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第一节课

情人的翻脸比朋友的翻脸更让人不安，因为不仅知道内容多，而且知道彼此的弱点。李圆圆以芯片要挟苏青云，让苏青云很为难。凭苏青云的本领，别说五千万，就是添加个零，也轻而易举筹备到，但女人心不只是海底针，还如海底深、海洋宽，即使满足她此次要求，难保不有更多要求接踵而来。当年，苏青云将李圆圆调出国防部秘书处也未关注此人，但对其印象深刻——干练、坚毅，说话和声细气，眼含秋波，脸似笑非笑。若心情愉悦，笑靥如花，若心情不佳，冷如严霜。安排的事情总比预期好的多，所以苏青云很喜欢很欣赏，最后关系龃龉，李圆圆甚是决绝，自知无力抗争，自叹女人若想自由，须有傲世凌云的本领，所以自愿申请至工情处。

苏青云说：“薄膜芯片也无重要内容，解开对你也无益处。你若有什么难题，说出来，可以帮你提提建议。”李圆圆冷笑说：“提建议如同水中月亮。我说了，难题是缺钱。倘若你有黄金，最好，其他可变卖的家产也可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苏青云不悦说：“这么说，等于催眠我了？”李圆圆哼了一声说：“能安睡也是本领，生物钟最终会变成生物终，来得太早不一定是好事，我这么认为的，你可能更是如此。”苏青云怒气冲顶，冷笑说：“威胁我？还没有几个人跟我这么说话的呢。”李圆圆哈哈笑说：“能读懂别人的话外音，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说明你害怕了，看来你这只老虎，老了，唬不住人了。话说回来，我现在走的是生意之道，不会与有权有钱人闹矛盾的。即使你拿枪指着我，放下枪，依然可以做生意。记仇的人胸无大志，囊中羞涩使人卑躬屈膝。”苏青云哑然失笑说：“拿得起枪的手，也搬得起金子，我当初给你的评语，并未过时。听说你先在中东走私军火，后来做起代理人事业，这都是不赔钱的买卖，怎么你做得逆风逆水呢？”李圆圆哈哈笑说：“上帝又不是我娘老子，哪能事事如意？又不像你会照顾人，敞开胸怀豁出胆量。你不给钱也可以，给我一样技术，如何？”

苏青云脸一红，一丝冷意，猜出她是意思是找魔变机器人技术，不只是她在找，很多人都在伺机窃取，直言说：“这个技术未定型，也不是我负责的。国际公约在走流程，禁止此种技术军事化。国防部已经冻结了此技术，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李圆圆嘿嘿说：“是吗？明白人最好说明白话，我可不喜欢遮遮掩掩的，不过，遮遮掩掩是你的强项。无人战争已是世界潮流，为何限制此种技术？胡说八道的人嘴一定向天长的。”苏青云脸一红，不知有愧于遮遮掩掩的意思，还是在胡说八道，说：“此项技术会引发很多混乱，颠倒黑白都说不清楚，虽然各种甄别技术也在发展，但甄别技术是后至技术，只有在前至技术出现才反介入研究，相对滞后，而且神奇套娃技术又在不断进步，刺杀、暗杀还算小事情，若冒充决策者，引发核战争，世界便不复存在了。你久历江湖，也应该知道此等技术厉害关系。”李圆圆冷笑说：“看得见技术，你们害怕；那看不见的生物战、气候战、电子神经战，你们不害怕？不要杞人忧天。你不给，我自有办法。听说滴水观音多次使用，效果很好，不知道她如何得到技术的？”苏青云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可以去问她。”李圆圆说：“正有此意，等我找到了神奇套娃，再来找你算账，你最好祝愿我早点找到，这样你担惊受怕的日子会短点。煎熬的时间长了，报道的时间就会短，你说时间是不是个怪东西。”言外之意极其明显，气得苏青云两手发抖，气愤愤地关了语音，从来没人敢如此嚣张，如此没一点敬意，步履蹒跚地走进飞车。

