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彭子然白了陆璨一眼，“我是想说，要是严重的话，还是去找个专家看看比较好。”

陆璨顿了顿，“应该不严重。”

彭子然拿起手机，推了一个名片给陆璨，“那你先加这个人问问，就说我介绍的。这是我同学，现在是心理科医生。”

“好的。”陆璨果断把人加上了。

“才这么大点，怎么会这样啊？学习压力太大？”彭子然回过头看看，岳一霄已经揽着妹妹睡熟了。车里暖气开得足，他的脸红扑扑的。

“不是。”

要是学习压力大倒是好说了，然而岳一霄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学习压力那种东西。

“哦，晓得了。”彭子然心中有了计较，没有再问。

陆璨在后视镜里看着岳一霄的睡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抱他，想温暖他，想为他遮风挡雨，想抚平他的伤痕，想告诉他这世上还有人爱你。

可是陆璨不敢，岳一霄也未必会接受。

彭子然原本打算趁这顿饭了解了解岳一霄，顺便给陆璨打打助攻。但听陆璨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敢再多问什么。几个人安安静静吃完了饭，彭子然就开车把他们送回去了。

“你要是打算在这住，我就找人给你收拾收拾。”彭子然看了一眼陆璨院子里的杂草。

“不用了。”陆璨摇头，“一年也不一定回来一两次。”

“也是。”彭子然又想了想，“要不在你们那边买个新的？镇上房子应该不贵吧。”

陆璨：“……”

彭子然开始自言自语，“新的不成，装修好了再晾半年你就该毕业了。得买现成的。”

陆璨无奈，“小舅舅。”

“好好好不买就不买。但是你可别委屈了自己。那老太婆家里连个光都不透，你不难受嘛。”彭子然看了不远处的岳一霄一眼，压低了声音，“租房也行啊，想做点什么都自在。”

“你别瞎说。”陆璨赶紧看了看岳一霄，还好他没听见。虽然这句话也没什么，但是陆璨就是心虚。

“哎哟哎哟你急什么，我说啥了我。”彭子然一脸坏笑。

“小舅舅再见。”陆璨冷漠地关上车门。

彭子然又摇下车窗，“行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啊璨璨。再见小帅哥~”

岳一霄摆摆手，“再见。”

彭子然走了，空气骤然就安静下来。

陆璨深吸了口气，叫他，“进屋吧。”

陆璨现在有那么点手足无措的意思，怕一不小心再刺激到岳一霄，又不敢直接把人捧到手心里。

但其实岳一霄已经没事了。一个人摸爬滚打了几年，心上都能磨出茧子。

所以进了门岳一霄就问：“我今天是不是吓着你了？感觉你一直小心翼翼的。”

陆璨没想到他会主动提，犹豫着点点头，“有一点。”

“乖，哥没事儿啊，不用担心。”岳一霄拍了拍陆璨的后背。

陆璨更心疼了好吗。

但是岳一霄已经没事人一样了，蹦蹦跶跶地上了楼，把陆璨给他买的新衣服都脱下来，换上了自己一身黑的旧衣服。

“穿这个太憋屈了，我生怕弄脏了，晚饭都没吃多少。”岳一霄赶紧把衣服都打包装好。

陆璨：“……”

他还以为岳一霄心里不舒服，没有胃口呢。

陆璨给小区外那家私房菜打电话，订了点夜宵。

“哎呀其实我也不是很饿。”岳一霄一口一个紫薯丸子，“陆璨你真好。”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岳一霄表达谢意的方式好像就是告诉这个人“你真好”。

只是给你食物你就觉得真好，只是带你去医院你就觉得真好，只是一点点举手之劳你就觉得真好。

“好”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吗？

陆璨突然站了起来。

“你吃完早点睡吧，我先下去了。”

他怕再想下去，会在岳一霄面前失控。

陆璨走了以后，岳一霄长长地叹了口气。

岳一依不解地看着哥哥。

岳一霄塞给她一块苹果派。

“平安夜快乐。”

……

星期天中午十一点半，陆璨和岳一霄回了小破镇子。

去的时候还只有两个背包，回来的时候多了一幅油画，一兜衣服，还有陆璨买的一堆七零八碎的东西。

因为岳一霄要抱妹妹，东西基本上都是陆璨拿着。

下了车岳一霄就笑个不停。

“你像农民工进城打工似的。”

陆璨无语，“有我这么帅的农民工？”

岳一霄赶紧摇头，放下岳一依去帮陆璨拿了两样。

东西太多，就没在外面吃饭。岳一霄以写作业为由，直接把陆璨赶回家去了。

一来确实怕陆璨跟他混久了，成绩下降；二来还有晚上和何跃的约，岳一霄不想让陆璨知道。

岳一霄洗了一下午衣服，把陆璨给买的那几件都洗了，打算压箱底珍藏起来。还有那个狐狸胸针，也和之前的狐狸耳钉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

