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章 蠡测

赵晓燕带着尔玛瘊子，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女，来到李提山家里。虽然，没看到李彀回来。但她们那种行为上的祝福，已经胜过

千言万语的表达。

万菊花和赵铁匠亦是如此“啊哟，命不该绝！我就说嘛，李彀这孩子有造化。开始，我们家丫头总说梦见他。我在想啊，莫非

是我们家丫头中邪了？所以，从催她和于红威结婚。啊哟，仔细回忆起来，还真的不该这么做。”

赵铁匠摇摇头“谁说不是呢？我告诉你看到祸殃飞向俞树立他们家屋顶，你就是不相信。如果当时取消婚礼，也不至于于红威

命丧酒泉啦！凡事都有因果报应，你不信，还真的不行！”

房间，黑灯瞎火。窗外的月光，像似一把镰刀，挂在半空中。周围繁星茂密，闪闪发光。深褐色的夜空，看上去是那么地冷静

、空旷无比。“唉，他爹，你说李彀回来，会不会再找我们家赵晓燕，重归于好啊？如果那样，你说尔玛瘊子能答应么？”

赵铁匠他们家比李提山他们家要宽敞，客厅，摆上三五张大桌，绝对不成问题。房间也有四五个，除了她们老两口和赵晓燕她

们小两口，各居一室以外，剩余还有三间都是大房间。老两口用的是老式八部顶床，既宽又长，老两口睡在铺上，翻身打滚都挨

不着边。

赵为筛和万菊花一个人一个被筒，偶尔，碰到赵铁匠酒后乱性，来扯开万菊花被子，那也得万菊花愿意。否则，两个人稍许动

静大一点。对面，有李提山他们家能听到。隔壁，有赵晓燕和女婿尔玛瘊子听到。因此，大部分夜晚。万菊花两口子是敢想而不

敢做。

唉怪只怪每家每户都是用这种板墙，可能，是因为破成功的木板，在榆树沟极为普片。价廉物美，就地取材容易。那榆树沟四

面环山，山上，树木成林。随便砍下一颗，直径也得有个两三尺长。所以，榆树沟的房子，除了四周外墙石头砌叠而成。其内墙

，都是木板成墙，成本低廉。

因为木板墙厚度只有五公分，且拼接过程中，板缝连接板缝。冷缩热，胀，那缝隙每逢夏天膨胀，挤满挟满；冬天收束，板与板

之间缝隙加大。于是，讲究人家，以纸糊上板墙，以示遮挡视线。尽管如此，两个房间之间，还是没有任何隐私可提。因为就是

已就看不见，夜深人静，稍微整出点动静，还是听到见。

机会来了，女婿和姑娘，带着小外甥女，到隔壁李提山他们家分享李彀活着的快乐。万菊花也难得揭开心谜，她突然敞开被筒

，一把拉过赵为筛，使劲往自己身上拽。赵为筛明白了，他不顾一切的配合万菊花......

脑子里还在想：乖乖弄地咚，万菊花难得高兴啊！莫非，她是以这种方式，来庆祝李彀即将回来榆树沟？

沉寂数年的榆树沟，因为听说李彀马帮的人都活着，而顷刻间沸腾。人们奔走相告，仿佛事情就发生在他们家一样，所有人每

每听到这侧消息，眉上扬，嘴上翘，额手称庆。“你知道吗？李提山那失踪的儿子李彀，被西羌马帮龚桑巴看到了。听说，都有

了孩子了！”

“乖乖弄地咚，幸亏有了孩子。要不然，那尔玛瘊子又要遭殃了。李彀一回来，赵晓燕还不向着李彀吗？尔玛瘊子算是那颗葱

！双方都有了新欢，是好事，一个不找一个。”

“难怪，俞树立家儿子于红威遭雷劈。原来啊，人家李彀还活着。唉，你说，是不是菩萨显灵啦！要不然，怎么会偏偏就劈死

他于红威一个人？依我看，这里面的蹊跷事，或许正是因为李彀活着所引起。”

“嗨，那也不见得！尔玛瘊子不是和赵晓燕结婚生子了啊？如果真的苍天有灵，那尔玛瘊子也不可能和赵晓燕过到头不是？可

人家小两口过得不比谁差呀！”

“我去，他们听说的是李彀一个人活着，还是所有马帮人都活着？”

“你这话不是白问啦！李彀活着，人家其他四个人肯定都健在的啦！”

榆树沟大街上，人们交头接耳，谗口嚣囂。迎面，碰见毁蒙举、缑晋文、谷斌全、萧三郎等等，几个人骑在马身上，一溜烟从

行人身边，匆匆路过。

“驾......”

