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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子兰之后

【英国】

官云衣在机场接上了吕义山,父女俩相顾无言。

上了车,吕义山便推说长途飞机坐得疲累,想要睡上一会儿。

官云衣开着车,看着边上已经睡去的吕义山…

不,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了,也许只是在装睡而已…

官云衣叹了口气,亲生父女之间都要这般相互猜忌,他们这到底是个什么家庭啊。

她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思绪又飞回了前日和母亲的对话。

【前日】

“云衣,有些事,我一直希望终结在自己身上。由我带进棺材,彻底埋葬掉。在我之后,官家人的命运,就可以握在自己的手里了!”

“是什么事?”官云衣很惊讶地看到她那一向冷静克制的母亲,情绪突然起了波澜。

事实上,她自懂事以来,几乎没有看到过母亲的情绪波动,即便是与父亲“争执”的时候,母亲也总是平静如水,点到即止。

“我们这个上官是源于芈姓。”官若男平复心情,开口说道。

“上官氏的得姓始祖是春秋时代楚国庄王的少子子兰。这位公子兰,官拜上官大夫,以官位为氏而姓了上官。也有说‘上官’最初是地名,公族中人以封邑为氏。秦灭六国后,迁徙楚国公族大姓于关中,上官氏被迁往陇西上圭。后来,逐渐散落在各地。”

“嗯...”官云衣不知道母亲为何突然说起她自小便知的家族姓氏来源,只好先点头称是。

“几千年来,上官家,忠义之士辈出。”官若男又是一叹,“可‘忠义’这两个字,背后的沉重,却很少有人能看到。”

【程卿】

程卿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一如既往的淡定优雅。

她的面前放着团龙山之行得来的石刻,石刻上的文字她已经破译出来了。但知道的越多,她心里的疑问也随之越变越多。

她必须要尽快理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咚咚”钟义出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卿姐。”

“怎么样?”程卿问道。

钟义走到她身边,快速而低声地说了些什么。

程卿点了点头“我们这边先别动,还有些疑点我没有弄清,待弄清了再作打算。”

“好。”钟义应承道,“对了,罗亚他们好像还没回来,你休息的时候他打过电话来,说想让你再回那个团龙山一趟,我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暂时不方便出行,没答应他。”

程卿微微颌首。

“还有还有,那个云伯安也打了电话来。”钟义挠了挠头,“他说想单独见你,我也一并推了。对了,卿姐,之前我找人打听云家叔侄的底细,没打听出什么结果来,要不要再找人…”

“不用,我已经大概知道了。”程卿摇了摇头。

“啊?”钟义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深问,他了解程卿的心性,她既说知道了,那必然是有了较大的把握的。

程卿再度陷入沉思。

钟义见她在思考,不便打扰,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程卿觉得脑中有无数线索,她皱了皱眉,她已经离答案越来越近了,或者说,她其实已经猜到了那个最为重要的秘密,只是她需要证实,要如何才能证实呢?

她站起身来,来回在房里踱着步,自己面对的是一只,不,是一群狡猾的豺狼,不一定有第二次机会,一定要策划万全,一击即中才行,她想。

“钟义,帮我约云伯安。”程卿走出书房,对正准备下楼的钟义说道。

“约云伯安?”钟义诧异道。

“对,他不是说要单独见我么?正好,我也有事要见他。”

“额…好。”钟义摸了摸头,他完全不理解程卿为什么要约见云伯安…

不过算了,卿姐一定有她的考量,他想着,自己只需要照做就行了,他对程卿充满了信心。

云伯安对于程卿的突然邀约,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云建新的身体还在恢复之中,云伯安便独自一人赴约而来。

