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No.13

多年以后，当冲出重围的夏禾带着张灵玉站在钟神秀家门口的时候，准会想起她们在拉斯维加斯初见时那个遥远的夜晚。

加入全性与张灵玉决裂之后，夏禾跟着沈冲等人在圈子里闯出了名气，被人咬牙切齿的冠上了“刮骨刀”的名称。她自然是不在乎这件事，只是这次踢到了铁板，“四张狂”本来就是打辅助位的，被追杀得有些狼狈。沈冲这个人本职工作是在华尔街做量化交易，国内被追杀干脆就决定出国躲躲，夏禾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跟着去了，不过她英语不好决定留在华人较多的加尼福尼亚，又辗转来到了拉斯维加斯。

这座世界著名的罪恶之城，到处翻腾着鲜活的欲望，是刮骨刀最好的狩猎场。

蓝紫色的天空染上橘粉色的火烧云，鲜艳得像是人们炙热的欲望。沙漠的热风横扫过这座不夜城，女人们穿着清凉的吊带热裤，黑的，白的，黄的，棕的，不同颜色的□□皮肤上滚着同样的汗水，男人的眼光就肆无忌惮的追逐着这些水珠。熏人的香水味，呛人的烟味，街角上墨西哥玉米卷和烤肠油腻的味道，阳光暴晒下沙土的味道……乱七八糟的混合在一起，构成了拉斯维加斯的气味图腾。

夏禾抱着胳膊百无聊赖的站在牌桌前，光亮的红指甲不耐烦的在雪白的皮肤上点着，四周男人的目光都快黏到她身上了，即使在这种地方，也同样引起了女人们不满的撇嘴。她嗤笑一声，捋了捋头发，借着这个机会轻而易举的换了牌，成功赚到了至少一个月的生活费。

夏禾见好就收，心情很好的换了钱走出了赌场，不想却被一个衣冠楚楚的白人男性从背后捂住嘴，往小巷子里拖。此刻她已出了赌场大门，赌场的保安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不准备多管闲事。

天色昏暗，不远处的夜店和赌场灯火通明，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尖叫。街上霓虹闪烁，五彩斑斓的光影映在一张张脸上，大街上的人目光冷漠的走过巷子口，异人耳力极佳，她隐约听到有人幸灾乐祸的说了声bitch，大概以为她是个正在接客的流莺。

犯罪之城，娱乐之都，大家见怪不怪。

夏禾垂下嘴角，索性顺着他的力道往暗巷走，余光看见男人眼睛紧盯着她不放，眼睛越来越红，露出了她司空见惯的表情。

劫财又劫色，想得挺美。

夏禾冷笑，这种垃圾她上小学的时候就能一个打十个，小巷子里正好没监控，老娘待会不打得你高呼BruceLee，你就不知道玫瑰花为什么这么红！

刚抬起手准备给这个人渣一个过肩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炸在了男人脚边。“ohshit！”男人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把夏禾往巷口一推，抱着头一个翻滚就躲在了垃圾桶后面。她一脸懵逼的站在巷口，随后突然被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拽住手腕。她恍惚的被不知名的少女拉着跑，只看到面前卷曲的黑发被风吹成蓬松的云。

少女拉着她跑了一会，确定无人追来这才停下来喘气。夏禾愣了一下，赶紧跟着假装也很累的喘气，一边喘一边打量她。

偏混血的亚裔长相，虽然比她矮半个头，但是身材玲珑，五官精致，漂亮得像个洋娃娃。没有跟其他ABC一样把自己晒成棕黄色，皮肤像樱花大福一样白里透粉，软软糯糯的让人想捏一把。她喘匀了气，抬头看向夏禾，又大又圆的一双眼，眼角尖眼尾翘，乌溜溜的眼珠子湿漉漉的，衬着秀眉琼鼻樱桃唇，摆在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越发像只娇贵的波斯猫。

虽然穿着普通的T恤仔裤，但这身段模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大小姐，跟这个混乱的地方格格不入。

