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变化

年节过去，便到了新年正月初一。

由于昨晚回府时就已经很晚了，今日又要早起，导致清晨一早，楚慕雲是被如玉如虹两人架着胳膊从床上拉了起来的，坐在梳妆台前，睡眼朦胧。

如玉赶忙伺候着她洗漱，一边弄着一边说道：“小姐，清醒些，咱们赶紧弄完，就去荣和堂请安。”

楚慕雲这外头瞧着天可刚亮的样子，颇为无奈道：“你们今儿这般积极作甚？难不成去早了还能多给你发个红包不成？”

一听她这话，在替她熏衣服的如虹不乐意了，幽怨说道：“我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儿像小姐您呀，还不上心。”

楚慕雲乐了，知道这丫头是在抱怨裁衣那日之事，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却无意间瞥见妆盒中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伸出手将它拿起，就见一赤金牡丹花钿，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这是昨儿晚上将军拿过来的。”如玉替她篦着头发，回答道，“他说总觉得昨天小姐那花钿不如这个，你睡下后，他便拿着过来了。”

楚慕雲拿在手中把玩着，忍俊不禁，这总不能叫自己还穿昨日那身衣裳吧？

为着寻配那花钿的衣物，如虹可是一顿好找，最后才在底下寻得一银朱色花丝锦襦裙。服侍着楚慕雲穿上了衣裳，又替她插上缠枝金雀钗，才算是将自家小姐打扮完了。

“我家小姐这容颜真的是倾国倾城啊！”如虹不禁感慨道，“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男人！”

听着她这般无所顾忌的说话，楚慕雲不住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口无遮拦，这张嘴迟早让人给缝起来。”

“那哪儿成啊。”

主仆几人又说道了几句，便准备朝着正厅去了。不想闺房门刚一打开，就看到楚慕恒蹲在院子里，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哥哥？”楚慕雲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不想，她这一开口，便清楚看到楚慕恒背影一僵，半晌后才转过身，面露愧色，“妹…妹妹，你弄好了呀，为兄在这儿等你，然后有点——”

不等他说完，楚慕雲便快步上前，将他藏在背后的东西揪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是一块秋千板，想来是这人在等自己时，闲得无聊便坐上了那年久失修的秋千了。于是笑道：“好呀，哥哥，你把人家最喜欢的秋千弄坏了，你说怎么办吧。”

楚慕恒一见这都被发现了，也不狡辩什么了，一边同她往外走，一边说道：“明儿哥哥给你修个更好的。”

“哦？纯金的吗？”楚慕雲打趣道。

“也不是不行，就是这种奢靡之风，还是等搬出去了在让你盛行吧。”楚慕恒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到时候再给我们囡囡争个孔雀氅来。”

看着兄长这认真的模样，楚慕雲摇了摇头笑说：“那我可等好了。”

两人说话间，眨眼就到了正厅外头，远远可见楚老夫人和楚清江并排坐在正座上，章姨娘站在楚清江身侧，楚莜规矩地坐在位置上，不知说了什么，惹几人都笑了起来。等两人跨门而入时，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门口。

楚清江看着这两兄妹，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虚，好在面上稳住了，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你们来了。”

楚慕恒大马金刀坐在了最靠前的位置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几人：“我们来给祖母父亲请个安，祝来年事事顺心。”

昨儿皇帝赐宅子的时候，楚老夫人可是清楚听到的，想到前些日子楚慕恒的话。她那套一荣俱荣的说辞，向来在这混不吝身上行不通。她如今有气也不好发作，只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楚慕雲倒不想让楚清江过于尴尬，老老实实的捧了茶，恭敬向着两人敬了茶，柔声道：“女儿祝愿父亲新年大吉，来年安康，也祝祖母长命百岁。”最后这句话，实在是她想不出别的祝福了，毕竟楚老夫人立场太不稳定，做事趋利而行。自己实在不能保证能给她那么多利益，想来也只好祝她长命百岁了。只要活得久，总能看清楚，谁才能主这侯府沉浮。

“姐姐，怎么今儿个在自家还穿得这般艳丽。”楚莜倒像没注意楚慕雲无视自己一般，倾身笑着说道。

楚慕雲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美不拿出来展示，还要为不雅观的人物做陪衬不成。”

她这一说，倒叫楚莜愣住，数次张嘴，却不知该如何接话，最后只得低着头不再同她说话。

几人又等了片刻，才见二房的人姗姗来迟，二夫人面色不虞，而楚青松更是一张脸铁青着。

楚慕雲抬眸便看到楚静宜面色的巴掌印，倍感惊讶，想着自己这妹妹，应当是没人敢对她动手才是，如今挨了打，想来应当是二叔亲自动的手了。

楚老夫人本就因楚慕恒的态度，心情不是很好，如今看着自己儿子一家还带着这般脸色前来，顿时一拍桌，怒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盼着我死呢！大清早的，都上赶着给我脸色看？”

