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藏书里的秘密

罗树林正坐在地上挑着脚上的水泡，一见屠魃回来了，连忙招呼：“诶呦，屠少司，回来了？又上哪儿发大财去了？”

“嗨！发个屁的大财呀，破财了。就在大集上转了转，就特莫把唤灵哨给丢了，真背！”手里牵着一条花铁链子，牵着从罗树林家换来的那条瘦狗，屠魃垂头丧气说道。

那条瘦狗刚吃了个饱，一身的瘦骨架，却唯有肚子高高的鼓了起来，看着不太协调，跟在屠魃身后，甚是悠闲。

“得了，破财也不见得就不好，都说破财免灾呢。怎么样，这笨东西还听话吗？”罗树林边说边伸手要默默那大狗，手刚伸过去，便发觉那狗发出“呜呜”的低沉哼声，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收手。

“特莫的还敢冲我呜呜，我一棍子抡死你……”罗树林边后退边怒道。

“敢？！你记住了，从今以后，这是我的狗！我给起了名字了，叫‘瘦兽’，你敢动牠一下试试？”屠魃淡淡开口，眼神轻蔑地看着罗树林，轻抚那瘦狗头顶，一丝纯阳纯元外放而入，瘦狗舒服得闭起双眼，发出幸福的呻吟。

“诶呦！忘了！忘了换主人了，呵呵。”罗树林解释道。

“树林哥，找你问个事，这花铁链子怎么搞的？怎么是死的？当初是谁给弄上去的？”

“这我也不知道，我爹当初也是看这链子太细，怕牠跑了惹事，想换个粗大的链子，试了好多次，都没弄下来过，好在从来也没有跑过，可能也是链子结实的原因。后来没办法，想干脆把项圈给撸下来，这傻东西不让，跟护命似的护着，谁动就咬谁。”

“奇怪，还有死结的链子？”屠魃蹲下，自言自语着，那狗也顺势卧在了地上，呼呼喘着气，享受着纯元按摩。屠魃的师兄路老先生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最近几天，屠魃一直在给他治疗，吸取阴寒，再以纯阳纯元入体，轮番施治。

屠魃将那链子翻来覆去仔细观察，依旧没有找到有一个开口的活环，越看越觉得稀罕。

这链子其实很细，甚至不到一个小指粗，并且每一个环都是死环。链子和项圈连接的地方有个如同小核桃般的铁球，铁链直接连接到球的内部，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而那项圈如同一个铁环，也是没有任何缝隙，唯有采用破坏性的方法才能破开。

屠魃没招儿了，干脆尝试着直接撸下来，那瘦狗突然有些警惕，屠魃嘴里念叨着：“瘦兽听话啊！乖，解下来才舒服，那老重的东西，天天套脖子上不累啊？”

瘦兽似乎是默许了，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向后褪着磨掉了毛的脖子，努力配合着。可屠魃突然有个发现，这项圈奇重无比，这时还套在上面，不好估计，但屠魃凭借手感，觉得至少有五十斤之重。

屠魃费力一番，终于卸了下来。拿在手中掂一掂，足有六十斤。再细细观察，原来在项圈内部有个铁片，手指一推，机关打开，那小链儿就掉了下来。屠魃笑了笑，看向罗树林：“树林哥，我记得这华铁链这几年从来没生过锈啊，是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造的，有点怪怪。”

罗树林不知屠魃怎样弄得，竟然轻巧就将小链儿取下，心中一动。还真是，这几年从未见这小链儿生锈过，难道真是什么宝贝？况且，谁见过狗链还有这么精巧的机关的？想到这里，便急忙伸手过去道：“管它生不生锈呢，我拿回去还给我老爸就是了。”

“唰”，屠魃收回，冷冷的看向罗树林。

罗树林双眼一瞪，厉声道：“怎么着？我说把我家的狗换给你，没说把狗链也给你吧？少废话，赶紧拿过来！”

屠魃还未发话，只听“汪”的一声炸响，那瘦兽从地上一窜而起，闪电般窜起，一口向罗树林脖子咬去。

屠魃眼疾手快，大喝一声“瘦兽”，同时一把抓住瘦兽尾巴，向后一拉。

“咔”的一声，瘦兽只咬住了罗树林的衣领，便止住了身形，一双前爪搭在罗树林前胸，大嘴咧开，嘴唇随着大口出气颤动不已，喉咙间发出低沉可怕的吼声。

罗树林一动不敢动，连看都不敢正视，只觉瘦兽吹出的热气，一下一下吹在自己脸上，第一次强烈感受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心里知道，就这架势，一旦咬上脖子，必定是骨断筋折小命完蛋的下场。