“云先生,请坐。”程卿坐在书桌前,看到钟义带着云伯安进来,表情并不见有什么变化。

“程小姐,你好,团龙山之行相别的仓促,一直没机会与你好好聊聊。”云伯安微笑着在程卿对面坐了下来。

“云先生来见我,罗亚知道么?”程卿看着云伯安,突然发问道。

“就算之前不知道,刚才在门口,他的眼线恐怕也看到我进来了,势必会告诉他的吧。”云伯安倒是很淡定,一副被不被罗亚知道无关紧要的样子。

“云先生找我有事么?”程卿问道。

“我是受钟先生的邀请而来,所以…”云伯安露出一个狡猾的表情,他想强调是程卿先找的他。

“云先生先联系我,我才会让钟义邀请你过来的。如果云先生没有什么事的话,恕我不便招待了。”程卿虽仍是轻声慢语,话语间却不见丝毫相让。

“我其实是想向程小姐确认一件事情。”云伯安一笑,不再绕无意义的圈子,直接步入了正题,“不瞒程小姐,之前罗亚跟我说程小姐懂得巫文,我这次就是想来证实一下。”

“巫文?”程卿扬了扬眉。

“对。”云伯安注意着程卿的表情变化,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程卿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更别提变化了。

“懂或者不懂,对云先生来说,有什么不一样么?”程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当然不一样,如果程小姐懂巫文,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们是朋友。”云伯安紧盯着程卿,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不明白云先生的意思,还望云先生有以教我。为什么我懂巫文,我们就是朋友了呢?”程卿也在观察着云伯安的一举一动。

“石刻的持有人和巫文的掌握者都是生死之交。”云伯安正容道,“我不知道您祖上有没有告诉过您。”

他对程卿的称呼突然变成了“您”。

“眼下虽是时过境迁,但这过命的交情并没有变化。所以,如果您是巫文的掌握者,那么我,我们云家,和您,就是过命的交情,生死之交。”

“罗亚也是石刻的持有人,我却没有看出,您和他之间有着什么过命的交情。”程卿微微一笑,她的话和严昱当初对云伯安的揶揄倒是如出一辙。

“那是因为,我暂时还没有确定罗亚手中石刻的来历,我听说,那块石刻其实是您先找到的?”云伯安问道,“今日正好来了,可否请程小姐详细告知那块石刻的来历?”

程卿当下也不瞒他,把之前在天盖寺的经历和盘托出。对她而言,如果能够让云家和罗亚互相猜忌,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云伯安听到罗亚抢夺石刻的过程,脸色数变。

“事情就是这样的。”程卿继续说道,“所以,所谓石刻持有人,不过都是些抢夺者罢了,又哪来的什么交情?”

“您说的没错,想提交情,就要先将石刻的持有人和抢夺者区分开来,要找到真正的传承人。说实话,我对程小姐的身份也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作为巫文的传承者,您似乎还应该有些别的证明吧…”

云伯安看着程卿,欲言又止。

“你是说…”程卿竖起右手,轻笑了一下。

“你有?”云伯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判断罗亚的身份,也是依据这个么?”程卿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继续发问道。

“是…”云伯安点了点头。

“罗亚自称是步六孤的传人,他手中的也确实是步六孤的石刻。即便来历是如您所说的那样,不太光明正大,但是就他之前给我的解释来看,也还算是合理。”

云伯安朝程卿一笑。

“程小姐,您得明白,我要找的不是什么老好人,我要找的是同路人。所以,罗亚是什么样的人品,是否阴险歹毒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他是步六孤的传人,他就是我的朋友。而您,只要是巫文的掌握者,也是我的朋友。我这样说,您能明白么?”

“明白。”程卿点了点头。

“那就不绕弯子了,请云先生先表明您的身份吧。”她指了指云伯安的右手。

“呵呵。”云伯安一笑,掀起衣袖。

他把衣袖直接掀到了臂弯处,小臂上露出一只展翅的朱雀造型纹身,那朱雀通身火红鲜艳无比,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纹上去的。

“程小姐…”云伯安想要说什么,可能转念间又觉得不太妥当,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程卿知道他是想让自己也出示纹身,但是男女有别,这样的要求确实是说不出口。

这也正是她早已预料到的,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

程卿微微一笑,对云伯安说道“不瞒云先生,我确实懂得巫文,否则罗亚和吕义山也不可能让我参与他们的计划。至于其他,恕我现在不方便透露。”

“好。”云伯安倒也洒脱。

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枉然,既然程卿说了会巫文,自己如今也只有先信了再说。

“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您,我,罗亚,我们便是一条道上的人,大家彼此扶持,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程小姐觉得呢?”

