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啊？”楚霏抬头飞快看了陆灵一眼，想着既然是掌门亲自问，也不好追问原因，便规矩答道，“就是看到喜欢的人看重别人时心里不好受的感觉。”

天啊，楚霏都开始要佩服自己了，她一个常年寡言少语的人，居然可以将一个抽象的情感名词解释得这么通顺流畅又简单易懂。

感情使人成长，故人诚不欺我也！

“哦哦。”陆灵若有所思地点头，转念一想，她刚才看秦芷和柳无情一来二去的，心里好像……确实多多少少有点不好受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看那柳无情不顺眼，不想阿芷和他多接触。

等等，那她这不就是——为秦芷吃醋了吗？！

陆灵有些难过，有有些不知所措。一个陆灵，怎么能同时爱上两个秦芷？

不管那是不是真的，陆灵立刻做出了解决方案：她要和秦芷保持距离。

白川派风光和位于青龙山脉上的青龙门又不一样。

东泽多湖泊河流沼泽，白川派内的房屋便都是修建成吊脚楼的形式，楼房之间以各种各样的桥连接在一处，放眼看去，颇有些人间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意思。

秦芷是头一次来，睁大了眼到处乱看，皆觉得新奇异常。柳无情也一直跟在她和安羽身边，有问必答。

秦芷但觉这无情师兄为人十分好，和善可亲又有耐心，只可惜是个男的，要注意保持距离——她已经注意到那些白川派师姊妹的眼神时常往这柳无情身上停留，看着她和安羽的眼光中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的。

秦芷也被看得莫名其妙。这柳无情在那些女弟子眼里是香饽饽，可在她这里又不是！谁稀罕这臭男人！

秦芷不欲再被人当成假想“情敌”，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冲安羽一使眼色，三两步小跑着跟上了陆灵。

“师尊，”秦芷熟练地挽起陆灵胳膊，“师尊在想什么？”

一旁的楚霏看了一眼这两人，心想刚才陆灵都吃醋了，得好好学学秦师妹哄人的手段，一时便往一边拉开了距离，又注意偷眼观察着那师徒两。

果然见陆灵神色淡淡地，不露痕迹地从秦芷怀里抽开了手，“没想什么。”

楚霏点点头：这是真的吃醋了，后果还挺严重的。

秦芷眨眨眼，上眼皮上鸦羽一般的睫毛也跟着一扇一扇，她小声道；“师尊明明不喜欢阿芷和无情师兄说话，为何不说？”

一旁的楚霏一呆，认真总结：这波是自我检讨加反问，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

“没有。”陆灵平视着前方那座陡峭狭窄的木制拱桥，脚先踏了上去，“你能和柳无情那样的优秀弟子来往，师尊很高兴。”

楚霏总结：这波陆灵仍然还在吃醋，并且死不承认。

秦芷一呆，陆灵从来不在她面前自称“师尊”，这次都说出来了，肯定是生气了。她一急，正要说话，却无意间听见了陆灵的心声：【一口一个无情师兄，可是亲热得很呐！】

秦芷来不及多想，忙道：“阿芷知错了，以后只和师尊那么亲近！”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去拉陆灵衣袖，不想那木桥陡峭又狭窄，上面还积了些水，又湿又滑，秦芷心急之下，竟跌了一跤，短促地“啊”了一声，就扑下桥去！

“秦师妹！”楚霏一直跟在秦芷后头，此刻突生变故，便要跃下桥去救人。

陆灵却更快一步，身形一闪，已经于桥下水面上驻足，伸手接住了落下来的秦芷。

秦芷自一上这桥，脑袋里想的就是这桥下的水泛着诡异的绿色，肯定很脏，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能落下去，谁知怕啥来啥，她还真的就那么掉下去了。

张牙舞爪间，秦芷满脑子都是陆灵会不会说自己淘气顽劣，可却没想到自己轻飘飘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师尊，”秦芷有些晕晕地，“阿芷错了……”