翌日清晨，教授临时发布通告，允许学生在家同息联播，乐得学生在群里呼啦呼啦的各种逗笑声。尚书与常影影刚回到常瑜搏击馆，常影影甚是疲惫，说：“上午的课程，同息联播后会自动保存在云系统，我用胶膜电子面具设个假象，若有事情，你课后告诉我，我要睡一觉，下午无课程，抽空再自学。你有何打算？”尚书说：“上午店里一般不忙，那些半马人或全马人装甲改造，大多在下午或晚上。我去上课，结束顺便去拜访谷伯伯。”常影影想到谷雨，心中一紧，瞪着眼，斜抿着嘴，眼睛半眯，冷笑说：“伯伯、伯伯，还有个妹妹呢？拜访，拜访，不知心中想着拜什么呢。那好，我也顺便送你个礼物。”说罢，从门后拿出一东西，一甩，那东西飞出，射在门院中间一棵果树上。尚书见是海军刀，心中不喜，但感觉欠常影影的情份甚多，想回怼一句，话到口边，又觉得回怼显得无气量，幽默得尴尬说：“我以为要射在我脑袋上呢，还好，上帝并非讨厌每一个人，以后要珍惜看阳光的机会。宽宏大量的女生，将来永远不会膘肥体壮的。”常影影噗嗤一笑，又板着脸佯装生气说：“男人油嘴滑舌，非奸即盗，怪不得那什么小妖上了你的当。这把海军刀送你，给个一万，多的也不要。”尚书睁大眼说：“你以为黄金是泥土中随时种植的？不如你藏好，百年过后，到玉帝身边也可做个带刀侍卫。”气得常影影跳过来就是一拳，尚书一闪，常影影未想到尚书会闪，一拳打在搏击馆柱子上，手痛得发抖，气骂说：“王八蛋，害我被抓，一夜未睡，这时候还来欺负人。”尚书见常影影欲撒泼，再纠缠下去，最终受苦的是自己，又担心上课迟到，笑说：“学院路远，你先美美睡一觉，这一夜未睡，脸蜡黄，也无精神，不要跟容貌过不去，将来还是要嫁人的。”转身飞奔。常影影眼泪丝丝而流，想到尚书以前老实憨厚，此时也开始滑头了，隐隐感觉有刺猬影子，愈想愈气，骂说：“以后少跟什么小妖小怪的来往，早晚会要你的命。”其实尚书已走远，哪里听得到？不过是常影影自言自语，空自发泄而已。

尚书至教室,只有三人，第一排的曹飞彪、尤枚，两人斜着头窃言窃笑，不时地用脚互踢互撩。第二排的琥珀，见尚书进来，微微一笑，尚书也报之一笑。那琥珀以手示意其坐身边，尚书见其面若桃花，脸型削骨，很有欧美人立体感，别是一番动人美丽，心中犹豫是否要过去。刚走一步，暗想不好，若常影影看到，又是一番唠叨与凶蛮。尚书对常影影有种说不出的感情，见常影影为己做出的牺牲，甚是感激，但见其傲慢与蛮横之态，甚是反感。尚书转身坐在自己位置上，向琥珀抱歉一笑，琥珀婉然一笑，各自坐正。尚书心思起伏，又想到小妖，感觉对不起小妖。在店里，与小妖相处很愉快，但离开后，心中毫无挂念，说到底对小妖的感情并不深，更重要的是发现小妖对自己甚是依赖。又想到小妖混乱不堪的感情史，亦是不喜，有时候见小妖主动，又难以拒绝，想离开又怕离开，恨自己软弱。又想到成湘子，突然感觉成湘子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娇容雅气，婉媚动人，可惜其玩世不恭，感情亦是错综复杂，哪里是同道中人？做朋友、做知己可以，但做男女朋友，如泾水渭水难以相容。又想到成秋子，感觉成秋子不及成湘子有女人优雅的气场，或许是涉世未深之故，或许是性格迥异之故。尚书自思自叹，心中灵思一闪，感觉这些女子都不是自己最初女朋友的标准，他希望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清纯、可爱、婉雅、谦逊，良好的教养，上流社会的工作。回视身边的人，要么是不甘于底层社会现状，倔强而起，险中求胜之人；要么是有上层社会的质，却无上层社会的品与能，又喜欢沉在下层翻江倒海之人。前者功利心太强，太强的人会狡诈万变，平地三尺波澜，毫无规则，只求成功，滴水观音、常影影、李圆圆等人即是；后者刚愎自用，又无所畏惧，蔑视一切，又挑战一切，李高岩、乾朗朗、成湘子等人即是。其实教室内这些人，各有特质，但绝非泛泛之辈，他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选择进入此研究院是否正确，或许这便是现实的社会。成年人的艰辛与孩子眼中的愿景相差如此之大，是尚书始料未及的。

