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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第一百零一章

长安十二年,南北早已统一,民心一致,大燕边境风平浪静。

燕无双在八十二岁高龄时突然下旨决定迁都回长安。

后世称为北回之路,人人都为这次北回之路诉诸大量笔墨,倾注诸多热泪。

长安是大燕当年难逃的首都,时仓皇而逃,片瓦都不曾带走,但时隔四十二年,大燕终于要重新回去,皇天后土,荣誉而归,无人不心生欢喜。

现在宁汝姗正坐在去往长安的马车上,官家迁都前期还要进行一系列考察,所有事情都委任给了容祈。

容祈出门自然要带着宁汝姗。

宁汝姗出门,小尾巴宁岁岁自然也跟着要过来。

宁岁岁如今已经十六岁,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当真是婷婷袅袅,岁月无忧,

只见这位红衣少女骑在高头大马上模样娇俏,身形修长,头发是简单的少女双髻,红绸飘动,细钿在发间闪烁,模样可爱圆润。

这样天真无邪模样的背后却是背着一把巨大的赤黑宽刀,刀柄挂着七个大红铁环,随着声音晃动如哗啦作响。

“怎么还没到吗?”宁岁岁不高兴地说着,“爹,我想跑马。”

马车内毫无动静。

“娘,我能先进城吗?”

马车内连着车帘都没晃动一下。

宁岁岁垂头丧气地扣着缰绳,可随后大眼睛提溜转着,不泄气地看着一旁的冬青和袁令。

冬青扭头不说话,袁令也跟着低下头,两人装瞎视而不见。

“那我去找长生玩!”宁岁岁气结,骑马去了前面的那辆马车。

“你怎么拘着她做什么?”马车内,容祈揉着宁汝姗的腰,笑问着。

宁汝姗打了个哈欠,头发懒懒梳城一个发髻,半睡不醒地抱怨着:“上次放她出门,直接和长生把人家里拆了。”

“那可是见义勇为,不算坏事。”容祈挑眉,为女儿辩解着。

“当然是好事,可她把那个恶霸打了只是出一时之气,那恶霸背靠当地知县,她不管不顾揍了人一顿,可等我们走后那对父女还不是要遭殃。”

宁汝姗抬眸,眼珠水润润的,不悦谴责着:“都是你太纵着她了,你瞧瞧她做事,能动手绝不开口,都十六岁了怎么还未有人上门提亲。”

此时女子十三岁及笄,虽大都是养到十七八岁才成婚,但按理到了十六岁的年纪也该定下来了。

宁岁岁也就在刚及笄那年还有人上门,后面几年大概是临安混世大魔王的名声太响亮,容家的门槛是再也没有人踏足了。

容祈立马喊冤:“哪有,前面还有一个长生挡着呢,你都不知道长生这么回事,岁岁练刀练累了,帕子都是长生自己递上去的。”

“这次事情你以为长生没想到,早就派人把那县令摘了帽子,直接请了知州过来,现在那一家人大概已经在地下团圆了,长生办事素来稳重果断,早就给岁岁收好尾了,都十来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担心,年轻人自己处理得好这些事情。”

宁汝姗眨眼,眉间耸动一下:“你觉得长生……”

话还没说完,只见容祈把人提溜起来直接压坐在腿上:“小年轻的事情,你别管。”

宁汝姗歪头斜眼打量他,一本正经说道:“哼,岁岁八岁之后,我看你防着长生防得厉害。”

容祈撇嘴:“长生这些年虽然习武,但体质到底是来自病秧子的,我看着也不太满意。”

宁汝姗用扇子拍了拍他的手,瞪着他:“胡说什么,殿下如今身子可好多了,你怎么和殿下还是这么不对眼。”

容祈不说话,只是随手拔了宁汝姗的碧玉簪,任由青丝散落在膝盖上,马车晃动,青丝摇曳,“知道了,你早上起得匆忙,我给你梳个头发。”

宁汝姗小脸泛红,咬牙切齿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要起来:“这事还赖我。”

