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No.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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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夏禾，张灵玉，三个人站在门口互相凝视了足足十秒。

张灵玉和你几乎同时开口。

“你和她认识？”

然后双双沉默。

在这尴尬的氛围里，只有夏禾在旁边哈哈大笑，笑得扯到了伤口，哎哟哎哟叫唤了两声，引得张灵玉下意识的转过脸投去担忧的目光。夏禾便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捂着嘴，弯着眉眼接着笑，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张灵玉虽抿着唇，但眉头却松开了，回头撞上你思索的眼神便微红了脸，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你朝张灵玉走了过去，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背都贴到了门上。你伸手摆了摆，冷静的说道:“麻烦让让，楼下有人等。”

张灵玉立刻一脸尴尬的挪出位置来，他看到你也没掏钥匙，直接拇指在门把手上按了一下，门就开了。

甫一进门，灯就自动亮起，空中传来一个温和但又略带机械感的女声:“检测到陌生面孔，已连线至最近派出所，紧急语音留言已启动。”

张灵玉和夏禾瞬间转过头，一脸惊悚的看着你，你一边弯下腰摸出一双兔拖鞋递给她一边淡定的说道：“停止拨号coco，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

“好的，Master。”

见张灵玉呆站在门口没进来，你略一思索便善解人意的说道:“没有男士拖鞋，你要不直接光脚踩吧，地我天天都在拖。”

“呃……好，好的。”张灵玉脱了鞋踏进门里，局促的站在门边，心里比踏进法阵还要紧张。

“别站门口，站到夏禾那个位置，不然扫描不到你。”

“……好的。”张灵玉小心的挪了过去，夏禾见他差点同手同脚简直要笑抽了，憋得伤口疼。

“coco记录一下，这是夏禾，这是张灵玉，面部识别后加入白名单。”

“好的，Master。已加入白名单。夏禾女士，张灵玉先生，你们好，我是主人的AI管家coco，很高兴为您服务。”

“……你好。”张灵玉尽可能平静说道。

夏禾就坦然得多了，她俏皮的挥挥手热情的打了个招呼，然后特别自来熟的去翻冰箱：“饿死了！秀秀，你家冰箱怎么是空的呀？”

“……夏禾！”张灵玉蹙眉，不赞同的看着她。

“出差了两周，怕放坏临走前就清空了，这几天都去阿姨家吃了。”你一边说一边去了阳台，王也果然在楼下等着，你冲他挥了挥手，他笑了笑目送你进去了才往回走了。

你从阳台上刚一走回来，夏禾就扑过来抱着你蹭脸撒娇：“好久不见，来mua一个！”

你冷漠的推开她的脸：“只能抱10秒。”

“为什么……”夏禾噘嘴，不满的说，“在美国不是可以抱1分钟嘛！”

“因为美元对人民币汇率下降了。”你平静的回答道。

夏禾：“…………”

行吧，逻辑通顺。

“我今天自己做饭了，你来得挺巧。”

两人跟着你进了厨房，见灶台上放着一个奇怪的浅蓝色方箱，顶上两个塑胶盖子，正前方一个凸起的灰色面板，旁边还有个红色的按钮。那质朴的外表，丑陋的配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厨房里应该出现的东西。

夏禾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瞳孔一缩，大叫道：“你是不是又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实验器材来做饭了？”

张灵玉嘴角微抽。

“不是乱七八糟，是合理利用。”你打开盖子，捞出两块真空压缩塑胶包装的牛排，你打开袋子把血水倒空，用厨房纸吸干表面水分，放进平底锅里，没有开火煎，而是拿出一个喷枪对准牛排开始喷火。

夏禾：“…………”

她记得上一次看到你手里这玩意儿，是在修摩托的五金店里……

“好了。”牛排被烧上一层诱人的焦糖色，最后淋上黑胡椒酱，看起来像模像样。

“……这真的能吃吗？”夏禾手抖的接过盘子和刀叉，表示十二万分的怀疑，“先煮后……淬火？”

“什么淬火？这叫炙烤，是为了触发美拉德效应，卖相会好看得多。这种做法叫真空低温烹饪，就是将食物用抽真空的办法包装后放入恒温水浴锅中，以65度左右的低温烹饪。这样做出来的牛排会很嫩，不用怎么处理食材，也不用控制火候，丢进去煮就行。因为温度最高只有65度，即使煮一天也不会把肉煮老，吃不完还可以冷藏下次吃，味道也没有影响。”

