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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臣徐进,参见皇上。”徐进躬身一礼,道。秦尧挽弓搭箭,随口问道:“徐大人近来可好?”“臣身体安康,劳烦圣上挂心了。”徐进不卑不亢道。利箭射出,却因为他手臂过于紧张而偏离靶心。秦尧擦了擦头上的汗,转过身道:“徐大人身体安康,甚好。但是,朕最近却心神疲惫,难以入眠。徐大人说,这是为何?”徐进自然明白秦尧话中有话,他道:“自然是因为陛下为国事操劳,尽心尽力所为。皇上神明,此乃我大秦之福。但是皇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臣愿意为皇上分忧解难。”“徐大人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秦尧转身坐在石桌旁,缓缓啜饮一口那描金紫砂杯中的上好乌龙茶,道:“徐大人可知长安事变吗?”无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一堵,他还是赌对了。建成元年十一月,霍寻带领霍家军以六千兵力破粮都襄阳,是为霍寻策反后第一次与徐进正面交战。徐进低声道:“臣略有耳闻,但是苦于太后和太尉的极力封锁,所以至今未在朝堂公开。”秦尧注视着徐进,缓缓问道:“大秦国中的将领可还有能用来抵御,压制的吗?”“大秦从不缺将领,在先皇之时,有过便有诸如太尉,骠骑将军将军傅越,左将军顾铮,镇国大将军霍寻等一大批人才。”徐进不禁喟然长叹:“如今顾铮随霍寻反了,萧太尉自持军功,把持朝政,骠骑将军傅越又是隶属于傅氏一族,戍守边关……朝中名为人才济济,实在是无一人可用!”秦尧凝神看着徐进,微笑道:“徐大人忘了一人。”徐进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卑谦道:“臣实在是不敢当!”“徐大人在官场蛰伏这么多年,难道就甘心永无出头之日吗?”秦尧不觉惋惜地摇头叹息:“徐大人不觉得可惜吗?”“皇上……皇上实在是太过于抬举臣了!但是臣唯皇上之命是从,任凭皇上吩咐!”“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徐大人之心,朕甚为欣慰。”秦尧见此微微一笑,连忙扶起徐进:“徐大人言重了,朕只不过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权利而已。”秦尧未立皇后,后宫的一切事物皆有萧慧做主。这日,萧慧翻看着手里的记档,随口问道:“这几日都是玉贵人侍寝?”红袖略略犹豫,踟蹰道:“太后,奴婢有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萧慧坐在芙蓉塌上,沾了点薄荷清凉膏揉了揉太阳穴。她闻言瞪了红袖一眼:“有话还不快说,你也学着绕来绕去了?”红袖为难地绯红了脸,小声道:“奴婢刚刚给皇上去送点心,那小太监拦着奴婢不让进去……说……说是玉贵人正在侍奉皇上……”“放肆!”萧慧怒喝一声,将手里的记档重重摔在那玉案上。那玉案是用一整块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出纹路,再以黄金镶饰的,名贵无比。这一摔,那玉案顷刻间裂成两半。崇明殿是皇帝接见外臣和处理政务的地方,秦国规矩,妃嫔侍寝是不得在崇明殿的。玉贵人这一下无疑是在挑衅秦国老祖宗的规矩与威严。、“这一下传出去非得教人笑死不可!”萧慧气的胸口发闷,她当即站起来怒道:“走!今天不是她是就是哀家死!”远远看见崇明殿的飞檐,就听见那一声声娇媚入骨的靡靡之音,似是调笑又似挑逗。崇明殿殿门前的侍女远远看见萧慧就要叫喊出来,红袖出声呵斥:“大胆!太后娘娘面前岂容你们放肆!”萧慧站在崇明殿殿阶下,强压下怒气道:“去把皇帝和那个贱人给哀家叫出来!”那小太监见势忙一溜烟跑上去,不多时就见玉贵人一脸惊慌地走出来,胸前的一颗纽扣还半开着,露出胸口的无限春色。萧慧厌恶地看了一眼那玉贵人,却见她钗环凌乱,妆容半梳,却还不规不矩的行了个礼,懒洋洋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跪下!”萧慧呵斥道。玉贵人却还扬一扬眉,不服气道:“臣妾不知所犯何罪,为何要跪?”红袖笑嘻嘻地上前扯了扯玉贵人的领子,里面淡绯色的肚兜就全露出来。玉贵人慌慌张张地将扣子系上,脸上一阵红紫。