一声声马鞭声响，急促而显得宏亮。自从儿子消失，老马帮几经周折，终因没能找到孩子们下落，精神萎靡，凄风冷雨。一段

时间，马帮及家人，心灰意冷。

在看到西羌马帮运来牲畜之时，榆树沟人冷眼旁观。意在嘲讽榆树沟马帮消失殆尽，鄙视他们的家人，曾经的不可一世。现如

今，也不过犹如靠残杯冷炙度日一般，看上去可怜兮兮！

今天，看着这伙人家骑马从身边路过，简直判落两人。人欢马叫，精神抖擞。嗨嗨，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噩耗

飞至心绞痛，喜讯传来万木春。眼看着一行人直奔李提山他们家，人们点点头肯定的说：“是话有音，食草有根。看来，榆树沟

马帮真的活着。”

“应该是几家人准备去带回他们家人吧！要不然，大清早骑马飞奔，心急火燎干什么？”

“我想，应该是商量准备去看他们孩子。到底发生什么，六七年音讯全无，好歹得问个明白不是。”

“龚桑巴才走没几天，你说那家伙也是的，即使李提山不和你做生意，也得告诉人家，那李老头一辈子都感谢他不是。多好的

表现自己的机会，他居然让蓟凤娇去对老李头说。看来，这个龚桑巴对老李头也是嘴和心不和啊！”

“生意场上，永远是利益大于个人感情。龚桑巴不和老李头做生意，不能说哪一方错和对。没有银子赚，白干谁愿意。”

“依我看，龚桑巴和李提山不冷不热，或许，不单单是生意场上的事。蓟凤娇这个女人，整天打扮妖里妖气，亦或，那李老头

是担心蓟凤娇被龚桑巴独揽怀里。因此，醋意大发。所以，两个人，才格格不入，各做各生意。”

“唉，或许真的有这方面可能！李老头心有余而力不足，龚桑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凭蓟凤娇这样的女人，当然选择龚桑巴

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诸位，无论马帮的龚桑巴，或者桑格多。他们和牲畜交易市场的老李头，是狼咬死狗

，还是狗咬死狼，榆树沟人终究讨不到皮宜。两个马帮一致对外，得价放牲口。老李头坐地起价，提高牲畜市场交易租金，一个

比一个心黑。你们放心好了，榆树沟人除了图个方便，只要有银子，走到牲畜交易市场，就能牵到牲口，其余得不到任何实惠。

”

大街上，榆树沟人杂嘴杂言，说什么都有。老李头他们家，马帮人齐聚商量，怎么去和龚桑巴接触，找到他们失踪的儿子。所

说“诸位，蓟凤娇咋晚连夜来报。我们马帮的儿子，活得很好。甚至，他看到李彀都有了孩子了。据蓟凤娇回忆，她听龚桑巴叙

说：李彀他们是因为遭遇沙尘暴，迷失方向，走到一座大漠无人区。”

“啊！真有这回事啊？那她告诉你，看到我们家毁虺尽了吗？”

顾丽玛心潮起伏，她一双手放在胸前，既像似安慰自己一颗激动得，即将跳出胸膛心。又好像将双手放在胸前，为自己的儿子

毁虺尽健在，而祈祷！“对呀！老李头，你问她，看到我们家缑鞲鞴了没有？”

梅晓兰和顾丽玛一样心情，生怕自己儿子没和李彀他们在一起。“还有，还有我们家谷卉麾，她没告诉你看到我们家谷卉麾了

啊？”

吴亚玲也挤到老李头面前“啊哟，急死人了！你就一起告诉我们，包括我们家萧篁竹，龚桑巴他是不是都看到啊！你光说看到

你们家李彀，可我们几家人的孩子到哪去了啊？”

还是陈冬梅笑得合不拢嘴“咯咯咯，都说我们女人是整脑瓜子。你们不想想，我儿子李彀好好地，你们家几家人的儿子，就出

事了啊？什么逻辑？放心吧！孩子活得都好，他们几个人，人家龚桑巴都看到了。”

