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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第一百章

襄阳塘报就像是一颗打破湖面的石子,瞬间惊起朝堂无数惊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燕北面战线的那座曾经是大燕耻辱的襄阳之上,官家连夜下三道圣旨褒奖第四次北伐军。

之前大魏一直在骚扰边境,他们与北地人融合较好,本就比较耐寒,所有朝中大多数人不愿此刻出战,想要忍辱负重等到夏日。

官家一直不说话,直到大典当日直接下圣旨,封了容祈为南北将军,不日出征,这事才铁板定钉确定下来,朝中大臣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触新帝霉头。

可现在容祈打下襄阳,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黑夜中,如龙般的烛火蜿蜒而下,明亮的光晕逐渐逼近宫门,而宫门第次而开,一骑快马只留下一道剪影在众人视线中一闪而过。

这道胜利简直是容祈送给官家新登基时最好的一个新帝贺礼,成功压制了所有的不安定的因素。

前线在此之前焦灼已有一月之久,中线在均州,金州和襄阳三处断断续续发生小规模的争斗,但一直不曾有令人欢喜的捷报。

朝中为此不少人议论纷纷,可官家和政事堂死死压着不吭声,加上新帝登基诸事繁多,随后定王病逝,一桩桩一件件都能磨得人不敢多想前线之事。

临安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头顶被薄薄的一层铁盖掩盖着,炉中火势被压抑着,久久不得出,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

襄阳捷报就一只手猛地推开那层铁盖,大火汹涌而上,点燃了大燕被打压三十几年的压抑之心。

当夜,宁汝姗歇在东宫,宴清晚饭都来不及吃,就连夜赶往政事堂,他甚至还带上了长生一同前往。

宁汝姗目送岁岁也跟在他们后面去政事堂玩,眉心一簇,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之色。

“……东西都带上,吃食和棉被都检查仔细,对了,岁岁爱吃的糕点也备上,长生的功课要带上,不能落下作业了,殿下爱喝茶,但切记不能给他喝上冷茶,让信阳仔细看着点……”

殿中,容宓仔仔细细地吩咐着,抬眸看到宁汝姗这才招了招手:“大晚上的,害你也跟我忙碌,你们都下去吧,这几日定王祭奠设在宫中,务必让东宫之人谨言慎行,不可随意外出。”

“是。”

“不碍事。”宁汝姗坐在身侧,为她沏了一杯茶,突然说道,“我已经去信给张叔了。”

张春在协助宴清处理完西南一代叛乱后就一直滞留在西南,至今也不曾回来。

容宓侧首看她,眼波微动。

“但张叔性格你也有所耳闻,江湖中人素来不受约束,肆意骄傲,这么多年来对我和娘诸多照顾,我心中一直感激万分,所以我也一直不愿让他做自己不喜之事。”

宁汝姗把手中的茶递到她手边,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他是否愿意入临安。”

入临安为宴清看病。

宴清是娘胎里带来的体弱,一出生就被断言活不过十岁,这么多年来宴家耗尽心理,遍寻天下名医,可身子却一直都是时好时坏,要靠奇珍异宝续着。

容宓定定地看着她,眸光似有水光闪过。

“嗯,自然都依张大夫,我听说张大夫在西南大军时得罪了全军营的人,好几次都不给宴清脸,把人骂得狗血淋头,那脾气确实是世外高人才有的脾气。”

宁汝姗抿唇一笑:“张叔人不坏的,只是那张嘴确实有些得罪人。”

所有人都在兴奋和不安中逐渐睡下。

政事堂烛火彻夜长眠,地龙烧得炎热,所有人都脱了外套,两个小孩更是热的脸颊泛红,可唯有坐在上首的宴清依旧披着厚重的大氅,唇色雪白。

“开点窗户吧。”他对着信阳低声说道。

信阳犹豫着。

“不碍事不碍事,殿下身体为重。”几个阁老连连摆手。

“没事的,孤也觉得有些闷了。”宴清唇角微微弯起,笑说着,“你们两个把衣服穿起来,若是困了就去隔壁休息。”

他对着两个小孩说着话。

长生看着他摇了摇头:“孩儿不困。”

“岁岁也不困。”宁岁岁眼睛亮晶晶的,盘着腿,也跟着严肃地点点头。

“襄阳是深夜奇袭得手的,容祈火烧大魏粮草后又借着夜色,营造出强攻的架势这才打得白起措手不及,迫得他丢襄阳以保全大部分兵力。”

