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做我师弟吧

“我一猜就是你小子，不折腾我你难受是吧？”老妖坐在河边，喝着酒，手边是屠魃带来的下酒菜，美美的。

“老坏蛋，我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说话了，要赶着去见大帅。他那里来了客人，我是偷偷跑出来见你的。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啊。”屠魃郑重道。

“什么事？怎么这么严肃？”老妖疑惑问道。

“就是我向大帅推荐你去传令处的那事，是让你去管着训练信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行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啊，那可是军情大事。”

“去！就我教你的那些手段怎么样？你没试过？这大营里除了我，谁有这手段？”老妖满不在乎道。

“高明那自然是高明了，不过，你教我的只是训练自己那几只，要是多了，会不会出纰漏？再有，你自己训练能行，带着一帮人帮你训练，你能不能管得过来？你要是觉得这活儿不好干，现在说，我去找大帅爷爷推掉，还来得及。”屠魃依旧是不太放心。

“这样吧，我今天给你透个底，这事你跟谁都不能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初有个大车会，势力遍布陆上十余国，只是因为得罪了一个狠角色，所以后来才衰落分解了。但是当初这十余国之间传递消息、走私黑货，那都是大车会的独家买卖，没有什么之一一说。我，就是专门管消息的，那时我掌握的信翎，比这大营可多多了去了。咱大雪关大营才有几只信翎，一二百而已，在我眼里，呵呵，小意思！”老妖自信满满，满嘴酒气，翘起大拇指洋洋自得的吹着。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到时候你别让我下不来台就行。我走了，等我好消息吧，你别喝醉了。”屠魃不再多说，两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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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府这边，靡帅和童医官宴请路老先生，又请了萧先生作陪。

“屠魃真说要拜师？”靡帅问道。

“是，这小子有眼力啊，是个识货的主儿。”路老先生答道。

“那老哥你什么意思？收不收这个弟子？”童医官笑着问道。

“干嘛不收？当然要收了！不瞒你说，要是真能收这么个关门弟子，说实话，本来，我让那一身阴寒折磨了这么多年，都死了心了。可没想到，靡帅你竟然把个百年不遇的好苗子送到我跟前儿来。这好机会我能不抓紧了？”路老先生一脸兴奋，举杯一饮而尽。

“路老哥，我倒是有个想法要跟您说说。屠魃这小子确实神异，但是少年得志，还是有些心高气傲，就怕他心浮气躁，耽误了大好前程。所以，我觉得你这个收徒心切的样子，还是得藏起来才好，一定要难为难为他。越是得来不易的，才越是会珍惜，世人皆是如此。这也是为了他好，您说呢？不过这事怎么办，您还是自己决定。”靡帅恳切道。

听了靡帅之言，路老先生沉吟道：“有道理，很有道理！可以。我这一门，本来就有个入门的历练和考验，本来想给他免了，但既然这么说，那就不急在一时了，难为他一番，磨他几个月的性子，然后再收吧。”

说着话，屠魃回来了，靡帅叫屠魃坐在了下首。

路老先生道：“屠魃，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你说的拜师的事，刚才靡帅都替你求情了，我也不好不给靡帅的面子。不过呢，我这一派传承是有个规矩的，不管是我的儿女，还是门下弟子，都要有个考核，通过考核，才能入门。你若是不嫌麻烦，就试试？若是你能通过考核，我打算收你入门，从此不再收徒，你看怎样？”

在来大营的路上，屠魃本来已经听路老先生说了很愿意传授自己的医术，此时见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看看几位老人，便已经知道这是有人给自己使坏呢。

便急忙答道：“诶呦！那我可不敢当了，原来这点小事还要让大帅爷爷替我求情啊？诶呦！那我可担待不起，不行不行，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之前不知道这事这么严重。路老先生，对不起了，是我冒昧了，是我异想天开了，请您多多原谅！多多原谅！我不拜师了，不拜师不拜了。”

