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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次日一早,在霍家军的大本营中。“主上,清点好秦兵的人数了。共计一万五千余人,死伤九千,余六千俘虏。我们死了四千弟兄,伤了三千。”岳钧禀告道。霍寻听了只是点点头,倒是一旁的顾镜辞顿了顿帮霍寻包扎伤口的手。霍寻见她略略尴尬,只笑道:“这些事听了怪伤神的,你且先避一避。”眼瞧着顾镜辞离去,岳钧才继而道:“倒是城里的百姓,尽是些老幼妇孺,咱们该如何处置?还有就是那六千俘虏军,不知主上意下如何?”霍寻顿了顿,道:“百姓是无辜的,战争本就不干他们的事。你去把襄阳的粮食分出来三成给这些百姓过冬,我立刻写信与祁王楚王,让他们派来官吏治理。”他略略思索,问道:“这些俘虏都是些什么人?”岳钧道:“都是一些守城的当地百姓组成的军队。徐进带来的兵我是一个也没捉住活的,不过那支军队倒真是厉害,那技术看来都是些老资历的兵了。”“既然是百姓,那也就没有必要杀了,留着他们吧。那些百姓也可以暂时充当护城的军队,也省了我们再来派兵驻守这里。”霍寻摆摆手道。岳钧听了霍寻的话忽然一怔,啧啧感慨道:“依着主上以往的风格,我以为主上会杀了他们呢,我还想着如何规劝主上手下留情。如今看来,主上比我要透彻的多了,倒是我多此一举了。”霍寻哑然失笑,依着他以前的风格,的确是杀了这些百姓,甚至放火烧了城,这就导致后来他被困之时连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都丢了。“杀与不杀,其实于我而言都无所谓。只是能争取到一方百姓的民心,何乐而不为?”“主上说的是啊,”岳钧点头笑道。“将军!”赵志云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有些兴奋地望向霍寻:“秦军战报,他们已经弃三城渡过黄河前往了惠城,咱们可要前去追击?”霍寻蹙眉:“追击?我们如今小受创伤,还没有调养过来,追击徐进做什么?”岳钧也道:“志云,现在的确不是时候追击他们。入冬了,我们得好好预备过冬的粮食了。至于徐进,他要搞什么花样随他去吧。咱们也管不着。”“可是将军,咱们至少也能赶在将那三座城池拿下……”霍寻凝神看了看赵志云,道:“我刚刚还在想为何徐进能在我们绝对的压倒式攻击下全身而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过来。他肯定在前面有设埋伏,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赵志云一时语噎,却见傅越怒气冲冲地冲进来质问道:“霍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对我们赶尽杀绝,意欲处之而后快,霍将军为何对他们手下留情?”“傅将军这话恕霍某不懂,什么叫赶尽杀绝?”霍寻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且不说你傅越本就是与秦一家,单凭你的军,就是秦人的军。你对他们赶尽杀绝,教你的兵怎么想?况且民心二字何其之中,霍某不信,傅将军身为傅丞相之子,昔日骠骑将军,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傅越浓眉一挑,怒道:“霍寻!你敢说你的兵不是——”“傅将军错了,霍家军的每一个兵,都是我们楚国人。”岳钧对着傅越微微一礼,笑着说道。一番话划清了你我里外,让人听了不是滋味却又找不出了哪里是错。傅越闻言头也不回就走:“霍寻,你他娘的算老几,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你能如何?!”霍寻闷笑一声,幽幽道:“傅将军记性真差,忘了祁王密信上怎么说的吗?霍某全权管束诸位,包括——傅将军您。其实早在昨晚,就没有什么傅家军霍家军了,咱们大家都是一家人。傅将军是做过主帅的人,违抗军令是何等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傅越听言仿佛当头一棒,他骤然惊醒,望着霍寻清冷的眼眸仿佛要烧出火来,却无力再行反驳。霍寻斜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傅将军,怎么了?”