你边给她解释，边打开下班路上去轻食餐厅买的沙拉简单的拌了拌，又切了个牛油果挖了果肉放进去，端到桌上。

“这个锅是实验室的恒温水浴锅，温差在0.5c左右，而且比专业的便宜，装修完没钱了。放心吃，八成熟，切开不会带血的。”

“…………行吧。”夏禾只得切了一块，小心的看了眼颜色，是安全的肉粉色，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好吃！比餐厅的牛排还要嫩，而且很容易切开，感觉用手撕都行！灵玉，你也尝一口！”

张灵玉摇了摇头。

“他是道教徒，不能吃牛肉的。”

张灵玉这个人一贯严格要求自己，正一派的规矩宽松，除了斋日，龙虎山弟子可饮酒，食荤腥，嫁娶生子。但他从小就严格要求自己，要蓄长发，饮食要清淡，雪白的道袍从来都一尘不染。

你把沙拉推到他面前说，“那你吃这个素食沙拉吧，有藜麦，面包丁，牛油果，营养还是很丰富的，热量应该够了。”

“……你是魔鬼吧？！牛鼻子就必须吃草吗？”夏禾心疼的把沙拉从张灵玉面前推走，噘着嘴毫不客气的问，“麦片呢？麦片总有吧？”

“麦片有，牛奶没有了。张灵玉，你想吃水煮麦片吗？”你转过头真诚的问到。

“不用了，就吃这个就好了。”张灵玉不想麻烦你，便主动抱起那个跟他脸差不多大的沙拉碗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吃第一口，他就后悔了。

蔬菜全都生吃就算了，关键是里面还拌了绿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口感像蛋黄，吃到嘴里完全没味道，还感觉油腻腻的，但又带了一点青草的香味，像吃了一口草味的猪油。

山下的素斋现在都这么难吃了吗？

张灵玉抬头偷偷看了你一眼，见你一脸淡定的舀了一大勺喂嘴里咀嚼了几下后毫无压力的咽了下去，顿觉自己修行不够，还需努力。

山下的女施主都可以接受这样的素斋，他张灵玉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灵玉真人顿时燃起了斗志，开始以修行的心态来吃这碗牛油果沙拉。

夏禾见他绷着脸往嘴里塞生菜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死要面子活受罪，就该他吃草！

吃完饭，你拿了睡衣让夏禾先去洗澡，带张灵玉简单参观了一下你的快乐星球。

本来是三室一厅，书房和客房被你打通了当工作室，里面有一大堆你虽然说了名字但他一个都没记住的机器。然后就是客厅，除了必备的桌椅，还有一整面墙的书，写论文的笔记本电脑，几个懒人沙发，巨大的4k超清电视，下面一大堆游戏手柄和卡带。

走到卧室门口时，张灵玉客气的摇摇头，不想进女孩子的香闺，你也不勉强他，见夏禾洗好出来了就让他也去洗澡。

张灵玉茫然的被你推进浴室洗澡，把衣服装到脏衣篓里被夏禾拿出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你这里连男士拖鞋都没有，应该也没有准备他的换洗衣物，顿时尴尬得不行。

他傻傻的坐在马桶盖上，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夏禾笑嘻嘻的敲了敲门，说给他送衣服。张灵玉开了个缝，扒着门严阵以待的看着她，夏禾嘴里啧啧啧几声，把衣服递给他就主动关上门。

张灵玉展开衣服，发现就是自己那套白色道袍连带内裤都洗得干干净净，还热乎乎的，顿时涨红了脸，半天没动。夏禾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懒洋洋的解释道：“放心，没人碰你的贴身衣物，都是洗衣机洗的。秀秀家里有烘干机，100c高温消毒杀菌比手洗还干净，你放心穿，。”

张灵玉：“…………”

这大概就是，科技改变生活吧……

张灵玉睡客厅，夏禾跟你睡卧室，你在客厅铺了地铺，让他将就一下。他连忙说够麻烦你了，这样就很好。

夏禾笑嘻嘻的捏了捏你的脸，让你不用管这个死牛鼻子环抱住你，嘻嘻哈哈的和你进了卧室。张灵玉见你进去了，便盘坐在地铺上开始打坐。

他打完坐躺在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没什么原因，就是没吃饱，被饿的。

屋子里一片漆黑，张灵玉睁着眼睛发呆，听到卧室里传来你和夏禾说话的声音。他无意听女孩子的悄悄话想起身躲一躲。但又想到你家里灯没有开关，靠人体感应器直接感应，人走到儿哪儿就亮。他这样一动，光从门缝透进去了岂不尴尬，便只能被迫听墙角。

你问夏禾：“你犯事儿了？来我这避风头？”

“…………啧，真是瞒不过你。”