宴清沉稳的声音在寂静的政事堂格外清晰。

枢密院如今成了一个空壳子,曹忠已死,拔出近一半的党羽,容祈又成了北伐大将军,眼下整个枢密院不得不和政事堂一起办事。

“容将军带兵二十万,支援三地,本就迫于奔波,应天府如今已经占据颍州,按理情况并不紧急,若是派出三万兵力支援襄阳才是。”枢密院副使开口说道。

“话虽如此,可应天本就二十万大军,之前占领颍州已经十万,建康府军如今都在巩固东边一代。”广西房主事戴沉沉声反驳着。

“最让微臣不解的是,白起手中也有三十万大军,为何不与我们交锋,直接避退襄阳,实属费解。”

襄阳府城,攻下襄阳第二天,百废待兴,到处都是走动的人。

“白起并未进入唐州。”

副将坐在一侧,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我们的兵力不足以四线分立,不然会顾此失彼,不知朝廷是否会分兵过来。”

大中午召全体将军议事,屋内坐了十来位将军,神色也各有区别。

“要俺说,一定是白起进不去唐州。”一个形容粗犷的黑面将军大声嘲笑着,“唐州之前都是纣家人把控的,结果纣家最有出息的纣行那个大疯子死在将军手中,邹家剩下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的孬货。”

他蒲扇一样的大手拍着桌子,满脸不屑,大声嚷嚷着。

“邹白两家自来就是死敌,当年燕支一战就因为女人有了分歧。魏景盛偏袒白家和师家,新帝魏行扶持外戚纣家和远支一派魏姓人,重用北地高门,我看他们分明就是狗咬狗。”

“白家可不是软柿子,这些年能在魏行手中毫发无损,白彻是这次主帅,想来不会如此。”又有人出声解释着。

“呲,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黑脸大将呲笑一声,“再说了,朝廷眼下并无多余兵力,西南刚平,西北异动不止,东线本就有水匪侵扰,我们现在的北线也是战线绵长,战火不断。”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容祈眉眼低垂,目光落在那张硕大的舆图上。

“会有人来的,如今四城防守还请各位将军不可松懈,所有人务必严正以待。”

他手指捏着手中的一块墨色玉佩。

那是临走前宁汝姗赠与他的玉佩。

“这,可是有消息了。”副将谨慎问道。

容祈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让应天派兵三万支援襄阳。”天色已经暗下,宁汝姗正在和容宓一起缝棉衣,就听到袁令带回来的消息。

如今大燕边境纷乱不止,国库早已吃紧,加上冬日开战,这个冬季冷得厉害,早早就开始下雪结冰。

官家自行减少开支,每日两食,一应开支全都捐给前线,容宓便带着东宫众人一起做棉衣。

上行下效,一扫整个临安的奢华的风气。

“看来容祈那边确实是兵力吃紧。”容宓轻声说着。

宁汝姗确实停下缝补的手,定定地盯着湛蓝色的布料,不由蹙了蹙眉。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倒也不是什么不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宁汝姗缓缓开口,“大燕自大散关与淮河一代都是边境交接,大散关如今外敌入侵,自顾不暇,因大魏和其余两国关系不错,大魏停兵此处,兵力并不多。”

她自幼在宁家长大,宁将军很喜欢带着她说这些,她自小都会看娘书房内的兵法舆图,如今每日都会看各地小报,早已对这些事情反而有种近乎直觉的敏感。

“大魏奉行联合之策,联合西北之部压制大燕西北兵力,自己则是陈兵中段和东段。”

宁汝姗用手指在乌黑的案桌上划出一条连绵的长线,手指定在中后两点。

“原先是白家主唐州控襄阳,往左可支援西北,往右可攻击建康,是最为重要的战略基地,但新帝上位后便剥离白家,让纣家控制。”

她在唐州的位置上写上一个纣字,随后又在颍州上写上同样的字:“颍州是遏我们打往京都的关键关口,控制颍州便是控制了最为重要的一个关口。”

容宓点头:“可现在颍州不是我们的嘛?”

“容祈斩杀纣行后,颍州不攻自破,如今魏帝派亲信驻扎亳州,同时驻兵十五万,加上之前颍州溃败的,亳州如今屯兵二十五万。”

容宓神色逐渐凝重。

“应天加上建康不到二十万,如今又调走三万,只剩下十五万。”

“可襄阳那边,白起即使带兵撤退,并未损伤多少,三十万大军悬在头顶,不得不防。”容祈皱眉说着。

“是了,就是这个问题。”宁汝姗抬眸,“阿姐觉得这两处将近六十万大军是大魏全国兵力吗?”

