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都是修来的

墨韵斋刘流房中，黄毛和千儿哥正在陪流流嫂子吃饭。几人边吃边聊着，突然间流流抬头，神色一呆，侧耳倾听。

“嫂子，怎么了？”千儿哥问道。

“似乎是龙靖公子又在练功了，听那声音，可说是突飞猛进，更上层楼啊。不，甚至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刘流道。

“嫂子不是约了明天和他切磋的吗？不要紧吧？”小黄毛问道。

“切磋嘛，什么要不要紧的？他本事越大，找他切磋才越有价值。别废话，好好吃饭，然后去练功。”刘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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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客厅内，屠魃的每一声龙吟越来越长，音调越来越爽，叫了一百多声之后，方才渐渐收了声，真元运转，带动天地灵气汹涌奔腾，灵力外放凌空虚抓，双手自然而然地各自幻化出一只五趾巨爪，蓦然一握，形成一双龙拳。

屠魃只觉自己双臂筋躯暴涨，血脉偾张，不由沉浸其中，恍惚中闭目上前一步，忘了是站桩，变成了走桩。左手打出一式自己习以为常的炼体拳，但见这一拳呼啸而出，拳罡激荡，房内桌案上的纸、窗上的帘都被那拳风骤然卷起，上下翻飞。

屠魃意识依旧沉浸在拳意和真元走势上，无知无觉间自然顺着固定套路侧步拧身，再递出一记反手快拳，这一拳飞快而去，拳心向上，胸斜肩探，手臂瞬间奋力延伸到极致，真元凝聚成的龙爪拳竟然随着拳势和意念离体而去，正对着萧先生挂了数幅书画的那面墙远远轰击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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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先生府邸之外的街头，正要去拜访萧先生的龙靖公子和春伯听到府中传来那龙吟声，皆是心中一凛，速速走近，站定倾听，细听之下那吟声也来越是舒爽悠长，两人目瞪口呆。

“龙御之音！”龙靖公子低声道。

“确实！大营中竟然还有人修行《真龙吟》功法！？”春伯道。

“这龙御之音，初时发音滞涩，声音多变，说明行气不正。后来几声越来越纯正，现在听其行气，我已然是望尘莫及了。此人竟然能如此之快的上手，而且能这么快的修出境界，这绝不是《真龙吟》！他所修炼的功法等级必定是超出了《真龙吟》的！必定是，必定是！”龙靖公子语速越说越快，匆忙道：“春伯，屠魃和萧先生关系密切，之前屠魃修龙酣之音和龙罡之音时，萧先生为他结界护法，耗费真元和心神，那是对他颇为在意的。若是我没猜错，当是屠魃来请先生护法，正在府中修炼。”

“公子，若是果真如此，此人确实当得‘神异’二字。听这龙御之音，如此纯正悠长，像是修行了多年一般，若非知道底细，老奴都会以为是……是老爷在修炼呢。”春伯道。

“嗯？不对！若说是屠魃，便有些怪异了。这龙御之音若非六经境以上，真元没有练到十二正经，根本就无法导引真元循经锻体的。可我刚刚离开他家时，他确实还只是小周天境，从那时到现在，尚不过半个小时时间，难道他竟然能……半个小时之内，先升境到六经境，再修成龙御之音……这也太诡异了吧……难道另有其人……那也不该啊，龙族功法烂大街吗……不对！此人非屠魃……”

龙靖公子正在喃喃自语，突然一声巨响：“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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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魃一拳轰出，骤然被那巨响惊醒，眼见对面那墙出现一个大洞，半面墙都坍塌了下来，烟尘弥漫中，墙外竟然站着龙靖公子和一位老人，两人均是愣愣看着屠魃，双目圆睁，神色呆滞。

回过头去再看，却见尘土飞扬中，萧先生和陆老师飞身蹿入房中，呆呆地凝视着自己，一语不发。

屠魃莫名其妙，连忙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您干吗把房子给拆了？”