“Howareyou？”她开口道，声音也像猫叫一样细细软软的。

“I'mfinethankyou，andyou？”夏禾条件反射的回答道。

“…………中国人？”少女沉默了一下，问道。

“嗳，你会说中文啊？”夏禾好奇的看着她，随后又习惯性的微眯着眼睛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略低头凑到少女面前，呵气如兰：“小妹妹你多管闲事了哦，搅了姐姐的生意~”

“阿嚏！”少女吸了吸鼻子，被夏禾身上染上的香水味熏到，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幸好她躲得快，不然被喷个正着。

夏禾嘴角抽搐，维持不住妩媚的笑容，但还是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怕我是个bitch吗？”

“女支女的单词是prostitute，不是bitch。内华达州虽然是美国唯一法律允许□□易合法的州，但惟独拉斯维加斯是禁止□□易的。你不是j女，j女工作都开房，没有被捂着嘴拖到小巷子里的。”少女平静的回答道，“就算是也不应该被强。”

夏禾愣了一下，垂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歪着头问道：“你把刚才那个男的怎么了？他怎么一下子就被你吓跑了？”

“扔了个摔炮，他以为有人开枪了。”

“…………”

不愧是美国，她都现在都联想不到枪击。

那女孩解释完，理了理斜挎包转身就走。夏禾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她，习惯性的冲她妩媚一笑：“嗳！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转过头，水润的眼睛明澈如镜，清晰的倒影出这座奢靡之城的灯红酒绿。

她置身其中，又不在其中。

“钟神秀。”她平淡的回答道，说完就往前走了。

在用三年修满学分获得麻省理工学院数学，物理学双学士学位后，grandpa生前的得意门生奥兰多教授联系你，邀请你前往加州理工学院入他门下攻读数学博士。麻省理工虽然是数一数二的理工大学，但资源上更偏向工科，相比之下，加州理工更重视基础研究。于是你离开大雪纷飞的波士顿，又回到了洛杉矶。

金元元就读于商学院中数一数二的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她偶尔也会去拉斯维加斯的赌场玩玩21点，你被拉着去旁观了一天后逐渐发现了一些概率上的规律。

你觉得这实在是很有趣，就把这件事告诉奥兰多教授，想作为你的毕业论文研究，果然他也非常感兴趣。

于是你再次前往拉斯维加斯，观察了近一个月后总结出了一套策略，决定亲身试验一下。

你拿了100美元换了20个筹码，走到一张21点桌上开始你的实验。

拉斯维加斯□□业发达，场内有各种各样的玩法，21点因为流程慢不够刺激没什么人气，你过去的时候，这个牌桌上只有你一个人。

你也不在乎这一点，把筹码放了上去，原本懒散的荷官站直了身子，对你露出一个营业性的微笑。

夏禾过来的时候，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你。比少女的容貌更吸引人的是你手边的筹码，已经堆成了一个高度可观的小山。周围的人赌得面红耳赤，唯独你的脸上维持着人偶似的平静，垂落的睫毛浓密得像把小羽毛扇子，融化在赌场暧昧的暖黄灯光下。

这姑娘，有点意思啊！

夏禾饶有兴趣的旁观了一会儿，很快就注意到周围赌场打手脸上不善的表情，她凑到你身边。

“嗨~，秀姑娘，还记得我嘛？”女人把披散的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粉色的发尾活泼的在白皙的肩颈上跳跃，她给你抛了个媚眼，散漫又妖娆的一笑，“我叫夏禾。”

“记得。”你本来也完成了实验，也不恼她的打扰，略一点头，纤长的手指把筹码扫进赌场准备的口袋里，抓着口袋准备去兑换。

“唉唉唉……等等，你别走啊！”夏禾赶紧拉住你，没控制好力道，捏得你手腕都红了。你这才有了点反应，皱着眉头抿着唇，不满的看着她。

夏禾暧昧的凑近你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姑娘，你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你蹙眉，疑惑的看着她。

“糟糕……人已经围过来了。”夏禾拉着你的手腕把你护在身后，已经准备开打。没想到领头的高大黑人过来就一个鞠躬，微笑着说了些什么。虽然听不太懂他说了啥，但夏禾看得出对方态度不错，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穷凶恶极。

