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凤鸾华章>第九十九章 定尘埃允炆正位青宫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九十九章 定尘埃允炆正位青宫

朱元璋慈爱地望着允炆,又问道:“若非你父亲英年早逝,这太子之位本该由你继承,你就这么甘心情愿地拱手让人吗?”

允炆纯正无邪地笑着道:“朝臣们称贤荐能,都是为大明千秋万世着想,孙儿人微望轻,恐难孚众望。”

朱元璋若有所思,他的目光停留在荐举燕王继任皇储的那沓奏疏上。

傍晚时分,允炆回东宫探视母妃,吕姮一见到儿子便急不可耐地拉着他询问,期冀从他口中听到有关母子二人归属的话,然而又是毫无结果,她有些气急败坏,当即扬言要面圣陈情,为儿子请立太子之位。允炆忙拦住她,急道:“母妃不可,现如今朝臣一致推举选立燕王为皇储,相信皇爷爷很快会有定论。”

吕姮瞠目结舌,声嘶力竭地道:“你说什么,立燕王为皇储?我不同意!嫡庶之制,立嫡以长,怎么也轮不到他燕王头上,凭什么朝臣都来推举他继任,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允炆阻止不了情绪激动的母妃,只得手忙脚乱地去闭门关窗,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她身前,连磕起响头。吕姮被他的举动惊得呆愣住,一时住了口,他才得以出言劝慰道:“母妃,孩儿这些日子陪侍在皇爷爷身边,眼见他伤心疾首,身体也每况愈下,您就别去添乱了,到头来再落个干涉朝政的罪名。”

吕姮怎肯甘心,指着允炆的鼻子,道:“你糊涂,你父亲当了二十四年的太子,怎得一朝薨逝,这太子之位就得拱手让人了?”

允炆垂下头,莫可奈何道:“您纵有再多的不甘心,可您让孩儿拿什么去和四叔争?”

一句话问得吕姮哑口无言,她怔忪半晌,颓然坐在椅凳上,心想:“燕王妃的地位一旦凌驾在我之上,必定先拿我开刀,到时候,她会联合周王替梅斐平反,用我的血去祭奠中山王……我不能输,我的儿子必须成为继任皇储!”她近乎魔怔,喃喃自语道:“让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断不能便宜了朱棣和徐妙弋......”

允炆默默站起身,他突然发觉,母妃对储君之位的执念,皆因不肯让这权位旁落给四叔与婶娘。他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母妃,缓缓拉开门走出殿外,交代过银湖好生照看母妃,而后匆匆朝乾清宫去了。

大宗正院的监室内已是乌灯黑火,妙弋靠坐在床栏边,仰望着铁窗映入的皎皎月色,没有丝毫睡意。静夜无声流逝,月影移动窗栅,将那片莹洁的明月光洒在她膝头。此时此夜,她格外思念起朱棣来,算着日子,他应已身在京城,也不知他正在做些什么,是否也在惦记着她。她不会想到,朱棣此刻与她的距离仅一道屏门之隔,他趁夜来到大宗正院,只为悄然无声地看她一眼。

妙弋无意间回眸,只见屏门洁白的窗棂纸上正映出一个高冠挺拔的身影,她的心不由一阵狂跳,直觉告诉她门外的人就是朱棣。她忙下床,趿鞋朝门前行去,岂知只在转眼之间,那人影瞬息便不见了踪迹。她大失所望,原以为看花了眼,可贴近门扇时,分明又听到外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居放在监室外接了燕王,随在他身后步出院外,他不解地问道:“殿下已到了门口,为何不肯见王妃一面?”

燕王心情极为复杂,叹气道:“罢了,又不能带她离开,见面也不过徒增伤感。”

夜幕下的大宗正院,给人以清曹峻府,幽暗旷谧之感。居放眼见巡夜官兵穿门过院走远,才将酝酿许久的话对燕王说道:“殿下,现今朝中局势对您尤为有利,六部中有过半臣僚,还有以周王为首的数位藩王皆上疏力荐,殿下入主东宫指日可待。”

燕王思忖片刻才道:“父皇未必看重朝臣们的举荐,只怕会适得其反。太子丧礼过后,父皇深居简出,不再召见任何一位皇子,却独独留允炆近身侍奉,这难道不能说明些什么?”

居放有些费解,猜度道:“或许因为皇孙长得太像太子了,陛下见到他,便似有了寄托,这也是人之常情。”

护卫牵来二人的坐骑,燕王跨上马背,对他道:“你说的对,人之常情,父皇有多舍不得太子,就有多离不开允炆。越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越不能急功近利,当以不变应万变。从明日起,王府暂停一切议会,对外概不见客。”说罢,他一马当前,奔入浓浓夜色中。

事实证明,燕王的决断是正确的,他赴京前曾特意去拜访道衍禅师,道衍为他问卜一卦,叮嘱他务必牢记“蛰伏待时”四字,如今看来,确乎其实。建储前的局势可谓风云变幻,难以预料,锦衣卫行事也日渐频繁,皇子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尽皆传入朱元璋耳中。他得知燕王每日幽居府苑,闲散自乐,并不与京官私下往来,虽到访过大宗正院,也未为难署官,甚至连监中王妃的面都不曾见到,这般清净无为,安时处顺,令朱元璋极为遂心满意,也便笃信了朝臣联合上疏力荐之举并非燕王发纵指使。