萧先生不语，却看向屠魃双手，屠魃低头看去，蓦然看见双手之上浮现着一对筋躯虬结的虚幻龙拳，在烟尘浮荡中，显形极为凝实。

屠魃心中一惊，急忙收了功，那龙爪便瞬间消散。

“哦！哦哦！！诶呦！不会是……我吧？真的是我吗？”屠魃喃喃道。

“手少阳通了？”萧先生问道。

“通了。”

“小陆啊。”萧先生唤道。

“先生。”陆老师应声。

“替我去见一下靡帅，问问看有没有封闭的环境，适合修炼的地方。再让他派人把我房子修修。”萧先生道：“别忘了找屠魃赔钱。”

“是”陆老师应道，恶狠狠地瞪了屠魃一眼，“倏”的一声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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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神功盖世，学生钦佩不已！”龙靖公子道。

“龙靖公子，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去我家中找我吗？”屠魃诧异问道。

“哦，先生有命，学生无不遵从！学生这就去！”龙靖公子急忙抱拳倒退几步，拉上春伯就走。

两人一直走到巷口绕过转角，这才说话：“春伯，你可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春伯语声急切：“那龙爪龙拳，好生神异！公子，你真是慧眼识珠！此人万万不可错过！”

“那么，您老可还担心？”龙靖公子道。

“老奴只担心公子拜师不成。”春伯道。

“事在人为！我以至诚之心敬重他，想必还是有希望的。”龙靖公子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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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从墙洞钻进，来到萧府院中，屠魃郑重行礼赔罪，恭恭敬敬立于先生身侧。

“通一经，用了多长时间？”先生问道。

“三分钟。”

“屠魃……嗯……哎！算了。”萧先生叹了口气。

“先生，还请有话直说。学生还有事要请教。”

“既如此，那就有话直说了。屠魃，你修行之快捷，如同是大能之辈的重修，不！比那种重修都更快捷。所以，似乎也不须为师教你什么。况且，也不知道如何教导你才更不耽误你。所以，只能算是给你保驾一程，有愧为师之名啊。”萧先生缓缓说道。

“学生离不开您的教导，没有先生教导，学生怎敢随便修行？学生感激不尽。”

“屠魃，别人苦修论月的修行，你几分钟修完。这种速度，太过骇人听闻。若是不能确知你进境如此之快的真正原因，真的怕你出了危险。可若是问你这些，却又有觊觎你修行秘法之嫌，有愧于师道。所以……”

“先生，我信得过您。我来给您讲讲我修行速度快的原因可好？”屠魃坦然道。

“若是你真相信，为师愿闻其详，也愿为你认真保密。”萧先生诚恳道。

“先生，有人说我神异，其实，我的神异，都是修来的，我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我认真研究过《真阳诀》，我觉得若是认真修炼，今天就能修到大周天境圆满。可总觉得若是一旦进入灵海境，就要凝聚真阳火，真元就有了属性，所以我就没有急着修炼，我不想把自己局限在一条固定的路上。反正还要留些时间，看看能否有办法再提升提升真元。”屠魃认真道。

“至于说我修炼速度快，先生，其实那是真正从小修出来的苦功夫，绝不是什么天生神异，只是说出来有点玄，让人难以理解，所以我也从没有对谁讲过。今天就讲给您听罢。小时候，我就喜欢动脑筋，我觉得这是天下最有意思的事儿，没有什么事儿比动脑筋更有意思，做白日梦多好玩儿啊！？后来就发现，脑子是可以练得越来越好用的。我装哑巴，并不是为了骗人，而是觉得说话太浪费脑力和时间。我发现不说话，能让人头脑更聪明。脑子想的速度，比说话快无数倍，所以我很排斥说话，我装哑巴，就能所有的时间不被人打扰，都用来练脑子。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的干妈受了一场大委屈，我当时不会说话，不能为她辩白，我很自责，所以就赌气不说话。这件事，我对谁都没有说过，只对您一个人讲。”

