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屠大夫

傻笑了一番，屠魃脸上渐渐平静了下来，穿上衣服，凝望着那一池寒泉，呆呆地思索起来。

寒池里的极寒之泉竟然是活水，适才在里面不敢深入探究，但清晰的感觉到水流自脚下涌来，又在池壁上摸到有出水的缝隙。所以这一汪寒泉是循环的活水无疑。

是谁开凿了这样的寒池？为什么？

这对于修炼阴属功法有着巨大好处的阴寒之气来源于什么？

那阴寒之源头会在这泉眼之中的深处吗？

这池水为什么是有亮光透出的？

这水为什么会将人漂浮起来？

敢不敢下去一探？是否有生命危险？

尤其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如此世所罕见的无垢纯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疑惑太多，又有着重大的利益在吸引自己，屠魃舍不得放下这些念头，专心致志地思考起来。

寒泉如此阴寒，难道是这极寒吸引来了无垢纯元？或者说无垢纯元喜爱天下至寒之物？再或者，喜欢的是极致之物？那么说的话，若是至阳之物、至坚之物、至柔之物呢是否也能吸引这珍稀的无垢纯元呢？

正在思索中，耳听得隐隐有混乱的呼喊声传来，似乎是小蛟龙的声音，又听着似乎有人叫着“屠魃”，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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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小龙一路舔着，靡帅来到了第五层的大门。能看出大门被打开了锁，至少说明屠魃开过这锁，可到底在不在里面，不得而知。自己如此的修为，在这里都难以承受这极度阴寒，屠魃？怎么可能？可若说屠魃不在里面，那又会是什么情况呢？靡帅僵立着，一边疯狂运转《真阳诀》抵抗这阴寒之气，一边还要戒备着小蛟龙。

靡帅极为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还算友好的小蛟龙，一路之上舔得自己须发皆湿，并未发怒。可一到了第五层门前，怎么就性情大变，突然把那庞大的龙头顶着自己的肚子，没完没了地吼了起来？此时仍旧未停歇，不断发出令人恐怖的“罡昂”声，“印”声和“嗯”声，持续不断，就在自己耳边，绝不停歇。无论哪一种龙吟之声，都是刚猛无匹，摄人心魄，看起来会随时出击要撕碎自己的样子。那龙吟声就在自己眼前发出，声声震耳欲聋，靡帅一动都不敢动，唯有全神戒备。

若是单单承受这吼声倒还好，可问题是，所在的这个地方很不对。身后持续不断地传来刺骨阴寒，难以抵挡，时间不过才十余分钟，全身都已经冻僵，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小蛟龙发出攻击，自己还如何能抵挡一二。可若是想从小蛟龙身侧突击逃亡，又觉得难上之难，把握很小。

小蛟龙那里就更是觉得奇怪了。

自己每每来到这个门前，都是美美地吸收着灵气，恢复体力，这已经成为日常，成为了不可更改的习惯，只要来到这里，看到灵气流出，便会本能地行功吸收灵气，恢复体力。自出生以来，几年如一日，早就形成了必然的习惯，可今日不知为何，这个新来的人类，为什么非要挡在自己身前，阻碍自己的灵气吸收，好不讨厌啊。好在之前第一次吃到了血食，气血之力第一次得到了壮大和生长，好像不再需要那么频繁的去补充灵气来恢复体力了。

多亏小蛟龙此刻并不虚弱，不急于吸取灵气，否则被这讨厌的人阻挡着，那是要闹出人命来的。靡帅站在那里被龙头阻挡着看不到，就在他岔开站立的两腿之间，一条纤细而凝实的灵气细流缓缓流向小蛟龙身下，钻入龙身。

靡帅一边和小蛟龙僵持着，一边开动脑筋，想着大门已经打开，争取把小蛟龙骗入其中，然后疾速关门上拴，将其锁在里面，那就万事大吉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屠魃万一真的在这个连自己也下不去的第五层，那岂不是把这孩子和这“恶龙”关在了一起？不行，必须要召唤一番，确认小屠魃到底是否身在其中。

想到这里，趁着小蛟龙的龙吟不断，壮着胆子将大门打开一条缝，运足力气发出呼喊，只是在极度的冰寒之下，浑身僵硬，牙齿打颤，吐字混沌不清：“屠魃，在吗？！”而那呼喊声又和龙吟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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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确实下来的时间太长了，始终不见自己，会有人担心。也罢，暂时放下这个谜题，反正还有时间下来，要把这些问题想明白，回去也是可以想的。

