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设置X

第138章

红色的纱幔,红色的喜绸,他被人簇拥着往前面走去。高头大马,锣鼓喧天的繁华只让他觉得迷茫。是迷茫,还有心中某个角落空荡荡的在疼痛着。他兀自骑着马往前走去,街上喧闹的人群恍若与他隔离在另一个世界,他安安静静地任马儿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那街上的一角闪现一个青衣翩然的身影。女子平常的束发,一身平常的衣裙,唯有一张俏丽绝美的脸庞让他熟悉不已。那是他这几个月心心念念的人啊,那是他深怀愧疚,曾许下一生一世诺言的女子啊。镜辞。他张张嘴,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再开口说话,或者说无论他如何用力发声,声音始终都没有传出去。人潮涌动,女子经过他身边,驻足凝神望向他。那清澈的眼神中毫无波澜,纯粹的如同最干净的湖水一般。女子朝他微微一笑,一颦一笑,扯动着他的心都跟着疼痛起来。道歉的话无法说出口,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拉住她。因为他现在,要去娶另外一个女子了。霍寻弯腰似乎想要拉住女子的手,只是她的手却如同虚无一般,怎么样用力也无法抓住。不知不觉之间,女子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待他再回头望去时,那青衣霓裳的女子已经融入茫茫人海之中,再难分辨。有一瞬间的失落与惆怅心酸填满整个胸臆,霍寻不顾一切地翻身下马回头跑去。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开始躁动起来。人潮人海,接踵摩肩,他艰难无比地往前挪动,却始终再不见那身影。“镜辞!镜辞!”霍寻拼命呼喊着,“镜辞你回来!”“霍郎。”那绿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瞬移至他眼前,只是不同于刚刚的美好安静,她脸色憔悴得吓人,丝毫没有血色,双眼带着泪水,如泣如诉。霍寻伸手将她拥在怀里,低低泣道:“是我不好,镜辞,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我很害怕……”她并无言语,也并不为所动,目光呆滞不已,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得。倏地,“噗嗤”一声,她骨节分明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霍寻的胸口!霍寻只觉胸口一麻,疼痛渐渐蔓延开来。他哑声道:“镜辞……为……为什么……”女子的面庞渐渐狰狞起来,她忽然哈哈大笑,笑的凄厉无比。骤然,场景转换,四周不再是人山人海的大街上,而是乌云遍布,死气沉沉的大山之中!四周的行人骤然变成一个个血人,有些断了胳膊断了腿的;有的头上破了个洞,红的血白的*流出了;有的则是胸口插着一把朴刀,胸口还鲜血直流!“霍寻……还我命来……”“你滥杀无辜,入地狱吧……”一个个恍若僵尸般的身子僵硬地挪过来,霍寻捂着胸口转眼望向自己面对着的女子。那女子依旧是顾镜辞的模样,只是一双眼眸中的瞳孔赫然裂变成为血红色。她盯着霍寻,一字一句认真地问道:“你疼吗?”霍寻眉心紧蹙,不知如何回答。“我比你更疼!”她苦笑着靠近,猛地将那匕首拔出来,霍寻忍不住痛苦地*一声。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刀尖上的血迹,似乎是极其迷恋。霍寻正要上前,她忽然又一刀捅了进来。霍寻的身子在那一瞬间僵硬了,女子却仿佛发泄似得疯狂地朝他身上捅去。他已经被刀捅成一个血人,甚至连呼吸都是疼痛无比的。他微微蹙眉,女子已经用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恨你!你去死吧!”最后的场景是她狰狞而又凄凉的脸庞,与那扬起的寒锋。霍寻猛的惊醒,外面是朗朗白日,仍是心有余悸地擦了把汗。脑中回想着那句拼尽全力的话——她说,我恨你。顾镜辞说,霍寻我恨你!像是被猛然戳到了痛点,霍寻苦笑着叹了一声气。昨日他去见霍清婉,一再追问她才说出顾镜辞刚刚离去的消息。他转身就飞快地道宫门口去找,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他没有看见她——或者说,是她不再愿意看见他。“镜辞,到底发生了什么?”霍寻喃喃自语,环视着屋里的一切。这些年辗转颠沛,唯有在京师的那段短暂的日子美好而安静着。这里的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好像他一抬头,一闭眼,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身影一般。