红袖却嗤笑道:“您这样衣衫不整剑太后娘娘,这是罪一。”萧慧扬一扬眉,伸手拨起玉贵人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后宫,媚惑皇帝,这是罪二!”玉贵人反驳道:“臣妾侍奉皇上也是错吗?莫不是太后娘娘太不讲理了!不给皇上兵权政权,还不教皇上消遣,这不是把皇上往死里逼么?”“红袖,给我先狠狠地打,打烂这张嘴!”萧慧骤然一惊,攥紧了拳头恨恨道。“奴婢遵命——”红袖撸起袖子抬手就要打,忽然听得淡淡一声:“住手——”“尧儿——”萧慧望着皇帝,他衣衫整洁,微微向萧慧一礼:“儿臣参见母后。”萧慧冷笑:“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么?”“皇上!臣妾……”玉贵人见秦尧来到跟前,一把推开红袖站起来就要扑进皇帝怀里,声音更是娇媚妖娆。萧慧一时愤恨,抄起一旁侍卫手里的剑就想玉贵人刺去。玉贵人看着刺入自己腹间的利剑,缓缓抬头瞪大眼睛看着秦尧淡漠的神情,连一丝同情与怜悯也不曾有,甚至波澜不惊。秦烨盯着萧慧缓缓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怎么,母后不给儿臣政权,连宠爱妃子的权利也不给儿臣么?那儿臣倒还不如一死了之……”“啪——”萧慧一掌挥过去,不怒反笑:“好!好!好!皇帝不就是要政权吗?哀家可以给你政权,可以给你虎符!”萧慧挥挥手吩咐红袖:“虎符给皇帝。”她慢慢转过身背对着秦尧,泪如雨下,将她眼角的皱纹照的格外清晰:“哀家宁可你做一个无情冷漠的帝王,也不要你恶名留青史。以后……哀家不问政事……”秦尧淡淡道:“恭送母后回宫——”建成元年九月,皇帝秦尧夺回政权,皇太后萧氏只于慈宁宫中颐养天年,不再过问政事。夺权,不过是拿回虎符罢了。但是若是想要真真正正地拿回兵权,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戍边的军队不能动,太尉也未必愿意任他摆布,骠骑将军傅越随着外甥秦烨反了。泱泱大国,连一支可用的军队最后却也拿不出来!空有将,却是无米之炊。“太尉可有事启奏?”秦尧端坐上方冷眼看着陛下百官,似笑非笑地问。沈寂微微一怔,旋即低眉沉声道:“臣无本启奏。”“呵——”秦尧只是冷笑,顺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描金茶碗抿了一口茶。眼前频频晃动的寒玉黑珠帘泠泠作响:“太尉好生淡定啊,不知对于祁王起兵之事可有耳闻?”百官如他意料之中的没有丝毫惊讶,只是个个把头压得更低,生怕这祸事就蔓延到自己头上。沈寂面对秦尧的咄咄逼人,也只是轻描淡写道:“区区小患,不足挂齿。何须皇上亲自过问?”秦尧目光如冷箭直逼沈寂:“是么?对太尉来说,昔日名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霍寻带头起兵也算是小患?也不足挂齿?太尉可真是淡定啊,怕是他们打到朝阳关也觉得是小事吧?”“霍寻带了三万人,就算加上骠骑将军傅越的军队也不过是数十万人。大秦京师有三十万屯军,各个地方军队也不下于几十万,何惧他们?”沈寂微微低首说道。徐进上前一步,朗声道:“太尉说的不对!皇上,臣以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还是应该趁早将其镇压,以防造成更大的威胁,也是为了平定民心。”沈寂眯着眼睛侧头看着徐进,冷笑道:“以前倒是未曾听闻徐大人有这样的远见。”“太尉大人平日里深居简出,独善其身,自然不曾注意过微臣。况且微臣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哪里能得到太尉的关注?”徐进不卑不亢道。“看来——是萧某疏忽了,不如这次平定叛乱的任务就交给”秦尧抿着唇看向沈寂,沈寂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道:“皇上要出兵其实也未尝不可。无非是用一些兵罢了。正好,臣要将一些给先皇修筑陵墓的罪兵发放回家,不如就将他们充入军中平定叛乱。臣相信,凭徐大人的能力,肯定可以所向披靡,不出半月,相信就能凯旋而归了。”徐进不料沈寂来这么一招,陡然被噎的无话可说,秦尧眉头蹙成一道川字,脸色越发阴沉。他静默许久,忽然嘴角绽开一个微笑,他挥一挥手道:“既然太尉这么说了,那朕也就顺了太尉的意思。来人,传旨,将兵部侍郎徐进任命为平叛大将军,率领十万兵前去阻击剿灭祁王部!”