只是,为保朝政稳定,朱元璋终究得面对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连夜召集几位心腹重臣,想先探探他们的口风。他踱到大臣们中间,缓缓说道:“朕年事已高,懿文太子又不幸故去,实是我大明之厄运。近来众卿的奏疏中,屡屡提到太子乃国祚根本,劝朕重立皇储之言,谏言保举燕王朱棣者众,朕也觉燕王文韬武略,与朕在某些地方极为相像。”

话音一落,马上有大臣回应道:“陛下,燕王纵然英勇神武,雄才大略,可陛下若立他为太子,又将二皇子和三皇子置于何地呢?”

那答话之人正是翰林学士刘三吾,他的学问见地素来极得天家赏识,在很大程度上,他的这番言论影响到了朱元璋的判断和决定,他顿了顿,继续陈词道:“西晋末年有八王之乱,便因未按嫡长幼次序立储,终致祸国殃民。我朝当从中汲取教训,极力规避才是。”

朱元璋黯然伤神,道:“刘卿之意,难道要朕立二皇子秦王朱樉为太子?朕的皇子朕了解,秦王资质平平,绝非明德贤达之才,他不是储君的上佳人选。”

刘三吾恳切地道:“非也,依循嫡长子继承之制,莫若懿文太子之嫡子,皇孙朱允炆,他才是最符合建制,名正言顺的不二人选。”

朱元璋不是没考虑过允炆,他仁孝纯良,又得懿文太子悉心调教,孙辈中算得出挑,可若选立皇孙,又如何令皇子们坦然接受?他左右为难,陷入举棋不定的僵局。

连日来,允炆敏感地察觉到皇爷爷为立储之事愁颜不展,寝食难安,为了便于照顾,他甚至挨着御床打了个地铺席地而睡,皇爷爷何时口渴需要饮水,何时起夜如厕,他都了如指掌。在他细心周到的看护与陪伴下,朱元璋那颗饱经沧桑的心被温暖感化,也慢慢接受了太子离世的事实,从濒临绝望的边缘回归正轨。他在乾清宫御案上,亲手写下建储诏书,封存在密匣内……

很快,二十八日辍朝仪期满,恢复朝会之日,五凤楼重又敲响朝钟朝鼓,京朝官们自左右掖门入朝,大行五拜三叩之礼,奉天门丹墀上,文武官员分班相向立候,钟鼓司奏乐声起,朱元璋到达御门,升起御座,百官面圣再行一拜三叩。封藩还京的九大边王立在班首,个顶个地雄姿英发,意气高昂,诸王心中清楚,此次朝会或将定立下大明新一任储君,而朝臣们也都各怀心思,猜测着继任东宫的人选。奏事官员尤为忐忑,默念着奏本里的内容,期冀各自保举之人与朱元璋瞩意的储君不谋而合。

副相率先启奏,历数燕王功绩,他侃然道:“纵览当今朝野,皇子皇孙之中,无人能与燕王文治武功相较,多年来,燕王镇守藩地,直面北元军事势力,护国佑民,屡战屡胜,众皇嗣毋能出其右者。”

有奏事官员反驳道:“副相大人言之有理,却不能忘了律例中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之法,皇太子逝世,可由太子的弟弟接替其位。陛下与孝慈高皇后嫡子有秦晋二王,所谓嫡庶尊卑,长幼有序,不可乱了礼法制度。”

班尾一位品阶不高的青年官员质疑道:“当年尧舜传贤,夏禹传子,皆出于至正至公之心,为天下后世颂扬,今燕王智勇兼备,且多立奇功,实乃英雄之主,为何不能效法尧舜立贤不立长?”

宣威将军荆韬循声回头瞥了一眼那青年官员,鄙夷道:“乳臭未干的小子,毫无远见卓识,也敢贸然评价?燕王英雄才略,自然应当长驻藩地,拱卫京师。”

青年官员涨红了脸,不忿道:“士可杀,不可辱!宣威将军何以出言中伤?下官自阅文书院苦读十载,科举入仕,行得正坐得端,荐贤举能之言也是为了大明国祚延绵。”

荆韬自恃位高,嗤笑道:“书呆子意气,大言不惭!报上你的名号来。”

青年官员昂首挺胸,磊落坦荡地道:“君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官姓游,名和洲,字筱山。”

荆韬再度回过头,以不屑的目光挑衅地将他上下打量。殿内逐渐演变为朝臣们直抒胸臆的廷辩,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到不可开交。官员们大抵分为三派,主张立贤不立长,拥戴燕王的呼声最高,而认定立嫡立长,荐举皇孙允炆的与抱持兄终弟及,严守尊卑理念,支持秦王的则各占一半。