路老先生一下子眼睛就睁圆了，什么意思？不是你们说难为难为他的吗？怎么转眼之间这事儿就黄了？这不是诚心坑我吗？还说越是得来不易的才越是珍惜，呸！这道理谁不懂啊？屠魃就是我得来不易的关门弟子，我不知道珍惜？你们给我瞎出什么馊主意？你们赔我吗？想到这里，双目冒火，直愣愣盯向靡帅。

靡帅和童医官也是心里“咯噔”一下，这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正常来说应该是痛下决心、坚毅奋进、历尽艰难、终成正果才对吧？那才是正剧。

见几位老师面面相觑，屠魃也不再多说，起身告辞道：“几位老爷爷还请慢用，屠魃鲁莽了，不敢再给各位添麻烦了，这就回去训练。”

屠魃行礼，转身便走。

见屠魃要走，路老先生看着靡帅的眼睛，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被阴寒折磨因而常年惨败色的脸，也憋成了红色。

靡帅也知道这事像是玩风筝玩儿得脱线了一样，好不尴尬，急忙叫住屠魃：“着什么急啊，先别走。先听听路老怎么说的。”

屠魃连忙道：“路老，既然靡帅这样说，那我先听听，但是绝不敢再提拜师的事了。”

路老先生简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正在犹豫，屠魃道：“路老先生，您请说说，是个什么考验。”

路老先生听了，只好先就坡下驴，先拖着再说，或许还有转机。从怀中取出一块薄棉布，让屠魃去包一大包沙子来。屠魃很快找来。

只见路老从宴席上取过一个大碗，放在布包里包上，勒紧。挥起布包，“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布包里的碗显然已经砸碎。

“不许打开布包，凭双手的感觉，把里面的碗拼起来，把所有的碎渣拼成一个完整的碗。打开这布包的时候，要碗里无沙，用沙子在外面撑起这碗的完整形状。虽说这是入门的考验，但其实也是入门的基本功，可并非是针对屠魃你一个人的，凡是路氏古源门人，都要拼好一百只碗，这才有入门的资格。屠魃，可真没有难为你的意思。”老先生急忙解释道，生怕到手的关门弟子再飞了。

屠魃呆呆地看着那布包，一言不发，熟悉他的几个老头，都知道这是屠魃在沉心思索。

过了一会儿，屠魃问道：“有没有限定时间？”

“不限时间。”

“请问您门下完成得最快的师哥师姐用了多长时间？”屠魃再问。

“最快的是我的女儿，她拼第一只碗用了五天，一个月零三天的时间拼完了一百只。”路老答道。

“请问您，是不是拼的越快越好，就证明资质越好？还有，您老当初用了多久？您的师傅当年用了多久？”

“拼的越快当然越好，我这一门的独到绝活儿就在手上。凭着手指摸骨，看起来摸的是皮肉，其实一摸之下，便敏锐感知到内部骨骼的一切情况，这才能因伤施治。我当初用了二十五天拼完了一百只碗。我师傅他老人家据说用了二十三天。”

屠魃想了想道：“那我可以先试试吧，不过说好了，我可不拜师傅了。”

见屠魃答应试试，路老先生和几位老人心里轻松了些，看来这事情还不是不可挽回。

靡帅道：“别说那么多，你先拼拼试试嘛。”

屠魃听路老这样说，心道：呵呵，这明明心里都认我了，还非要难为我，老头子们果然都是够坏。

“好，我试试，您几位喝着，我玩儿玩儿看。”说吧拿起布包，去一边的桌子上专心致志地琢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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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屠魃在那里潜心研究，几位老家伙窃窃私语起来。

“路老，您看他怎样？我看这个考验很难吧？”童医官问道。

“目不能视，凭手感又容易刺伤手。当年我两手手指没一个是好的，都是血口子，一百个袋子都是血染红了的。你想，要拼在一起，就要摸出每一块碎渣的形状，在脑子推想出哪一块和哪一块能完美的拼接在一起，这才能复原出原来的完整形状。这练的是脑力推演、感知力、敏锐度、手上的操控精准度、动作的稳定性、手指间的协调性、心理状况的稳定性、意志力，所有这些，缺一不可。你们说，难不难？要不靡帅也试着玩儿玩儿？”路老先生道，因为心里怪靡帅坏了自己的好事，不客气地瞪了靡帅一眼。