他低头看着火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烧酒,拎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在杯子里,缓缓道:“傅将军放心,我不曾收了你的兵权,你还是骠骑将军。现在,你和赵志云一起带兵去往西查看情况,不需要攻城,只是虚张声势。切记切记,不可与徐进正面交锋,也不可擅自行动。一切听我命令。”“你要我去给你试探虚实?”傅越冷笑连连,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寻。霍寻抬头一笑:“大材小用了?”“你——”一旁的副将见势忙扯住傅越,傅越恨恨地领命:“是——”赵志云疑惑地看着霍寻,霍寻道:“去吧,给你们拨五千兵。”“是!”赵志云一听到这么多兵就甚为兴奋,欢天喜地地领命回去了。待傅越走后,岳钧才疑道:“主上,咱们可曾并过傅越的兵?”霍寻将手里的烧酒一饮而尽:“刚刚。”“妙计!妙计!”岳钧恍然大悟地笑笑,“傅越这小子可算是关心则乱了,这下他可栽在主上手里了。”“这小子爱兵如子,那可是士兵眼里出了名的好将军。但是话说回来,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杀起人来那可是毫不留情面的。我若是不拿祁王压一压他,他定是要给我惹出祸事来的。”霍寻低叹一声:“不过他到底是效忠于祁王的,也没必要指望他帮咱们太多。”他道:“岳钧,你去盯着他们些,我还是怕他们落入徐进的圈套里面。”岳钧点头走开了。“寻儿长大啦,做事情做的很漂亮!”忽然清朗一声,一身白袍翩然的尉迟已经进来。霍寻忙起身搀扶着尉迟,“先生怎么来了?”尉迟笑眯眯地看着霍寻:“老夫啊,听说寻儿打了场漂亮的仗,就来看看寻儿。”“哪里哪里,侥幸得胜而已。”霍寻扶着尉迟坐下来,道:“先生最近又在哪里神游?”尉迟哈哈大笑,“你呀,就会凭。老夫哪里闲游了,这不,听说我们寻儿把楚王都给找来了,老夫到那长安城去看看这楚王是真的假的。不要我们寻儿给人骗了,找了个假楚王。”霍寻微微笑道:“楚王之真假,寻儿何必去管?”尉迟闻言一惊,静默许久,似在思量其中深意。良久,他喟然长叹:“楚王虽真,只是他年幼无知,大权旁落。锦瑟公主又是性子要强,处处为楚王铺好路,楚国之幸,却又是楚国之不幸啊……”“这不是有先生在么?若是可以,寻儿愿意请先生出山到楚国来再做谋士,先生可愿意么?”霍寻诚挚道。尉迟闻言微微抬眼:“可有酒么?”“有——”霍寻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尉迟,自己端起酒杯道:“先生,寻儿有一事一直有疑在心。襄阳一战,先生不觉得有些诡异吗?我怀疑很有可能是徐进给我们下的圈套。”尉迟闭着眼点点头,赞许道:“做事警觉,敏锐,能察觉到不对,好!”他转而道:“你可曾与那徐进打过交道么?可了解他的为人?”霍寻道:“徐进此人行事低调,在官场蛰伏许久。但是瞧着先皇的态度,对此人并非闲置,重视程度不亚于傅越。在应援突厥之时曾经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刚正不阿,对于秦绝对的忠一无二——”“忠一无二,寻儿,你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尉迟摇首,听得霍寻一声质疑,道:“你告诉我你在战场上为何放过他?”“先生的意思是——”霍寻瞧着尉迟的神色,不由得眉头一展,脸色缓下来:“倒是让寻儿猜中了。”尉迟嗤笑:“不对,寻儿,你猜对了,也猜错了。”霍寻不由得眉头一挑:“怎么说?”“徐进并非愚忠之人,但是他也绝不会接受你这般的恩情。”尉迟缓缓摇头:“寻儿,于一个战将而言,尊严比什么都重要。”霍寻略略思量,笑道:“寻儿懂了。”他望着霍寻,忽然觉得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再单纯,自己料定的杀降也未出现。夜深,顾镜辞在军医处坐的累了,也就顺手帮他把所有给士兵治疗的药都配好。霍寻整日与众将在一起商议战况,顾镜辞也不好意思总是呆在霍寻身边惹得众人侧目不已,就在这里帮军中的老军医张军医些忙,顺带也学习些医术。张军医瞧了瞧天色,抱歉地笑道:“夜深了,夫人快回去歇着吧,累坏了大将军可是要找我的麻烦的。”顾镜辞笑一笑:“那我就明日再来,张军医不嫌弃镜辞笨拙,肯教授些医术,我自然也要勤快些。”“夫人谦虚了,这样也好,明日再来吧。”张军医点头笑道等顾镜辞走向中军大帐方才察觉出不对劲,明明应该灯火通明的大帐此刻却是黑灯瞎火。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与衣衫落地的轻响。