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吃过晚饭，彭子然就连夜赶回S市去了。

岳一依也早早睡了。

客厅里只剩岳一霄和陆璨。

岳一霄从兜里拿出装着毛衣链的小盒子，递过去。

“生日快乐，恭喜成年。”

成年代表着很多东西。

身体和心理的趋于成熟，独立，责任与担当。

以及——

“我现在应该不算早恋了。”

陆璨没头没脑地说。

岳一霄有点不太明白这个转折，“啊……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陆璨点头。

“那就，祝你成功？”岳一霄觉得和陆璨聊这个有点尴尬，毕竟他也没有什么经验。

但如果是陆璨的话，应该没有哪个女生会拒绝他的吧。

就是以后可能陆璨就没什么时间跟他一起吃饭，还揪着他背语文背英语了。

这么想想，岳一霄觉得还挺失落的。

岳一霄只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和高源胖子那种狐朋狗友不一样，陆璨会照顾他，管着他，让他觉得陆璨好像是他的家人似的。

但是陆璨怎么能跟他一起过日子呢，这太可笑了。

有这种想法的岳一霄觉得自己也太可笑了。

“岳一霄。”

陆璨叫他，“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岳一霄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见。”

陆璨简直要发疯。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在十八岁的那一天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岳一霄却说他走神了没听见。

是真的没听见吗？

还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不管是什么，陆璨都无法再重复一遍了。

他只好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因为说一次就已经耗尽勇气了。

“早点休息吧，我先回了。”

陆璨落荒而逃。

只剩岳一霄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他是生气了吗？因为自己没听到那句话？可岳一霄使劲回想，也想不起陆璨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岳一霄脚边，是今天陆璨买给他的东西，大大小小十几样，装了好几个手提袋。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了一个红布小袋子。

里面是一个小银锁，还有一张卡片。

“祝岳一霄小朋友周岁快乐，长命百岁。”

岳一霄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疯狂地把所有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两岁的拨浪鼓，祝岳一霄健健康康。

三岁的小汽车，祝岳一霄无忧无虑。

……

十岁的棉睡衣，祝岳一霄一生美梦。

十一岁的童话书，祝岳一霄永远纯真。

……

十七岁的运动鞋，祝岳一霄苦尽甘来。

十八岁的手表，祝岳一霄前程似锦。

十九岁的帽子和围巾，祝岳一霄从今往后，每个冬天都温暖如春。

这怎么能不温暖呢。

岳一霄的眼睛红红的，连门都忘了敲，直接冲到陆璨的房间去了。

陆璨吓了一跳，“怎么了？”

岳一霄用抖得要死的声音质问他，“你干嘛送我礼物！”

陆璨知道他看见那些卡片了，但并不回答，就浅笑着看他。

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愿意为你披荆斩棘、遮风挡雨，因为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你。

过去已无能为力，但我想用我的一生来治愈你。

温暖你。

做你夏天的遮阳伞，做你冬天的小火炉。

只要你愿意。

良久，陆璨才开口。

“我可以抱你吗？”

岳一霄没有拒绝，陆璨就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住了他。

岳一霄的头发很软很柔顺，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他们用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而现在，连陆璨身上的雨后青草味道，也沾染到岳一霄身上了。

岳一霄闻到这个味道，眼泪突然就憋不住了，大颗大颗地滚出来。

他整个人都被陆璨箍在怀里。

陆璨低下头，把嘴唇贴在岳一霄露出的脖颈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那一片触感软软的，有些湿润。

岳一霄的大脑一片空白。

陆璨在吻他？

陆璨为什么要吻他？

眼泪又为什么止不住呢？

那天陆璨抱了岳一霄很久很久，最后他们身上都是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气息，连心跳都是一样的频率。

第二天陆璨睡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他穿好衣服出来，屋子里静悄悄的。

“霄哥？”

“岳一霄？”

陆璨慌了。

陆璨冲进岳一霄的房间，但岳一霄不在里面。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岳一霄本来东西就不多，看起来空荡荡的。

但是桌子上的书本还在，巴西木也在，衣柜里的衣服都在。陆璨稍稍放了心，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他还以为岳一霄走了。

过了一会儿，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陆璨就赶紧跑出去。

岳一霄戴着他十九岁的生日礼物，毛茸茸地站在玄关，手里拎着好几兜吃的。

“怎么了？”岳一霄边换鞋边问。

“我以为你走了。”陆璨委屈巴巴。

岳一霄哑然失笑，“我就是去买个早饭，你紧张什么。”