几位老先生在那里聊着，屠魃早已静下心来，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慢慢在沙子中触摸那些碎片碎渣，每当碰触到，就小心推移到沙子的上表层。又将大中小的碎片堆放在不同的区域。

一个不小心，手指被锋利的残片尖端刺破，鲜血流了出来。屠魃意识到必须沉稳，不能急躁。几块大的碎片比较容易摸出形状，很快拼接到一起。再开始寻找大碎片之间缺失的中小碎片。只是找到了相合的碎片还不行，还要推动沙子，将它们稳固住位置。碎片要想拼接得严丝合缝，又必须要讲究拼合的移动方向和先后次序。

摸过的碎片碎渣，即便是当时不能找到拼配的拼接，也在屠魃的脑中留下了立体的记忆，通过触觉，精准的记忆下来那碎片的形状细节、大小以及放置的位置。而每当在摸一个新的碎片时，就把这快碎片和之前记忆下来的碎片进行比对。这样的过程，大大提升了拼接的速度。没办法，屠魃的记忆力，以前是说过目不忘的。但在这个游戏里，那就变成了过手不忘。

屠魃心态特别好，对于他来说，把这看作是一个极为有意思的游戏。就像练功一样，对别人是苦修，在屠魃这儿就是“玩儿”。在别人，拼碗是个考验，在屠魃，一样是个“玩儿”而已。

屠魃行功的时候，头脑特别清明，这会儿就是，一边乐此不疲地玩儿着，一边也没耽误修练。纯元外放，细小透明的纯元细线在指尖透出，以意念牵引，在指尖盘绕、回旋，轻微地触碰着每一片残片锋利的边缘，感受着形状和大小。又同时在脑中推演着各种方位的组合。

一个小时后，屠魃紧皱着眉头，托着布包来到几位老先生酒席这边，轻轻将布包放下来。

几位老人有些不安，不安的原因是他们心中复杂的想法。

萧先生想的是，这么短的时间拼好一个？这绝不可能！但是心中隐隐的又有一个相反的声音——可他是屠魃啊！发生在他身上的神异可不少，再多一次也不是很稀奇。

路老先生想的更加复杂。我二十五天完成，我师傅二十三天完成，你特莫一小时拼一个？你这要是拼成了，说明你资质比我牛，说明你资质比我师傅还牛，那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你还让我怎么好意思收你当弟子？

童医官也在琢磨。从路老先生之前说别人的成绩就可以看出，拼成第一只碗才是最难的，一旦掌握了方法，那后面就是熟能生巧，渐入佳境的过程。可屠魃拼这一只碗的速度说明什么？如果真的是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力拼到完美，那么剩下的一百只，或许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完成，那特莫还怎么比较？谁敢和你比？

靡帅只是在自省。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总是搀和屠魃的事情？自己打脸还不够吗？人家愿意收徒弟，我特莫多什么嘴？！嘴欠吗？再说了，这真的要是拼好了的话，这是人族的速度吗？你给我打开布袋，让我看着拼，我能在一个小时内保证拼好吗？我了个去！怎么还在想这种打脸自己的问题？

可问题是，那个布包就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装傻吗？

屠魃见无人搭理自己，取来一把剪子，轻手轻脚地剪开了上面系紧的部分，小心放下剪子。两手极其谨慎的缓慢掀开那块棉布。

一堆沙子之上，有一只完整的碗，埋在里面。几位老人震惊地凑近去看，那碗的内部，没有一粒沙子。呈现出来的所有裂缝表明，这确实是一只碎碗，但每一个碎片都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想当的和谐、稳定，展现出另外一种奇特的美。

十多分钟之后，路老先生满脸羞愧，勉强笑道：“屠魃小友，我有个想法，我想，带师收徒，将你以我师弟、我师傅的关门弟子的身份，收入门中。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做我师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