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No.25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只在你家住了三天，灵玉真人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山上待得太久，以至于已经适应不了现代人的生活了。

早上五点，张灵玉按照山上的习惯起床，把客厅自己睡的地铺收拾好后打坐修炼，各种招式是没法练了，他怕拆了你的房子。

早上六点半，屋子里会准时响起那个温柔又带着机械质感的女声：“早上好Master，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三十分，星期一。您于上午八点整在第六教学楼A区102室有两节线性代数课程，请您立即起床。”

片刻寂静后，卧室里传来你的惨叫：“啊啊啊啊coco把窗帘拉上！我眼睛要瞎掉了啊啊啊啊！”

接着，你就会游魂似的进厕所洗漱。张灵玉看着你进了厕所，蓦然想起自己刚来的那天被那个智能马桶折磨的惨状，以及夏禾是如何狂笑着在外面用手机给自己发使用说明的样子。

灵玉真人痛苦的捂住了脸。

你洗漱完出来见张灵玉一脸深沉，歪了歪头恍然大悟的说道，“啊，今天你可以不用吃沙拉了。”

张灵玉一下子就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你，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期待，羞愧的垂下眼。

灵玉啊灵玉，你还是修行不够，不就是生吃了几天蔬菜吗？

“我买到适合你吃的东西了。”你从冰箱里拿出解冻好的包装袋给他看。

张灵玉很认真的看了。

全英文，看不懂。

你边拆包装边给他解释：“这是人造肉，不是真正的肉，很多素食者都在吃。”

“…………现在肉都可以人造了？”张灵玉沉默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人造肉以豌豆等豆类蛋白为主，混合粗米、葵花籽、土豆、椰子油和甜菜汁等多种成份，力求烹饪后和真肉味道一致。”

“……虚伪，表面想吃素心里还是想吃肉。”夏禾边给你煮奶茶边不屑的点评了一句。

“不是哦，主要是为了环保和健康。”你转过脸，认真的跟她解释，“人造肉不需要占用土地资源，比传统肉类产业少用82-96%的水，还减少了78-98%的温室气体排放。并且吃人造肉也不用担心寄生虫和微生物的威胁，用植物蛋白代替红肉，还能够降低心血管疾病的风险。”

夏禾：“…………”

道士吃素是为了成仙，科学家吃素是为了全人类。

行吧，还是你们科学家比较强。

夏禾不会用新烤箱，你就打发她去给你煮奶茶。自己打开烤箱先烤了张灵玉的素肉，趁着这个时间切了吐司边，抹上花生酱后铺一层新鲜的香蕉片，再叠一层棉花糖。这边弄完张灵玉的素肉就烤好了，你就把吐司放进去，见棉花糖表面烤出焦糖色就迅速拿出，淋一点巧克力酱拉丝做装饰再撒上坚果碎。

夏禾虽然吐槽热量炸弹边但嘴里吃得停不下来。烤过的棉花糖有些焦香的外壳和绵软热情的内芯，加热后的香蕉片也又香又软，清爽的果香刚好综合了巧克力酱和坚果的油腻。

你喝了一口奶茶，看向张灵玉：“刀叉用不惯，用筷子用手都行。”

张灵玉看了下肉排的大小，觉得用筷子夹这么大块肉咬着吃很是不雅，便摇摇头还是坚持用生疏的手法切开肉排吃了一块，抬起头对你温和的笑了笑：“味道不错。”

“真的吗？”

“真的，口感和香味跟真肉都差不多。”张灵玉很真诚的说道，他说完温和的一笑，“秀秀，龙虎山弟子是可以吃肉的，除了牛狗大雁乌鱼这4种动物不能吃，你不用特意准备我的食物。”

你略一点头答应了，头顶响起了coco的声音：“Master，现在已经七点十分了，您应该出门了。今日气温21c～33c，天气晴，适宜短袖，紫外线较强，请注意防晒。PM2.5指数40.22，空气湿度60％，空气质量良。”