容宓盯着还未消失的水渍,陷入沉默。

“若是是,如今已两线俱失,大魏为何毫无动静。”

“若是不是,其余兵力在哪,为何还是毫无动静。”

“东西送走了吗?”襄阳城内,容祈目视着面前的巨大舆图,听到身后的动作,镇定问道。

“所有信件都秘密送出去了,不曾惊动任何人。”冬青推门而入,犹豫说道,“只是这样是否太过冒险。”

容祈侧首,冬日阴沉的目光落在漆黑的瞳仁中,消瘦的面容在光影下落出一点浅淡的折痕,眉眼刚毅沉稳,半侧笼罩在黑暗中,让他宛若背后那杆沉默的霸王乌枪,尖锐不屈。

“可今日面对的是白彻。”

他跪坐在案桌前,淡淡说道,“北白南韩不容小觑,当年白彻连环设局,在大燕民间营造舆论逼得官家不得不出兵第一次北伐,又暗自散播流言逼得韩相在此事上不得插手,最后让黄和领帅,结果第一次北伐损失惨重,大燕人心大挫。”

他嗤笑一声:“他是个疯子,之前一路假意战败放弃京兆府,凤翔府和临洮府,最后在河中府和平阳府与我们交战最后把大军赶往延州城。”

冬青跪坐在入门一侧,双拳紧握。

“最后在三川口伏击爹率领的三万余援军,逼得大燕内部溃烂,不得不让韩铮出面维持政局,既砍了大燕良将,又迫得韩相声望奇高,让官家忌惮,从而推出早已被收买的曹忠,在大燕埋下炸弹,使之祸害大燕超纲二十二年。”

“这是他布给大燕的毒计。”

容祈神色平静,面容笼罩在日光下,安定又沉默。

这一日,他已经等了十年。

“之后借着第二次北伐失败,再一次磋磨大燕百姓和朝臣的信心,使王老将军解甲归田,大燕朝中无人,抓住燕舟的性子中的自私软弱,逼韩相在牢中自尽。”

所有阴谋直到第三次北伐失败,终于使得整个大燕对北伐已经全无信心,官家害怕到听着名字都觉得恐惧。

容祈抬眸去看冬青:“这样的人是我们的敌人,能在新帝手中隐忍,也能在雷霆一击,当年白起在梅园救走纣行,想来就是为了今日能得到这次北伐的主帅。”

两国僵持如此之久,成败是非早该有个了断了。

“若是魏景盛没有死这么早,大燕的情况只怕难说。”容祈收回视线,淡淡说着,“抓紧时间让他们准备好,五日后就出发。”

“是。”冬青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缓缓退下。

临安政事堂内,信阳拿着一个信鸽匆匆走了进来,见屋内两人正在说话便停在门口。

只见宴清正举着一章鬼画符的画细细看着。

“这是岁岁画的地图。”宁岁岁小手捏着毛笔,手指都染得黑漆漆的,大眼睛圆滚滚地看着他,紧张说着,“这里是别人的,这里是我们的,我们在这里打架,这边也在打架,这边没在打架,岁岁听得可仔细了,没画错的。”

宴清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孩,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画错,岁岁很棒。”

宁岁岁咧嘴一笑,开开心心地抱着宴清的大腿,黑兮兮的手指吧唧一下印在衣摆上。

“去和长生一起做功课吧。”宴清也不恼,只是把手中的纸交换到她手中,细声说道。

宁岁岁嗯了一声,开开心心地跑了。

“襄阳来信。”

宴清拿着帕子仔细擦了擦手,这才接过那份信仔细看着,没一会儿眉心便紧紧皱起。

“冒险。”

他咳嗽几声,神色不悦地评价着,但手指还是缓缓摩挲着纸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按他说的做。”他把信封递给信仰后扶着案桌剧烈咳嗽着。

他推开信阳的手,淡淡说道:“不碍事,送信给大散关,请闻春生速来。”

“把袁令叫来。”沉默许久后他又出声说道,“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二月十日黑夜,天色阴沉,似有暴雪,整个边境都冷得厉害,颍州城内一片寂静,守城的士兵昏昏欲睡。

只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竟有人把一根带火的弓箭凌空设想城门口的战鼓,一声沉闷的声音鼓声后是戛然而止的狰狞声。

大火瞬间吞没了整个大鼓,城门瞬间人声大噪。

“白起!是白……”

守城的将军看着黑暗中悄然升起的大旗,白字红旗猎猎作响,吓得肝胆俱裂,只是他还未说完,就被人当喉一箭,直接应弦而倒。

白起素有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的美称,这两箭如流星过度,离弦,完全没有给人思考的时间,一击必中,气势汹汹,无人可挡。