“臣——”徐进正色下跪,道:“遵旨——”沈寂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是一脸沉寂,随着百官口中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尧挥挥手:“无事退朝,徐爱卿过会随朕来,朕有事吩咐你。”“是。”徐进躬身一礼,却听得沈寂不咸不淡的一声:“恭喜徐大人了……不,现在应该叫徐大将军。”徐进微微抬眼:“太尉说笑了,祁王造反,意图不轨,何喜之有?”沈寂神色从容,讥诮道:“荣升大将军,带兵平叛,手握重兵,前程似锦,不是喜么?”“那就承蒙太尉大人的夸奖了,徐某定会不负皇上之托,凯旋而归。”徐进转身道:“皇上叫臣还有事情吩咐,臣就先走一步了。”徐进随着顺德走进崇明殿中,绕过绘着锦绣山河图的九折屏风,看见秦尧静静立在窗前。那一缕碎光漏进来,描绘出淡淡一圈轮廓。徐进见过礼后,秦尧只是沉郁道:“太尉他是在警告朕……哪怕是朕有那么一半虎符,兵权,仍是在他的手上。朕还是得听他摆布。”“皇上!”徐进赫然跪下,皱眉道:“太尉终究是臣,而您是一国之君,他……”秦尧摆摆手,苦笑着坐回蟠龙宝座上:“君又如何?臣又如何?父皇生前何等英明神武,在他崩逝不到一刻太尉不照样逼宫了么?”他望着那如意攒云纹样茶碗里的缕缕轻烟,一字一顿道:“可是朕不想做一个懦弱的傀儡皇帝,朕有抱负,朕也想留给子孙万里江山,千古基业!”“皇上之心,臣感同身受。”秦尧随手翻看着那些奏章,低着头问道:“你可知——朕为何欣然答应太尉用那些兵?”“臣对于那批人略有耳闻……”徐进四下查看,方才轻轻道:“那是前些年因为戍守边关松懈而被先皇一怒之下罚去修陵墓的兵,虽说是因为这个,但是臣……臣总觉得有些怪异……”秦尧笑着摇摇头,幽幽道:“那是父皇最贴身的亲兵,亦是当年名震天下,横扫七国的——大秦铁骑!”大秦铁骑!徐进何尝不知那支队伍,那是当年由先皇一手培养的队伍,每一个士兵都是精挑细选身经百战的。它就好像是大秦最最锋利的一把匕首,纵横七国,甚至将当时赫赫有名的西北边陲霍家军大败。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却在皇帝一统七国之后销声匿迹,市井流传的说法多时皇帝为了以防他们有异心就秘密将他们赐死了。但是其中的不对越想越多,可这件事就好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丝毫没有追查下去的线索。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再次听闻有关这支队伍的消息,徐进只觉心头一震,对上秦尧眼眸中细碎的微光,试图从里面寻找着答案。秦尧笑出声,转过长案把徐进扶起来:“朕之前也是猜测,毕竟平定七国之后那批战无不克的队伍突然消失实在是太扑朔迷离了。直到朕亲自前往陵墓去查看,心里才有了底。父皇当真是极极聪明的,把最锋利的一把尖刀神不知鬼不觉的蒸发了。多亏太尉他提起了,朕才想起来有这支隐藏的队伍。”他轻轻嘘出一口气:“这样,咱们就有了胜算了。”徐进越加坚定,躬身道:“臣,定不负皇上之托!请皇上放心!”“爱卿快快请起!”秦尧忙扶住徐进,道:“没有你,朕真不知该怎么办。”“皇上别这么说,臣能得到伯乐这样赏识,乃是人生幸事。”徐进越发卑谦道。建成元年十月,皇帝秦尧任命兵部侍郎徐进为平叛大将军。建成元年十一月,大将军徐进率军出征陇西郡阻击祁王秦烨东进。徐进出征那日,恰逢京师漫天落雪。大地一片白茫茫的银装素裹,遮盖住了皇城的金碧辉煌,遮盖住了这世间一切的丑陋,黑暗,险恶,将一切付之最干净,最纯粹的颜色。唯有三军的黑甲,在冉冉初升的朝阳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旌旗猎猎,遮天蔽日的黑旗上书一个斗大的“秦”字。秦尧站在城楼上,不觉热泪盈眶。在天地的那头,那是一片看不见的广袤天地。而这些热血男儿,将以他们的血肉,去维护那片疆土,维护大秦帝国的锦绣山川,维护这个即将奄奄一息却又等待着新生的国家最后的尊严。“去吧,朕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秦尧将手里的金鞘宝剑递给一身黑甲白袍的徐进,坚定地点点头。徐进接过长剑,长风猎猎卷起战袍飞扬,他剑锋一闪,剑指苍穹:“三军出征——”出征的号角低沉的从远处的天际传来,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悠悠荡荡地回响着。