“赖我赖我。”容祈认错极快,笑眯眯地掏出早已备好的梳子,“我给你梳梳。”

宁汝姗被人压在腿上起不来,一手捧着头发,一手撑着容祈的手臂,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侧坐着。

容祈格外偏爱她的头发,不论是夜间缠绵还是白日交流,总是喜欢把玩她的头发。

最近更是只要得空就要亲自给她梳头,偏偏手艺还不行,两个人每次都要折腾许久,这般以后他还是不肯放弃,久而久之,宁汝姗也就随着他了。

“你换发油了,昨天晚上还不是这个味道。”容祈捧起一缕头发细细闻了一下后问道。

宁汝姗气愤地拧了一下他的手臂,斜了他一眼,恨恨说道:“白日淫宣,整天胡说八道什么,昨夜我哪有时候抹头油。”

容祈忍笑,把人抱紧在怀中:“我不过是说了一下头油,你怎么想得这么远,我看你才是白日淫宣。”

宁汝姗脸颊爆红,眼波流动间媚态横生,顾盼生辉。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入镇安了,再过三日就能进长安城了,镇安的桃花格外好看,我们可以逗留一天去赏花。”

容祈连忙岔开话题,在生气前把人安抚下来,手指捏着一缕头发放在指尖绕着,笑说着。

他们初春出了临安,晃晃悠悠走到两月才堪堪到了长安。

沿途游山玩水,很是悠闲。

宁汝姗趴在他怀中装死不说话。

两人说话间,突然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宁岁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们是送亲吗?”宁岁岁在马车帘子中探出脑袋,大眼睛圆滚滚的,漆黑的眼睛如水似雾,说不出的活泼可爱。

接送的媒婆见这般水灵的小娘子就欢喜,连忙甩着帕子说道:“我们是镇安员外郎陈家的新妇队伍,现在送去乾祐县的月老庙和新郎成婚呢。”

“去月老庙啊。”宁岁岁眨眨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成婚要去月老庙啊。”

“我们两地的月老庙可灵了,都兴在月老庙磕头,保佑我们婚姻和美,早生贵子,寓意好得很。”

红娘说话又高又尖,爽朗大声,喜气洋洋的。

“咦,小娘子外地人,这般好模样可曾婚配,我们镇安的郎君可……”

她话还没说话,就突然停在远处,捏着帕子讪讪地低下头。

“这么趴出去,小心摔了。”

一个清雅贵气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覆在宁岁岁肩膀上,把人微微带了回来,卷帘翻动间,隐约可见一双清浅如琉璃的眼眸,波静翠展,天净如水,冷眼扫人时皓色澄辉,无尘冷荧。

喜婆就是被冷淡的不经意一瞟可猛然吓住了。

宁岁岁毫无知觉,兴冲冲地放下帘子,对着长生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长生蹙眉,修长冷淡的眉微微一斜,沉声说道:“你确定可以?若是惹恼了你娘,我可救不了你。”

宁汝姗若是要教训宁岁岁,可是连着容祈也不敢说话。

岁岁最怕娘了。

宁岁岁兴奋地点头,发髻两侧小而精致的宝石细钿闪闪发光:“我知道的,之前你娘和我娘聊天的时候,我听到的,一定没错的。”

长生见着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清隽儒雅。

“冬青叔叔。”宁岁岁趴出窗口刚准备喊人,就被人拎着腰带带了回来。

“不要趴在窗户上,太危险了。”

长生严肃说着。

“哦。”宁岁岁眼睛是挥之不去的晶亮。

“怎么了,小娘子。”冬青策马走到窗户处询问。

宁岁岁直接钻出马车,在他耳边嘀咕了好一会。

冬青蹙眉,一脸震惊。

“怕是会死。”他委婉说着。

宁岁岁大大咧咧挥手:“不会的,我一定保护你。”

“不,我是说王爷。”冬青委婉说着,“而且夫人脸皮薄,会未必同意。”

宁岁岁大眼睛微微睁着,一脸不解,最后干脆盘腿坐在车辕,撑着小脸,愁眉苦脸。

“不碍事,就按岁岁说得做。”长生掀开帘子,露出俊秀斯文的半脸,淡淡说着。

宁岁岁眼睛一亮,立马高兴说着:“对对对,长生一定有办法!”

