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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顾镜辞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仿佛是脸上猝不及防地被人打了一巴掌。她只觉脸上一阵滚烫,烫的她浑身发痛。她死死咬住嘴唇,几欲流出泪来。昨日温柔缱绻,耳鬓厮磨,如今全成了莫大的笑话。她望着霍寻依旧酒醉的面容,安静而沉稳。顾镜辞忍住眼泪,把被子给他搭好转身出了门。月光倾洒在他的眉眼之间,霍寻依旧沉睡,全然不知发生的一切。等霍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入目的是刺眼的红色销账。他微微一笑,转身落了个空。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日的,身侧的床榻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看见了地上掉落的丝帕和桌子上凉透了的青梅羹。他心中一沉,低低叫道:“杜管家——镜辞人呢?”杜管家连忙进来,疑道:“主上?”跟进来的是顾镜辞身旁的侍女诗意,她欠一欠身道:“回姑爷,小姐昨晚回去了。”“胡闹!”霍寻一惊,怒喝道:“杜管家,你又为难她了?”杜管家怔了怔,倨傲道:“顾小姐自己不知礼数,岂能怪老奴?”霍寻不等他再行辩解,连忙骑着马来到顾府。短短一夜,顾府已经没有丝毫喜色。晨时天边的冷清之色笼罩着这座宅子,更显孤寂清冷。顾铮在院子里习剑,他看着霍寻还是昨天的衣服,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不觉叹一声气,指了指房门:“妹妹就在里面,但是能不能把她带回去就是你的本事了。”霍寻一颗心如坠冰窟,他急声问道:“顾兄,到底出了什么事?”顾铮手里的剑骤然入鞘,他声音猛地高了许多:“什么事?霍寻!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吗!你大婚之夜独自抛下她离去,三年来她未曾怨你半分,你还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吗?”一番话说的霍寻云里雾里,他急忙推开房门,房门没有锁,用力过多的他猛地跌进去几步。屋子里还是很暗,唯有窗前一道微光透进来。四周的一切都恍若沉寂多年一般安静,带着灰暗的色调。顾镜辞立在窗边,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暗灰色的便服,三千青丝如数散落肩头,那张绝艳精致的小脸一般落在光芒中,一般隐在黑暗里。床榻上的被褥纹丝微动,鲜艳如火的嫁衣也蒙上一层灰灰的颜色,像是融合了那些灰暗的红色。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凌波仙子一般遗世独立。“镜辞?”霍寻觉得他的声音都带着轻轻地颤抖,他离她一步的位置,却觉得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凝重而费力。顾镜辞也并不回头,声音沙哑得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将军。”霍寻鼓起勇气说:“我来了,镜辞,我来接你回家了。”“家?”她仰起脸对着东方初升的太阳,用力扯出一个微笑:“我们哪里来的家呢?”霍寻心里一阵阵抽痛着,他上前一步用力抱住顾镜辞:“你答应过我的,山水得相合,生死可相依。还未到山水相和之时,你为何不告而别?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别这么对我好么?”顾镜辞仍是面无表情,她后退一步,回避着霍寻的目光。霍寻追上去一步,把她扯到自己胸口,怒喝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不愿意为什么要嫁给我?为什么要给我幻想给我希望?”“给你幻想的人从来都是你自己,我只是被选择的那个人。”顾镜辞抽出双手背对着霍寻。她眼眶发红,一行清泪缓缓落下,那滚烫的泪为谁而落、又灼伤了谁的心?两厢沉默,霍寻强忍着心酸:“你都想好了么?”他觉得好像有什么碾碎了他的心,一夜之间,竟是沧海桑田了么?不等她回答,霍寻转身离去,大笑起来。走到门口,霍寻倚着门栏轻声问道:“你不是跟我说,要白头到老吗?”