梅晓兰心里不惮底，尽管她相信陈冬梅的话，但对龚桑巴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个惊人的好消息，亲口告诉老李头。却为何告诉蓟

凤娇这个风尘女子，难道，他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家，会对他心存感激吗？所以，梅晓兰来到陈冬梅面前，几经央求的口气问道：

“大姐，龚桑巴真的是这么说了吗？我心里怎么就不敢相信啊！”

陈冬梅点点头“是人，都有和你一样的心情。我刚听到蓟凤娇带来这样的消息，心存疑虑。甚至，我宁愿怀疑蓟凤娇是为了编

造故事，就是来我们家和老李头见上一面。可事实就是事实，蓟凤娇凭什么连夜来告诉我们这侧消息，还不是让我们俩有个突然

间的惊喜嘛！”

李提山嘴里一直叼着大烟袋，陈冬梅的叙说，引起他内心里的不满。“啊哟，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龚桑巴之所以不亲自告

诉我，还不是因为，我们停止收购马帮牲畜，引起人家的反感吗？心里忌惮，人家凭什么为了我们家的事情，厚着脸皮来我们家

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缑晋文终于说话了“你们这些女人，孩子丢了怨声载道。从你们的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除了抱怨，还是抱怨。结果，除

了把我们这些男人整得体无完肤之外，你们把自己儿子抱怨回来了吗？没有吧！今天，听到儿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替

我们高兴。唯独，你们几个不敢相信。我糊涂了，你们到底是想自己的儿子回来呢，还是继续让他们待在外边，因为，你们已经

习惯了他们的离开。请问夫人们，我能这么理解吗？”

梅晓兰看看其他几个女人，见她们被缑鞲鞴说得哑口无言，便里面上前解脱“啊哟，不是不相信，是突然间冒出这么个消息，

大家一下子心里接受不了。龚桑巴是西羌人，他说看到榆树沟马帮，孩子们难道就没有让他带个话给我们吗？再说了，他们即使

是一条龙，也是从我们这些为人父母肚子里出来的不是，我就不信他们几个一个都不想回来。”

王美娟突然睁大眼睛的问李提山“大哥，对呀！进入龚桑巴看到我们的孩子。野狼谷离榆树沟不过区区十多天路程，他们为什

么不选择回家看看。哪怕在外边有了孩子，难道，怕我们扣着他们几个不成。”

李提山还真的被王美娟问蒙了“我，我也是听得蓟凤娇一面之理。她急匆匆的来，又兴冲冲的走，好多话，我们都无法问及。

再说了，人家是好心好意，问得太多了，蓟凤娇心里能高兴吗？我们总不至于，将一个兴致勃勃带给我们特大喜讯的热心人，质

疑得一直等到她后悔吧！”

毁蒙举点点头“对，包括我们以后见到龚桑巴，要心存感激，切勿质疑人家的热心肠。因为，人家没那么无聊。来编造这样的

故事，是为了在我们众人伤口上散盐吗？还是因为我们失去孩子，他幸灾乐祸？无冤无仇，又是吃力不讨好，人家无中生有图个

啥？”

萧三郎原本就是石头压不下一个屁，要不然，他们的儿子萧篁竹怎么可能性格内向，不声不吭。他见众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

理，便叹息一声告诉大家说：“龚桑巴肯定看到李彀他们几个了。为什么我下这样的结论，于榆树沟马帮经常出入尜尜嫠驿站有

关系。起码，六七年了，人家龚桑巴没提及李彀他们几个人一个字。所以，我相信龚桑巴的话不会有假！”

李提山好像想起什么“但是，你不要忘了，孩子们离开六七年了。为什么到了野狼谷，却不愿意回家看一次家里人？难道，他

们遇到难言之隐。或者，他们暂时还无法脱身。不然，这些孩子们，不可能不想回来看一看家人。既然是这样，诸位，我想我们

还是把时间留给他们。因为，他们不想回来，我们求着龚桑巴也没用。”

缑鞲鞴点点头“有道理！龚桑巴在野狼谷见到他们，说不定他也不知道李彀他们究竟生活在什么地方。弄不好，那地方龚桑巴

也不知道。否则，龚桑巴一定会带着我们去打探孩子们的下落。所以。还是老李头说得对，七年我们都能等，接下来再等几年，

不愁孩子们不回来看我们。哪怕他们生活在世外桃源，衣胞之地不可能忘怀吧！”