“杀。”白起一夹胯下照夜白,手中那把怪异的罕见宽背狂刃大刀在空中发出锐利铮鸣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大魏军冲天而降,几乎杀的颍州城军措手不及。

守城的是李生的副将,这些日子一直睡得不安稳,连着衣服都不敢脱,城门的动静刚响起就立马惊醒过来。

“将军,白起率大魏十万大军强袭颍州。”亲卫着急的声音紧跟着而来。

“什么!亳州不是毫无动静吗?白起不是在襄阳吗?”副将一跃而起,一把握住立在床头的,咯吱一声打开门,“千里之外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副将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只是混乱了片刻立马冷静下来:“死守颍州,立马传信给建康和应天。”

颍州驻兵只有五万,守城可以,交战必败。

“将军。”没多久,亲兵竟然一身是血地跑了进来,神色惶恐不安,“我们的人出不去,大魏来的人比我们看到的要多,所有出口都被人死死盯着,我们的人出去就死了。”

副将急得在屋内踱步。

是了,颍州本就是大魏的,他们一定更为了解颍州的布局。

一时间,副将只觉得头皮发麻。

“守!只要撑过五日,我们没和建康通信,李将军一定会知道有情况的。”副将咬牙,直接带上头盔,“走,随我一同上城墙。”

颍州不是城高墙厚的大城,只是占据了一条河阔水深护城河的原因,寻常进入都要靠大船只出入,动静不小,可今年大燕冷得厉害,城门口的这条河早已开始结冰,但不算牢固,但也难行。

按理这种情况是个天险,因为大魏在水战中被打败过数次,且没有充足的经验,但白起不知从哪里拉来破冰的大船,悄无声息地直接冲到鄞州城门口。

“将军,城门要破了。”

外面是炮声震天,副将肩头鲜血淋漓,死死盯着黑暗中那位银白色盔甲的人,咬牙站在原地。

其实战鼓被烧,守城将军一死,整个鄞州将士气势就已经败了。

“我听说白起不会屠城……”亲兵像是被摁住喉咙,恐惧地盯着自家将军,不敢说话。

“放屁。”副将怒斥一声,只是突然声音戛然而止,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弓箭,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将军!”

“是白起!”

“将军!”

城门上顺着副将的倒下,彻底乱了起来。

白起一声煞气,银白盔甲染了血,在高高城墙的火把上照得斑驳血腥,宛若修罗在世,他手中的弓箭还未放下,墨绿色的眸眼宛若黑暗中蛰伏地巨兽,冷冷地看着城墙上的混乱。

一夜酣战,遍地是血。

“主帅以死,不杀降敌。”

“主帅以死,不杀……”

原本围着白起身边的副将大声呐喊的声音中道而止。

一只漆黑长箭自千军万马中一箭贯穿其后背,红色羽翎在微光中微弱颤动,力道之大,让副将向前跌落,直直摔在地上。

人群骚动,群马不安。

白起突然抬眸,策马看向身后黑暗中逐渐亮起的光亮。

“是……是,是援军!”

“有人来就我们了。”

“是,是容将军!是容将军!”

微亮光明中,一杆漆黑绣金丝的荆棘花大旗被高高举起,旗子正中有一个硕大的容字。

城墙上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本绝望的心里顿时被注入一股力量。

副将身边的亲卫满眼通红,拔刀大喊:“为将军报仇,杀啊!”

白起看着字层层包围中杀过来的容祈,眼睛微眯,嘴角微扬,神色不动。

“列阵!”

一侧的亲兵见他宽刀一横,立马高声喊道。

白起看着那个亲兵对着他点点头,随后策马出了包围圈。

“容祈。”他反手一挡容祈扫来的长枪,冷冷喊了一声。

这是两人第二次面对面见面,两人都早已不同当日初见时的模样。

容祈不再是眼盲不良于心的残疾世子,白起也不再是肆意妄为无所畏惧的白家郎君。

“白起。”

容祈手中的霸王乌枪倒握在手心,对着他淡淡点点头:“终于见面了。”

他们都是年少成名的将军,家世显赫,能力出众,是父辈之后最有名望的两人。

两人各自冷漠地对视着,墨绿色的瞳孔对着漆黑的眼睛,在微亮的天光中,在激烈的战场上,各自沉默而冷静。

出手就在眨眼间,武器在空中发出尖锐的鹤鸣,巨大的力道迫得两人手经绷起,手腕下沉发力,谁也不敢后退一步。

“容祈只带了三万人,杀啊!”大魏副将振臂高呼。

十万大魏军正是杀气腾腾的时候,很快就整理出阵型朝着容祈带来的援兵杀去。

“他们该到颍州了。”政事堂前,宴清披着大氅看着天地交错间逐渐明亮起来的那道光线。

“大船是同知用县主的名义去泗州榷场借的,泗州榷场虽然出了叛徒,但手下的人并不知道,依旧听命于韩相,想来现在事情顺利。”信阳担忧地看着他,“殿下还是先去休息吧,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