犹如百家争鸣般的扰嚷却在朱元璋一抬手的示意下,骤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翘首企盼,渴望听到他们心中期待的最终决断。朱元璋的语气中难掩疲惫,他提高了音量道:“懿文太子十三岁上便被朕立为储君,他勤勉刻苦,替朕襄理国事可谓夜以继日,刺促不休,即便身染重疾时也从未懒政怠政,可恨天不假年,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个中凄楚又有谁能明了……”

众臣齐道:“望陛下节哀。”

朱元璋忍住哽咽,停顿了片刻,才又坚定地道:“懿文太子给朕留下了位好皇孙,大统自有正位,长幼自有定序,相传自有嫡派。允炆为懿文太子之嫡子,大明万世之传,将从此始。”

此言一出,朝堂先是一片死寂,接着,回过味来,拥护皇孙的官员们领头叩拜,以表忠心。允炆被执事太监请到殿前,御前太监穆恩宣读圣旨,“皇孙年富,世嫡之子,子殁孙承,适统礼也……”

燕王全然不闻,耳边只回响着官员们上谏时的言论……“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那一句句“嫡母所生”,“世嫡之子”,如同楔钉般狠狠扎在他的痛处。朝臣们遵照礼制向大明新储君叩拜行礼,若不是周王在后轻推以作提醒,燕王心神不属,势必会延迟跪拜。

能够凌驾诸位皇叔,正位青宫,允炆简直出乎意料,御座上的朱元璋慈蔼地朝他颔首微笑,他终于相信,皇爷爷舍子立孙之举竟是真的,面对朝臣们的敬拜,他原本犹疑不定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不移。

待到鸣鞭驾兴,圣驾退朝,燕王迟滞于散朝的诸臣之后,他负手仰望穹顶高远深邃的蟠龙藻井突雕,许久未动。周王明白四哥壮志难酬的不平,他原想默默陪在四哥身边,却见允炆仍立在殿门外,猜想他必是在等燕王,便悄声示意,而后独自离去。燕王平心定气出殿与允炆道贺,允炆谦恭还礼道:“父亲在世时便与四叔亲厚,您到何时都是允炆敬仰的长辈。”

燕王此时才真正明了,允炆平日里看似毫无心机,常以志诚纯孝的一面侍奉君王,却是真正的守愚藏拙,无为而成。与允炆相比,自己不与京官结交,以退为进之策倒是等而下之了。他忽而朗声大笑,一手搭在允炆肩上,对他道:“你我叔侄不拘细行,我虽为长辈,许多地方还得向你讨教。”

二人一道步下丹墀,却未曾留意朱元璋已绕行至殿东头望柱一侧,恰好目睹燕王搭背勾肩,对皇太孙的不敬之举,他当即着人传燕王返回见驾。

那领命请燕王回御前听训的内监正是万海,他悄悄将情由吐露给燕王。燕王获悉父皇愠怒之因,心中有了准备,当朱元璋一脸不悦地问责时,他长跪御前,表明立场,道:“儿臣只是单纯为皇太孙高兴,一时忘形,行止上失了分寸。”

朱元璋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朝臣中呼声最高,却与皇储失之交臂,老四啊,你是否觉得朕偏心不公,失察无明?”

燕王虽沮丧失落,终究不敢在父皇面前有所表露,他若无其事地道:“儿臣岂敢,儿臣自幼尚武,只懂些马背上杀敌的功夫,要儿臣守土保疆倒是在行,却决计无意争竞东宫太子之位,请父皇明鉴。”

朱元璋疑心未消,道:“朕给了你机会,你偏不肯说。往后,你若有不安于位的异志,休怪朕在万世基业和父子情义之间做出取舍。”

燕王暗暗心惊,好在藏锋敛锐,未曾吐露心迹,他稽首道:“儿臣愿一世为大明守疆护土,安靖边烽,绝不敢谋为不轨。”

朱元璋半是试探半是威慑,有意将防微杜渐的话说在前头,才又同他平和地道:“很好,永远不要忘记你今日之诺。你起来吧,早些回府,朕今晨已下旨,将燕王妃开释出狱了。”

闻此佳音,燕王喜上心头,拜谢过父皇恩典,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欢愉,精神奕奕地离去。

万海适时进言道:“奴才早闻燕王万千宠爱只对王妃,今日得见燕王真情流露,果是儿女情长,爱比金坚啊。”

他的话令朱元璋暂卸下心防,宽怀一笑。谁会疑心一个沉湎女色,流连内闱的王爷,会有觊望储君之位的野心?

早间,传旨太监赴大宗正院宣诏,妙弋领旨谢恩后,却未等到朱棣的身影,心下便有些失望。盈月扶她上了车驾,她似早已决定好的,命暂返幽篁山庄歇宿,仆从未敢违拗,催驱马车前行。

从街角拐入院前一架骡车,刘霖从车帷内探出头,遥遥望见王妃上了马车绝尘而去,他急命车夫跟上王妃车驾,追随着一路去往幽篁山庄。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学神,组cp吗行走在火影世界的阴阳师洪荒之腿毛成圣狂龙异界游从鱿鱼游戏觉醒唯一SSS天赋风云天下客斗罗之紫金龙魂顾星辰凤落九天:盛宠第一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