顾镜辞靠着墙壁缓缓蹲下身子,她已经无法再做出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只有成千上万的箭镞在她的心头反复刺着。尖锐的痛蔓延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那些犹自回荡在耳边的笑语,竟成了每一阵痛楚的来源。一个月后。霍清婉扶着慕寒的手下了马车,杜管家连忙迎上来:“小姐可算回来了。”她穿着家常便服,小腹已经隐约可见微微隆起之象。霍清婉轻轻颔首,蹙眉问道:“哥哥还是那副样子么?”杜管家摇摇头,忧心忡忡道:“前几日尉先生来看过主上,见了一面摇摇头便走了。主上每日酗酒成瘾,老奴是如何苦口婆心的劝也不中用啊。这才劳烦小姐从宫里回来一趟,好好劝劝主上。”“什么事儿值得镜辞跟他闹这样大的脾气?”霍清婉秀眉轻攒,侧头看了一眼慕寒:“你说会是什么事?”慕寒低着头,“小姐别问慕寒,慕寒不知。”霍清婉无奈笑了笑,犹自向前走着:“先把哥哥劝住再说镜辞。陛下已经开始疑心这事儿了,这婚是哥哥求着陛下赐的,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恐怕陛下那边也说不过去。要是再有人参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她无奈苦笑着,“真是冤家。”霍寻侧身仰躺在地上,霍清婉推门进去瞬间觉得一阵辛辣刺鼻的味道冲进鼻子里,引得她一阵阵干呕。他四周散落的全身大大小小的酒坛子。慕寒低头看着脚尖,霍清婉强忍着走到门口,“慕寒,你扶他起来。”说着,霍清婉低声叫来杜管家吩咐着事宜。慕寒依言走到霍寻面前,他脸上犹带着绯红,头发披散下来,嘴边一圈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更显邋遢。她低声唤着霍寻:“主上,主上。”霍寻带着酒香的呼吸扑到她白皙的脸上,他低声喃喃着什么。慕寒凑近一点听他说着——“慕云……”顷刻间她跌倒在地,慕云!霍寻叫的人是慕云!隐约之间,她能明白顾镜辞为什么跟他闹这么大脾气。慕寒心中慌乱无比,霍寻犹自在梦中呢喃着,他并不知道自己酒醉的一个名字会致使这么大的变故。慕寒看着他轻蹙的眉,忽然之间顿悟地笑了。她伸手为霍寻展开眉头,心里不由得对那死去的姐姐多了几分羡慕。姐姐,你看他还是记得你的。若是我也去了,他会不会也记得我?慕寒自嘲,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在乎罢了。“慕云……”霍寻睁开眼睛似乎清醒了,却又糊涂着:“慕寒?你是慕云还是慕寒?你们——长得真像。”慕寒低低笑着:“我是慕寒,主上糊涂了。”霍寻随着她笑了笑,“你是慕寒,我知道。慕云死了,被我逼死的。”那笑是带着心酸的,慕寒知道。她摇摇头:“逼死慕云的,是祁王殿下,不管主上的事。主上忘了,十年前,便是主上救了我们姐妹。若无主上之恩,何来今日慕寒?”霍清婉和杜管家的声音由远及近,慕寒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犹豫,旋即埋没在眼底。她扶着霍寻站起来,轻声道:“主上放心,慕寒会把夫人劝回来。您现在好好休息,慕寒去去就回,一定把夫人带回了。”慕寒出门对霍清婉低声说了几句,霍清婉叹一声:“那好,咱们去看看镜辞。”到了顾府,顾铮正坐在庭前的台阶上擦拭长剑。有家丁说是祁王妃来了,顾铮心中暗暗一惊,连忙迎出去。许久不见,霍清婉不似上次相见时候那般单薄羸弱,脸蛋渐渐丰腴起来。她穿着淡蓝色的曲裾,如意云纹的浅色花纹印在上面简约而大方。他和霍清婉微微互礼,顾铮略略尴尬的笑着问:“你怎么有空来这里?”霍清婉并不隐晦,直接道:“镜辞这样到底不是办法,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要跟镜辞说一说的。”顾铮沉下脸色:“霍寻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有什么可说的?我和妹妹没有对他动手已经对他够客气了,还想如何?”霍清婉为难地看了一眼慕寒。“顾将军就这么果断是主上的错么?”慕寒开口道:“既然是夫人觉得主上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而是负气离开?她若耐下性子多问主上两句也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顾铮不觉好笑:“莫不成这事还成了妹妹的不是了?”“夫人,主上对您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到底您在怀疑什么呢?”