宴清不说话,沉默地看着逐渐升起的日光。

“殿下,娘娘和县主来了。”门口,小黄门匆匆入内,低头说道。

宴清皱眉,看着逐渐走进的两人。

“我已经半月没收到应天的消息了。”容宓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窗口的宴清,语气沉静地说道。

“我那日听阿姗分析了前线战况,你们,是不是没有派兵去襄阳。”

容宓站在低声问道。

“螳螂捕蝉。”宴清苍白的手指落在窗棂上,缓缓说着,“黄雀在后。”

宽刀刀面极大,白起手腕微动,直接顺着枪尖一路侧身上移,逼近容祈,随后又被容祈挡住攻势,两人僵持在原处。

“你来这里是不要襄阳了吗?”白起冷笑。

“因为你们得不到襄阳也得不到颍州。”容祈反手扭身,直接把人推开,与此同时,长枪微抖,朝着他心尖刺去。

白起微微皱眉,却见容祈对他冷冷说道:“白彻还不出来吗?”

话音刚落,另一张红底黑字的白家在河岸边高高出现,如弓一般张开,把原先交战的两人完全包围着。

白彻来了!

“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大魏军的气势越来越高。

“列阵!”冬青手中红旗高举,嘶声喊道。

所有大燕军并不慌乱,全都快速聚集起来。

颍州的人却是立刻就慌了,战场瞬间乱成一团。

“你输了。”白起笑说着,隐约带出当年临安时才有的意气骄傲。

“当年突袭颍州时,国公爷准备经安丰过寿阳,却被你们意外拦在一线天。”容祈淡淡说着,“若是今日没人阻拦,你猜他们今夜也来了吗?”

白起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后方的大魏军突然乱了起来。

一面全黑的绣着宴字的大旗在后面出现。

“你们好生大胆。”容宓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那襄阳呢,大魏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压在颍州。”宁汝姗紧接着问道。

“为何不可。”宴清注视着她,认真说道,“你可别忘了,大魏当今圣上不容白家。”

“此次封白家为帅,是因为,退无可退。”

宁汝姗一愣。

“当年白彻逼得大燕两次北伐,后在大燕朝堂震荡间把曹忠送上大燕证据。”宴清拢了拢披风,一只手搭在熏笼上,神色平静。

“韩相当年救过许多人想必这些年也有有所耳闻,春晓计划中的大多数人都受过他的恩,就连我祖母当年也承过他的请。”

宁汝姗不知为何心跳开始加速,怔怔地看着宴清。

“你以为大魏这个皇帝是如何上去的。”宴清的声音格外冰冷,如冬日屋檐下的那截冰锥,猛地一下就能让人一个哆嗦。

“春晓计划也叫影子计划,影子是为了保护你,春晓是为了保护天下人。”宴清突然剧烈咳嗦起来,容宓起身,担忧地拍了拍他弓起的消瘦脊背。

“可他还有个名字叫黑夜计划。春晓前是黑夜,影子的背面也是黑夜,这个计划的血腥程度是以所有大魏人性命为代价,而当年他只把这个计划告诉独自来见他的祖母。”

宴清抬眸,那双浅色如琉璃的眼睛在此刻美得像一颗琥珀,却又显得格外冰冷。

“韩铮是个疯子,他把当年白彻操作在大燕身上的情况,一步步全部复制在大魏身上。”他唇色格外雪白,颧骨又是古怪的大红色,整张脸诡异的颜色,便显得那双眼珠越发骇人。

宁汝姗愣在原处,瞳孔微张,脸上的神色如皲裂一般,逐渐僵硬。

“大魏如今的丞相,也就是当年帮助新帝夺位成功的高门北地出生的拓跋人便是韩铮的人。”

“韩家乃是北地高门,祖辈有外族血统,是以韩家人身形极高……”

这是大燕人人耳熟能详的关于韩铮的内容,宁汝姗最开始接触韩相也是从这句话看起。

“北地彪悍,但大魏这些年和北地一直合作无间,两地百姓早已不分彼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本来就是一颗炸弹是吗?”