放眼四周像扫描一样仔细看过一遍，再眯起眼看看顶部的那明灯，和寒池中心微微的涌动，屠魃不再流连，大步走出寒泉所在的圆形石室，快步向来路返回。

全程向上盘旋行进，估计有七八里路的样子，屠魃此时脚下极为轻巧，在寒泉中修炼之后，总感觉自己的肌腱、皮肤都焕然一新，似乎蕴藏着极为惊人的力量。想着此时行路无聊，不妨趁机试试看。

想到这里，屠魃一念催动纯元，脚下发力，身形一窜而起，吓了自己一大跳。自己决然想不到，这并非算是全力的一步，窜出竟然一丈有余，以至于另外一只脚落地的时候有些凌乱不稳，急忙调整。走了好长一段，直到二三里地开外，屠魃才适应了如今的脚力和身体平衡，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人言兽音交织在一起的奇异吼声只响起了一声，便不再听闻，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屠魃知道这洞窟的秘级极高，想必来人应该是职位不低的。有那傻傻的小蛟龙在外面，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脚下急忙加快步伐，一路风驰电掣般向大门疾行，飞快来到门前站定，没有半点疲惫感。

只见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从缝中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岔开腿站立着，全身上下已经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如同一个雪人，完全看不出是谁。坏了！这里的极寒屠魃是知道的，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绝对不敢打开大门，那种从门缝中透出的极寒，不是人可以承受的。若非自己身怀雷霆纯元，又立时便修炼了这门阴属功法《玄冰凝月神功》，自己在门外也呆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这门打开了这么大的一条缝？糟了！此人危矣！

屠魃连忙上前，将门打开些，侧身走出。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冰霜雪人僵硬地站在门前，正好挡住了门缝，一动不动，想必是已经冻僵了。而小蛟龙则远远地躲着，也在瑟瑟发抖，好奇地看着门前这边。

不敢耽误，屠魃急忙上前将那人抱起来，挪开大门口，再将大门牢牢拴好，抱着那人便向外疾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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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帅确实是被冻僵了，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此刻他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真阳诀》一刻不停地在运转，护住了心脉。凭借着地藏境的修为，暂时保住心脉不坏，救治及时的话，应该还是性命无忧的。

靡大帅乃是经年累月征战沙场之人，本是杀伐果断的性子，之所以今天表现得优容寡断是有着特殊原因的。地藏境，顾名思义，是要破开地藏壁的，要在体内渐渐以灵台积蓄力量到极致，最终一举破除地藏壁垒。这是一个极为凶险的修炼过程，常常要数年甚至十数年才修成。很多人没等到修成，便因为在战斗中灵台意外失控，或者是因为走火入魔而断送了性命。即便小心修炼，最终那地藏壁垒若是不能一举破除，会被威能反噬，轻者毁去一身修行，终身再也无望更进一步。而重者，神识被冥云入侵，魂飞魄散。所以说，这是个颇为尴尬的境界，绝大多数人在这个境界是不敢轻易战斗的，而是选择闭关修行，就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

《真阳诀》中有这样一段讲述地藏境修行的文字：一开地藏魄如灸，神魂广大境通幽。脱胎换骨经险死，始得伟力竞自由。可见在这个阶段，是要经历险死之厄的，必须格外小心。靡大帅正是处在地藏境的最关键阶段，积蓄酝酿了几年，即将要破地藏壁了，所以不敢轻易出手，能不出手便不出手，出手也要谨慎再谨慎。所以，才有了今日一再的错失先机，隐忍避战，到了最后一步步陷入尴尬之中。

从意外碰到小蛟龙开始，犹犹豫豫被小蛟龙欺近身前失了先机。随后不敢暴起攻击，而是被小蛟龙一路舔到了第五层的大门。这些都不说，在第五层大门外，被小蛟龙莫名其妙顶在门前不敢妄动，更是丢人至极。最最难堪的是，本来在大门处是有机会敢果断出手，将小蛟龙关进洞窟的，毕竟能看得出来，这小兽智力不高。已经都设计好了，如何瞬间撞开大门，同时双手以什么招式击伤小蛟龙的一双龙睛，再凝聚一团真阳火护体，抵御那极度的阴寒之气。最后施展出斗转星移的神通，趁小龙受伤之际将其推入大门内的阴寒洞窟，之后在自身被冻住之前关门上栓，将小蛟龙锁在里面冻死。这些都是在脑中完成了推演，并无纰漏，只要施展出来，电光火石之间即可完成，几乎是万无一失。

