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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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正死死地盯着黑影，他面色凝重。

“没有鬼能在大白天现出人形。”

“那，那你什么意思？”大巫心直口快，突然张嘴冲黑影大喊，“喂，戴帽子的那位，你是干什么的？别站在那里吓人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的。”

“嚯嚯，”黑影似乎从肚子里发出了怪笑声，“无知小民，见了神灵，还不赶紧跪下。”

“神灵？”大巫奇道吗“你是何方神灵？这是鄟国的地方，我是鄟国的大巫，鄟国有多少神灵我还不知道吗，你少装神弄鬼。干什么的，赶紧说出来。”

大巫也挺“二”的，说完就准备动身前去把黑影的斗笠揪下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自恃在鄟国的地界上，任何人还不得给他大巫卖个面子？

旁边一声不吭的尹正突然拉住了，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对大巫说，“别去。那是个神灵，不过，我看它处处透着邪气，好像不是我大周的神灵。”

“嗯？！”大巫吓了一跳。不是大周的神灵，这就玩大了！姜子牙封神以后，大周地界上，所有不属大周的神灵，统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呢？”大巫笑着甩开了尹正的手，“我鄟公得天子御赐，封为子爵，虽经数百年而不辍。朗朗乾坤，天子管辖，哪里会有什么暗魔邪神。你想多了。”大巫一笑，不以为然。

尹正皱眉道：“话虽不错。但是，你也知道，凡事皆有例外。这世上有太一，更有蚀太。况且，天子的情况，我想你也挺说了一些。我担心……，”尹正话说半截子，突然咽了回去。他是周天子的人，周家江山不稳固，不是什么好事情，是以，他并不想把周朝龙脉受伤的事，一直挂在嘴边，逢人就说，即使，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里以前出过这样的怪事吗？”尹正话锋一转，他想问大巫，这些不辜是突然出现的，还是曾经也会有过。如果是曾经也有过，那就可能是因为，这里地处边界，可能偶尔会有异族侵袭。如果是这样，那问题的性质还不算严重。反之，则是尹正最不想见到的。

大巫是个直肠子，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怎么会呢？”大巫一副不屑一顾，“我鄟国虽然是个小国，但是，历代都有高人。传到我这里，已经是三百八十三代了。我从来没听前人说过，鄟国还能出这么大事。同一个‘里’，会有七八个不辜，两三个‘强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

大巫赌咒发誓，告诉尹正，他们鄟国虽小，实力不容小觑，他自己只是因为年轻时候受了伤，功力不能完全使出来而已。大巫为了鄟国不在高人面前丢了面子，其实也是吹牛了。

巫术的衰败，在周朝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仅是鄟国，绝大部分国家的神职部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早已是人才凋零。虽说巫、祝、祭、祀、宗、史以及八术，会的人大有人在，但是，那真正的叫“高手在民间”。象他们这种政府部门的，反而是流于形式。过去那些伟大的技能，因为没有施展的地方，要么被不小心遗忘掉了；要么被某一代师父故意藏私，所谓“教会徒弟打师父”，结果失传了，还有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战乱。

人类互相之间的战乱，导致很多重要的技能失传。比如周王室最引以为傲的的“史”，由于战乱丧失殆尽。反而是楚国这个“蛮夷”，继承了伟大的“史”。

“史”作为最原始的法术之一，包括“卜算”、“天文、星象”、“堪舆”、“数术”等一系列后世引以为傲的的“中国传统文化”。

尹正才不管那么多呢。他虽然脾气火爆，心眼耿直，可他跟大巫那种“傻憨”不一样。大巫也耿直，问题是他不会想太多。毕竟平时的生活圈子太小，也不会象大祝那样，在各个政治势力之间周旋。大巫爽直，但性情温和，几乎没有任何坏心眼。

尹正就不同了，毕竟在天子身边呆过，他的亲兄弟又是王室股肱的大管家。尹正的暴烈，来源于他的身份和实力，但是，他曾经所在的环境，不允许他象大巫那样，“傻憨”、“傻憨”的。

就冲他处处想着维护王室形象，知道为尊者“讳”来看，尹正是个响当当的角色。

身处险境，尹正脑海中，转瞬数念涌出。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我大周气数已尽，已经到了群魔乱舞的时代了吗？”