宁汝姗喃喃自语:“你们都疯了吗,那也是人命啊。”

容宓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心中骇然。

“是了,那枚玉佩。”宁汝姗下意识摸了摸玉佩,却又摸了一个空,越发觉得头疼欲裂,原先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在此刻全都连了起来。

“我早该觉得不对的,玉是沙漠黑玉来自北地,图案是王锵的父亲在北地高寺寻的吉祥图,甚至是西和州,西和州的红楼主人是一个部儿王族的人,当年也是因为被大魏屠城。”

“都是北地的影子。”

这枚玉佩在整个计划中毫不起眼,却又显得莫名重要。

表面上它只是一个让榷场听令的东西,可有可无,毕竟一个韩铮女儿的名头更有说服力,可实际上它真正作用在这里。

号令北地人!

一枚出自北地,成于北地的玉佩。

宁汝姗扶着桌子,才没有眼前一黑直接倒下去。

“那你让袁令,去做什么。”她沉默片刻后问道,眼底带着一丝希冀。

她心中隐约有种设想,却又不敢多想。

一把刀若是已经能感到寒意,下一秒也许就是鲜血淋漓。

宴清抿了抿唇:“带着你的玉佩传令北地……”

“起兵造反。”

宁汝姗缓缓闭上眼,脸色惨白。

大魏境内两百七十万户人家,今夜之后,都将不复安宁。

“阿姗。”容宓心中一惊,一把把人扶住,让人小心坐下。

白彻反应很快,立马起兵回杀,且立刻接过白起的诏令,统领这二十五万大军,仗着两倍人数优势,艰难反杀出去。

战场变化起伏三个起落,魏军早已陷入一鼓作气,二鼓衰,三鼓力竭的情节,损伤情况出人意料。

白起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被人簇拥在人群中的容祈,容祈看着他神色冷漠,毫无波动,不得不咬牙离开。

“不追,回退。”容祈冷冷看着大魏军队败走在眼前。

“船已经凿破,他们无法渡江。”冬青一抹脸上的血,杀气腾腾,“为何不乘胜追击。”

容祈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解释着:“穷寇莫追,国公那边也有只五万人,白彻手中至少还有二十万。”

冬青大惊:“不是说有应天和建康有出动十万军马嘛。”

“大魏共有七十万大军,白家用了二十五万,剩下的除开防御沿海一带海盗,西北一代外族,剩下还应有二十万,想来今日襄阳也是一场苦战,但襄阳易守难攻,我在襄阳留了十万,又请了闻春生坐镇,想来可以等到我们回去。”

容祈沉声说道:“大燕这些年军队被曹忠折腾地厉害,西南和西北都离不开人,各地能抽调的兵力不超过三十万,我这里用了十万,就让应天和建康的十万去支援襄阳了。”

冬青听得心惊胆战,差点连刀都捂不住。

“若是,若是白彻反应过来呢。”冬青忍不住哑声问道。

大魏陈兵在这里可有二十万,大燕加上颍州府兵也十三万,堪堪差一半的兵力。

“白彻是老将,迟早会知道的。”容祈冷静说道,“鸣金收军。”

“那,那不是……”

“不急。”容祈挥手打断他的话,目光看向东升的日光,眯了眯眼,“你看,那群鸟动了。”

此后一月,容祈一直故作玄虚派兵骚扰被困在石矶的大魏军,打乱他们的阵脚。

白彻极为沉得住气,甚至反杀过三波,大获全胜,奈何冬日太冷,河水结冰,战船迟迟不能修好。

“爹,我们杀出去。”坐在下首的白起冷冷说道,“容祈不过是虚张声势,若真的手中有兵,早已打过来了,何必把我们围困在这里。”

底下副将连连附和。

“我们的尖兵出去了吗?襄阳情况如何,可有打下。”白彻问着一侧的亲兵。

亲兵摇头:“我们被盯得很死,根本出不去。”

白彻心中一动,莫名跳了跳眼皮。

“报!拓跋肋协同北地十万大军举兵造反,官家下旨,回京勤王。”

“中计了!”白彻看着浑身是血的尖兵,脸色阴沉。

三月二十,被困在石矶的大魏军在第三次突围失败后,全军粮草断绝。

白彻在进退无路的条件下,孤注一掷,下令魏军三天内全部渡江,否则处死,结果碰上拦路的容祈,容祈一马当先,万夫莫开,在大魏军中如若无人之地,大魏损失惨重。

关键时刻,白起独自一人策马横刀拦住容祈背后的两万大军,护得大魏十万大军退回石矶。

官家遣使和大燕议和。

当夜如是流言在大魏军中流传。

深夜,白彻坐在主帅帐中,脸色阴沉。

“输了。”

他看着白起平静说着:“你率军投降,他们为了安抚大魏百姓,不会伤你姓名。”