“谁?!”霍寻虽然在洗澡仍是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就立刻睁开眼。顾镜辞有意逗他,并不说话,只是用随身的手绢蒙住了面庞,悄然走近,站在他的身后。纤细的双手搭在他裸露的肩膀上轻轻打着圈,青丝垂落,贴合着他的皮肤,若凝脂一般的皮肤无声摩挲着他肩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她清楚地感觉到霍寻身子无声地颤抖着,甚至发出一声似叹息似渴望的嘶哑。顾镜辞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别回头。”“你是谁?”霍寻顺从地转过头背对着她,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好奇。“霍将军说我是谁呢?”顾镜辞“咯咯”直笑,指甲一遍遍的描着他的伤口,那是一道已经淡的只剩下一条淡色伤疤的伤口,顾镜辞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那口子长的几乎贯穿他的一整个肩头,当时心疼地她直落泪。霍寻冷笑,“擅闯中军大帐,你可知你是什么罪名?”“罪么?”她声音妩媚不已:“霍将军会治小女子的罪么?人家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霍将军不懂得怜香惜玉?”“怜香惜玉?”霍寻笑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徐进派来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亦或是想取我的命?”他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姑娘,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不会为难你。”顾镜辞心里偷笑,却是越发妖调地缠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畔轻轻吹气,吐气如兰:“霍将军猜错了,小女子只是一个女子,不认识什么徐进,也不是来取将军性命的。我只是想找一个依靠,想……把自己的美好都交给将军罢了……”霍寻朗声而笑,却并未介意她缠住自己的手,道:“依靠吗?姑娘,我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甚至,天底下最最普通的一个男子都要好过我几倍。你这么美,不该来找我的。”顾镜辞听得那话心中不觉酸楚,仍是追问:“将军为何这么说?”“我要走的路,是这世间最最可怕的一条路,步步沾血,荆棘满怀。我不知道我能走到哪里,我甚至连一个承诺也不能给予……”霍寻沉沉说着,闭上了眼:“做我的女人,只会在乱世之中沉浮半生,把最美好的青春献给最最肮脏的权利,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提心吊胆遍地结仇。姑娘,你怕么?”“我不怕,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这辈子无论你走哪条路,我都陪着你。”顾镜辞略略哽咽,她正唏嘘间霍寻已经转身将她打横抱起塞入浴桶里。转身面对着霍寻裸露的上身和他直勾勾的目光,顾镜辞只觉得那目光是带着火焰的,炙热的要将她烫穿。她盯着霍寻,忽然一滴清泪滑落。霍寻盯着她看了一会,将那手帕扯开,低头就是一个绵长的吻。月光皎洁,静静地落在这对动情亲吻的恋人身上。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温暖,他的怀抱,顾镜辞又哭又笑,恨恨地捶打他的胸口。“你早知道是我?”顾镜辞惊疑。霍寻扑哧一笑,玩弄着她的神情:“不说你怎么进的来这种地方,单单闻一闻你身上的沉水香,就知道是我吃抹惯的味道……全天下除了你还有谁?”“哼,下次再好好整你。”霍寻意味深长地叹一口气:“唉,谁整谁还不知道呢……”顾镜辞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全身**的他怀里,又羞又怒,急忙要挣扎起来。霍寻揽住她的身子,低低央求道:“你看你衣裳全都湿了,就干脆跟我一起洗洗好了。”“你你你……”顾镜辞羞得满脸通红,两人成亲满打满算也有四年了,从新婚之夜的变故,到她一腔恨意,再到彼此真心相对,大起大落之后相依相守的日子却寥寥无几。