可就是在那开门的一刻，突然担心起来，屠魃那小子万一真的在门内的冰寒洞窟之中怎么办？毕竟，那小子神异……

就是这一念之间的犹豫，害苦了他。就因这一个迟疑，没能全力照计划施为，大门只打开了一条缝的，全力呼喊屠魃。可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开门的一刻是要同步出手，毁去小蛟龙的一双龙睛，可就是因为这一犹豫，呼喊了屠魃这么一嗓子，手上就慢了半拍。问题是那极度的阴寒却是不等人的，门开一缝的瞬间，阴寒倏忽袭来，小蛟龙一惊，本能地扬起龙头，无意间将靡帅已经在发力打向牠一对龙眼的双拳顶开，设计好的护体真阳火还未来得及凝聚完成，身体就被冻得僵硬了许多，经脉运转也不再畅通。手掌上只来得及凝聚出一尺之圆的真阳火，远远不够护体只用。靡帅心惊胆颤，拼劲全力，已经麻木无觉的双脚勉强移动，仅仅是艰难错开了两小步，便再也不迈不开腿。只能无奈之下，急忙全力催动真元，护住心脉，如同雕像般，堵在了门前。

阴寒之气自身后门中涌出，奇寒刺骨，连头脑都如针扎般疼痛。身上一瞬间覆上了一层冰霜，随之冰霜渐渐加厚，靡帅变成一个雪人。

小蛟龙早已经躲开了大门，龙鳞上也泛起一层霜花，冻得龙牙打颤，远远地盯着那雪人，心中无比好奇：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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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魃将雪人抗到了第二层，那厚厚的冰霜渐渐化去，露出那白须华发，这才认出竟然是靡大帅。只见靡爷爷闭目不语，浑身僵硬如冰，但微有鼻息，想是被那极寒冻住了。想了想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寒气可不是冰雪之寒，没那么容易散去。灵机一动，想起来自己在寒泉边修炼《玄冰凝月神功》时，可以将玉瓶中的阴寒之气吸纳、摄取。那么，人身之上的阴寒之气是否也能吸出来呢？

想到这里，不敢怠慢，急忙将靡帅放在地上，探手在他胸前，逆转纯元，运行《玄冰凝月神功》。

此时的纯元与之前又不一样，虽然只是相差着一个等级，但其精纯和威能却是相差了许多倍。无垢纯元，可以说在纯净方面，近于先天，只因为是后天所蕴生，带有后天气息，在运使先天神通方面略微不如先天纯元，但在其他方面，几无差别。更何况，屠魃的先天纯元当中，还融合了雷霆纯元的雷电属特质，更是举世无双的独特而强大。

此刻屠魃人身小天地中无垢纯元运行，施展出《玄冰凝月神功》，靡帅身上的冰寒飞快向屠魃手心处涌去。

靡帅心中是清醒的，身体渐渐回暖，清晰地感受到阴寒之气在向屠魃身上渡去，身上渐渐回暖，心中暗道：这小子，哪里学来这么厉害的阴寒属功法？这么多的极度阴寒之气能不能受得住？感觉身体不再僵硬，口舌之间也灵动了许多，怕惊到屠魃，便轻声道：“屠魃，爷爷已经好多了，你不可勉强……”

话未说完，便被屠魃打断：“靡爷爷，您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一下，待我将阴寒之气吸完再说。”

见屠魃尚还镇定，靡帅放下心来，静静感受着身上的阴寒之气，丝丝缕缕，从血脉之中，从骨缝之中，被缓缓拔出，向屠魃身上流去，前后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竟然连几十年军旅生涯中落下的肺寒、腰腿寒也拔除得干干净净，那可是连童老头也没能治愈的阴寒老病，不由得心中大感神异。

靡帅轻声笑道：“屠大夫，好了，好了，可以了。”

“不行，靡爷爷您要听话啊，再等等！”屠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