“屠魃你先……”

刚一张口，便被瘦兽窜近耳边，“汪”的狂吠声打断，耳朵都快震聋了，连忙闭嘴，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屠魃见了不由一笑，拉了一把，瘦兽非常听话的回到了自己身边。将那小链和项圈重新连接好，又套回瘦兽的脖子上，这才开口：“要不然你自己拿回去吧，给你。去，瘦兽过去，去！”

屠魃说罢将小链儿往前一带，瘦兽立时便如同受到鼓舞一般，再次咆哮扑上。

罗树林吓得坐地大呼：“别！别别！不要了！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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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魃正在看那部天魅国的长诗，津津有味地边看边读。有兵丁来报，路老先生请屠魃去帅府议事，屠魃想起这位想做自己便宜师兄的骨科圣手，便觉有趣。报应不爽啊，自己刚收了人家做师弟，一转眼自己这就摊上了，笑呵呵的便去了。

大帅书房，路老先生见屠魃来了，连忙问道：“屠魃小友，上次我所提的拜入我路氏古源的事情，你想得怎样了？”

屠魃见老先生这么着急，不免好笑，装作惶恐的样子道：“老先生，这个实在是不敢当啊！我有何德何能敢跟您称兄论弟的？真不敢，真不敢。要不然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再观察观察我，资质是重要，可人品也是要考察的不是吗？万一我人品不好，做出伤天害理的勾当来，那丢脸可不光是丢我自己的脸，那可是会败坏师门声誉的。您说是不是？”

“小友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我是看好……”

屠魃不待老先生说完便接着道：“路老先生真是个明白人！既然您认为我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办吧，您再考验我一段时间，您可以先教我一些本事，看看我学的怎样，也慢慢观察一下我的人品，这样才稳妥，对吧？”

路老先生支吾一番，本是不擅言辞之人，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地说下去了，只得答道：“也好，那就照你说的这样吧。正好，靡帅对我说你最近要率队出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可能会很危险。求我传授你一些骨科方面的手段，那我就趁这几天，先好好地教教你吧。”

“谢谢老先生！”屠魃急忙答应下来，学东西，屠魃从来都是有兴趣的，更何况是自己感兴趣的？那天在路氏古源见到了那么多花样百出的治疗手段，屠魃心里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一老一小，一教一学，研习起来。

“咱们路氏古源在骨科一道上的治疗手段主要分这么两类，一是接骨，二是正骨。此外还有用于疗养的养骨丹方和用于战斗的拆骨手法。前两类是治病救人的手段，无不可外传，但能学会之人寥寥无几，并非勤奋就能掌握的，没有几分天分是难以入门的。”

“老先生，您说的天分指的是哪方面？在您看来我的天分怎么样？”

“敏锐的感知。骨科最主要的诊断方法在于摸骨，讲究触其表而知其里，抚浅识深。用手一摸就能隔着皮肤、筋肉而摸出骨骼上的伤病。在这一点上，天分不同，能够掌握的便天差地远了。虽然长久训练可以练就，但天分差了，成就自然就有限，因为这个天分强调的是敏锐，是在脑子里的本事。就拿抚浅识深来说，两个人同样摸同一个部位，都能摸出骨伤的详细伤势，但是用的力道不一样，有些伤容不得你下大力去摸，摸得重了，会扩大伤势，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比如颅骨破碎，你能用力指压诊断吗？稍不留神，病人让你给摸傻了，这摸傻了还是好的，万一破坏到颅内重要的血管、神经，可能立时便要死人。所以，这就要看你抚浅的功夫了，天分好的，轻抚而过，里面骨骼创口多大？在什么位置？什么走向？几块碎片？几块碎片相对的位置怎样的？碎骨之间有没有交错？有没有内部组织溢出？内部出血有多少？淤积在什么地方？就这样一个伤，让不同的人分别来摸，功力立马就能看出来。”路老先生讲起来神采飞扬，屠魃听得如痴如醉。

“路老先生，颅骨破碎伤很可能会有内陷的碎骨，这个我听着就发愁，高起来的碎骨向下按回去可能还容易些，可那内陷的碎骨呢，怎么办？总不能手指头伸进去给抠出来吧？”