“杀人了？”你平静的问到。

“没有！”夏禾激动的吼道，想到门外的张灵玉便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激动的说，“我没有杀人！”

“……那你躲什么风头？你骗人钱了？非法集资卷款5个亿，然后带着张灵玉跑了？”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那你干嘛了？”你继续问到。

“…………聚众斗殴。”夏禾闷闷的回答道。

“………………”这回轮到你无语了，“你是小学生吗？还打群架？那张灵玉怎么也来了。”

“…………他也来打群架了啊。”夏禾噘着嘴说。

“打你吗？”你随口问到。

“…………”夏禾一脸无语，心想你怎么又猜对了。她低下头，手指在被子上画圈圈，半晌才对你认真的说道，“我们过几天就走，总之，不会连累到你的。”

你与她对视数秒，叹了口气，探过身主动环抱住了她。

虽然夏禾经常对你撒娇，跟你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你知道她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你。

比如她为何力大无穷到能轻松搬运壮年男性也费劲的购物袋；比如她为什么要在英语都不会的情况下孤身一人来到美国；比如她来美国的目的是什么？既不是求学也不是工作，自从和你合租后就宅在家里不出门，但她却有钱缴房租和生活费；比如她为什么会和王也还有爷爷他们一样，每天早上雷打不动5点起床打坐……

你没有深挖的兴趣，以她的身手，想要把你弄死实在是太简单了，真的不用这样处心积虑的搞潜伏。

更何况她做饭还挺好吃的。

夏禾环抱住你，闻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眼睛酸涩。她吸吸鼻子，努力用活泼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不问下张灵玉呀？”

“不就是你前男友吗？有什么好问的。”

“你怎么知道？”夏禾惊讶的推开你，扶住你的肩膀，惊讶的问道。

“正一派不禁婚娶，如果你是他女朋友，他肯定会主动跟我介绍，可他到现在都没说，就说明不是。但他又很关心你，平日还不近女色，只能说明，他跟你交往过，且对你余情未了。”你耸耸肩，歪着头补充道，“更何况，你不是很讨厌男的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和哪个男的这么亲密。”

夏禾愣了愣，大笑着拍拍你的肩膀，随后歪歪头，有些落寞的抱着膝盖说道：“可人家觉得跟我谈恋爱是一种错误呢……”

“不可能。”你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很能打的，你还能强迫他不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禾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喘了口气翘着二郎腿说道：“哎呀，他摩羯，固执得很。”

“……你男朋友是道士，你居然信星座？”

“…………东方不亮西方亮不行吗？”夏禾拖长了尾音，捏捏你的脸。

“你开心就好。”你说完便翻过身闭上眼准备睡觉。

夏禾垂下眼帘，她拨弄着你浓密的睫毛，轻声道：“真羡慕你呀，秀秀。”

“嗯？羡慕什么？”

“羡慕你可以做自己。”

“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

你转过身看向她，眼底荡漾着月光，清亮得像一汪泉。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她像是笑出了眼泪，睫毛微湿，“大多数时候，你我的模样是由别人决定的。”

你眨巴着眼想了片刻，恍然大悟的说道：“啊懂了，你信奉‘他人即地狱’，没关系，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夏禾一脸茫然，你便耐心的解释道。

“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认为‘他人即地狱’，意思是他人的目光会影响我的自由意志，会左右我的选择。这会令我痛苦，特别是有时候在其他人的影响下做出了违背心意的选择时。”

夏禾转动了一下碧蓝的眼珠，认真的凝视着你。

“如若你不能够正确地对待他人，那么他人就是你的地狱；如若你不能够正确地对待别人对你的判断，他人的判断就会成为你的地狱；如若你不能够正确地对待自己，你也会成为自己的地狱。”

“啊……好惨呢。”夏禾轻飘飘的说。

“但你认真想想，其实做自己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你已经身处地狱，无时无刻不被人凝视，怎么做都会影响惹来争议，那还不如顺着自己性子来。”

“可顺着本性来，可能会有更多人讨厌你。”

“人性有善有恶，你顺着恶那一面去伤害别人，肯定会被揍啊！别人打你，你会不还手吗？”

“可善与恶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不同的人善恶的标准不一样。对大部分人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坏人，只有对自己好的人和对自己坏的人。”

“那你呢？”

“唔……我不想伤害别人，但你也别来烦我，烦我我就揍你。”

夏禾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你便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张灵玉垂下眼帘，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夏禾轻轻的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别人啊。”

张灵玉抿着唇，竖着耳朵听了很久也没听到她的下一句话，只听到了两个女孩子均匀而又绵长的呼吸声。

他叹了口气，心里酸涩得不成样子。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