冬青看了两人一眼,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对着宁岁岁眨眨眼,告退离开。

若论对小娘子的宠溺,殿下若是排第二,就没人能走到第一去。

既然殿下说可以,那一定是要天下的月亮也给人摘下来的。

“他们在弄什么。”后车的宁汝姗听着外面的动静,不解问着。

春日微风卷过轻纱,高高卷起的竹帘发出叮咚一声响,宁汝姗回眸看去,依稀可见敲锣打鼓的队伍越来越远,长长的送嫁队伍在视线中逐渐远去。

是送亲的队伍啊。

宁汝姗看着最后一个红衣仆人消失在眼前,这才眨眨眼,收回视线。

容祈对着外面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慢条斯理地给人梳头,手中的红色发带别别扭扭地缠在手中,头也不抬一下,懒懒说道:“管他们做什么。”

“你能别管他们吗?”容祈见人还要往外探去,委委屈屈地把人抱在怀中,“与我出来玩,还就整天念着岁岁和长生,当真可恶。”

那人把脸埋在脖颈间,滚烫温热的唇贴着薄薄的春衫,宛若夏日虫鸣展翅飞走的震动颤抖,平白惹的人微微哆嗦一下。

宁汝姗不由动了动脖子,谁知脖颈间的唇立马追了过来,黏黏糊糊,好似一块甩不开的软糖,春日料峭生生热出她背后一点热汗。

那黏人的糖还不安生,在脖颈薄衫下胡乱地动着,扰得她乱了呼吸,偏又要故作镇定。

“我马上就要生辰了,你怎么好像没给我准备礼物。”容祈得寸进尺地问着,滚烫的气息落在脖颈间,吹动几缕长发,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嫉妒。

“岁岁去年生日,你可以给她做了一整套衣服!”

宁汝姗想要拨开他的脑袋,结果被人反手抓住手腕,背到腰后,浑身顿时动弹不得,不由也有些恼怒:“礼物都是当日给的,怎么还兴主动问人讨的。”

容祈哀怨说着:“还不是因为你都不把心放在我身上,宁岁岁都这么大了还能丢不成,再说了后面还跟着这么大个的长生呢。”

宁汝姗失笑,半侧首看人,青丝遮面,精致娇美的面容在摇晃的日光下多了几缕柔媚温柔之色。

“你怎么还跟女儿吃醋啊。”

容祈越看越觉得欢喜,只是悄无声息地把人压在角落间。

他缓缓靠近还未察觉的宁汝姗,小声抱怨着,“你若是对我有对岁岁一半的好,我才不会吃醋。”

宁汝姗眯眼笑着,唇颊两侧梨涡浅浅,眼尾浓黑的长睫毛落在眼尾。

“你是醋……呜……”

还未说完的话被对面之人悉数吞了下去。

他沉默又凶狠,晃荡的马车内立刻弥漫着暧昧的气氛,原本单方面被压制在车臂上的手腕不知不觉中成了相互紧握的手指。

十指缓缓收紧又逐渐交缠,让马车内连着呼吸都逐渐缠绵厚重,马车外是宁岁岁开心的大笑声。

乾坤落落,岁月堂堂。

宁岁岁的声音逐渐远去,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退去,只剩下容祈那双漆黑的眼珠,深邃若珍石,宛若石上看江云,岁月落烟霞。

“爹!”

“娘!”