“这个嘛，有很多手法，但都是针对不同部位的，要灵活运用，不好一句话说个明白。但是呢，针对这种情况，咱们门中有浮、牵这两种手法可用，但前提必须是能精准诊断出所有的碎片位置和内部组织的伤势。咱们还有独特的器械来和功法配合。比如透骨针，江湖上都是当做暗器流传的，而且流传广泛。可实际上透骨针本是咱们门中发明的疗伤器械，配合咱们的施针手法，可以在病人体外下针，在同一块碎骨上，从不同方向刺入，然后借助透骨针向外挑拨碎骨。”

屠魃依照路老先生的描述，在头脑中想象出颅内粉碎性骨伤的画面，又想象透骨针从各种倾斜的角度刺入，如何才能利用透骨针拨动碎骨，片刻间就有所领会。

“透骨针是什么样的？真能刺入碎骨吗？既然能够刺入碎骨，一定会有很大力量的，怎样保证不伤到内部？”屠魃若有所思，边想边提出问题，一边又分析着解决之道：“要想减少对内部的推动力，就要尽可能缩小受力点的大小，还要极力提升入针的速度，速度越快，行针越顺畅，阻力就相对越小。还要控制进入的深度，入针越深，持续形成的推力就越大，对内部的破坏也就越大。看来入针不是越深越好，而是要进入适当的深度，可以靠增加入针的数量来加大对碎骨的牵引力。”

“嗯，或许还可以在针尖上加上倒刺，这样可以大大增加单独一根针的牵引力量。但是不能最后针尖留在里面拔不出来，还要有撤针的方法，怎么解决撤针的问题呢？嗯！可以在对碎骨完成牵引后，再用没有倒刺的针，将倒刺剐到的部位打碎，这样就能撤针了，虽然会对骨片有所损伤，当应该不会很大。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要入针极为精确才行。嗯！看来这个方法有些靠谱。”

“不过，若是骨质并非特别坚硬的部位，也可以考虑利用金属的韧性，通过旋转针柄的方式，将倒刺剐到的部位弥补起来，这样就没有那么大的阻力了。”

“我再想想，还可以利用同一个位置，在同一个位置多次下针，一次比一次深入，等于是打一个细小的洞，最后用一个通体带有螺旋的针进入，这样能够让针与骨实现极为紧密的结合，从而产生很大很大的牵引力。不过旋转退针的时候，必须是几块骨骼完成了拼接，形成相互的支撑，这样退针才不会改变骨骼的位置。”

“诶？！还有个办法，在针尖上留一个极小的穿孔，那就不用倒刺，只需要从侧面再入一针，正好插入那个穿孔，这样就彻底别住了第一根针的退路，可以产生极大的牵引力，甚至大到金属的极限承受力。哦！这个厉害，厉害！对一块碎片只需要入两针，而且都是不带倒刺的针，那就对骨骼破坏小多了。不过，对入针的精准度要求就更高了。这种针用什么金属打造？必须是能够形成极其锋利的针尖，同时还必须强度大，不易断裂的。”

屠魃顺着思路自言自语着，说到这里，看向路老先生道：“老先生，您给讲讲，这透骨针，还有什么妙用？”

老先生一脸严肃地看着屠魃愣神，脑中也在飞速推演着屠魃所讲的思路，良久之后才赧然道：“算了，我就先不讲了，还是请小友给我讲讲你说的螺旋针和穿孔针吧，我听起来很受启发，感觉似乎大有可为啊！”

“哦？那没问题，您看这个螺旋针的形状应该是这样的……我给您画个图……穿孔针是这样的，这个穿孔应该尽可能的大，只要在金属材质的承受力之内，保证用力向外牵引的时候不断裂在里面就可以，这样方便另外一根针插入，对于第二针进入的角度和精确性的要求就可以降低一些，一旦在骨质内部形成一个交叉，嘿！那能承受的力量可就大了去了……”

“屠魃小友，我很奇怪，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里啊。我们学塾的藏书还挺多的，看书就好了啊，好多书里的东西在自己的脑子里想一想，演绎一下，就可以变化出很多有用的想法。我觉得吧，一本书从字面上讲不出太多东西，但是那些藏书里，藏着很多秘密，多想一想，就能发现很多藏书里的秘密。”

屠魃边画边讲，眉飞色舞、比手画脚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路老先生时而凝神倾听，时而闭目思考，时而不断的用力点头。

童医官来访，在门外站了半天，心中纳闷：不是说要给屠魃讲一些骨科急救的方法吗？这是怎么了？谁给谁讲呢？谁是先生谁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