慕寒扬声道:“您在躲是不是?既怕知道残忍的真相又怕主上的好是不是?”“慕寒!”许久,屋里传来低低的琴声,顾镜辞道:“慕寒姑娘是吗?请进来吧。”慕寒低着头进去,顾镜辞只是坐在西窗下抚琴。一身素色的湘裙更显得整个人干净而高挑,有些羸弱却丝毫不减清高之气。她真美,慕寒想着,连一个背影都是美得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忍不住想去一睹芳容。顾镜辞并未转身,只是轻轻道:“有话告诉我?还不说吗?”慕寒望着窗外一丛丛开得正盛的花草,轻声问:“夫人知道,慕云是谁吗?”琴声微微停了停,旋即又接上调子。顾镜辞并不言语,只听得慕寒道:“那是我的孪生姐姐,我叫慕寒,她叫慕云。”“慕家世代为官,到我爹这一代,正是当今皇帝灭其余八国一扫天下之时。十年前,秦军破了楚都长安。爹娘都死绝了,我和姐姐被俘虏和那些军民一样要被活埋到城外。是主上救了我和姐姐。”慕寒说的风声坦然而淡定,如同是毫不关己的事情一般娓娓道来:“他跟我们说,他要复国。我和姐姐都留下了追随他,学习武功,以备他日之需。我和姐姐当是还很小,可是渐渐长大了,我们就明白了。那个男人,他的深沉,他的冷酷,都让我们深深地迷恋着。这成了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东西,彼此没有提及却彼此明白的一个秘密。”顾镜辞的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转头盯着慕寒的眼睛,听着她轻轻地说话:“慕云和我长得不是很像,她要比我更活泼一些,更好看一些。她真好,她和主上一起去放风筝,去山里寻景,去游湖。我羡慕着她,却也嫉妒着她。直到有一天,主上告诉我,他说他要把我们两个之中的一个送去宫里。我以为,他希望那个人是我。所以我记恨慕云,我和她吵了架,甩了她耳光,骂她贱货勾引主上。可是等到那一天,走的人却是她。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后来,我进宫见了一面她。她几乎举步艰难却还是向我打听着主上的消息。我和她又吵了一架,然后我走了——没有告诉她祁王已经盯上她了。”“再后来,就是传来她的死讯。祁王发现了她,她自尽了。”慕寒轻轻嘘出一口气,恍惚地笑着:“害死慕云的凶手,是我的嫉妒。后来,我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因为主上在自责,因为慕云已经永远活在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男子对她无尽的思念与自责中了。所以我恨她,我现在还是恨她。主上那一年再也没有见过我,直到去年春天的宫宴——我明白了,我爱他,可是我不能去拥有他,甚至告诉他。所以我只有把原本属于他的快乐原原本本的还给他。”慕寒的声音淡淡的,如同在说着一个最最平凡的故事。顾镜辞听着有些莫名的难受,她静声道:“你不觉得杀害慕云的凶手,其实是霍寻吗?刻意的接近慕云,不就是让慕云为了对他死心塌地吗?”“是吗?”慕寒低低道:“那又为何主上偏偏为她而自责?”“那么,就是霍寻与她情意相投了?”顾镜辞抬头看着慕寒问道:“那你又为何讲这些与我?”“为何讲给你听?”慕寒淡淡道:“我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你。我希望他过得好,或者说,我希望你们和好。不要因为我们姐妹而错身而过,这样,行吗?”顾镜辞轻轻拨试琴弦,轻声道:“你就不怕我以防万一设计陷害你?”慕寒低声道:“我不知道你会如何对我,但是慕寒这条命是主上救的,主上要慕寒死,慕寒绝不说二话。”她漆黑的眼睛里一片沉寂,面对顾镜辞丝毫不惧。顾镜辞静静地望着这个年龄相仿的女子,她白皙的脸上永远都是一副不喜不怒的表情,连悲痛,连爱恋,在她的口中说起来都是淡淡的,好像在转述别的人故事一般。她有一张很清秀干净的脸庞,顾镜辞忍不住去想,她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只是这冷若冰霜的面具下隐藏的又该是如何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庞?她不敢去想,就这样吧,淡淡的。这对霍寻,对慕寒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放过?“那日,在宫宴上,那个宫女便是你吧。”顾镜辞回头对着她。慕寒点点头,“夫人猜对了,便是慕寒。”“霍寻的计?”