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事片段

叶尘潇同叶衍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叶衍初的事，只在最后才谈到今后的安排。走之前，叶衍秋拟了旨，决计翌日便昭告天下，立叶尘潇为储君。

这样一来，所有的明枪暗箭，就都指向了叶尘潇一人。

叶衍秋也是在尘潇走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可他隐隐觉得叶尘潇有自己的计划。

若是苏言在此，定会拦着这步险棋。只是叶尘潇本就是趁着苏言不在的情况下行动的，等苏言知道时，一切都早已成定局。

叶衍秋看着案上摆着的诏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叶尘潇牵着鼻子走走了一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跟哥哥真像。看来，只能多派些人护着他们了。

叶尘潇一路赶回慕言的住处，就在临溪学院分部中。

“寻声，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一道女声从慕言房中传出，叶尘潇眉眼一凛，大步走了进去。

推门而入，只见其间站着两个人，慕言独自坐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喝着茶，闻声将目光转向门口的叶尘潇身上，微微顿了顿，随即收回了视线。

站着的两人叶尘潇也不陌生，正是那日在寻声之境中见到的藤妖少年，原来这个少年真的将慕言的话听进去了。至于另一位嘛…

“老师，”叶尘潇先对着慕言行了礼，有转过身看向站着的女子，“见过南宫城主。”

不错，这女子正是南宫薰。

原来慕言是与其他人分开行动的，来学院的路上恰好碰到了在林中对峙着的南宫薰和藤妖少年。他本无意插手，奈何这少年非要跟着自己，于是南宫城主也就跟着来了。

听完少年简短的解释，叶尘潇静默了片刻。

真是…莫名其妙。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逻辑，少年“初入人世”，没有什么经验，慕言已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人类，如今见到了，自然要跟着。可…这南宫城主何故如此就不甚清楚了。

理清思路后，叶尘潇看向南宫薰，斟酌了一下用语，道：“城主大人，不知您为何一直跟着这位公子？”

“不必叫我城主，太客气了。”对着叶尘潇和慕言，南宫薰的语气总是不自觉的放轻，她仍旧看着眼前的少年，“寻声，寻声之境化形之魂，。”只说了几个字，她的眼眶却突然红了。

被唤作寻声的少年皱了皱眉，想否认这个名字，可又总觉得似曾相识。

叶尘潇看了看两人，慕言也看了过来。

随后南宫薰简单的说了些往事，只是很多时候都带着不确定，让人听着有些迷惑。

很久以前，南宫薰只是南宫皇城中一个不受宠的小公主，生母身份低微，时常受人欺负。这些都是南宫薰的私事，她一笔带过，但并不遮掩。

不知从何时起，她遇见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年说自己叫做寻声。如果老城主在此，一定会摸着胡子兴奋不已—寻声之境的化魂，最了解秘境的人，定然知道许多秘境中的秘事。可小南宫薰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这个少年对自己很好，会给自己带来很多好吃的果子，也会在自己受伤时送来名贵灵药，就连生辰也有惊喜备给自己。这都是她一直没有得到过的。

可是有一天，寻声不见了，她一个人找了好久好久，哪里都没有。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没有人疼爱的时光，但不同的是，这次她不再任人摆布，她开始偷偷的学很多东西，学着去保护自己，想着有一日找到寻声，她想保护他的王子。

后来她知道了寻声之境，南宫皇族收服了秘境，并将之束缚，特定时间才会开启。

而那个会笑的少年，永远是失去了自由。

再后来…

说到这里，南宫薰顿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再后来，我好像见过一个被贬为奴籍的哥哥，他失了自由，被人羞辱，却仍旧记得在我落难时拉我一把。我那时已经不复最初的纯善，只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软弱，也就着了道，多亏那个哥哥，我才能活到今天。”说着她下意识的看向叶尘潇，却觉得头似乎更疼了。

寻声一直呆呆地坐着，这时突然递给南宫薰一杯热茶，似是在消化这一番话。

奇怪的是，后面的故事似乎与寻声并无太大关系，但南宫薰还是顺着讲了下来，就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继续。”语气带着丝命令的口吻，慕言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是，苏言阁主向来如此，管你是什么城主阁主。

好在南宫薰并未有什么不悦，继续说道：“不知为何，后面的事我实在记不清楚，那个哥哥应该是被一位公子带走了。”