你嗯了一声，吨吨吨的喝完剩下的奶茶，就把杯子放进洗碗机里，拿着包匆匆忙忙的走到门边，夏禾跟在后面熟练的把垃圾袋递给你，让你带出去扔了。

你点点头，手指勾着垃圾袋的耳朵关上门走了。

你一走，家里就只剩夏禾和张灵玉两个人了。

这时候coco会自动开启屋里的空气净化系统，随后家里的扫地机器人也会自行开始扫地。

虽然你的家务大部分都能通过各种机器完成，但一些具体的活儿还是需要人工手动做。

这时就夏禾就会一边哼歌一边开始做家务，用除螨仪吸一吸床上，把洗好的衣服熨烫一下。做完之后，昨天订好的生鲜配送也到了，拿了东西进来就开始做饭。

她熟练的打理着这个家的一切，仿佛是第二个女主人。

张灵玉如同一个现代家庭里随处可见的百岁老人，对各类机器都十分苦手。自昨天差点摔坏你三千块钱的戴森吹风机，他对各类拥有复杂按键的机器敬而远之，自觉帮不上她什么忙，只能坐在一边打坐。

中午就他们两个人，张灵玉清修换了，夏禾做的就是简单的家常菜。两人默默吃完，没怎么说话。

张灵玉有点不适应这种清静的氛围。

大概是因为在你家借住，她收敛了很多。

在灵玉真人的记忆里，夏禾总是是俏皮又可爱的，两个人谈恋爱那会她总是无时无刻不来调戏他，弄得他虽然面红耳赤但心里甜滋滋的。

他悄悄起身来到厨房，听见灶台上的瓦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鼻子嗅到四溢的肉香。夏禾把头发束在脑后，哼着歌慢慢的忙活着给你准备丰富的晚餐和明天的午餐便当，围裙系带勾勒出纤细的腰，很是家常的打扮。氤氲的热气里，女人的微笑也满是这样温馨的人间烟火气，与她往日里烟视媚行的风情大有不同。

张灵玉久久的凝视着这个背影，忽想到电视里那些贤妻良母。龙虎山并不禁弟子婚娶，他不是没梦想过这样的场景。

潜心修行的仙人也曾想要这样一碗人间烟火。

晚上七点，门滴答一声响，玄关处的灯自动亮了，coco的声音立刻响起：“Master，欢迎回家。”

你耸着鼻子吸了吸，面上露出一点欢喜，夏禾从厨房里笑咪咪的端出菜：“今天做了佛跳墙哦！”

你点点头，等她放下汤盅，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她：“回民的芝麻火烧，我同事推荐的，给你带了一份回来。”

夏禾一愣，抿着唇挽了下头发：“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啊？”

“为什么记不得？”你感到奇怪的歪歪头，“你知道的，我的记忆力很好。”

夏禾吸吸鼻子，笑着接过袋子，开心的吃了一口。饼子还是热的，外层酥脆带着芝麻的焦香，内里松软，塞满了香气扑鼻的酱牛肉。

“给你明天吃的，有微波炉。”你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开始盛汤，“来吃饭了。”

夏禾三两口吃完，嘴巴鼓鼓的嘟囔道：“来了来了。”

张灵玉的目光停在夏禾欢喜的脸上，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自认为了解夏禾的一切。

所以张灵玉始终不相信夏禾真的变成了江湖传言的那样，他认识的夏禾一直是一个沉浸在爱里的可爱的小女人。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对另一个女孩笑得有点傻乎乎的夏禾，他是没有见过的。

张灵玉见过夏禾风情妩媚的一面，活泼可爱的一面，但他从没见过夏禾这样单纯又幼稚的一面。显然，在你面前，夏禾更加放松，嘴唇上还沾着酱汁就手舞足蹈的跟你说话，你提醒后就豪迈的用手背直接抹了。

张灵玉抿着唇，不由得伸出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排骨。

夏禾一愣，接着笑眯眯的吃了，转过头继续跟你说话。

张灵玉抿唇，默默地刨了几口饭，闷闷不乐的想：

明天偷溜出去，买芝麻火烧吧。

吃完饭你照例进了工作室写论文，写到一半就听到coco平稳的声音：“Master，有陌生程序试图修改DNS服务器地址。”

“…………这都第三次了吧？”你皱着眉头喝了口奶茶，“让他改，然后让鬼娃恰奇顺过去把对面端掉。”

“好的，Master。”