万马奔腾,铁骑铮铮,远飞的鸿雁与这支命途坎坷的队伍,一起奔向充满未知的未来。在他们的身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停——”霍寻挥一挥手,勒住了身下的白色骏马。他敏锐地感受到四周不同寻常的气氛,前面不过数里便是陇西粮仓,襄阳城。他不觉有些感慨,第二次来到这里,襄阳。这是他一生真正的转折点,是他上一世噩梦的开始。心中有了柔软,他甚至开始嫌恶那样的血腥与杀戮。只是——霍寻眸光一住,在襄阳埋伏重兵的徐进却未必会厌恶。“大哥,怎么了?”赵志云打马跟上去,疑道。顾铮也跟上去,望了望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楼,面色沉重道:“前面就是襄阳城了,襄阳向来是粮草重地,是官粮出入的要道。这里屯兵至少有八千人。加上徐进又调来的五千人,比我们整整多了八千人。将军,这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霍寻点点头,扬声问道:“岳钧!傅越那边情况如何?他什么时候与我们会师?”“还得几日走,”岳钧拿着刚刚送来的战报递给霍寻:“刚刚的消息,他们在云中郡被郡守拦住了,傅将军要屠城以示军威。”霍寻听见“屠城”二字攒起眉头道:“这个傅越,做事怎么还是大手大脚的!又给徐进逮着一条罪状。”“怎么?主上似乎对于傅将军的做法很有意见?”岳钧道:“屠城乃是兵家常事,主上一向也是不曾有说法,怎么今日倒是——”霍寻苦笑,摆摆手道:“不说了,先瞧瞧眼下的情况。”“探子的情报说,襄阳城外有三道防线,每道防线的人数不下于千人。”他拿着地图指着襄阳那两个字,正色道:“襄阳城,今日是一定要拿下来。根据顾兄刚刚的说法,我推测徐进本人很有可能就埋伏在城里。也就是说他放出话来说有五千援兵进来,激起我们的好胜心,实则是埋伏了重兵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敌在暗,我在明。一切都要随机应变,明白吗?”“是!”几名副将皆抱拳称是。霍寻策马转过身对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黑甲,他冷厉的眸子扫过众人,大家纷纷躲避那如剑般锋利的目光。他扬声道:“秦军的人数比我们多上好几倍,兄弟们,你们怕不怕?”“不怕!”一时如山般震撼的声音整齐有力的传来。“怕个球,大哥,我请命做前锋部队,去取那徐进的脑袋给你!”赵志云勒住座下马儿,回头对着霍寻自信满满。霍寻笑一笑,道:“不必了,志云。坐镇指挥太久,好久没上战场做前锋了,这机会就留给我吧!我和顾兄率三千兵做前锋,你和岳钧各摔一千兵从左右侧翼策应我们攻城,到时候我们在城门前汇合。”赵志云略一迟疑,岳钧忙扯着他答应着:“是!”略略一顿,他已经振臂一呼:“兄弟们,冲!”一时间战鼓擂,铁马鸣,呼声震。霍家军的士兵们如一支利剑般直击第一道防线。而这支利剑的剑锋,就是跃马当先的霍寻。秦军惊醒的有些迟钝,却并没有如同大家设想的那样大乱阵脚,而是手法娴熟地如演习过无数遍一般上弓箭手。一轮漫天的羽箭遮天蔽日地射过来,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时间战马嘶鸣,哀嚎声不绝于耳。登时霍家军攻势大减。霍寻并不惊慌,一手策马,一手挥舞长剑,自满天的羽箭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身后的顾铮随机紧跟其上,金戈相交,呼声震天。霍将军为霍寻的气势所感染,一时间士气大振,再次展开攻袭。半个时辰的厮杀,方才攻破第一道防线。忽然见远处寒光闪闪,徐进一骑当前,白色战袍与黑色战甲黑白分明,甚是耀眼夺目。他手持长戟,在马背上飞驰如飞奔的猛兽一般。身后是黑压压的玄衣铁甲压过来,目力难穷。一时旌旗猎猎,战马奔腾。数万名秦军将士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霍寻嘴角漫过一丝冷笑:“徐将军,好久不见。”“耳闻不如一见,霍将军之神勇徐某今日算是领教到了。”徐进说话一如既往地不愠不火,若非在战场弓弩相见,倒真以为是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友。“承让了徐将军!”霍寻拔剑,迎了上去。两军相撞,耳畔是一阵金戈铁马碰撞的巨大响声,如雷鸣般气憾山河,震耳欲聋。一时烽烟四起,战鼓如雷。刀光剑影之中,一片血色交织相应。