“爹。”白起脸色微变。

“我和韩铮当年是同年考生,他以武入世得了一个武状元还不满足,非要参加科举。”白彻盯着跳动的烛光,缓缓说道,“我是当年榜眼。”

“是了,只有他才能调动北地高门,北地落寞已经多年,难得出了一个出世天才,为了维护该死的荣誉,自当是唯他是从的,沿袭数百年的高门子弟与我们这些根基尚浅的学子想必总是格外耀眼而不自知。”

他缓缓闭上眼,咽下眼中的不甘心。

“我当年就该杀了全部北地高门子弟。”他狠狠说道,“灭门一个韩家到底是少了。”

白起嘴角紧抿。

“罢了,我送你走吧。”白彻抬眸看他,依然神色清明,毫无颓废之意,“我送你去燕支,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你娘吗?”

“我娘都死了,我去……”

“没死。”

白彻淡淡打断他的话:“她恨我灭燕支一族,我虽强留于她,但她恨我入骨……她是假死离开的。”

“我不走。”白起跪在他面前倔强说道,“若是可以谈和……”

“不论如何我都活不了,就像当年不论燕帝如何打算,韩铮都活不了一样,这是我和他的命运。”白彻注视着面前的儿子,缓缓说道,“而且大燕不会同意谈和的,这是韩铮布的局,他们必胜无疑。”

白起神色震动。

“梦同,是我输了,与你娘说,她说得对。”

他嘴角露出一丝怀念的笑来。

“我不走,我陪爹一起。”白起不愿离开,低声说道。

“得罪了。”

白起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倏地扭头却还是觉得眼前一黑,闭眼前看到白彻对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

四月初一,被围困石矶的大魏军终于投降,白彻自尽,白起消失。

同月,大燕不同意谈和,两国正式开战。

宁汝姗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传来的捷报,心中却一直喜悦不起来。

白起不见了。

她坐在小院的秋千上,宴清觉得岁岁很有军事天赋,把人带入皇宫和长生一起教学了,而她在定王下葬后就出了宫,把扶玉留在宫中。

所有消息也不过是听着那一张张小报才得知。

袁令至今未归,容祈的信来得越发少了,整个临安都在喜悦中,可容府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县主。”门口传来程星卿的声音,“听小春说您最近休息不好,这是给您熬的药。”

宁汝姗抬眸去看院门口的人。

“我听说老程大夫要走。”宁汝姗接过药碗问道。

“正是,爹身体不好了,不过我让他战事胜利后再回家,毕竟如今路上也乱得很。”

宁汝姗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我还有不少时间。”程星卿突然开口说道,“我真的想好好过日子,可惜了,我到底是大魏人养大。”

宁汝姗脖颈一疼,整个人软了下来。

“得罪了。”他抱着宁汝姗,看着她紧蹙的眉间,小声说着。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容府一片安静。

“星卿,你要去哪啊。”程来杏提着灯笼,站在角落里小声说着,这些年他衰老了许多,整个人都佝偻着,“马车里是是什么。”

“我们不是要走吗,我准备去贩卖的东西。”程星卿冷静地掀开帘子给人看看,马车内堆满了东西,“早些做准备,估计还要再去买东西,要半个月的时间呢。”

灯笼在风中摇晃,照得两人面容明暗不定。

程来杏只是扫了一眼,目光依旧落在义子身上,充满慈爱:“好,我等你回家。”

程星卿站在原处看着他。

“去吧,爹知道你怕黑,给你打着灯呢。”

“好啊,谢谢爹。”

程星卿牵着马绳眉眼弯弯,笑说着。

“夫人不见了。”

大魏被前后夹击节节败退,容祈大军如今就停在博望山。

冬青拿着临安的情报匆匆而来,掀开帘子后带来一阵热风。

六月的天已经格外闷热了。

容祈倏地抬眸。

“大人,有一份信被人射在门辕上。”亲兵捧着一份带血的信出现在门口。

容祈脸色凝重,接过那份信,看了一眼就捏在手中咬牙切齿:“魏行。”

宁汝姗被魏行掳走了。

“他约将军子时在博望山山顶见面。”冬青狠狠说道,“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他竟然还如此嚣张。”

他犹豫地看着容祈。

“不惊动其他人,晚上去。”容祈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子时,天高云淡,月明星稀。

等容祈子时按时上去时,却只看到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夫人呢。”冬青大惊,“这里确实有营帐驻扎过的痕迹,这里有好多血。”

容祈站在空地中,嘴角紧抿。

“去找。”

宁汝姗衣袂被吹得哗啦直响,却依旧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黑衣人,愣愣说着:“白起。”