外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一派繁华景象。建元元年二月二,大将军霍寻正式被册封为王,成为大秦帝国第一个以军功累加被封的异姓王。霍寻离开京师之前,特意到宫里去看望霍清婉。彼时霍清婉正教秦宁背唐诗,午后阳光和煦温暖,稚子书声朗朗,整个未央宫颇为和谐宁静。霍寻身着一身黑色长袍,那长袍绣着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行走之间颇有流光溢彩的味道。霍清婉正盯着书出怔,还是秦宁瞧见霍寻,殷殷切切地扑到霍寻怀里脆生生地叫了一声:“舅舅!”霍清婉这才反应过来,忙回神过来,又惊又喜道:“哥哥。”霍寻把秦宁抱起来,虽然才四岁不到,秦宁却是生的虎头虎脑,颇为英气。他笑一笑,掂了掂秦宁,笑道:“小家伙又重的不少呢,可是又长高了。”“嘿嘿,舅舅好久都没来看宁儿和妹妹了。”秦宁粉扑扑的小脸露出微笑,很是招人喜欢。霍寻道:“你妹妹呢?”秦宁望了望霍清婉,撇了撇嘴:“妹妹被父皇抱着去玩了,母亲不许我玩,要我背诗。母亲说只有好好念书才能博得父皇的喜欢。”“宁儿!”霍寻闻言蹙了蹙眉,不觉望向霍清婉:“你这么和孩子说的?”霍清婉摇了摇嘴唇,无奈苦笑道:“宁儿若是不用功读书,以后我还有什么指望呢?”“话也不能这么说。”霍寻放下秦宁,拍了怕他的脑袋,“去和宫女姐姐一起玩吧,舅舅有事和你母亲说。”秦宁“嗯”了一声,兴奋地点了点头。霍寻随意坐在一旁的绣凳上,秦宁又登登跑过来疑惑道:“咦,舅舅,你怎么没有带舅母过来一起啊?我好想她。”霍寻猛地一怔,霍清婉已经出言呵斥道:“宁儿闭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许多过问!”秦宁哭丧着一张脸,不服气道:“可是父亲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须知’!”霍清婉板着一张脸,“你再贫嘴!”“好了,你舅母病了,等过些日子我就带她来看你和妹妹。”霍寻苦笑着圆过去,“去找妹妹玩吧。”秦宁眨了眨眼睛,“那舅舅要好好照顾舅母哦。”“这孩子——”霍寻挥挥手,无奈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她。”霍清婉一时不知如何接上下文,只得斟了杯茶水徐徐撇着茶沫子,盯着那茶杯上的如意攒云纹看了许久。“清婉,我明日就动身往徐州去了。”霍寻开口对霍清婉道。霍清婉一惊,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这么快?哥哥,你——”霍寻徐徐道:“我知道,只是不太想待在京师罢了。这地方太闷,像是一个牢笼一样,呆的久了就浑身难受。我终究是武将,哪怕做了这靖王又如何?终究不会坐于高堂之上像个雕像一般。河东郡靠近建安国,我得赶紧回去布置兵力,巡查边关,省的建安王又不老实。”霍清婉望着窗外的树荫下秦宁红扑扑的小脸,低低道:“是啊,这京师,这皇城,其实就是一个金牢笼。而我,终究是要一辈子留在这金牢笼里的人儿了。”她苦笑道:“也罢,哥哥当初就说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宁儿和菡儿,这两个孩子是皇上的嫡子嫡公主,有他们在,退一万步说,即使红颜易老,恩爱易弛,也算是此生有了依靠了。”霍寻轻轻叹息道。霍清婉嘴角勾出一丝微笑:“是啊,我这一辈子,算是就这样了。”“清婉,你后悔吗?”霍清婉温言道:“后悔?哥哥,你是知道的。那一年,我们自朝宴之上见了他,我的心里就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人。我知道,我们注定要走不一样的路。我何尝没有纠结过?可是他那么好,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狠不下心来放下他。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霍寻唇角漫过一丝苦笑:“那你说说看,你想要的,得到过吗?”“哥哥说说看,我想要什么呢?”霍清婉逼视着霍寻,低声笑笑:“我问过自己很多遍,我到底想要什么。可是到头来我却发现原来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想要什么。只是我的心曾经告诉我,我想要的其实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可是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有些事,是注定我们无法改变的。