“煎饼油条小笼包，馄饨八宝粥豆腐脑。想吃什么？”

“我们只有两个人。”陆璨哭笑不得地接过早餐，然后去厨房拿碗筷。

只是岳一霄对昨晚发生的事绝口不提，所以陆璨也拿不准他的态度。

但陆璨觉得，既然抱他吻他都没有被推开，那岳一霄应该是愿意的吧。

他今天还专门出去买早饭了呢，戴着自己送的帽子围巾去的。

陆璨想来想去，觉得岳一霄肯定是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嗯，对，就是这样。

陆璨高兴地吃了三份早饭。

……

虽然老师留了堆成山的作业，但大家还是非常期待这个能有21天的寒假的。

明年升了高三，寒假就只剩短短的十天了。

陆璨把老师留的作业精简了一下，又跟以前的同学要了一些资料，重新整理了一本寒假作业给岳一霄。

很厚的一本。岳一霄当场就把脸拉下来了。

“能不能少一点……”岳一霄讨价还价。

这要在以前，他是根本不会写假期作业那种东西的，直接扔在学校都不会带回家。

陆璨也想和岳一霄出去玩，但是他成绩太差了，这个寒假必须利用起来。

他们还要一起去上大学呢。

陆璨想了想，“要是你每天都能认真写，春节那天的可以免了。”

岳一霄：“……”

这之后每天岳一霄写作业的时候都在想，他的脑子究竟是进了多少水，才会觉得陆璨管着他很温暖？

温暖这个词值几本作业啊？

但陆璨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和岳一霄一起写作业。

写数学的时候，岳一霄神情比较放松，遇到难题会托着下巴思考一会儿，但基本上都能做出来。

写语文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说是抓耳挠腮了。而且每天的作业陆璨都会检查，他不能瞎写。经常是写几个字，就偷看陆璨一眼，然后趁他不注意打开书抄几句。

其实陆璨全都看得见。

岳一霄一般最后才写英语，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像坐着钉子似的扭来扭去。

“不许瞎写。”陆璨提醒他。

岳一霄心想，瞎写不瞎写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他一个也看不懂。

三长一短选最短，岳一霄写一个大大的C。

三短一长选最长，岳一霄写一个龙飞凤舞的A。

全都一样长，岳一霄看了看题目，选了个看着顺眼的D。

等陆璨做完一道题再转过来看岳一霄的时候，他已经把英语蒙完了。

陆璨狐疑地看着岳一霄。

岳一霄坦坦荡荡地把英语作业摊开给陆璨看，“我都做完了。”

然后伸手从陆璨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我就玩一小会儿。”

陆璨看了一眼岳一霄的作业，叹口气，“零分。”

岳一霄一脸你在驴我的表情，“怎么可能？！”

我精心蒙的！没有瞎写！

陆璨没忍住笑了，“这一页我故意改过，全都选B。”

岳一霄：“……”

很好，小伙子很会玩嘛。

岳一霄决定今天中午的蛋炒饭不给陆璨放盐。

自从陆璨违心地夸了一句岳一霄炒的蛋炒饭很好吃，他们就已经连续吃了一星期的蛋炒饭了。

岳一依甚至提出申请中午留在幼儿园吃午饭，但是被岳一霄驳回了。

“今天吃青椒蛋炒饭。”

岳一霄把青椒切碎，混进蛋液里，倒进锅里随便炒了几下。

然后把剩米饭倒进去，搅了搅。

先给陆璨盛了一碗。

锅里剩下的加点盐，给自己和岳一依各盛了一碗。

岳一霄把三碗蛋炒饭端到餐桌上。

陆璨：“……”

岳一依：“……”

能看得出来，厨师今天心情不太好。

陆璨安慰自己，没关系，这不是蛋炒饭，这是岳一霄的爱。

陆璨吃了一口。

没尝出味道？

陆璨又吃了一口。

陆璨怀疑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岳一霄一直盯着陆璨，看着他一脸迷茫怀疑自己的样子，简直要笑疯了。

陆璨再没反应过来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他伸勺子从岳一霄碗里舀了一勺。

“为什么我的没味道？”

岳一霄的眼睛只剩两道月牙，“因为这一碗我故意改过，没有放盐。哈哈哈哈哈……”

连句式都一模一样，岳一霄超记仇的。

陆璨含泪吃完了没有盐的蛋炒饭。

这是岳一霄深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