顾镜辞挑一挑眉,忽然之间大悟:“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想好了……”她忽然之间静默,这一段过往着实太过于难言,于他自己,于慕寒,都是一段伤心事。那么自己的冷战则显得是在过于矫情和做作。慕寒竖起三指肃然道:“慕寒在这里给夫人起个誓,若是慕寒对主上有任何非分之举,便叫慕寒死无葬身之地,死后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顾镜辞忽然觉得沉重无比,要爱的多深,才能主动退出再去恳求那个外来者?她撇过头去,不敢看慕寒的神情。窗外是一片盎然春意,春末夏初的时节,阳光照在脸上微微刺痛着。明媚而慵懒的时节,她却觉得浑身发凉,沉重的提不起步子。慕寒低着头欠了欠身:“主上就在外面,一窗之隔,见与不见,全在夫人一念之间。”顾镜辞闭着眼睛,轻声念着:“山水得相合……”“生死可相依。”是沙哑的声音,是沉稳的步伐,是他那张同样略略憔悴的脸庞。顾镜辞忽然落下泪来,轻声哽咽着。山水得相合,生死可相依。他们都还记得誓言,却已经彼此折磨的憔悴不堪了。霍寻缓缓地抱住她,滚热的泪交织在一起,温暖这彼此的心。微薄如雾的光芒之中,一片朦胧和谐的景象。一缕温暖的肆意的阳光把他们相拥的身影投到窗纱上,绘出美丽的剪影。“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顾镜辞伏在霍寻胸口微微自责着。霍寻堵住她的嘴,低声笑了笑:“镜辞,我不要你的解释。我信你,不需要你做任何解释。”“霍……”霍寻凝视着她的眼眸,“霍什么?”顾镜辞浅笑道:“霍郎。”慕寒推开门走了出去,霍清婉坐在门前的石桌上和顾铮低语着什么。她只是轻声叹息着结束了谈话,慕寒对他们福一福:“小姐。”霍清婉微微一笑:“这我就放心了。也过了很久了,慕寒我们回宫吧。”她扶着肚子站起来。慕寒连忙过去扶着她,霍清婉回身对顾铮笑一笑:“顾大哥,那清婉这就去了。”顾铮出神看着她,许久才点一点头:“好,走的时候小心些。”一直目送霍清婉登上马车,顾铮才唏嘘着回去。天色晴好,霍寻带着顾镜辞策马出城。“去拜访谁?”顾镜辞微微疑惑,看着霍寻。霍寻一手策马一手抱着顾镜辞:“尉迟先生,我父亲的谋士。”顾镜辞微微颔首:“尉迟,倒是略有耳闻。十大谋士之首,人称“山野逸士”。传闻自楚国灭亡之后他销声匿迹于天下,再无踪影。没想到却是犹在世间为人进言。”“你是不是也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我?”霍寻失声笑着,抱紧怀里的顾镜辞:“他已经年过古稀之年,但是性格很好玩,你一定会喜欢他的。”顾镜辞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四月温暖的风吹过耳畔,还有他怀里淡淡的沉水香。这样闲暇舒适的日子带着丝丝甜味,慢慢遮盖住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她忽然笑着诘问:“霍郎,你既然得天下十大谋士之首,为何还会败于祁王之手?尉迟先生便也眼睁睁看着你离去吗?”霍寻叹息一声:“是我固执,没有听他的话才失了天下大势。后来,他就称病离去了。我听士兵说,他刚刚离开那一夜,便在客栈里去世了。”顾镜辞靠在他的臂弯里没有再说话。尉迟家里在临安城外的东山上,一片悠悠然的竹林深处隐着一栋小竹楼。隐隐有琴声悠悠扬扬的传来,顾镜辞和霍寻下马。她笑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尉先生真是好雅兴,隐居山林,愿坐一个王维一样的隐士吗?”尉迟笑眯眯地看着顾镜辞,又看看霍寻,道:“郎才女貌,我猜猜,寻儿,这是你媳妇吧。”霍寻握着顾镜辞的手对视一笑:“尉先生猜中了,寻儿特意带媳妇来看您老了。”“前几日却还大醉不醒,今日又你侬我侬,煞是情深了。你们年轻人啊,真是变得快。”尉迟放下院中的长琴,起身道:“那就来屋里坐坐吧。老夫的陋室抵不上你的镇国将军府富丽堂皇,却还是能见人的。”两厢坐定,尉迟为霍寻和顾镜辞沏茶:“丫头叫什么名字啊?”“镜辞,小女顾镜辞。”顾镜辞轻声答道。尉迟手里的茶壶略略一抖,洒出来许多茶水。他深深看霍寻一眼,“顾镜辞,镜辞。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便是顾左相的女儿吧。”顾镜辞低着头道:“是。”尉迟嗅了嗅茶水,点头道:“顾左相的女儿,传闻中的大秦第一才女。果真有个才女的样子,看起来也是聪明透彻的。”霍寻摆手笑道:“这茶真是好喝,不知道先生又从哪里得到的奇方,也给寻儿一点。让寻儿过个茶瘾。”