“这几天还有闯空门的吗？”

“没有了，只有之前那一个。”

“监控录像调出来。”

“是，Master。”

先是门外的监控，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人发现是指纹锁就啐了一口，不甘心的走了。接着是阳台的监控，你家楼层不算高，只有5层，当初买这个楼层是出于紧急避险比如火灾地震的逃生考虑。虽然不高，但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爬上来的，然后就被窗户上装的高压电网电了，惨叫着摔下去了。

你喝了口奶茶，觉得这个人应该有同伙救了他，不然怎么也得上个社会头条才对。

“coco，有拍到他的面部吗？”

“很抱歉，Master。对方很谨慎，帽子把脸挡住了。”

看来是个老手啊……

是为了夏禾来的吗？

不对，闯空门是在夏禾之前发生的。

如果他们要抓夏禾，确定了位置大可直接打上门来，没必要这样躲躲藏藏。

那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自己手里在做的课题？

你食指点着桌面想不出个头绪来，最终还是开口道:“coco，有入侵者这件事不要告诉夏禾和张灵玉。”

“是，Master。”

三个大老爷们手忙脚乱的亮出各自的招牌围殴一个人虽然胜之不武，但好歹也算干活了没拖后腿，可冯宝宝这个奇葩连这机会都不给他们仨。

只见她幽灵般突然出现在那男人身后，无情铁手准确的捏住了对方脖颈处的天窗穴，随后重重一捏，那男人翻了白眼直愣愣的跪倒在地，晕了过去。

“搞晕一个人，合适的力度合适的位置就行。”容貌清秀的少女面无表情，手里还拖着一个彪形大汉，清澈见底的眸子并没有流露出鄙视，她实事求是的说道，“没让你们拆房。”

“……”

“……”

“……”

三个大男人尴尬的收回手，努力做出从容的样子，依着冯宝宝的吩咐将几个人灌了安眠药，堵上嘴，绑了手。

冯宝宝见三人慢慢索索的菜鸟样，便过来手把手的教:“别直接用胶布贴嘴，要塞了东西再封。啧，这绳结也打得不对，一会儿就会散开。”

三人一脸懵逼的听完了冯宝宝的绑匪小课堂，王也一脸黑线的瞥了同样瞠目结舌的张楚岚一眼，开口道:“哪儿都通……是一家正规合法的公司……是吧？”

诸葛青也挑着眉附和道:“听说……你们是国企……”

虽然没有正式文件，但圈里都知道哪都通背靠国家，就是传说中的有关部门。21世纪的异人圈子其实还是保留了不少旧时代的规矩，比如“江湖事，江湖了”，求助官府，便算坏了规矩。这也是为什么王也一开始不愿求助哪都通。

不过，毕竟是21世纪了，守规矩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张楚岚自觉对冯宝宝的各类流氓行径应该习惯了，但此刻还是跟那俩人一样瞠目结舌，他尴尬的抓抓后脑勺，陪笑道:“合法！合法！国企谈不上哈哈……”

他马上转移话题:“不要在意这些东西，我们接着干活！干活！”

冯宝宝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淡定的继续指挥道:“你们去找出他们所有的电子设备，手机、电脑、u盘、储存卡……什么都算，别落下。”

三人听话的四处搜索，冯宝宝抱着笔记本熟练的打开，开始处理里面的资料。

王也站在一边，抿着唇面色深沉的看着冯宝宝一个一个点开视频，每一个都直戳王也肺管子。

父亲在公司开会的视频，二哥二嫂在商场购物的视频，杜哥出去谈业务的视频……

王也没有想到，对方对他的监视已经到了这种无孔不入的程度，简直是一张天罗地网向他笼过来。

这时诸葛青又拿了另外一台电脑过来，他手里还抓着一大堆东西:“这些都是窃听装备吧？嚯……这里都是音频啊。”

他随便点开一个，电脑里传来王亦两口子的声音。

“你看你看，这下你放心了吧？小也从父亲那儿拿了钱自立山头，摆明了就是不想回公司嘛！”

“什么叫我放心了？小也真回公司也没什么啊！我还不是担心你，为你操心！王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诸葛青尴尬的关了电脑，余光看向王也，青年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啧啧啧，自古豪门恩怨多，王也在这儿为了家人的安全殚精竭虑呢，哥哥嫂嫂却只惦记那份家产。

