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搅局者4

要想彻底拿捏到这位大神，必须要有能震慑到她的手段，那么问题就来了：神，会怕些什么呢？

将大荒宫藏书院和神殿书房所有神教典籍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但凡有关于依贝女神的信息，都扫描一遍，突然有所醒悟。一本关于天魅国神教起源的书中，有一段话，讲的是天魅国第一个朝代，引起了屠魃注意：“天启元年，天启皇后敕建依然神庙，于神殿之东偏南，其周三十里之地始为神禁之地……”

原来禁地是从那时候起划出来的，那就是说，划禁地是为了保护这个神庙。可既然是神庙，理当是祭奠和供奉逝去的先人只用，那么划为禁地，谁去供奉呢？也并未听说圣斗士和圣卫士参与祭奠供奉啊？依然神庙？依然是谁？难道是一尊神的名字？和依贝女神什么关系？

屠魃急速搜寻记忆，忽然想起在大荒宫藏书院中所见的一本极为古老的书册，那上面似乎出现过依然的名字。那本书似乎记录的是几种贡香的配方，当时觉得将来这或许是个发财的机会，可以制造些极品贡香去卖，便记忆了一下。其中有三个配方，每个配方前面都有一副画像。此时静下心来，静静回忆，画面重现，扫视细节，竟赫然有惊人发现。第一个画像下方文字标明了依天女神像，第二个画像下方文字标明是依贝女神像，而第三个画像下方的标注文字，竟然是依然女神像。再细看三张图画，相互对比，很容易看出，三位神灵的相貌极为相像。

屠魃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这是三代神灵，血脉至亲。依贝女神竟然有后！！？

不行，要马上去弄个清楚，对付老巫婆的手段，或许就在那个神庙里。

想到这里，屠魃瞬间退出巫灵界，急匆匆出殿，呼哨一声，小白倏忽而至，翻身上马，再叫上满十七和两名值班的圣斗士，向东飞驰而去。

依然神庙就在眼前，建筑并不高大，极为精致，但却不见有牌匾碑刻写明庙号，只在山岩上刻有“祭天宫”三个大字，已经被风化得很难看清了。从外表看，这神庙几乎没有进深，想必是主要建筑都在山体内部。屠魃下马，踱步进入。圣斗士在前，有才女装扮的女孩子见状，急忙跪地迎接。

满十七将一名聪明伶俐的管事女孩子叫来，在头前带路，为屠魃介绍神庙的情况。

“圣童殿下，小奴们在这里能到的区域就是外面的院落和这一重外殿，再向内是禁区，不许进入。我们的日常就是洒扫、焚香，最重要的就是在诵经台诵念神咒，没有其他的事。”那伶俐才女介绍道。

“你叫什么名字？”屠魃四下看着，问那小才女。

“小奴叫呼兰。”呼兰答道。

“神咒？是通灵咒吗？”屠魃问道。

“小奴不知《通灵咒》，小奴们念的是《祝灵咒》。”呼兰答道。

屠魃看向她，脑中转了转：“这里没有圣斗士圣卫士来管理，是谁教你们念咒呢？”

“诵经台前面的石壁上刻着这个咒语的，但是因为很少有认识字的，所以都是口口相传的，这里的才女三年一换，老人教新人念咒。”呼兰答道。

来到诵经台，屠魃观看石壁，看了两遍，已经记牢：“念两遍祝灵咒给我听一下。”

呼兰听令念了起来，屠魃用心聆听，尤其注意字音的衔接、转音、转调的地方。屠魃知道，咒语不光是念文字，发音是尤为重要的。呼兰所念诵的咒语，其实与那石壁上所刻的咒语，存在着不少的差异，只是呼兰她们不知道。很多咒语并非人言，而是以人言标注的其他语言的发音，比如神语、兽语、龙语等等，其中有些重要的发音是人声无法发出的，所以没有对应的文字，就无法去标注，只能标注谐音。这一点在屠魃之前诵念《通灵咒》的时候深有体会，自己以纯元加上龙吟之音所诵念的咒语，无比震撼。