都弄完了，岳一霄就给高源发消息，叫他出来吃饭。

大冬天的，俩人在外面撸串。

没办法，岳一霄受不了屋里的炭火烟味儿，他宁可在外面吹西北风。

高源特别后悔说要吃串儿。他以为的撸串是在屋里围着暖洋洋的炭火炉子，吃着烤串，喝着小酒，再跟他霄哥吹吹比。

而不是现在俩人坐在街边，拿着一把已经凉了的烤串，边吃边被冻成傻逼。

“霄，霄哥……”高源哆哆嗦嗦。

“干嘛？”

“要，要不，去吃牛肉面吧。”高源实在冻得受不了了，他没想着这么冷，就穿了条单裤，还露着脚脖子。

岳一霄瞥他，“我一开始就说去吃面，你非要吃串儿。”

两把串儿几十块钱呢，一碗面才六块。

“走，走吧。我请你。”高源像个老头似的蹒跚着站起来。

趁热喝了一大碗面汤，高源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岳一霄边吸溜面条边玩手机。陆璨给他发了一页的知识点，岳一霄看了看，假装自己不在线。

还没吃完的时候，何跃就给高源打电话了。

“喂？老大。哎我们吃饭呢，吃完就过去。哎马上就来。”

岳一霄不高兴，“催什么催，再来一碗。”

高源：“……祖宗哟。”

但是岳一霄还真的又要了一碗面，并且慢条斯理地吃完了。

高源严重怀疑他是想一会儿吐到何跃脸上恶心死他。

晚上七点半，台球厅里人不少。岳一霄进来了，他们就停下来，用各式各样的目光打量他。

有好奇的，有轻蔑的，也有玩味的。

何跃在里边打球。

“老大，我带霄哥过来了。”高源走在前面，一脸谄媚。

岳一霄冷着脸，仿佛是来讨债的。

何跃看了他一眼，没理，接着研究他那一杆的角度。

正跟何跃打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看着斯斯文文的，但卷起的衬衫袖子下，是两条肌肉结实的小臂。

岳一霄不懂台球，也懒得看他们打，就在一边玩手机。

等他们把那一局打完了，何跃才似笑非笑地过来了。

岳一霄抬抬眼皮，收起了手机。

“聊天呢？听小源说，你有个男朋友？”何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岳一霄皱起眉，看了高源一眼。

这孙子脖子一缩，开始装聋作哑。

“就是同学。”岳一霄直勾勾盯着何跃。

“没事儿，咱们又不搞歧视。”何跃转身在茶桌边坐下，冲岳一霄招了招手，“喜欢男人还不好说，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很多人都笑了。

岳一霄不明白何跃什么意思。要打架还是要干嘛直说就是，阴阳怪气就没意思了。

何跃不紧不慢地开始煮茶，“岳一霄，我请你喝个茶还需要三请诸葛亮吗？”

岳一霄只好过去坐下。虽然他很想打一架速战速决，但是何跃人太多，他没胜算。

何跃煮茶的时间，岳一霄开始反复回忆自己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结论是没有。

那么何跃不应该会为难他一个学生。

能找上他的，除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爹，就只有岳一依的舅舅了。

岳海川只想要钱，找人把岳一霄打一顿对他没有好处，而且他也付不起何跃的出场费。

除非是何跃自己吃饱了撑的跟岳一霄过不去，否则只能是秦宏。

上次在纱线厂高源把秦宏打成脑震荡，估计这会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岳一霄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何跃看了他一眼。

岳一霄：“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何跃没理他。茶煮好了，给岳一霄斟了一杯。

岳一霄拿起杯子，吹了吹，但没有喝。

“尽管喝，我从不背后阴人。”

岳一霄看了高源一眼，对方点点头，他才小口小口地把茶抿进嘴里。

不知道是什么茶，让何跃一顿操作猛如虎，喝起来却没什么味，像白开水。

“茶喝了就是朋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何跃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十万换你妹妹，或者……”

果然是秦宏。

岳一霄哂笑，“或者什么？”

“或者你留下一只手。”

几乎是一瞬间，岳一霄的气场都变了。刚才还安安静静坐着喝茶的少年，突然跳了起来，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刃。

“试试看。”他说。

何跃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岳一霄是带刀来的。

那个眼镜男袖口里也落下一把匕首，在何跃身边摆出防御姿态。

高源赶紧过来拦着岳一霄，“霄哥，霄哥别冲动。何老大他不是那个意思。”

岳一霄还没打，眼睛就已经红了，攥着刀的手也开始发抖。

“有本事就来杀我。我死了，岳一依去哪我管不着。但凡我没死，她就只能是我妹。”

何跃确实没料到这个局面，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来啊！来杀我啊！”

岳一霄喊得破了音，没有人敢靠近。

“这是个疯子吧。”

“疯了疯了。”

……

岳一霄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台球厅。

高源战战兢兢地跟着他，生怕他出去了对路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但是岳一霄没有，他走了不远就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高源赶紧跑过去，发现他用自己的手掌紧握着刀刃，血流了一地。

“霄哥！霄哥你怎么了？！”

岳一霄没反应。高源怕得不行，最后打了120。

打完想了想，又给陆璨打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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