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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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澜躺在床上，双眸如同死人一般空洞无神，他呆呆地望着虚空之中，仿佛化身成一尊石雕，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记忆如同退潮一样飞快逝去，林听澜完全能感受到这一点。但面对记忆的流逝，他却根本无力回天。

前生他贵为帝王，从腥风血雨中杀出了一条通往帝位的路，虽然身边不乏奇人异士襄助，不过最终还得靠着他自己的本事与手段。在这风刀霜剑相逼迫的日子中，他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

灵冥秘法他虽然不至于精通，但还会识得秘法中的大部分，其中幽冥引和天赋秘法纵梦便是其中的两个。

先不说幽冥引这个著名的奇毒，他根本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当初幽冥引用处颇大，无声无息之间杀人于无形，给他添了无穷的麻烦。

纵梦却是灵冥皇室中最为神秘的天赋秘法，就连灵冥的皇族也很少有人继承这一天赋。传言纵梦若是完全掌控，可将梦境与现实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极为稀少的灵冥皇族才能继承此道。而且继承此道的灵冥皇族一般都不长命。

因为纵梦本身的附加效果就不容许他们活下去。

如果说别的奇性还可能被笼络利用，但纵梦根本不可能。灵冥秘术以放松欲望为进阶方式，那些学成者根本无法掌控欲望。

因此纵梦流传下来的资料极少，不管林听澜如何努力拼拼凑凑，但对如隔云雾的纵梦也只能望之兴叹。

那个名叫叶蓁真的女孩，竟然会纵梦。

林听澜勉强从残破的记忆中理清了这条线，双眸微微泛起些许冷意，那女孩竟然骗了她这么久！

明明就是灵冥的皇族，还为什么要故作无知！

连他都险些被骗了过去。

一阵心神激荡过后，林听澜只觉得心脏猛得一缩，他死死捂住了胸口。

如同万根钢针钉入心脏，肆意穿梭，疼得他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转瞬间便湿透了衣衫。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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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担心，殿下她并无大碍。”大祭司伸手拦住了魏洵，将叶蓁真护在了怀中，用帕子细细地擦拭着叶蓁真额角渗出的冷汗。

叶蓁真死死咬着嘴唇，小脸白得已经脱了色，她的神情极为痛苦，身形微微蜷缩成一团，死死捂着心口，似乎心疼难耐。

“可是蓁真她以前并没有……”魏洵的神情也没好看到哪去，不过他又不敢违逆大祭司的意思，想要去给叶蓁真拍背顺顺气，但奈何大祭司将叶蓁真护得紧，他根本没有机会。

“是幽冥引。”大祭司声音幽幽，“幽冥引转移到了她身上。准确说并不是全然转移，而是……”

“而是什么？”

大祭司叹了口气，“她自愿承担。”

魏洵大惊，“什么？”

“她自愿承担了幽冥引的奇毒，因为某种原因。极有可能，她根本不知道幽冥引是什么。”大祭司又叹息一声，“通过幻梦。”

魏洵依旧一脸不可置信，“不是说，幽冥引其实对灵冥人根本没有……”

“直接作用没有影响，但要是通过承担而转移的幽冥引，是不管她是不是灵冥女儿的。这是灵冥人唯一一种受幽冥引所害的可能。”大祭司徐徐道，“别忘了一件事，这幽冥引，究竟是从何而来。”

“晚辈这就去……”

“不急。”大祭司抬起一只手，阻止了魏洵，“幽冥引的来源无非就是那几个源头，想要得到，大抵上与历代祭司肯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比如……”

“比如灵冥的老人，或者能触及到灵冥机密的那几支势力。或许他们并不希望帝姬殿下归来，因为帝姬殿下的回归必将分散他们的权力。如果帝姬殿下一旦长成，他们就算不愿，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蓁真的纵梦？”

“灵冥的千年光阴里，传承纵梦的不过数十人，其中能长到十岁以上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现在的帝姬殿下，另一个就是七百多年前让灵冥同前朝分庭抗礼的那个可怕的女皇。”

一提这个，魏洵眸光陡然一震，“是她？”

“正是。你见过她的画像么？与帝姬殿下有七八分相似，其实抛弃画师的主观不真实而言，那位女皇与帝姬殿下应当是茫茫三千世界中的同一人。”

魏洵琢磨着大祭司这话，虽然浅显之极，但他总觉得其中那种不可言说的滋味，淡淡的，仿佛并不是大祭司言语中自带的，而是出于他的臆测。

“三千世界，浮生茫茫，我们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只能任凭红尘滚滚，让我们随波逐流，沦为众人。却不知其中玄妙之处，让我们不能就此沦陷。”

说着，大祭司指上的那枚鸽子血宝石红光陡然盛放，隐隐惨惨，仿佛能从其中听见厉鬼的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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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还不动手，莫非心慈手软，念你们姐妹情深，舍不得动手？”

幽幽曲亭中，水风料峭，楚明宜低着头，绞着帕子，不敢直视面前的黑衣人。

“姐妹情深？”黑衣人冷笑一声，“谅你想我说得也是废话，你们怎么可能姐妹情深？明明就是势如水火。她强占了你有的那么多东西，你十多年的宠爱，你十多年的荣华，甚至你那未婚夫的心。你能留在你那未婚夫身边，却无法留在他心中。”

一听这话，楚明宜脸上透出一抹怨毒的红晕，她紧紧靠在了身边的栏杆上，死死盯着水中泛起的暗色的涟漪，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将心中的恨意推得越来越大，但却并没有任何减轻。

“还有，你应该记得，你一定能记得，你祖母是如何偏袒她而不待见你的。当然不只是你祖母，就连这些京城的贵女们，当朝皇上皇后福泽公主，他们都觉得你才是无名无分的外来者，是你强占了叶蓁真的位置。”

“不可能！明明我才是庆国侯府的真女儿，他们为什么会相信一个贪图名利假冒的骗子！”楚明宜失声道，帕子落到水中，上面绣着的红牡丹因为吸水变得更加鲜艳，仿佛沾满了鲜血一般。

“你有叶蓁真知书达理么？你有叶蓁真冷静沉着么？你有叶蓁真一张巧嘴讨人欢心么？其实你什么都没有，你所有的无非就是庆国侯府真千金的身份而已，而这点，恰恰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因为你不要忘了他们是谁，他们完全可以忽略别人的身份。”

楚明宜脸色由红变为白，再变为死人一样的铁青，她盯着水中的红牡丹，声音冷到她自己都觉得寒凉，“好，好，好。反正我也恨毒了她，不然我何必如何？我本来能与我的洵哥哥结为同心，就是因为她，因为她……”

她攥着拳头，声音陡然弱了下来，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明明都已经那么用心了，父母那边我也没少去求，也将她打发给了那有名的纨绔林听澜，我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洵哥哥死心，可洵哥哥却……”

“那话说回来，你恨魏洵么？”

楚明宜摇了摇头，美眸中赫然闪过一道愤恨，“不，这事与洵哥哥无关，都是我一厢情愿，要恨，我就恨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凭什么顶着我的身份如此欺世盗名！”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微微转过身来，但没有看向楚明宜，楚明宜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

五官苍白，病态，但却蕴着一股惊人的俊美，让她险些心神失守，移不开目光。

“……百绕柔。”

“什么？”

“那天给你的百绕柔，记得么？”

楚明宜点了点头。

“用上它。想个方法，用上它。”黑衣人幽幽道，“这样的话，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可是……没有机会。”

“那便制造一个。机会这种东西，说不准的。”黑衣人微微一笑，很快转了身，背对着楚明宜，“不要让我再次对你失望。楚姑娘，明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