李提山他们家挤满挟满都是人，有邻居看热闹的，也有想赵晓燕和尔玛瘊子那样的，迫切希望看到李彀他们的人。人们欢聚一

堂，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出谋划策，异想天开。谁都希望李彀他们，一下子突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就连赵铁匠他们家，也停下停烧铁匠炉。怕的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会影响李提山这边人的讲话。万菊花和赵为筛站在李提

山他们家大院内，坐等李彀回来的好消息。“啊哟，回不回来，倒无所谓。只要得出他们活得很好的消息是事实，那就是红日高

照。”

赵为筛到不以为然，他说出来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思路就是于众人不一样，但挺有哲理。“你，你，奶奶的，说的是啥话

呀？人家巴不得李彀他们早点回来，你，尽说些别人坝体的冷话。切......”

万菊花感觉丢人，随即转身离开。赵为筛不以为然，难得串一次们。你走归你走，我等多玩一会。“老李头，要我说啊，你们

哪也不去。因为，你们去了，不一定找到李彀他们。人有两条腿，属于散脚牲口。可房子属于地钉，它走不了。只要李彀他们还

记得回家的路，迟早会回来看你们。他找你们好找，家搬不走。你们找他们，得不出固定地方，形同大海捞针。”

万菊花不在身边，赵为筛仿佛讲话挺直腰杆。

李提山收起大烟袋，他习惯性将大烟袋插入腰间。将已经迁出大院的枣红马，重新扣在马厩里。几个意思？“李提山不慌不忙

，诸位，夜里一宿未睡，只想一件事：赶快叫上你们几个，一起去龚桑巴的尜尜嫠驿站。听得赵铁匠一番话，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赵铁匠最长时间，也不过一月一趟榆树沟。我等跑一趟西羌也得一月半载，不如在家坐等龚桑巴来，在问个明白。”

赵为筛得意了“唉，老李头这一回你总是拿定主意了。不说你们几个不知道李彀现在在什么地方，就是知道了，他不回来哥几

个也不过大饱眼福一次。因为你们顶多去看看他们，想他们和你一起回来，恐怕机会不多。因为，已经到了野狼谷，想回来，只

是一念之间。看得出，他们选择离开，却没有选择来到榆树沟。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几个暂时还不想回来！”

李提山不停地点头同意，赵为筛挺胸拔步。信誓旦旦要去找回李彀的李提山，经过赵铁匠几句话一忽悠，迅速改变主意。为什

么？人家说的有道理。所以，看到李提山扣好马，知道他改变主意。便双双离开李家大院，央央不快而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赵晓燕看得好生奇怪“尔玛瘊子，你看到没有，缑晋文大叔他们临走时的那种表情，实在难以恭维。

你说李大叔告诉他们的儿子，还健在世上这侧好消息，难道告诉坏了？否则，为什么一双双走出大院，连连摇头不悦。到底为什

么？”

尔玛瘊子微微一笑“为什么？你以为他们一个个像你一样，听说李彀活着，哪怕见不到他，也心满意足。可这伙人不是和你想

的一样。他们恨不得来到老李头他们家，带着自己儿子就回家。要不，他们就认为这件事没把握。问题是，六七年了，在他们心

目中，孩子们都已经因为沙尘暴而罹难。烧了多少年的纸，他们宁愿相信是真的。因为，脑海里，孩子们不在了，脑海里的印象

，根深蒂固。”

赵晓燕点点头“哦，原来，他们是这么想的呀。那真的和我想的不一样，因为，在我心目中，李彀他根本就没离开过。怎么样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的确灵验。岂能是他们几个，能与我相提并论，蠡测一番就能得出来的。咯咯咯......”

不出所料，梅晓兰骑在马上，嘚嘚嘚，有气无力的往回走。“孩子他爹，你说那李老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心里没底，他

不敢带我们去西羌了啊。”

缑鞲鞴瞪了她一眼，眉头紧皱的对她说：“你以为李老头吃不了撑得慌呐？人家那是运筹帷幄知道不，哼，妇人之见。”

身边，赶车的，骑马、骑驴的赶集人，三三两两和她们俩擦肩而过。梅晓兰看看左右，气得还脸红脖子粗的她，唯恐家丑不可

外扬。大马路上，她不想和缑晋文拌嘴皮子，于是，从嗓子眼了，半大天只蹦出一个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