上课前，尚书看了一下教授履历。姓名李达，五十余岁的老者，相貌略有点老年性的圆胖，在量子多维传输、光影延时技术方面颇有造诣，是世界上顶级未来主义科学家。后来尚书从常影影口中得知，李教授可以实现人体瞬间传输，人体隐形技术也相当出色。

李教授本学期十二节课，推荐学生看一些书目，理论课要求学生自学，课程只教授实验方法及探索路径，解答学生疑问，启导学生如何开拓新的领域。

课程开始前，未至教室的学生影息逐渐现身，尚书发现教授也是影息，不过教授的影息与学生的影息不一样。学生的影息虽与真人相差无几，还是投影方式；而教授的影息如同真人，是光影延长技术与液态技术的融合。将光影投放出来，迅速聚集空气中水分子，塑膜出人体，光影匹色，一个液态真人呈现在面前，这是李教授的独创技术。学生的影息相对固定，而李教授的液态息人，可以在教室范围内前后左右灵活走动，如真人一般可表达各种肢体动作。尚书很是惊诧，感觉这个技术与滴水观音的神奇套娃技术颇有相似之处，后来常影影威逼利诱李教授开发出震惊世界的“森林人”技术，与神奇套娃技术各领风骚，此是后话，待第二部小说再述之。

李教授发现大部分学生未提前读他的著作，略感失望，又感觉是意料之中。教授说话口吃较重，影息传播中，语音经过过滤，略微好点。尚书怀疑其用影息技术教学便是掩盖口吃的，或许他晓得这群纨绔子弟并非真正求学的，也教不出什么名堂来，大家均是找个地方安顿时间；或许教授是把多年前课程通过云视频转播过来，学生无人提问，教授只好讲授几个原理及简单实验方案，两节课便结束了。临近下课时，李高岩的影息站起来，结结巴巴说：“下……下……下……课，同……同学们……再……再……再见，下……下……下次……要……要提前……读……读指定书……书目啊……下课。”其他同学哈哈大笑，欧奇、乾朗朗、司马泰等人也肆无忌惮，琥珀空中送吻给李高岩，气得李教授满脸涨红，翻眼怒视说：“放肆。”这句话说得利落干脆，没有结巴。

常影影站起来，头侧向一边向李高岩微笑说：“李先生幽默地请求李教授单独给你讲授一节原理课，李教授若能抽出时间，一定请李先生到办公室，讲授五六个小时理论课，名师出高徒，李先生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李教授附和说：“有……有道理，你……你……到我……我办公室……来。”李高岩听到要单独上课，还是理论课，头嗡地发麻，简直要命，咬牙切齿瞪着常影影，急忙向教授道歉说：“教授，我还有事，改日拜会。”影息一闪，退了。众人哈哈大笑，李达转向常影影，耸耸眉，缩着脸说：“谢谢！”欲伸手与常影影握手，那常影影影息已退。