顾镜辞从不会想到看似正经睿智的霍寻会有如此戏谑轻佻之时,顿觉满脸通红,羞得无力自容。霍寻只是干笑几声,手不安分地探到她衣裳里上下揩油:“可要我帮你?”顾镜辞瞪了他一眼,强行要他转过头去,自己慢慢站起来背对着他褪去衣衫。衣衫脱落,光滑洁白的身子玲珑有致,却引得一声叹息:“果然是个磨人的妖精……”“不过是一起洗浴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顾镜辞低低笑着,被某人抱着钻进水里。微微发烫的热水氤氲着雾气,顾镜辞靠着他坚实的胸膛闭目小憩。没有翻云覆雨,默默相守无言,更显温情。霍寻撩开她脸上的长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镜辞,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顾镜辞一脸错愕地表情,偏偏被人钳制住搂在怀里不能动弹。她嘟囔着:“你怎么突然想到这种事情?”“不是突然,是一直在想。只是你……”霍寻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我们每次事好,你都会服药,我……”顾镜辞嗤笑,转过身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要孩子么?”霍寻点头又摇头。顾镜辞默然与他十指相扣,低低道:“乱世之中,一个孩子要是想出点意外,那是比什么都容易的。手段残忍至极者,我也不是没有见过。那是比战场杀人还要血腥残忍的。最毒者,不过是妇人心。真真是防不胜防。”“镜辞,你的意思是会有人利用孩子制约我?”霍寻闻言一顿,随即爽朗笑道:“好了,我不为难你就是,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说。只是……”他扳过顾镜辞的身子,郑重道:“那药很伤身子,你以后别喝了。”顾镜辞点点头,默然闭上了眼睛。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就有人传话来说霍清婉和秦烨来探望霍寻。明为探望,暗则试探。霍寻一早集结三军与营前迎接,顾镜辞与霍寻并肩而立。寒风凛冽,霍寻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略略蹙一蹙眉头,顾镜辞当即问道:“可是伤口又疼了?要不我们先进去……”“夫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祁王来访,将军怎能因为一己之伤而不顾祁王?这不是大不敬么?”傅越在一旁冷嘲暗讽道。顾镜辞笑吟吟地回嘴道:“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苍蝇到处乱叫?”“你——”傅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旁的将领偷偷吃吃笑着,傅越当即呵斥道:“笑什么笑?!再笑就给老子拖出去打一百军棍!”霍寻拍拍顾镜辞的手,安慰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顾镜辞四下查看,疑道:“哥哥呢?”“说也奇怪,顾将军今早就说病了,发烧头烫的厉害,没出来,在营帐里躺着呢。”岳钧依言答道。顾镜辞眉心一攒,知道顾铮是着意躲着霍清婉。只是心里却悄然叹息,越是躲,越是避,就越能说明他心里还是念着她,还是爱着她,还是无法将她放下,对之释然。良久,她道:“我去看看哥哥。”“别去了,祁王来了。”霍寻箍住她的手臂,沉声道:“一会再去吧。”顾镜辞怔了怔,只得点点头。本来就阴沉的天气刹那间飘起雪花来,如棉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战士的玄甲之上,化作露水。狂风呼啸,顾镜辞只觉双眼已被眼前的风沙蒙住,只听见霍寻身上铁甲冷冰冰相撞的声音,以及身后千万兵器发出的响声。她亦随他行礼:“见过祁王,王妃。”有一瞬间的静默,头顶的声音传来,无喜无怒:“诸将平身。”“姐姐快起身吧,”顾镜辞抬头看着霍清婉,她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削瘦,裹了一身通体雪白的狐裘长至脚腕。昔日削瘦的仿佛纸片人一般,如今却是越发丰盈有致了。脸颊上梨涡浅陷,恬静的笑容大方得体。一袭长发松松挽望月髻,凤鸣玉簪斜斜插发髻间。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顾镜辞就着霍清婉的手起身,笑道:“怎么迟了许久,可教我们在风口等的好苦。”