“你这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已经成家了,怎么还不收敛几分。”尉迟瞪着霍寻,目光里却满是慈爱:“不过是平常的几样东西,控制最好的,便是火候了。同样的几样物品,若是火候,做法不同,那么再怎么上好的茶品也是如一堆草木一般无用。”顾镜辞淡淡笑道:“尉先生年过古稀却依旧精神愉悦,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真不错。”“唉,你这孩子就是要比寻儿能说会道一些。”尉迟道:“老夫见你第一眼就感觉你不是平常的女子,寻儿的大业能的你加以辅佐,必定如鱼得水。大业建成,指日可待!”顾镜辞心中一荡,低低笑着静默不语。……一直到日暮时分霍寻和顾镜辞才回到京师,刚刚到门口杜管家就道:“主上,夫人,出事了!”霍寻微微蹙眉:“怎么了?”杜管家担忧道:“是宫里刚刚传来陛下口谕要宣主上和夫人入宫——”霍寻微微一顿,握了握顾镜辞的手,柔声道:“走吧。”顾镜辞抬眼看了看霍寻略略凝重的脸色,点了点头。暮时的宫城格外雄伟沧桑,宛若一个久经跋涉的老人,无声细数着岁月在秦朝历史上刻画出的一笔一笔。顾镜辞仰视着那巍峨的宫阙,忽然油然而生一种十分苍凉的感觉。霍寻定定握住她的手:“没事的,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顾镜辞转头问道:“这么晚了,你说会是什么事情陛下要急着召见我们?”霍寻挑一挑眉,拉着她向长街走去:“不会是好事,但也未必见得就是坏事。”两人到了崇明殿才发觉气氛不对,萧淑妃和赵王秦尧坐在一侧,明明是初夏的季节,萧淑妃偏偏拿着把六棱水墨折扇在白皙的手里摇着。一旁的傅贵妃则是和秦烨默然端坐,傅贵妃闭着眼睛,听见穆顺的宣声,不屑地撇过头去冷哼一声。皇帝坐在上方,他听见霍寻和顾镜辞的告礼声,摆摆手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也就说着正事吧,淑妃,你不是非要等霍卿和夫人来了才肯说吗?有什么事就说吧。”萧淑妃站起来欠一欠身,肃然道:“陛下,臣妾今日前来召集姐姐,祁王,镇国将军和霍夫人是想禀明一件事。此事与去年陛下的春宴遇刺有着莫大的关系。”话音未落,皇帝脸色陡然凝重起来,与窗外温暖的天气毫不符合。他蹙眉道:“哦?难得平日温婉的淑妃有心思查这些,那倒是说来给朕听听?”萧淑妃温言道:“一切的源头还得从霍夫人这里说起。”她转向顾镜辞,问道:“敢问霍夫人,当日宫宴遇见那三名宫人,可曾细细瞧见那两个太监的模样?”顾镜辞警觉地看向萧淑妃,许久才低声道:“当日夜里太黑,臣妇眼拙,未曾看清。”萧淑妃并不泄气,转头看向霍寻,欠身道:“那霍将军呢?本宫记得,霍将军曾经疑心过霍夫人的突然消失,与那一名侍女两名太监撞过照面是吗?莫非连霍将军也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吗?”霍寻啜饮了一口茶,躬身道:“臣出身军营,自然是记得住的。只是那两名太监和一名宫女都已经被杖毙。死无对证,臣如何辨识?”“自然如此,霍将军说的不差。便是皇上,也以为他们早已被杖毙了是吗?”萧淑妃笑着反诘,忽然她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那么臣妾便要告诉皇上一句,那两个太监根本就没有死!”“没死?”皇帝不觉疑心:“听淑妃的口气似乎淑妃知道他们先下在何处?”傅贵妃抚了抚手上的红玛瑙钏子,淡淡一笑:“那妹妹真是好眼力,连我大秦第一才女顾镜辞也记不得的模样,我们未曾与其谋面的淑妃娘娘却能揪出来凶手。妹妹有什么神力么?却也说来与姐姐和陛下听听。”萧淑妃不屑一笑,盈盈道:“陛下,臣妾当晚曾经觉得那两个太监可疑,教红袖特意去跟踪他们。结果他们发现了红袖,红袖便在其中一个太监手臂上咬了一口。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教他们来做个见证。”她素手一扬,红袖和几个侍卫押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进来。那人刚刚进来就忙着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皇帝厌恶道:“便是他吗?”“红袖——”萧淑妃对着红袖使了个眼神,红袖立刻把那太监袖子卷起来,躬身道:“陛下,这伤疤乃是奴婢咬的,请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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