宁岁岁的声音兴冲冲地响起,很快窗帘就被人掀起,春日旭阳落在屋内,只看到一点绿色的衣摆在眼前一闪而过,还未看清什么就被人捂住眼睛。

原来是一侧的长生眼疾手快,直接把人的眼睛捂住,自己也尴尬地移开视线。

满脸通红的宁汝姗趴在容祈的肩头喘气,容祈抬眸一扫,长生立马放下帘子,二话不说立刻牵着宁岁岁的缰绳,把人直接带走。

宁汝姗呼吸平稳后,伸手打了一下容祈的肩膀,却难得没说话。

“我还以为你要生气。”容祈见状,捏着她的手,小声说着。

宁汝姗噗呲一声笑起来,佯装气愤:“是要生气的,晚上你得到自己开房睡才是。”

容祈哀嚎一声,抱着人不撒手。

车内一片安静,两人在临安便是各有各的事情。

官家开了女官学,容宓和宁汝姗都成了第一任院长,平日里也颇为忙碌,容祈就职枢密院,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这是此刻两人难得的休闲时光。

能相拥在一起,依偎沉默是屈指可数的幸福岁月。

虽然马车外声音有点吵。

宁岁岁不知是不是受刚才那支婚嫁队伍的影响,拉着袁令和长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冬青叔叔穿过喜服啊。”门口是岁岁兴奋的声音,“哇,为什么啊。”

“没没没。”袁令眼睛往马车看了一眼,疯狂摆手,“自己随便试试的。”

“是吗,冬青叔叔这么奇怪的癖好吗。”宁岁岁摸摸下巴,一脸不解。

一直沉默的长生却是若有所思地抬眸扫了一眼安静的马车。

容祈抱人的手不由一僵。

宁汝姗却是毫无知觉,只是跟着笑说着:“冬青穿喜服确实好看。”

“对了,袁令和冬青都还未婚配,你怎么不上点心。”她抬眸懒洋洋问着。

容祈低头看她,见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眯,神态娇憨。

“嗯,好几家问了,但他们自己不喜欢。”容祈把快要滑到胳膊肘的人提到自己肩膀上,淡淡说着。

“哦,有合适的人记得让我帮她们相看相看。”宁汝姗昨夜很晚才睡,刚才有一番折腾,不知不觉困得睁不开眼,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容祈捋着她的头发,半阖着眼不说话。

“舅舅,舅母。”许久之后,车窗外响起长生的声音,“岁岁说想去不远处的月老庙看看,蹭一杯喜酒喝。”

容祈为宁汝姗盖上薄毯,闻言只是冷淡点头:“去吧。”

“早就听闻月老庙很灵,今生许,前生缘,来生愿。”长生说话斯斯文文,浅淡若清泉,平静如琉璃,“舅舅若是得空或许可以去看看。”

马车内,容祈垂眸看着睡过去的人,轻轻在她眉间印下一吻。

“嗯。”

长生坐骑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车帘上,马车缓缓悠悠改变着方向,隐隐可听宁岁岁欢快的笑声。

快乐放肆,青春活力。

十六的宁岁岁快乐而天真,不知岁月愁滋味。

她不曾走上梅夫人的先甜后苦的日子,也不曾走过宁汝姗昏暗苦闷的童年,同样年纪的宁岁岁骄傲大胆,肆意开朗。

她爱穿红衣,大刀虎虎生威,一如自身性格一般敢爱敢恨,无所顾忌,是临安小娘子人人倾羡的明珠。

容祈垂眸,注视着膝盖上蜷缩着小憩的人。

岁月一闪而过,这是与她携手在一起的第四年。

可惜,他至今不曾见过她穿红衣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一.确定要写的番外

1.婚后还有一张,猜猜是什么内容!,后续还有一张日常向番外,估计字数不多;2.岁岁和长生目测是两张,也有可能是合二为一,端看我的脖子行不行;3.姐姐和宴清估计有个两万字的样子4.白起和父辈事情没想好写啥qaq写白起的故事估计是个浪荡江湖的故事;父辈事情的话,唯一的问题是我写文没大纲,估计会有bug

二.全文完结那天搞抽奖,抽三十三个人,估计这这周末设奖。

三.这张留言发红包,前二十吧

四.……我突然忘记要说啥了,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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