多少都有点受伤吧？

张楚岚拿了个类似u盘的东西过来，问道:“宝儿姐，这是什么啊？”

“这是变身wifi。”冯宝宝淡定的接过，熟练的把它插上电脑读取数据，“它可以切断指定的无线网络，然后把自己变成那个网络的名字，并劫持使用原网络的设备自动连接自己，而通过这个网络传输的所有数据都会上传到这个电脑。”

她解释完，读条也到底了，屏幕却忽然一黑。

“宝儿姐？”张楚岚疑惑的看向她。

冯宝宝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茫然，她眉头微蹙，习惯性的按了关机键想重启，电脑一点反应都没有。冯宝宝伸手轻轻拍了拍电脑，嘴里嘟囔道:“咋个回事？死机了迈？”

“嘿嘿嘿……”

一阵阴冷的笑声突然出现在众人耳边，习惯了怪力乱神的异人们，本能的做好了战斗准备。

电脑屏幕忽然亮起，一片雪花不祥的闪烁着。

“难不成是贞子……”

上戏毕业的诸葛青喃喃道。

雪花闪烁后，屏幕一片雪白，直到突然出现了两个蓝色的玻璃球似的圆球，众人才意识到这是一双眼睛。

随着镜头的拉远，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穿着工装背带牛仔裤的人偶娃娃，圆圆胖胖的脸上表情狰狞，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嘴巴咧开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像是一条鲨鱼，马上就要露出满嘴的尖牙利齿。娃娃手里拿着一把冯宝宝同款菜刀，挥舞间寒光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屏幕钻出来。

“这……鬼娃恰奇？”见多识广的诸葛青再一次发话了。

“啥玩意儿？”上了大学才买了第一台电脑的穷小子张楚岚疑惑的摸摸头。

“勒是电脑病毒。”冯宝宝不顾张楚岚的阻拦淡定的坐回位置。

“……病毒？”王也眯起眼，也感到了迷茫。

冯宝宝侧过身让他们能更好的看清楚屏幕，只见那个娃娃挥舞着菜刀，桀桀怪笑着把桌面上的文件夹砍得乱七八糟，随后他又冲过来对着屏幕这边的人狞笑了一下，自己伸手按了桌面的关机键。

屏幕再次陷入黑暗，等电脑自动重启后，冯宝宝检查了一下电脑，说道:“电脑里头的东西都没得了，遭嘞个病毒搞完了。”

“哈？”三个大老爷们儿，再次一脸懵逼。张楚岚最先反应过来，他摸着下巴思索，“是谁干得呢？宝儿姐，这是老王家的wifi吗？”

“不晓得……”冯宝宝摇摇头，“我啷个晓得他屋wifi叫啥子名字嘛？”

王也皱着眉思考，他脑中回放着刚才看到的偷拍视频，老爸老妈的，亦哥二嫂的，侄子淘淘的，甚至连杜哥的都有，唯独少了……

“那宝儿姐，你都看到了哪些人的视频？”

张楚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啊！对头！”冯宝宝恍然大悟的握拳锤了下手心，“没得王幺妹儿的视频咯嘛！”

王也立刻握紧了拳，小臂甚至凸起了青筋。

没错，按照这些人对他天罗地网式的监视，怎么会没有人去监视你呢。

“……宝儿姐，人家不姓王，姓钟。”张楚岚无奈的纠正她。

“她是嘞个牛鼻子的妹妹，屋头最小哩的一个，斗是该喊王幺妹儿噻。”冯宝宝固执的说道。

“妹妹？”诸葛青摸着下巴，眯着眼笑，觉得自己又搞到了一个惊天大八卦，“那这位王小姐……啊，不对，钟小姐，挺厉害的呀。哎？她怎么姓钟？”

“她不是我的亲妹妹，自然不跟着我姓。”王也沉声道，抬手拉了拉帽檐，眉头紧锁，看向张楚岚的目光很是锐利，显然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老张，拜托了，多少钱我都出，一定帮我搞定这些人……”

“了解。”张楚岚瞥见王也难得的怒容，平静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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