“还是，这只是个意外，云惑山的妖魔，趁我江山不稳，偷偷跑出来害人？”

“不对，这家伙看起来，绝不像是云惑山的。倒像宋、鲁庙祭的先灵。”

尹正到底是帝都来的，竟然把那个黑影来历，猜了个几分像。

“怎么会这样呢？”

“巫镜”，尹正开口问道，“你可以请出这里的野地宔吗？”

“不行啊，”大巫手摆得象个车轮，“我去太子那里借了几次，我国的祭器现在是大祝在保管。他不给我。”

“哦，”尹正斜眼不看大巫，心头鄙视，“连个‘请神符’都不会做吗？到哪儿还要端个祭器，傻不傻？”原来，法力高深的，可以用祭器做个请神符，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做请神符也需要祭器，但是，那些可以提前做好，还可以批量生产。虽然请神符没有祭器好使，但是，那个方便呀，还不会因为意外而造成祭器的各种损伤。

大巫这个样子，一看就是连请神符都不知道的。正常情况下，应该说，“哦，我的请神符正好用光了，还没来得及补做。不会说，‘啊，谁谁谁拿着祭器不给我，所以我找不到野地宔’。”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最主要的，是要搞清楚状况，解决眼面前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妖神。

“大祝？”尹正心里一动，“他怎么牵连进来了？”忽然，一阵阴谋感袭来，尹正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尹正虽然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这前后一串，突然一种可能浮了上来：这一切都是大祝安排的借刀杀人之计？

“嗯，很有可能。”尹正不愧是跟着周天子混过的，他竟然猜出了源头。

周天子那时候已经混得很惨了，人在受到压迫的时候，不长点心机是不行的。

“不会吧？这个邪神是大祝招来的？”尹正眼皮一跳，“天子所辖，竟然做这种事，这可是重罪啊。”

不过，当时的情况是，礼崩乐坏、诸侯并起，天子几乎都要名存实亡了。各方的势力不仅不再在乎周天子的威严，反而总想着打着天子的旗号，多抢一点属于自己的实惠。

如果大祝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仅仅损失了一小块櫨里算什么？鄟国对于大周来说，鼻屎大都算不上，更何况櫨里呢？

但是，这些投机钻营的小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不惜挖大周江山的墙角，真是可恶至极！尹正越想越气。

“哈哈，小朋友，你还挺聪明的。的确，所有的事，都是鄟国大祝造成的。我能回到这里，也要感谢大祝！哈哈。不过，你能把我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鄟国亳社的社主，我才是鄟国真正的神主。可恼姜子牙用诡计骗取我大商美好江山，攸候喜胆小如鼠，竟然不战而退，带着我大商十万勇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恼呀，可恼！还要，苍天有眼，竟然又让我重会人间。看来，我大商福荫不灭，大商子民再起之日要来了。哈哈……！”

不说，这个黑影一番狂乱的怪话，惊得大巫目瞪口呆。尹正这次真得吓傻了，他的法力和见识，要远比大巫高得多。

他知道，大商的神祇系统跟周还不一样。周的神祇系统，主要以血缘为纽带，用巫礼建架构，再杂以强大的巫术，形成一个“粗壮”的整体。周的神祇，你可以说有无数个神，也可以说，只有一个神。它完美而强大。

但是，大商不一样。商追求的是信仰之力，即，绝对巫礼。任何人在神灵面前，必须低头。它的神祇系统，来源于无条件服从。不服就打，直到你服了为止。商为什么可以这样？因为，它是文明的发源地。它是最强大的，其他所有的部、落、城、方，在它的面前，几乎都是不堪一击。

商是一个野蛮、滴血而又浪漫的年代。它无数的故事，依然象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可惜都淹没在了历史长河里。

周的宗祠，脱胎于商的“亳社”。亳社存在于各个“部、落、城、方”里，不仅祭祀各种先灵，它也接受其他物种的霰灵。所以，亳社里，有着非常强大的“社主”。

“社主”和“先灵”不同，社主只隶属于各个“部、落、城、方”，它不像大周那样，把各受封诸侯国的先灵用强大法术，结合成一个整体。

单个的社主，战斗力远超同级别的先灵。

那个邪神说完，尹正的第一反应是：今天过不去这个坎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