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石头上的划痕

那是夙离第一次看见鲜血，那样艳红，那样触目惊心，带着刺鼻的味道，让她觉得惧怕。.她看着源源不断的鲜血透过野兽撕咬的从云蔺体内流淌出来，看着那些翻飞的血肉让她觉得触目惊心。

她自打进入无垠没有受过伤，哪里知道受伤会这样。温热的液体自眼角不由自主地滑落，她没有闲暇去分辨那是什么，只关心眼前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云蔺虚弱地睁开眼睛，树木映掩的月光下，她脸的泪珠儿晶莹剔透。他缓缓用力抬起手去替她拭掉泪水，用力勾起唇角，眼睛里面的光芒柔和温柔。

“别哭啊，我没事。”

夙离倔强地转过头否认道

“我哪里有哭，是你看错了而已，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说话，如果你现在死了我一定不会管你，不过我夙离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你让你呆一年是一年，我可……云蔺，云蔺”……”

夙离正替自己辩解着，脸的手却一点点滑落，等她回过头去看云蔺时发现他又闭了眼睛，她一时之间慌了，赶忙唤她的名字，云蔺却没有再回应她。

夙离一咬牙，凝了一个诀，指尖缓缓凝了红色的气流，慢慢浸入云蔺的身体之内，随着气流的进入，他被撕开的血肉竟然开始愈合恢复。

云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用法力，可是没办法，我不是凡人，也不知道怎么救你，只能这样做，等你好了，纵使你气我，我也认了。

仙神的法力如同凡人的体力一样，耗一分少一分，也会有疲累的时候，当夙离已经用了不少法力救了云蔺之回到小屋后，她已经没什么气力了，直接趴在云蔺的床旁睡着了。

云蔺体内的血流的过多，即使伤口好了，也一直昏迷着，待到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阳光重新洒落在整个无垠大地只，一簇簇艳丽的将离花美的憾人心魄。

无垠是个好地方，凝聚无极大地的灵力，可神魔仙冥四界是不过问凡尘之事的，作为天浮族领土的无垠四界自然也不会插手，无垠之地凡人进不去，因此除了有时候天浮族会来人探查以为平时不会有任何人来，来探查的天浮族人也百年难来一次。

云蔺的出现对夙离来说无异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祸患，被天浮族知道她私放凡人进来定然会受罚，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年。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夙离想起当初的一切，哪怕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样做，只是那个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当时自己是因为他是云蔺还是因为他知道无垠的秘密而放他进来。

墨色的眸子睁开的瞬间，刺目的阳光落入眼里，她不得不伸手去挡，一动作才发现自己躺在床。

可是她昨夜，不是靠着床睡着的吗？

打量了周侧一眼，却没有看见昨日重伤的云蔺，她翻身下来，闻见了些食物的香气，于是顺着香味走过去，之间低低的屋檐下，云蔺已经褪下了昨夜带血的衣袍，换了一袭墨紫色的长袍，再也不见昨夜的半分狼狈，认认真真地立在那儿烧菜做饭，灶的火苗儿燃的正旺。他认真地抿唇切菜，炒菜，烧火，再普通不过的动作，由着他的手做出来却怎么也看不够。

夙离紧张地攥了攥自己的衣袖，害怕自己昨天用了法术云蔺又会生气，虽吞吞吐吐开口道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要用法力的，我，我只是看你伤得太厉害了，我除了会法术什么也不会，所以……”

夙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迷迷糊糊乱七八糟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同云蔺解释，是她救了他不是吗。

面前的人毫无所动，他的手却在夙离看不见的地方顿了一下，在她转身的刹那回过头笑道

“谢谢你，阿离。”

云蔺的声音让夙离回过头，一脸的迷糊和诧异，云蔺放下手的东西前了两步，立在她的身前，认真地看着她道

“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其实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去无极的，每个人都有她该属于的地方。阿离，你属于无垠，不属于无极，是我错了。”

柴禾燃烧生成的烟雾弥散在他身后，眸色的瞳孔，倾世的容色，加他唇角浅浅的笑意，让夙离忍不住勾了唇角。若是她生在凡尘，一定可以知道一个词刚刚好形容云蔺的容貌——颠倒众生。