命呼兰退出，屠魃在殿内仔细看了一圈，见并无异处，便向通往内殿的大门走去。手抚大门，正要冒险推一下试试，忽然想起一事，心生恐怖，急忙缩回手，有些后怕。

这神庙中很可能是依贝女神的女儿，万一还没有完全泯灭，在以残魂的方式苟延残喘呢？万一身具大神童呢？那不是一口神仙气就把我灭了？这事大概率是有的，家传嘛，依贝女神就擅长这个，上万年都还残魂不死呢。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一旦想到了一个突破点，就可以抽丝剥茧，解开其中奥秘了。

禁地之内，包括神殿之内，从来都不举行祭奠活动，为什么？很有可能是人根本没死，不，是神没有灭。而且要清净，怕打扰，这才设立禁区。

依贝女神乃是神教尊奉的唯一神，教中从来不提依然女神，那么有一种可能，依贝女神在天启元年创建神教的时候，她的女儿依然就已经陨落、或者是变成残魂了。当然这只是猜测。

还有，从画像看，那个依然女神，好像并未成年就死了，不，是就……成残魂了，因为画像上的面貌极为稚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当然，神与人不一样，有可能活了万年还能童颜永驻。

另外，馒头山为什么会像个馒头？这很有可能就是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用来干什么的？镇压、保护灵魂稳固不散呗。

为什么要常年念诵咒语？一定是帮助滋养、稳固神魂的咒语。

想到这里，屠魃慎重起来，心知不可鲁莽行事，继续苦苦思索。

踱步回到诵经台前，苦无对策，便干脆坐下来，想了想，不如先念一念这《祝灵咒》试试，看看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屠魃运转纯元，混合了龙吟，将那《祝灵咒》认真念诵了出来。只听那诵经之声极为柔和温厚，婉转缭绕，有如天籁，从诵经台上远远传了出去。殿外满十七几人之前知道殿下的神异，所以也不算太惊奇，而那些侍奉的才女则听得呆了，从未想过自己日常诵念的咒语竟然可以如此美妙。

屠魃的诵念声虽然柔和，却似能穿透人心，穿透万物一般，在神殿中回荡，甚至在整个神殿山的内部回荡着。

屠魃平静地念诵着，同时观察大殿内有无特殊的迹象。一遍，两边，三遍，屠魃依旧平静念诵，到第五遍的时候，石壁上隐隐浮现出一双眼睛的影像，这是常人很难看出来的。

屠魃为怕惊吓到对方，故意把目光偏离那眼睛一些，只用余光细细观察。同时口中不停诵念这咒语，能够感觉到，自己念诵咒语，对那影像有很大的帮助，念得越多越用心，那影响就似乎能得到更大的力量，所显示出的样貌也更为清晰。

已经念了十余遍，影像渐渐更清晰了，如画的眼睛透露出天真烂漫的目光，眼底极为清澈，眼瞳极为灵动，正好奇地注视着屠魃。

屠魃继续诵念，不但动用纯元，还开始极力运转《真阳诀》，又牵动那人身小天地中漫天灿烂的神元星星之力。念诵声的穿透力更强了、更温暖、更牵动人心。而那影像，也随之更加清晰。

影像渐渐从一双美丽的眼睛，变成了脸庞，表情中除了惊奇，还浮现了一层欣喜，一只稚嫩的小手在她的眼前缓缓挥动，显然是疲弱之极的。

屠魃心生怜悯，也不单只是因为看到这么幼小的存在，却要忍受万年的孤独和寂寞，也并非因为她的疲弱不堪，是因为屠魃还看到这美丽的脸庞竟然没有了右耳，而挥动的一只左手，也只剩下了三个手指。难以想象，这么幼小的她，曾经经历了多么残忍的事情。屠魃本来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眼神，但此时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了过去，极尽努力地让自己的目光柔和、友好、慈爱，他不想让那呼唤自己的存在有一丝丝的失望，不管她是人，还是残魂，屠魃只是出于人类的本能，他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友好和温柔……