所以哪怕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同样会选择走这条路!”“可是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有些事,是注定我们无法改变的。所以哪怕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同样会选择走这条路!”霍清婉柔柔弱弱的声音在霍寻听起来却是坚定不已的,却也让他颇为意外。他微微含笑,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早春时节,窗外一片生机勃勃之景,窗下的牡丹和樱花开的正是盛,一簇簇花团看着赏心悦目,颇有灵气。有春风徐徐吹动窗边的绣帘底下的水晶珠子,清凌凌的煞是好听。霍寻就这么与霍清婉坐着,说起往昔旧事。十几年的颠沛流离与在外征战让他无暇顾及这个唯一亲生的妹妹,他对她是无比愧疚饱含歉意的。他总觉得不应该再让她重蹈覆辙,只是这样的倔强,总归是他改不了的。霍寻似乎明白了,他真得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甚至连自己的命,也许都改不了。那样孤独冷清,高高在上孤家寡人的滋味,令他刻苦铭心。那些记忆深处的伤疤还会在某个不眠深夜被再次忆起,如冬夜里的寒雨北风,钻心刺骨,令他遍体发寒。他低低一叹,哪怕再用力,原来他还是留不住。留不住逝水年华,留不住青葱岁月静好无忧,留不住亲人不再重蹈覆辙,留不住她在身边一世安然。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征战天下,金戈铁马,害得遍体鳞伤家破人亡?机关算尽,众叛亲离,谋得千古恶名罄竹难书?不,不是的。霍寻竭尽全力地想,忽然又叹息一声。一切都是自己的欲望在作祟罢了。舍不得功名万古,放不下爱恨嗔痴。最后却落得个两手皆空,英雄末路。可悲可叹,可恨可哀。过了许久,霍清婉似乎有些艰难启齿,大抵是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哥哥为难吧。霍寻冲她笑一笑,似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你有皇上,有宁儿和菡儿,可是我不一样……”霍寻幽幽苦笑一声:“我现在只有你啊。”霍清婉有些于心不忍,只是却再难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彼此之间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却走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任谁,也是无奈地。霍寻终于起身告辞,霍清婉哀哀切切地叫了声:“哥哥!”“还有事吗?”霍寻并未转身,负手立于窗前问道。霍清婉忍住眼角涌出的泪花,强笑道:“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霍寻顿了顿,沉默良久才认真地回答道:“好。”次日,霍寻率霍家军十万踏上了征程。临行之前,霍寻一身黑甲玄袍随风飘扬,他笑着和三军将士说:“说是去享福,其实啊就是去戍守边关。咱们以后还是有的仗可打!”“我等必将誓死效忠靖王!”三军将士呼声震天,如山崩海啸般震撼人心。霍寻露出了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正在这时,忽然有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耳畔:“皇上驾到——”秦烨一身玄色正装冕服,冕冠前的玉帘随着行走,玉珠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声响。御驾到来,三军将士齐齐拜下:“臣等参加陛下!”霍寻亦躬身行礼:“臣参加陛下。”秦烨慢悠悠地扫了一眼三军将士,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军军纪严明,很好,靖王治军果然有方。”“一切不过仰仗陛下威仪罢了!”霍寻低眉顺眼,谦逊道。他偶瞥见那隔着玉帘的面庞,不由得一惊,恍惚看见了昭帝站在他面前一般。秦烨微微一笑:“靖王心中明白孰轻孰重就好。诸位爱卿都起身吧。”“谢陛下!”秦烨转头望向霍寻,不由得扬起剑眉打量着霍寻。他一击掌,旋即有青衣裳的小太监躬身奉上来一只青花缠枝莲瓣牡丹酒壶并几只青花缠枝牡丹杯。霍寻正疑惑着,秦烨已经微笑望向他。一旁的小太监向霍寻赔笑着谄媚道:“靖王爷有所不知啊。这是上好的九酿春,乃是关中特产。皇上顾念昔日与靖王携手并战关中之日,往靖王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番美意啊。”