白起正在给昏迷的程星卿包扎伤口,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在这里。”宁汝姗垂眸看着他,轻声问道,“谢谢你救我。”

白起起身,两人隔着闯堂而过的夜风,可偏偏觉得距离是头顶的星河月光。

他身上再也不见临安时的少年气,可有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夜长大的少年总是狼狈又充满血腥。

“我总算明白你当年在破屋中与我说的话。”白起对着她微微一笑,星河灿烂,却又孤寂悲凉,“确实是我杀了你爹。”

宁汝姗不知为何,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只觉得心中疼得喘不上气来。

“别哭了,为何每次我看到你都在哭。”白起伸手递出一方帕子,“你当年丢的帕子还你。”

宁汝姗哭得越发汹涌。

若是曾经见过美玉,此生都将会遗憾美玉当碎。

“我答应给岁岁的那把铁剑我寄到临安的万事行xing行hang了,你记得去拿。”

他展眉一笑,带出一丝久违的狡黠:“我可不是失约的人。”

宁汝姗捏着帕子,强忍着哽咽。

“你,你要去哪?”

“去燕支。”白起注视着她,目光深邃而悲凉,可嘴角还是带着笑,“我想我娘了,我想去找她。”

宁汝姗抬眸看他,被泪水浸染过的眼珠,漆黑滚圆如明珠。

“别因为我哭。”白起伸手接住自她下颚掉落的那滴泪珠,露出手腕处那根红线,宁汝姗被刺的眼睛一疼。

“我不喜欢。”白起笑说着,抬眸看向黑暗中,微微一笑,“他来了。”

“他当年说得对,我确实保护不了你。”

黑暗处,容祈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我原名叫白梦同。是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的梦同,我爹给我取的。”白起背着手,笑眯眯地对着宁汝姗说。

“阿姗,愿不再见。”

他潇洒转身,背着她摆了摆手,红绳在夜色中飞舞,缥缈无依。

容祈注视着肩膀发抖的女子,犹豫片刻,把人抱在怀中,柔声说道:“哭吧。”

宁汝姗捏着那块帕子痛哭。

她也不知为何难过,但觉得不亚于当年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只因为那人是白起。

是曾经举着糖葫芦问她吃不吃的少年郎。

是在千发弓箭中依旧不肯放下她的朋友。

是义无反顾住在榷场陪伴她三年的敌人。

可到最后,她们却是连着朋友也不再是了。

江南已入夏,繁花不相逢。

长安二年一月二十,历时一年的第四次北伐终于在魏行火烧皇宫中悲壮死亡中落下帷幕。

当日被救后,宁汝姗就一直以军医的身份呆在军营后方,程星卿发烧了三日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

大军凯旋在今日入临安,主帅临阵脱逃,只剩下冬青僵着笑在游街。

“好生俊的小郎君啊。”

“啊,这个好好看。”

人群中到处都是压制不住的细碎议论声,与此同时,容家大门口却是站了两个小人。

半年不见,宁岁岁已经长高不少,腰间佩着一把小铁剑,拉着长生兴奋地张望着。

一辆马车悄然来到容府门口。

“娘!”

宁汝姗还未站稳,就被宁岁岁一把扑倒,幸好被随后而来的容祈扶住这才没有丢脸摔倒。

“都六岁了还不稳重。”容祈把宁岁岁摘下,笑说着。

宁岁岁皱眉:“哼,你和娘这么久不会来,岁岁已经有一百六十天天没见到你和娘了。”

“算数还不错。”宁汝姗颇为惊讶。

“岁岁可以一边哭鼻子一边写功课也是厉害的。”容宓在身后打趣着。

“才没有!”宁岁岁紧张说着,大眼眨巴着,小声说着,“哭鼻子是因为岁岁太想娘和爹了。”

宁汝姗听得心软,把人抱在怀中不撒手。

容祈牵着她的手,也跟着有些心酸。

“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宁岁岁长长舒出一口气,高兴说着。

“就是!把我骗回来给人治病,自己却跑了!”门口张春不悦的声音愤愤响起。

“爹。”一直在身后沉默的程星卿看着程来杏眼眶微红。

“好孩子,爹一直给你留着灯呢。”两鬓斑白的程来杏看着他微微一笑。

程星卿笑着点点头:“嗯,谢谢爹。”

“好啦,快去准备准备,晚上还有接风宴呢。”容宓笑说圆场着。

宁汝姗和容祈对视一眼,相携入了容府,指尖交缠,不愿再松开。

人间十年事,江南已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一百张!完结撒花!太好了!么么啾!

万事行xing行hang类似于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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