不料，这话刚说完，就见楚静宜走上前来，泪眼婆娑，“祖母…”

这一声祖母唤得千回百转的，叫人听了只心痛，倒叫楚慕雲不敢相信是她这妹妹发出来的。

果然，原本盛怒的楚老夫人，瞬间软了态度，将楚静宜拉入了怀中，轻声说道：“怎么了静宜，受什么委屈了跟祖母说。”

虽然明知老夫人心是偏的，不过这当着这么多人，态度翻转如此之大，倒是真叫人瞠目结舌。楚清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而紧接着，就听楚静宜咬牙切齿说道：“爹爹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居然为了那样的贱婢打我！”

“楚静宜！”听到楚静宜竟这般说话，楚青松呵斥道。伸手就要去拉她，却被楚老夫人打了下去。

“干什么！还要动手不成！”老夫人气得身子只哆嗦。

楚慕雲拿过茶盏，浅酌了一口，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先把父亲和兄长叫走，就看到楚慕恒淡淡的说：“二叔，这大厅是用来讲道理，不是用来动手的吧。”

说完又凑近楚慕雲身边，小声说道：“主要还是怕误伤到你。”

楚慕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茶。

而楚青松被他这话说得面上一臊，狠狠甩了袖子，坐了下去。

见此状，二夫人才走上前，可怜兮兮地说道：“母亲，今儿不是媳妇要闹。是二爷做事太过分了！昨夜出宫便直接去了那贱婢房中，今儿个还跟我说要抬她做侍妾！这么些年了，他带了多少人回家，媳妇从未说过半句吧。”

说着便跪坐在了地上，掩面抽泣着：“今儿那个女人还在静宜面前耀武扬威的，静宜不过说了她两句，二爷就动上手了！静宜才多大啊。”

二夫人话一说完，楚青松又激动了起来：“什么耀武扬威！倾儿就不是这种人！而且，你的好女儿是说两句吗？我都不知道这个女儿何时被你养得如此歹毒！”

“倾儿？”楚慕雲喃喃道，随后想到前世府中似乎出现过这么一件事——二叔带了一个极为宠爱的女子回府，似乎叫风倾来着。可是这个女人却在他生辰那日，出现在了哥哥的床上。当时二叔似乎特别生气，还和哥哥动了手……

可是，那应该是在自己出嫁以后的事了啊。怎么出现在这里呢？还有昨晚祁言的警告。想到这儿，楚慕雲突然觉得一味的依靠前世的记忆来行事，实不可取，她今后还是得更加小心些才是。

“爹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楚静宜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父亲，从小谁不宠着她？可是她最敬重的爹爹居然会骂她歹毒。

看着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楚青松也有些不忍，可是他还是认为是女儿有错在先，于是扭过头不再看她。

“今儿个媳妇就把话放在这里，如果老爷非要抬她，那我们便和离。”二夫人冷静了些，带着哭腔说道。

楚慕雲放下茶盏，单手支着下巴，难怪这么多年府中二房只有刘氏一个妾呢，原来有她二婶这一招啊。沈家虽不如楚家显赫，但是家族意识极强，旁系众多，想在朝中给一个六品官员下绊子还是容易的。想来当初二夫人回娘家那段时间，她二叔在朝中不是很好过呢。

果然，二夫人这话说完，就见楚青松颓了下去，整个人泄了气一般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老夫人虽不满沈氏威胁自家儿子，但是却又深知沈家的难缠，最后也只好训斥了儿子两句，把这事儿算是揭了过去。

等到主子们的事儿解决完了，府中的大小管事们才颤巍着挨个来给大主子们行礼拜年，而那些粗等下人则是在门外磕头了事。

听着这些下人们换着花样说着吉祥祝福的话，楚慕雲倒是心情不错，左右不用自己赏赐他们什么，又能承了这些祝愿。

等这大厅里头的仪式结束后，楚慕雲便带着如玉如虹回了自己院子，楚慕恒则是以访友为由，出门去了。

回到院中，楚慕雲便马上在贵妃榻上躺了下来，如玉如虹二人相识一笑，随后上前跪了下去，“奴婢祝愿小姐得偿所愿，诸事顺利。”说着最为浅显的话，可是面上却比谁都忠诚坚定。

楚慕雲发自内心的觉得幸福，笑着从怀中取出两个荷包，递了过去。

“我也希望你们永远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