这话一出,跟在霍寻身边的几个将领立刻变了颜色,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打的什么主意。霍寻一怔,静默许久只是凝神望着秦烨。秦烨也不言语,只是缓步上前一一将几个青花瓷杯中斟满的酒水。几个小太监一一将酒水分发给各个将军,秦烨手里持着最后一杯酒,递向了霍寻。霍寻欲拿杯子的手微微发颤,他思索良久,颔首着微笑接过。那神情决然地如同赴死一般,决绝而坚毅。霍寻想,原来自己也是那么怕死的。是啊,死,谁不怕?他曾经出生入死,几度重伤昏迷都安然挺了过来。甚至面对秦尧的赐死,他毅然不惧,只是到了此刻,却是意外地有些怕。因为不确定。霍寻握紧了手里的酒杯,诡异而虚浮的笑笑,“臣谢陛下赏赐。”秦烨满脸的衣兜,死死盯着霍寻的脸色,似乎要从他的脸色中分辨出什么一般。一直跟在身后的岳钧猝然上前,诡烈地笑着,大声说道:“臣今日幸得陛下赏赐,不胜荣耀,恭祝我大秦千秋万代!”说罢他已经先行喝了个干净。霍寻不可置信地望向岳钧,心中似有些动容,终究无言,默然低下头。生死一念,命悬一线,岳钧只是缓步走向霍寻,深深叩首,“臣一时兴起,逾越规矩,还请皇上与靖王赐罪!”他声音平缓,一字一字说道。“哈……哈哈……”秦烨拊掌而笑,低低对岳钧说着,不辨情绪:“很好,岳将军性情中人,朕恕你无罪!”“谢陛下。”岳钧笑的极为淡然,缓缓起身,似乎要故意放慢些动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将都领了那酒,大家仿佛都明白似得,犹豫着,似乎在等待什么。霍寻淡淡一笑,对着秦烨微微举杯以表敬意:“臣叩谢皇上赏赐!”随后是众将附和的声音,烈酒下肚,有些干涩,霍寻一饮而尽,忍不住干咳起来。秦烨满意地点点头,淡淡道:“希望靖王日后记得这杯酒……靖王一路好走,朕就不再远送了,保重。”霍寻躬身道:“陛下保重。”目送着秦烨的御驾离去,霍寻转身面向岳钧,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众将一时诧异,皆是虚惊一场,霍寻许久才微笑道:“敲山震虎之计罢了,其实不必担心这酒里有毒。”建元元年三月初,靖王霍寻离开京师。远去的京都,暮色掩去了那远处巍峨壮观的宫城,只留下一层虚影渐渐远去了。暮色沉沉,京师外的原野风光无限。风吹林动,路边有不知名的小花盛放着,叫不出名字,也比不得宫中那些奇花异草,却有着别样的素净之美。萧子詹坐在马车外面,顾镜辞坐在马车里,四周颇为宁静。顾镜辞掀开马车帘子,默默地坐到萧子詹身旁。萧子詹澹然一笑:“怎么了?外面风大,你快进去,别吹了风受凉了。”顾镜辞抱着身子缩到一起,她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开心?”顾镜辞笑了笑,“不开心倒是没有,只是我们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了,你倒是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萧子詹无奈叹息:“镜辞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我不是说了吗,我认得方向的,往北方一直走——”“北方?北方是云中郡,再往北就是突厥的疆土了,你你你……”顾镜辞忽然跳起来:“你别胡来我告诉你!”萧子詹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我在云中郡有个朋友,他是个往西域去的商人。我们到那里请他带我们去西域,不然你以为呢?我们驾着马车往西域跑?”“西域?”微风吹动发丝,她闭着眼睛呼吸着夹着花草的馨香的空气:“为什么要去西域?”萧子詹叹息一声,“小姑奶奶,前些日子不是你自己说要不想待在中原的吗?这些日子怎么就变傻了呢?不在中原,我们就只能往西域去了。”顾镜辞缓缓躺下来,一言不发。“镜辞,我总觉得你不开心。”萧子詹躺在她身边,低低道。顾镜辞转头笑着望向他:“是吗?那在你眼里,什么样子的我才是开心的?”萧子詹目光平静如水,他淡淡叹息道:“我记得很久很久,你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我们虽然分别的十几年,但是你笑的样子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变?”顾镜辞苦笑:“人总是会改变的。”萧子詹浅浅叹息一声,“镜辞,你唱歌给我听吧,我很久都没听过你唱歌了。”顾镜辞低低叹息一声,清了清嗓子,缓缓唱起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萧子詹闭着眼睛听着,忽然听见她唱着唱着有些断断续续,那断续的音色沙哑不已,如泣如诉。