“你口的无极那么好，有时候我也会好那是什么样子，可是云蔺，我是无垠的主人，天浮族人，便是有一天我离开了无垠，要去的地方也是天浮，不是无极。”

他们隔的不远，几步的距离，这样看着彼此，淡淡的烟雾散在他们之间，可以看清彼此的面容，又看不真切。

云蔺勾唇笑了笑，回头不动声色地盛起锅里已经有些糊了的菜，眸那股夙离看不懂的暗色又涌了出来。

“是啊，你终究是要回天浮的，我也是要回无极的。”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屋外的石头，那石头面已经有了百多道划痕。无垠之没有春夏秋冬，每天都一个样，过几天还记得清楚，久了记不住了。所以每天清晨的时候云蔺都会在那石头划一道划痕记日子，他们都清楚当划痕划到三百六十五天的时候是他该离开的时候，密密麻麻的划痕刺得夙离的眼睛有些不舒服，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阿离，同我讲讲天浮的事吧，应该是很有趣的”

他端了炒好的菜一面往屋外走，一面笑道，刚刚的情绪已经被很快地压了下去。

夙离在他身后走着，一脸的纠结，云蔺见夙离半晌没有开口遂诧异地回过头看她

“嗯……那个……其实，我只记得我来无垠时候的事，其他的记不得了，或许过得太久了吧。”

云蔺的眸子沉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勾唇笑道

“原来天浮族人也是会忘记事情的，这一点倒是与凡人一样，没事儿，人都是向前看的，过去的事忘了便忘了罢，不打紧的。现在该吃饭了。”

他望了望石桌的菜示意，夙离蹙眉摇头，干脆地拒绝道

“不要，你看看你的菜都炒糊了，我才不要吃。”

夙离微微嘟着嘴，像极了一个闹脾气不肯吃饭的小姑娘，云蔺瞧着她的模样哈哈笑了起来

“罢了，我再重新给你炒一个，你等一等。”

他说着便往厨房内走，夙离笑着跟了去

“那我帮你啊。”

云蔺侧首，一脸惊异

“别了吧，到时候菜可真的没法儿吃了。”

夙离叉着腰，瞪着云蔺不服气道

“云蔺你小看我，做饭这么简单的事我早看会了，不信我今天动手做给你吃。”

云蔺挑眉，将手的菜递给夙离，一脸戏谑

“好啊，你来。”

夙离瞅着那菜，为难地咽了咽口水最后道

“我是无垠之主，怎么可以自己动手，当然是我说你做。”

她如此说了，云蔺怎会看不出来她是不会的，不过也不拆穿，只笑着摇头应下

“好，今天无垠之主怎么说我怎么做。”

夙离面的笑靥又变得明亮起来，阳光落在脸，将离花还要好看。旁侧的男子淡笑着做菜，两个人立在小小的木屋里，透过窗子看去，美成一副画卷。

似乎自打云蔺问过那个问题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无极的事，只是平日里云蔺和她一起去山采各种各样稀古怪的东西，有的可以吃，有的可以做药。每次夙离看见云蔺采药的时候都想说她明明会法力，那些药根本是多此一举，可是思及云蔺不喜欢她事事用法力，每次话到了嘴边都生生咽了回去。

而每次早晨起来云蔺在石头面划划痕记日子的时候夙离刻意地躲开装作没看见，可是每次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往石头看，看着那些划痕一天一天多，他要离开的日子一天一天近，每次想起的时候她觉得心里难受地很，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那儿，怎么也拿不开。

她是不肯跟他去无极的，他也不可以留下来，而且他打从一开始来不是为了她，他是为了将离花，为了天下人都想要的东西。

夙离开始每天看天，看看是不是有三头彩羽凤凰自高空飞下，曾经的她多想看看那一幕，而如今她是那样惧怕看见那一幕。她会开始贪心地想，如果一年之后不会出现彩羽凤凰来挑选将离花云蔺是不是不会走，他会留在无垠，一直留下去，一直陪着她。

如果可以有他陪着，她宁肯一辈子守着无垠，守着这些不会说话的将离花。只要每天可以和他说说话，每天能够吃他为她做的饭菜，每天早他们能够一起爬山，去看东边天空升起的朝阳，他会伸出他温热的手掌拉住她的手，每次的那个时候，她的心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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