了句含糊不清的话。

他摸不清太宰是不是森鸥外派来试探自己的，黑蜥蜴在组织中权位很重，是除了异能者的干部以外最具有杀伤力的部门，并且没有之一，实际上这两天已经有很多高层偷偷送信给他了，希望能得到他的拥簇，好打着森鸥外只是一个卑劣的偷窃者的名义推翻他。

太宰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和继续提问下去的兴趣，看样子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广津柳浪是一个老好人，但对方却很聪明，没有落入到太宰的圈套中。

要是其他掌握着武装部队的异能者，肯定会对太宰的提问充满了怒气，认为他只是一个仗着首领学生身份空降过来的无礼小鬼，至少太宰在港口黑手党这段时间碰到的都是这样的家伙。

武力往往都会让一个人自信心膨胀，被无知和自傲蒙蔽双眼。

但广津柳浪不会，他会认真地熄灭了烟然后回答太宰的问题，同样很巧妙地承认上任首领已经是“先代”了，他现在效忠的是“此代”首领森鸥外。

想到这里，太宰笑了笑，他现在已经知道要怎么处理广津柳浪了，只不过还需要一个机会，利用他周围的人犯错，然后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打个棒子再给一个甜枣……这些都是很好的收买人心的手段，而且很适合广津柳浪这种性格的老好人。

森鸥外教导的不择手段，再加上太宰与生俱来一样聪明的头脑和观察力，迟早会创造出一个让横滨所有黑手党组织都恐惧胆颤的怪物。

就是不知道未来的森鸥外自己会不会也感到恐惧了。

“走吧，我们去找高濑会。”

少年从阶梯上跳下来，他不愿意走路，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街道上蹦蹦跳跳，肩上披着的黑色大衣随动作晃悠，广津柳浪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了，他知道这件衣服是森鸥外给的，在曾经无数次事件中，组织内的人都猜测这件衣服迟早会再次出现在森鸥外的衣柜里，可直到现在，都被太宰好好穿在身上。

老谋深算的森鸥外居然会信赖一个十四岁的小鬼，不停自杀的少年居然现在还活着，这两件事都算港黑论坛五大奇闻之一。

顺带一提，另外三件事都和入出晓有关，分别是他的朋友究竟有多少，他何时才会生气，以及他究竟来自哪里。

高濑会是一个和港口黑手党差不多规模的组织，不可能轻易就被人打倒，可太宰需要在所有人面前迅速彰显出自己的价值，等不了太久时间，也没办法慢慢布局设下陷阱等敌人来，所以他迅速敲定最适合自己的计划，诱敌深入。

这次能够动用的人手只有黑蜥蜴，异能者总共两人，太宰的“人间失格”没有任何杀伤力，而广津柳浪的异能虽然强大，但局限性同样很大，敌人数量太多就没办法关照到了。

“一小时后你带人去红砖仓库，异能者交给我，其他敌人交给你。”

晃晃悠悠走在前面的太宰治突然开口，广津柳浪反应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少年是在和自己说话，慢半拍回应道：“是。”

而这时候，太宰已经走出很远了，远远看上去只剩下一个融于人群的漆黑背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广津柳浪的回应，街道上的其他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太宰和黑蜥蜴等人是一路的。

太宰不信任其他人，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计划。

在某些时候，就连森鸥外都不得不承认，太宰治并不像某些刚进入青春期叛逆且充满表现欲中二病的少年，他有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阴暗恶意，以及敏锐的观察力，会让森鸥外这个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军医都恐惧。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看透自己想法的坏孩子。

恐怕也只有入出晓这种性格的人，才会不假思索且充满活力的真情对待他，包容太宰所有恶劣或者让人讨厌的缺点。

离开黑蜥蜴之后，太宰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先吃了个午餐，因为一分钱都没有，他结账时正想对服务员小姐用花言巧语糊弄过去，结果一打开钱包才发现里面不知何时被日元现金塞满了，并成功得到服务员小姐看傻子一样莫名其妙的视线。

自从被两次退回银行卡之后，入出晓终于意识到太宰依旧很穷，但绷带少年却抱着一种莫名的较劲思维不想用他的卡，只好换了种迂回的方式暗地里给他送钱。

太宰想了想，又拿了几张纸币，“麻烦再拿一瓶清酒，打包带走~”

入出晓越不让他做的事情，太宰就越想尝试一番，这大概是所有人类都无法避免的劣性根，更别提太宰本来就很擅长在别人的雷区里反复蹦跶横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