原本景色秀丽平静的原野,刹那间成了修罗地狱,刀山血海之地。长剑挥舞,血肉横飞。漫天的血腥如雨,鼻尖腥甜的气息代表着死亡。狂风撕扯着流云,眼前是一片看不真切的重影,他只能看见一个个在身边晃动的黑影疯狂地扑向自己。每一剑下去,就是一个生命的逝去。战争该是残忍如是,再次经历却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如山的血债铺就了这条路,无尽的厮杀,无穷的战事,无声的斗争。对对错错,谁,又能理得清楚?战争就是如此。多年前,攻陷别人的家国,杀害别人的亲人,毁灭别人的乐土的正是他们。多少年以后,他们又拿起武器,不为掠夺,只是卫国。而当初的弱者也开始奋起,攻陷别人的家国,杀害别人的亲人,毁灭别人的乐土。你来我往的是是非非,这样因果循环着,无止无休。而唯一不曾改变的,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只有胜利才是生存最大的保障。霍寻一路向前开辟道路,不觉凑到徐进面前。昔日同僚转眼变成战场仇敌,霍寻却并未着意针对徐进,反倒是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徐进却并不与霍寻客气,两个人一招一式的过起招来。两人都是常年习武之人,徐进出招招招凌厉,皆是戟法之中极难者,十分高妙,处处逼人要害。霍寻闪身迅速,似一直处于被动,却丝毫未曾落了下风,反倒是剑招简单灵活,锋起剑落。二人过了不下百招,仍是难分胜负。胶着之中,霍寻长剑直擦徐进兵刃而过,刀锋一闪,火光四溢,长剑直冲徐进胸口而去。徐进直盯盯看着那寒锋慢慢逼近自己,赫然闭上了眼睛。却听得“嘶”一声,那长剑已然划破自己的左肩,钻心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头,霍寻只是收了剑旋开身子。身侧霍家军愈发单薄,霍寻隐约感觉不妙。趁着与顾铮背对而立的时刻,他道:“形式不妙,我们得快撤兵。”“将军方才为何放过徐进?”顾铮低声问道。霍寻嗤笑,一路杀向前。血染银甲,他的发丝有些散乱,脸上也沾着迸溅的血渍。他的手臂上还有一道寸长的口子,绑住伤口的布条浸染了大片的血。霍寻挥舞长剑,不断砍退四周涌上来的秦兵。周围晃动着的是一双双杀红了眼的血眸,形如鬼魅,甚是可怕。残阳向晚,似血的天际映着血色一片的战场,连成一色,格外苍茫凄楚。蓦地,远处响起有力的号角声,天边一片银甲寒寒的士兵压过来。旌旗招展,选黑色的帅旗上写着大大的“傅”字。霍寻先是一惊,然后和顾铮相视一笑,以长剑开辟出一条血路呼应着傅越冲向前去。霍家军士兵立刻随着霍寻冲向前去,两侧的赵志云与岳钧也汇拢过来。傅越策马前来,向霍寻微微抱拳:“刚刚得到祁王命令,我等奉命来救援霍将军。”霍寻砍了他一眼,回礼道:“多谢。”傅越的援军一到,立刻扭转了败兵之局。一个时辰后就攻下了第三道防线。霍寻当即下令:“全力进攻,争取两个时辰拿下襄阳城。”徐进虽然受伤,加上死伤不少,却也不肯退让,令士兵死守襄阳城。为此,他甚至动用了投石机防止霍家军攻城。霍寻也并不傻,派赵志云和岳钧从侧翼进攻。先锋士兵爬上悬梯,登上城楼。那血色染红的“秦”字大旗霍然倒下。一时霍家军士气高涨,大受鼓舞,都嘶喊着冲向前。两侧的士兵见帅旗倒下,登时齐声高呼,嘶吼声如雷贯耳。直到戌时三刻,将近一日的血战才接近尾声。四周静的出奇,只有那漫天漂浮的尘埃和四周静静浮动在空气里的血腥味提醒着他们刚刚那是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血战。霍寻登上城楼,扬起了那面“霍”字帅旗。“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登时所有士兵齐声高呼,一时呼声如浪,一波接一波的涌来。火光映天,月华如水倾洒在霍寻的银甲上。一寒一暖两种光芒在他身上融合,产生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风吹扬起他的发丝,他嘴角浮动着一抹灿若光华的笑意。他还是赢了。无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一堵,他还是赌对了。建成元年十一月,霍寻带领霍家军以六千兵力破粮都襄阳,是为霍寻策反后第一次与徐进正面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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