“我从小修炼视觉，养了很多动物，我整天看他们，细细地观察他们，毛、神态、眼睛、爪子、皮肤的纹理。我现在看您一眼，就能从您的眼睛里看到我身后的情况，非常清晰。我还能通过想象，把您眼睛里的拱形画面变成正常的平面画面，这是不是很有意思？诶！？抱歉抱歉先生！我可不是拿您跟动物比，真没这意思！我只是想说明一下我对自己的训练。我现在回头看一眼身后屋子的屋顶，然后我就能告诉您上面有多少片瓦。”屠魃说罢回头凝神看上一眼，回头过头来，也不闭眼，只是静想，默默计数一下，便道：“两千零三十五片，不信回头您数数看。廊顶的画里面有二十七个人物，六只仙鹤，嗯……完整的花有一百零二朵。这个画面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忘也忘不了。”

萧先生抚额，听屠魃所说，心头震撼。有多少人、多少花不知道，但有六只仙鹤是确定无疑的。

“我用了好多方法修炼视觉、修炼记忆、修炼想象。在童爷爷那学了些穴位之后，我又尝试自己来体会穴位的准确位置，用了指压、针刺、摸骨的方法，来确定每一个穴位的精准位置，和骨骼肌腱的特点，还包括人做不同动作时、在不同体位时穴位精确位置的相对变化。内视，可以说在没有开始修炼之前，我就已经练得很精准了。只是没有按照经脉来运行真元而已，那时候不懂得真元。所以，如果说我是用来砍柴的一把刀，我已经磨了很多年了。如果说人是一件用来修行的工具，我也已经自己磨了很多年了，我只是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磨的了，修行快？没别的，就是磨刀磨得好，而已。这么说，您该懂了吧？我没有什么稀奇，我只是比别人更下苦功夫，而已。”

“我还发现，练脑最好是从小的时候练，越大就效果越差。我在金沅家训练我们几个伙伴，他们的训练效果比我当初练的时候，差了特别多特别多。我小的时候看走马灯转出一幅画面，只扫一眼，就能在脑子里清晰的呈现出那副画的所有细节，那些落款的字我不认识，可每个字的样子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在我脑子里，那些字和画面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后来学塾里上课，有先生给念经文，我对照书上文字，便能立刻联想到那些画面，学塾先生再给一解释，我就立刻能明白好多里面的含义。我觉得这很好玩，我就去看刀上的刻字、碗底的底款、年画上的吉祥话、手帕上的小诗、地图标注的山川城镇地名、草药图谱这些东西，只要是有文字的，我都看，先看完了再去找先生问不认识的字。很快，大约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不认识的字就越来越少了，我就能看书了。那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听学塾先生讲书，讲那些道理，道理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世界有意思。就喜欢看更多的书。我便去看我能看到的一切有文字的东西。连账本、药典、靡爷爷帅帐里的文书、军令、军规、家信、总之什么都看。帅帐那边会议，都是把我当傻子的，从来也不避讳，他们会议，我就边上一边玩一边听，他们以为我不懂，其实我听去了很多有意思的。看的越多，听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很多事都是可以相互关联相互印证的，这样一来理解的就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慢慢的就懂事多了。”

“您觉得我在打斗的时候，控制力还不错吧？那都是练出来的。我从小就去演武场打架，只要有人打，我就往上凑。这大营的孩子里，谁也没有我打得多。我不打的时候，就喜欢去设想各种动作，到了真打的时候，我就用出来试验。为了不把别人真伤着，我就练习收力、控制。这个可比练习发力难多了，为了练习收力控制，不知道挨了多少打。练习控制力还要眼力能跟得上，我就练眼力。我家的小七，是我抓活蚊子喂大的，先是用手抄，后来用两个手指夹，到最后还必须夹到活的。这个水柔他们知道，金大将军也知道，我不吹的。其实也没什么，跟玩儿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练练控制力，而已。”

“还有好多方面，只要是对头脑好的，我都修炼，我就不一点一点都给您讲一遍了，太琐碎了。您要是爱听，以后我再给您讲，我练脑子的方法挺多的。我只是想告诉您，您不用担心我，我和别人都一样，我只是比他们下的功夫更多，而已。这些我跟谁都没说过，说了，我想人家会觉得我自吹自擂，没什么意思，不想让人知道这些，而且多数人会觉得我脑子有病。可其实呢，我只是觉得好玩儿，就是觉得动脑子好玩儿，修炼头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