他何尝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放弃她,让她再回去受伤害吗?萧子詹摇摇头,他做不到。战争岂会就此休止?霍寻,秦烨,伊卓,三足鼎立,他们之中哪一个人就此甘心呢?真正的斗争,才刚刚拉开序幕……次日一早,两人即刻动身前往云中郡。萧子詹驾着马车忽然犹豫地停住,顾镜辞旋即掀开帘子侧身问道:“怎么了子詹?”“镜辞,往哪条路走?”萧子詹跳下马车仔细查看着地上留下来的马蹄印子,摇首叹息道:“这马蹄印子倒像是军队留下来的,这路往云中郡的军队,想必是突厥人的了……”他深深蹙眉,转言道:“直取云中不可,看来我们得改道凉州从侧翼绕到云中了。”顾镜辞犹豫片刻,深深蹙起秀眉,许久才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改道走吧。”萧子詹并没有再多说话,他扶着顾镜辞钻进马车里,摇头叹息一声。他没有告诉她,取道凉州必定会碰上霍寻赶往徐州的军队……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遇见霍寻了。不见最好,免得互相伤感。萧子詹一策马,小心翼翼地换了条道。一路倒还算是顺畅,除了遇见些躲避战乱的百姓成群结队的往南迁徙,路上便只剩些花花草草,林木草兽。顾镜辞掀开车窗帘子蹙眉望着身旁成群结队的百姓往对面走。他们面黄肌瘦,步履蹒跚,衣衫褴褛,很是狼狈。她低低道:“既然是逃避战乱,为什么往东南京城的方向走?”萧子詹也诧异不已,道:“着实是奇怪,想必是云中被划出给突厥了,这些百姓不愿意待在哪里了吧。”十日后,两人终于抵达了云中郡靠西边的小城宁朔。宁朔倒是还算平静,只是那样的平静倒是有些过于死气沉沉,似有阴霾笼罩着一般。顾镜辞与萧子詹在一家酒楼住下,她顺口问上菜的店小二:“怎么宁朔城如此冷清?是出了什么事儿吗?”店小二吃了一惊,目光瞟了瞟顾镜辞与萧子詹,笑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顾镜辞夹了一筷子菜,徐徐道:“是,从京城来躲避战乱的。”店小二苦笑一声,‘您就开玩笑吧小姐!这宁朔城可比京城危险多了!人家都说往京城逃,您二位倒是往这城里来,倒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哦?莫不是因为当今皇上将云中郡划给突厥人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逃了?”萧子詹吹了吹茶杯中的茶水,疑道:“那也是富足人家的事情,那些百姓逃什么?而云中郡则一反常态,不仅仅只有百姓逃走了,而且你们这些富足商贩反倒是一个没溜,真是奇怪!”“百姓要逃走,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灾荒,要么是战乱。可如今云中既无灾荒,也无战乱,那就是另有其因咯?”小二擦了把头上的汗,不可思议地望向萧子詹:“是啊,老百姓都逃啦!我们这些人啊,反倒是没多少能活咯!”萧子詹微笑道:“我们本就是来云中郡寻亲的,不知道这云中郡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奉劝二位一句啊,现在赶紧离开这云中郡吧!云中郡如今可算是危险啦!”一旁的一个食客随口感叹道。另一角的一个食客也搭话道:“是啊,听说沈城那里已经全城闭城了,只许进不许出,生怕那瘟疫传染过来啊。”“唉,要不是官府那里拦着咱们这些商贩,这宁朔还哪里有人呢?只怕这云中郡早就只剩一句空壳了!”“沈城?瘟疫?”萧子詹脸色一白,瞟了一眼顾镜辞。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方才明白过来,他们的目的地沈城已经去不得了!顾镜辞转念一想,不觉疑道:“哪里传来的瘟疫?”春季本就是瘟疫多发期间,曾经军中一次小规模的瘟疫把军医吓得险些杀了自己谢罪,可见其恐怖性。如今仅仅是一些风言风语就闹得百姓们举家逃离,背井离乡,若是真正的瘟疫蔓延起来,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有人接口道:“我们哪里清楚?!现在靠近长城的沈城已经全城闭城,只许进不许出,消息也传不过来呀。”“长城?”顾镜辞眼底越添疑窦,她不觉疑道:“莫非是突厥那里的瘟疫?”萧子詹倒是吃了一惊,不觉转眼望向顾镜辞,示意她不要再说。两人草草吃了饭,顾镜辞却食之无味,萧子詹见状忙道:“那咱们出去走走吧。”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假千金成了团宠小祖宗地下城全能高手的异界之旅神通小医生李东林娜影视诸天从念力开始两界穿梭的修行者我的电影火爆全球你是我的心选三国!开局一张嘴,发家全靠吹谁在帮我躺赢[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