“自然,现在我们也确实是合作关系,不是么?”程卿反问道。

“那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了。”云伯安点了点头。

“罗亚和圆通还在团龙山,黑烟的喷发似乎已经完全停止了,所以他们正在组织人手对那个岩洞做完全的搜查。建新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我没有参加,说实话,我觉得哪里再找出线索的几率很小。”

云伯安似乎是在向程卿表示自己的诚意,一副要和程卿分享所有已知的情报的样子。

程卿一直安静地听着,并没有表达什么意见,也没有打断他。

“对了,那个严昱…”云伯安话锋突然一转,“程小姐,他之前和您是一路的,您可知道他的底细?他身上的魂祭是怎么来的,程小姐可知道么?”

“我和他并不熟络。”程卿一句话便将后路全堵死了,让云伯安无法再继续发问。

“好吧。不管熟不熟络,日后我们恐怕都需要重点关注他了。就目前看来,他掌握着很关键的信息,也就是第三块石刻的信息!在认识罗亚和您之前,他就见过石刻,或者至少,他见过上面的文字!”

云伯安详细对程卿描述了云建新在a城博物馆见到严昱的情形。

“石刻一共三块,一块在我这,他不可能事先见过。一块是步六孤石刻,直到你们去天盖寺的时候才重见天日,他也没有可能事先见过。由此可见,他见过的一定是第三块石刻!那块本应该在团龙山出现,却至今还没有着落的石刻!”

云伯安肯定地说道。

程卿听得也觉得惊讶,她并不知道这段过往,所以如今听云伯安这样说,她心里也涌起千头万绪。

难道严昱真的事先见过第三块石刻?可是第三块石刻明明是他刚在团龙山得到的,且是他亲自交到自己手中的啊!

难道严昱事先去过团龙山?那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提及过?

不,也不可能。

如果他事先去过团龙山,他身负魂祭不惧神火咒,早就可以把石刻拿出来了,又何必等到和罗亚他们一起去。

这一切都不合理…

对云伯安的话不能尽信,这一定又是他的什么计策…程卿提醒自己。

“不过您放心,罗亚已经派人盯着他了,我也派了人,如果他有什么异动,我们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云伯安说道。

程卿点了点头。

“对了,程小姐,我方便见一下令堂么?”云伯安突然问道。

程卿脸色瞬变“云先生应该知道,我和她不来往已经很多年了。”

“呵呵,唐突了唐突了。”云伯安赶忙道歉道。

“云先生,今日便到此吧,等有了新的线索我们再联系便是。”程卿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架势。

云伯安猜测他突然遭此送客的待遇,可能是因为他提及了程卿的母亲。不过话既然说出口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想收也收不回了。

程卿直接开门把他请了出去,然后甚至都没有送他,只嘱咐钟义将他送回酒店。

云伯安坐上钟义的车,透过车窗看了看二楼的书房。

书房的窗帘拉上了,看不到屋内的情况,不知道程卿现在在做什么。

云伯安心里的疑惑并未尽释,这个冷如冰山的女人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仍旧是不得而知,到底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看起来像,却又有哪里不对劲…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手头的信息了…

【数日后,西部某地】

“魂祭...”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动,“伯安,你要想办法探明他身上的魂祭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圆通说,那个魂祭已经没了,想要追溯来历只怕是...唉。”云伯安叹了口气。

“唉,罢了,你小心留意他便是,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动他!另外,官家的事情,你确定了么?”

“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云伯安恭敬地说道,“表面上看是二女儿官云衣沿袭了上官的姓氏,但其实巫文的传承者是程卿。我想这可能是上官家为了保护真正的巫文传人,而制定的一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

“好…子兰之后,果有大智慧!伯安你做的很好。”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将他们带来见我吧。拥有魂祭的人,官家的传人,还有那个自称步六孤传人的人,一并带来。”

“可是第三块石刻并没有找到。”云伯安有点迟疑,“而且…”

“不要紧,带他们来吧,正好借此做个试探。是人是鬼,见了分晓便可一并处置了。”

“是,族长,我明白了。”云伯安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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