“大雪封道,故才耽误。辛苦夫人了,真是抱歉。”秦烨微微致歉,顾镜辞只是点头。霍清婉握着顾镜辞的手,道:“你的手这样凉,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连件风氅也没有穿?这陇西郡的天比京师不知道冷了多少倍。”她对着一旁立着的慕寒摆摆手,慕寒会意从马车里拿出来一件白狐皮的鹤氅,霍清婉细心给顾镜辞披上:“王爷前几日上山打猎猎获一只白狐,我想着你跟着哥哥在军营里也要受冻,就给你缝了件鹤氅。手艺粗鄙,姐姐不要嫌弃才好。”顾镜辞闻言一笑,恰霍清婉抬手之时露出皓腕上一只镶金的玉镯子。她敏锐地发觉那通体透彻的玉珠上细心浮雕着霍清婉的名字,不觉暗自苦笑。那镯子是上一世秦烨命人用上好的祖母绿玉石,自己画了样图给工匠打造的,最最难得的就是那圆润细小的珠子上刻了名字,世上独一无二。昔日的独一无二今日也成了别人的物件,世态炎凉,人心更凉。“正站在风口呢,你有咳疾,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秦烨对着霍清婉温言道。霍寻轻咳一声,帮顾镜辞拉了拉身上的风氅,也笑道:“那祁王,咱们请进去聊吧。”帐内燃了炭火,又以羊皮做帘隔绝风寒,顿觉温暖如春。霍清婉转头看一看霍寻,忧心道:“哥哥是受伤了吗?可好些了?我让慕寒带来了金疮药,你记得敷一敷。”霍寻温润一笑,摇首道:“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有镜辞在,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顾镜辞脸颊一红,转头问道:“宁儿和若菡呢?两个小娃娃在家里,你也舍得?”霍清婉提及两个孩子,脸上带着些许兴奋之色:“母亲在宫里照看着孩子呢,她最近病得厉害,看见两个孩子也开心些。”“太后病了?”顾镜辞心下一动,道:“长安地处西北,难免有些不适应,太后福泽绵长,定会好起来的。”霍清婉颔首,道:“怎么不见顾大哥?”顾镜辞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起身道:“霍郎,祁王,清婉,我先失陪一下,家兄病了,我得去瞧瞧他。”“顾大哥病了?”霍清婉闻言一顿,起身道:“清婉以前处处受顾大哥照料,说什么我也得去看看他。”顾镜辞温和笑道:“军营里不比其他,妹妹身为祁王妃,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轻易露面为好。”秦烨抬眼道:“清婉和顾将军有些交情,无妨,也就一会功夫。”“那就随我来吧。”顾镜辞淡淡一笑。顾铮呆在营帐里喝药,他脸色发白,头晕目眩。小兵把药碗递给顾铮,他伸手去拿碗却触动伤口撕扯地疼着,手忍不住的颤抖着。“顾将军!要不我还是给您找个大夫吧。”“找什么大夫,一点小病,熬一熬就过去了。”顾铮颤颤巍巍地接过药碗,刚刚入口一口药就手一抖,“砰”的一声,药碗砸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哥!哥!”顾镜辞听见那碗碎的声音,忍不住快步走到屋里。顾铮脸色惨白如纸,他看见顾镜辞身后的霍清婉不由得心中一震,满心的酸楚涌上心头。顾镜辞忙帮他把被子上的药清理掉,收拾干净。霍清婉立在一侧轻声道:“顾大哥病了么?可要我去请大夫?”“不必了,小病而已,我休息几日就好了。”顾铮哑着声音道。顾镜辞帮他把被子掖一掖,蹙眉道:“你是真烧糊涂了!烧成这幅样子还不找大夫!”她侧头吩咐那小兵:“去,请军医来!”那小兵忙点头依言跑去请大夫。顾铮低叹一声,听见霍清婉侧身掩着帕子咳嗽,转而问霍清婉道:“可是这里面的味道熏到你了?这里不宜久留,省的我把病气过给你们,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无妨,是我身子弱,咳疾已经有了多日,不碍事。”霍清婉转头的一刻,恰恰对上顾铮的目光。那眼眸中有些什么东西,沉入她的心底。欲说还休的情愫,无可抑制的相思,如破土而生的藤蔓,以自己无法想象的速度蔓延,缠住自己的心,愈缠愈紧,扼住呼吸心跳轻微地颤抖着疼痛。明明是得不到的,明明是该越走越远相对而行的,却偏偏越明白越抑制不住地渴望。纠缠住自己的心,置身不得出,再无人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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