“嗯。”陆灵轻轻点头，眸子里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陆灵没再多说，抱着秦芷几个纵跃，直接到了桥对岸。

见秦芷安然无恙，楚霏也松了口气，又惋惜自己笔记没记全。

“我们便住在这里吗？”一行人在一座吊脚小楼之前停下，安羽对柳无情问道。

秦芷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四间，她拉着陆灵走过去，道：“师尊你住这间，我住隔壁那间。”

“好。”陆灵走进屋子，轻轻关上门，挡住了秦芷探在外面的脑袋。

秦芷：“……”

“秦师妹，”安羽走了过来，“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秦芷有气无力地答，“床头吵架了。”说着也关上了门。

安羽：“……”

见楚霏还想过来，安羽冲她一摆手，“没什么。”然后也躲到了屋子里。

夜幕降临，秦芷自己呆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得紧，可又不好去找陆灵。

她不是没找过，可陆灵说，她还要修行，不想受到打扰，这一次无论秦芷怎么打马虎眼，卖萌撒娇都没用。

秦芷有点纳闷，又有点恐慌。

直觉告诉她，她和陆灵之间一定有什么东西阻隔着她们，可秦芷想不明白那是什么，陆灵也不知道。

一种无形的偏差出现在了她们中间。

月光朦胧又苍白，透过层层薄雾和黑夜，洒在狭窄的走廊上，辉映着少女削瘦的身影。

秦芷猛然抬头，身前的木板门犹如一个隔绝一切的屏障，将她和门内的世界，门内的人都给彻底地隔开来，明明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

“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秦芷在心里嘀咕一声，右手握拳在扬起，在门前静默片刻，又颓然垂下。

还是回去吧。秦芷想。

她在黑暗里睁着眼，盯着上方尖塔形的茅草屋顶，忽然想起之前她和陆灵也有过一段时期，几乎形同陌路。

不，那时候是比陌路还比如，她们的关系在日渐升温的时候，忽然间急转直下，差点被迫反目成仇。

【呲——

刀剑刺进血肉深处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猩红的液体如怒放的曼殊沙华，疯狂地自魔尊心口涌出，层层浸透了那片紫色的裙裳。

像是秋风横扫而过的薰衣草花田，冷栀还睁着妖异的眸，生机迅速离去，她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嘴角依旧带着邪气狂傲的笑容，永远地凝固住了。

秦芷难以置信地盯着忽然倒下的对手，倏尔似是被烫伤般，她猛然撂开手，呆了一呆。

凝云剑发出一声轻吟，幽光闪烁，像是一株寄生在冷栀心上的入侵植物般，在血液的浇灌下越发锋利强势。

秦芷忽然回神，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嚎声，陆灵飞扑过来，搂起躺在地上的冷栀，喉咙里呜呜咽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秦芷从过度惊吓和震惊的麻木中一点一点醒来，最先苏醒的是她的声线：“灵！这不可能！冷栀她不会死，不可能死！”

秦芷慌张得语无伦次，跪倒在地上，想要伸手去触碰冷栀——秦芷那一剑有意避开了冷栀的心，正中心下方半寸距离，那是一个绝对不会死的区域。

“你走开！”陆灵伸手挡开了秦芷的手，俯身死死护住了一动不动躺在她膝上的冷栀。

秦芷心一颤，她强迫自己冷静地解释，活像个冷酷又狡猾的杀手，“我并没有杀冷栀，我没——”

“你走吧，”陆灵刚恢复过来的脸已经惨白得没有血色，纤弱枯白的食指虚虚往秦芷这边一指，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日后我定会找你了结此事。”】

秦芷摇了摇头，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虚无的屋顶上方刮过细微的风声，不知谁会为此惊慌失措。

那么大的误会都可以慢慢消除，秦芷扪心自问，找不到就此放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