她看见你点点头跟着赌场打手们往前走去，便急切的抓住你的手，黑人打手暧昧看了你们俩一眼，笑着说了句什么。你无语的看了一眼夏禾，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只见赌场保镖们护送着你俩来到兑换台，拿了个手提箱给你，把一摞一摞的美钞放进去。夏禾的散装英语虽然听不懂大部分对话，但还是听懂了一百万这个单词，她敏锐的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你，看着你还带着点稚气的脸，夏禾心里暗自叹气。

保镖把手提箱交给你，期待的问了句什么，在你摇头后遗憾的叹了口气，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你请上门口的迈巴赫里，夏禾心里一紧，赶紧把你护在身后，你拍拍她的胳膊问道：“他们要送我去银行存钱，你呢？”

“送你去银行？”

夏禾露出不赞同的眼神，心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这种鬼话也信。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总不能放着不管。她环视了几个打手一眼，略一点头，率先拉开后座的门，绅士的一一鞠躬示意你先进去。

没想到这些家伙真的把你带去了银行，几个保镖把你们俩围在中间昂首阔步的走进银行大厅，一进去银行经理就微笑着带着几个人亲自过来清点钞票，最后恭敬的给了你一张卡。你随手把那张存了一百万美元的银行卡放进包里，夏禾一脸懵逼的又跟着你上了车回到了酒店。

夏禾茫然的跟着你进了酒店的最豪华的总统套房，赌场保镖又亲自推来客房服务小推车，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色美食，还有一只红酒，保镖又一鞠躬，恭敬的退出房间，直到门锁啪嗒一响，夏禾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剧情……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样一个风情的大美人露出呆头鹅的表情实在有点搞笑。你忍不住一笑，把芝士焗龙虾和小羊排摆在她面前，软软的说道：“谢谢你想保护我，看来那天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

“……这东西，不会下毒了吧。”夏禾拧着眉，狐疑的戳了戳，“态度怎么这么好？你赢了赌场一百万美元耶！”

“一百万在拉斯维加斯又不算多，哪怕我赢了一个亿，赌场也会放我走的。”你算了一天的牌，肚子空空不再管她，自顾自的开始吃起来，“赌场不是靠赌客输的钱盈利的，而是靠抽水。几乎所有的玩法的你输赢的机率都不是50%，而是45%，这剩下的10%就是赌场的利润。”

“那你赢的谁的钱？”

“其他赌客输进去的钱。”

见夏禾还一脸懵逼，你耐心的解释道：“你可以这么理解，100个赌客来你这里赌钱，其中99个加起来输了一个亿，只有一个人赢了100万。如果你是赌场老板，你会怎么做？”

“我会……”夏禾略一思索，马上就想通了，她看着面前色泽鲜红红酒微微一笑，“我会把她保护起来，还要让剩下的赌徒看到她拿了这么多钱给他们希望，他们才会继续赌，我才能继续赚。甚至我还要把她供起来，哄她再来我的赌场赌博，这样说不定我这一百万也赚回来了。”

你点点头：“就是这样。”

夏禾啧啧了一声，看向窗外的繁华夜景：“他们还挺讲规矩嘛，我感觉拉斯维加斯也就这样，每个城市都有阴暗的一面，为什么唯独它会被称为罪恶之城呢？”

“‘罪恶之城’的‘罪’是sin，并不是指‘crime’，指的是基督教里的‘原罪’，所有不道德之事、引人堕落的东西，都可以被视为有罪的（sinful）。”你也看向窗外，拉斯维加斯是沙漠气候，终年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城市的霓虹点燃了夜空，晚上却看不到一点星星，“赌场、酒吧、风俗业，这些东西在这里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拉斯维加斯又被称为‘娱乐之城’，只要尽情的玩乐就好了。”

“酒色财气吗？”夏禾面无表情的喃喃道，又散漫的笑了起来：“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雷烟火炮。”

“唔，也不是全无好处吧。”你眨眨眼，看向远处的黑色沙漠，“如果没有酒色财气，这里的人连饱饭都吃不上，连饱饭都吃不上的人，怎么还有心思写诗哦。”

夏禾噗嗤一笑，托着腮看向窗外，顿时觉得这座纸醉金迷的不夜城也不那么惹人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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