屠魃更加疯狂地催动纯元，卖力的念诵着，但无论多么努力，也就只能让那女孩子精神稍好一些而已，那女孩子好像已经无力发出声音，嘴里在说着什么，可惜无法传送到屠魃耳边。屠魃便将手掌放在而后，向前探身，示意听不到。那女孩依旧努力说着，可依旧无声。屠魃认真观察她的口型，似乎是说“于爸”。想了想，不太明白。便也夸张地比手画脚，又是指对方，又是指自己，还做出双手去接的动作，同时还夸大了口型回答：“依然，你妈妈让我来接你！”

随着自己改了口型，说出人声，念诵声停止，那女孩的影像开始弱了下去，精神也明显困倦下去了，最后勉强张口说了两个字，眼睛渐渐闭上，似乎陷入了沉睡，但那渐渐隐去的美丽的小脸上，带着笑容。

屠魃流下了两行热泪。

他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依然，也是一点残魂，而且是处于半沉睡状态的，才女们日常所念诵的《祝灵咒》，有助于滋养她的残魂，保持她残魂不灭。可以说，她的状况还不如依贝呢。

屠魃走向内殿大门，伸出手放在门上，用力推动，推开了一条缝。这一次并非是以内怕里面的神灭杀了自己，而是不想打扰那可爱的小小神灵，尤其是怕鲁莽之下破坏了什么阵法，伤害了她。

屠魃向内探头看去，殿内的世界竟然让人大出意外。

上百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内部照得异常明亮，殿顶竟然是一片蓝天，殿角生长着一株不到两人高的梧桐树，树上竟然还有一个金色的鸟巢。树下是一个极为简单的木制摇篮，看上去并非出自工匠之手。殿内的地面并非砖石铺就，而是一片茵茵草坪，草坪上散落着几个木偶，有龙形的，有人形的，还有两个三头六臂的巫魔傀儡坐在地上。

屠魃退出来，极为小心地把门关好。

肃立在那里，心情极为沉重，心中各种思绪极为复杂。来到诵经台，细细思索了一个小时之久。待到很多事情考虑清楚，心情才渐渐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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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先去接待天锻门的高手吧，实际上这才是最近两天里，屠魃最盼望的事情。对于锻造，屠魃一直都心神往之。

屠魃骑马来到帐篷营地，马上见到了六公主带来的天锻门大师巴道尔和同行工匠，巴道尔师傅正在给金沅的那匹爱马“胡花儿”打造神金马掌。

炉火并非是熊熊烈火，而是看起来非常柔和的黄蓝色火苗，巴道尔师傅左手持铁钳夹住一块精纯蓝钢，在火上烧着，眼神专注地盯着蓝钢的颜色变化。那块蓝钢被烧得如同面条一般，不但软软的，且变得光芒耀眼。突然，巴道尔师傅猛地撤出那块烧成了橙色的软烂蓝钢，放在了锻造炉的锻造台上。右手挥动锻造锤，叮叮当当密集锤下，同时左手保持同样均匀的速率，正面打一锤，反面打一锤，反复锻打，顷刻间百十锤砸下，随即只听“唰”的一声，扔到了淬火液中。

捞出来的时候，刚刚那块烧得如同软面的蓝钢，已经变得锃光瓦亮，蓝光莹莹。弧圈如同笔画出的一般圆顺，一道沟槽从头到尾宽度一致、规规矩矩，一块马蹄铁已经成型，且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看着就惹人喜爱。屠魃的眼睛是极毒的，扫过一眼，就看到那块成了型的蓝钢马蹄铁，向着马蹄的以免，布满了细密的小小尖刺，能够想见，这样的马蹄铁一旦钉上马掌，肯定结合得特别紧密，绝不会有半点打滑。而面向地面那一面的轮廓，则是间隔五毫米的波纹，高低起伏、弧度大小一模一样，均匀排列，得如同用尺子量着裁剪出来的。

将几块打好的马掌拿到“胡花儿”蹄下一比，分毫不差，不一会儿就给钉上了。

屠魃看得暗暗赞叹，过去见过大营的瘦师傅锻造，绝对没有这般神乎其技。别看这就是打个马掌，可比打造一件兵刃一点都不简单，该有的程序一道也不能少。要想如此利落地打出这样的好活儿，火候、眼力、塑形、锻法、锤法、力道、敏捷，样样都得是分毫不差。

屠魃心里高兴，终于可以学我心爱的锻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