“什么公子？”叶尘潇出声问道。不知为何，这个故事让他的心很慌。

慕言面上不显，心中也很是波动。

“萧言，对，他叫萧言，慕叶萧白的萧!”像是突然想起一样，向来稳重的南宫薰突然加大一点声音。

所谓慕叶萧白，即是星凌大陆中四大单姓家族，地位声望都是数一数二。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什么平衡。

打乱了两个人的心。

慕言突然昏倒，打乱了表面上的平静。

寻声跟着南宫薰走了，他没有什么记忆，但是他相信南宫薰，他信她说的，他更想找回自己的记忆。这对南宫薰，对自己，都很重要。

当然，这对慕言，也许会更重要。

叶尘潇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慕言的房间，放下手中的东西，半跪在床榻边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榻上的苏言。

慕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走在一处模糊的荒凉地带，眼前尽是迷雾，他试探着走了几步，一座白色的楼阁突然出现在眼前，看起来竟与传闻中的星凌阁有几分相像。

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走了出来，眉眼间尽是凌厉。

“你来了。”男人对着自己开口。

慕言看着眼前的人，总有种莫名的熟悉，可又确实从未见过。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一开口，慕言才发现自己的声线竟与男人一样，无丝毫差别。

对面的男人似是看破了他的诧异，随手递给他一面镜子。

慕言也不含糊，直接接了过来，看向镜子后就愣住了：镜中人是…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男人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疑惑，却并不见慌张。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男人冷淡的开口，“你要记得，找到阿潇—”

眼前的一切突然崩塌，最后几个字慕言只看到了嘴型，便重新陷入混沌之中。

“阿潇…”床上的慕言突然梦呓道。

刚想伸手帮慕言擦汗的叶尘潇突然就顿住了，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方才的动作。

叶尘潇是个很敏感的人，一部分是先天使然，还有一部分是年少经历。在他眼里，阿潇和潇潇，不会是同一个人。

不是钻什么牛角尖，只是苏言从未如此喊过自己。

一个从未在自己身上用过的称谓，在他梦中出现，自然是另一个人。

原来，我不过是长得与叶衍初相像，名字里又恰好有个特别的字，所以才会值得你这般待我，是吗？

那你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啊？

是我父亲，还是“阿潇”？

这么想着，他眼睛一酸，有些难以自抑。

慕言醒来时，一眼便看到身边的叶尘潇，只是对方眼角泛了红，像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他心念一动，像是着魔般，伸手将对方拉得近了一些。

这一拉不要紧，只是叶尘潇心思正杂乱，并未注意慕言醒来，直接倒在了慕言身上，两人呼吸交错，咫尺之距，心跳声早已分不清是谁的，跳的竟然那样快。

眼角红着的少年近乎慌张的想要起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他的后颈。

唇齿相依时，两人都有些怔愣。

慕言只觉得少年的唇与他这个人很不同，明明那么软，还带着些温热，让人有些沉沦，心甘情愿沦陷。

至于叶尘潇，还未从先前的失落中逃离，便又落入另一张网中，这一刻只觉得唇上一片冰凉，却又让自己舍不得离开。真是矛盾啊。

两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好像这样的相依已经足够。其实一点都不够的，两个人都想把对方深深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个动作维持了几分钟，慕言松开手，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过了几秒各自笑了起来。

像是冬日梅花突然绽放，不常笑的人笑起来，特别好看，好看到不想把这笑容展示给别人看。

管他什么阿潇还是潇潇，现在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就算以后再有变故，那也是以后的事。

叶尘潇喜欢把事情都安排好，唯独这件事，他不想看的太长远，也许是看的太明白。

以后…

他们不会有以后的。

叶尘潇阖衣躺在慕言旁边，两人都不爱说话，但都不觉得闷，也没什么不自在，就好像…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只是分开了一段时间而已。

慕言在想梦中…也许是梦中，那个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阿潇，是尘潇吗？他搂上叶尘潇的腰身，将少年紧紧按在自己身上，无关情/欲，只是想，便就这么做了。

“尘潇，”慕言垂下眼眸，看着怀里人的黑发，“我不知如何才是爱，只是我想，一直念着一个人，想着一个人，梦里眼前，都是一个人，那便是了吧。于我而言，这样的人，是你，所以，我，爱你。”

所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