尚书前一日约了谷长宜，谷长宜临时有事，临近约定时间，电话上说：“很抱歉，临时一个学术性会议，中午还要接待他们，你可以下午到我实验室等我。”尚书去餐厅吃午饭，饭后直接去了谷长宜实验室。实验室无人，尚书调出一悬浮板，拉伸成斜躺沙发，MR链接图书馆，下载一本书，看了一会，眼睛朦胧，会心一笑，自叹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怎么看了几页就想睡觉呢？便下载一部影视看，半小时后，还不见谷长宜来，心中不免略感焦烦，影视也看不下去。尚书走到窗边，向外展望，风浪汹涌，天色秋凉，略有萧杀之感。

尚书见量子MR器波动，左眼一眨，调出来电信息，是刺猬打来的。尚书接通实景模式，刺猬躲在一黑暗角落说：“姐夫，快来救驾，常影影那八婆在成武库。”尚书说：“她去成武库，又救你什么驾？她玩的她的，你玩你的，而且你们又无深仇大恨，又不是去剥你皮？”刺猬焦急说：“那八婆戴了电子面具去吧台要一杯酒，我正好在旁边，她那翘臀和行走姿势瞒不了我，我故意靠近蹭她一下，你猜怎么着？那八婆在我屁股上扎一针，我刚要叫，她一杯酒倒我喉咙里，呛得我半死。我趴下咳嗽，死母夜叉装作惊骇，连忙拍我背，实则下狠手，差点把我肝肺拍出来，你晓得这八婆说什么？”尚书说：“我要是知道，就劝她干净利落点。”气得刺猬恨说：“姐夫，你站哪一边的？我回去告诉我姐，你想谋害我，独占我小店。”尚书哼一声说：“站你这一边，这母夜叉不是好东西。”刺猬笑说：“八婆说：‘我这针上有毒，喝了酒，毒性发作更快，你最好老实一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猝死在这里，没人当回事，接替你位置的人，一眼望去不下百八十个。’我当时感觉胃辣辣地痛，暗想这八婆喜欢玩命，说得出干得出，我让她尽管问，保证口袋里有的货全掏出来。她问滴水观音是不是经常在这里，我说滴水观音是股东之一，来去是自由。神龙见首不见尾，来不会召见我，去也不会跟我打招呼，我哪里晓得？再说滴水观音那么忙的一个人，怎么能经常来？那八婆说：‘我听说滴水观音入股并非为赚你们的钱，实则借成武库这个藏污纳垢之所，与地下城一些黑帮暗中联系，指派任务，或者干一些非法勾当，是不是？’我说，姐，你是明白人，就算我是个皇帝，也管不了那么多妃子太监吧。说实在话，我心中三百八十个愿意，很想管管这些股东，可是……毕竟我是个善良的人。”尚书说：“你扯太远了，常影影还在那里？”刺猬说：“在的，适才一个老女人带着两个半马人，一闪而进，入了后场，我怀疑是滴水观音，结果那八婆又捶我一拳，踢我一脚，便闪到人群中了，等我起来，哪里找得到？我怀疑她找滴水观音去了。”尚书早猜到如此，心中仍不免一震，说：“这与你何干？又不是你惹事。”刺猬焦急说：“姐夫，你也是读书人，未听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们两个八婆打架，到时让我背黑锅，说我管理不善，丢了饭碗是小事，让我赔偿，我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最终还不是找你们要？”尚书一想，也是，说：“我过去又什么用？”刺猬说：“想个计策骗这八婆出去，干坏事，外边有的是地方，不要打了我饭碗。”尚书说：“我过去，她们听我的？”刺猬恨说：“那我找我姐过来帮忙，关键时候，还是血浓于水，我姐死了，做个厉鬼，天天蹲着床头守着你，看你这辈子还敢与别的女人嘿咻。”气得尚书恨不得拍死刺猬。不知道尚书如何应对，请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