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杜逍遥瞳孔放大，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
他自小习武，三年前投入空灵散人门下，进步飞速。
抛去外人对他的评价，就连师父本人，也对这个徒儿的表现十分认可。
三年间，杜逍遥从名不见经传，到成长为一名能够在全国武道大会拿奖的少年，其在修为上的悟性，可以说是绝对的天才。
但眼下，杜逍遥竟然败给一个从未在江湖上出现的人，这一点，让他骇然又迷茫。
“我说了，我是你师父的朋友。”聂石年双手负后，神情淡漠。
“你没说实话。”杜逍遥摇了摇头，“我师父生平朋友不多，且他已年过六旬，结交的大多都是同年龄段的朋友。而这些朋友，几乎我全都见过，但并没有见过你。”
“你也说了，只是大多。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是那一小部分中的一个？”聂石年笑了笑，对这个耿直的少年倒是讨厌不起来。
杜逍遥想了想，嗯了一声：“如果你确定不是我师父的敌人，那就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帮你通报。”
“不用了，我等的人已经来了。”聂石年仰头，目光往更深远的地方望去。
无量山颠，一道身影缓缓走下。看着步伐不快，但却移动飞速，没用多久已经看清了他的容貌。
那是一名老者，身着和尚服，头上光秃秃，单手立于胸前，俨然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但若细看，他的胡须皆白，且凌乱不堪，真论起来，似乎与佛门弟子又有些大相径庭。
“师父！”
见到来人，杜逍遥一改刚刚的放荡不羁，立刻双手合十，朝对方行了个礼。
“跟你说了多少次，当天采摘的灵芝，必须如数拿回！为什么会有遗漏的？”老和尚没看聂石年，没答应杜逍遥的话，反倒最在意他背篓里的灵芝。
杜逍遥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发现一块残缺的灵芝部分，掉落在了地上。
“师父，我……”
“空师父，这么多年不见，你依旧这么苛刻。”聂石年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他已经很好了，跟我过招，灵芝只掉了一小部分。”
“也就你会夸他。”空灵散人嘴角一勾，上下打量了聂石年两眼，欣喜道，“不过现在的你，都会夸人了，说明你变了很多，不错不错。”
杜逍遥震惊的注视着这一切，一张嘴巴张得老大，差点都忘了闭上。
原来他真是师父的朋友，而且话言话语间，一点没有晚辈与长辈对话的局促。双方就像很多年都没见过的老朋友，虽然彼此都没有联络，但再一见，却能很快熟络起来。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速速离开，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空灵散人皱了皱眉，命令道。
杜逍遥不敢耽误，赶紧背起小背篓，快速朝山上奔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收徒弟了？”两人并肩而走，聂石年随口问道。
“我老了，这身衣钵，总归要找人来继承。”空灵散人回答。
聂石年赞同的点了点头。
杜逍遥这小子悟性不错，虽然脾气冲了点，但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如果没有些最起码的刺儿头感，也无法称之为少年。
“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怎么，这次来，准备待多久？”空灵散人侧头问道。
聂石年笑了笑：“不久，只求一个答案就走。”
“那你的问题，恐怕老和尚得好好参透参透了，哈哈哈哈！”空灵散人摸了摸大光头，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将聂石年超越了过去。
愈加陡峭的崖壁，在两人看来却如走平地，不多时就到达了山顶。
山顶之上，坐落着一座古旧的寺庙。门上没有牌匾，寺庙无名无姓，也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三年了，这里一点都没变。”站在门口，聂石年由衷感慨。
“变与不变，不是站在这里就能看清的，得走到里面来看。”空灵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招呼聂石年进来。
此时，杜逍遥已经烫好了一壶好酒，同时沏好了一壶好茶。
“有茶有酒，今天你我可以促膝长谈。”空灵散人笑道。
他虽为出家之人，但酒肉皆沾。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和尚，在过往的近十年时间里，成为了聂石年军部生涯时唯一的指路明灯。
他教他减少杀戮，静心凝神。
他教他琴棋书画，修身养性。
他说他虽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要初心不改，善始善终。
曾几何时，狼脊山一战，战事惨败。他最好的兄弟一一战死，唯有他一人负伤回归。
空灵散人为他治伤，这一呆就在无量山间待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间，他们吃喝同住，却鲜少谈话。空灵散人知道，皮肉之伤虽痊愈，但难治心头恶疾。
于是，在他怀疑人生，甚至怀疑自己之际，空灵散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如果改变不了别人，就改变自己。你已经站的足够高了，如果能下山而行，前路必将宽阔无边。”
几乎走进死胡同的聂石年，茅塞顿开。
打那之后，他告别空灵散人，只身回到生他养他的那片故土，并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凌天雪。
现在回想起来，既是宿命，又是承蒙空灵散人的点拨，才让他有幸遇到了今生最为重要的女人。
自此之后，连续三年，双方并未谋面。
而今，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午夜，聂石年不请自来，空灵散人冥冥中已经猜到，他又遇到了瓶颈，需要人来点拨了。
当即，他将一茶一酒分别倒入杯中，推到了对方面前。
“让你选一个，你选哪个？”
聂石年垂头，踟蹰片刻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想饮茶的，但你犹豫了。”空灵散人笑了笑，“此番前来，如果老朽没猜错，你该是为国事奔波吧？”
聂石年苦笑着摇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如果此刻，我没到你这儿来叙旧，应该是站在军部述职科在宣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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