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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贺州堤(五)

第二日下朝后,户部尚书王澜前去文清阁拜访丞相。

王家是这几年才刚刚站到顶端的权贵圈子里,与沈镜素无交情。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着实打眼,又掌全国财政机要,平日里有个三五事,总要上王家打点一二,因此王家的地位也迅速水涨船高。

王秦两家,多有些相逢冤家的味道。不过沈镜虽然和秦家结为姻亲,在朝堂上倒显得不偏不倚,这才让王澜稍稍放下心来。

“王大人有何事?”沈镜吩咐人将看过的奏折送去给启帝,向户部尚书王澜点头示意,继续低下头写些什么。

“沈大人日理万机,王某本不该叨扰。只是,本次仟州地方的安置费是否太少?经户部上下核算,八万两只够将流民的户籍落实到位,却不够初月的救济支出。”

沈镜听罢,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停了笔。

“王大人的意思是?”

“拨款十一万两比较合适。实际上,将粮草运过去也……”

沈镜打断了他。

“王大人,此次拨款仅包含流民安置、管理、内迁和仟州边境的修补工程支出,至于初月的粮食问题——

其一,这群流民已在边境地带徘徊了半年之久,期间并未缴纳季税和岁税。他们并非灾民,不靠朝廷给养。

其二,仟州及西南的青州有大量的闲置土地,本朝已有历法规定刚刚安置的流民在拨给土地的同时,一户人家可以向州仓预支季税共计两担粮食,足够他们撑过刚开始无收的几个月。

其三,距仟州最近的展州粮仓尚有储粮,仟、青两州的余粮不足,可以向展州支粮。

您觉得,朝廷还需要另行支出救济费吗?”

王澜倒不觉得被小自己两轮的人驳斥有什么丢脸,他的脸上丝毫不见尴尬神情:“既然如此,那这拨安置费且定为八万两好了。另有一事……”

“王大人请讲。”

“其实是私事。”

王澜好似完全没接收到沈镜渐生不耐的眼神,用商量的语气道:

“近日家中有恶仆卷了大量银钱出逃,其实包括王家几样不传世的宝贝。我已拜托了京城守正替我密切注意,只是这人依然在京城内流窜,不知可否动用武卫军进行搜查?”

武卫军是值守京城的军队,其首领直属圣上。而先帝驾崩前令沈镜教导幼帝,将武卫军的调令转入帝师手下。这五年过去,沈镜几次病危,但今上也不曾收回——

“只是一逃窜小贼而已,哪里用得着武卫军?”沈镜抬头看着王澜忧愁的老脸,还是松口了,“白日出查,不免影响京城秩序,王大人可委托李都尉在夜间搜查——料这小贼也无处可去。”

户部尚书老如橘皮的脸上笑开一朵花。

“谢沈大人宽谅。”

王澜再次环视了一眼文清阁,以及端坐在中央,埋首公文奏章的沈镜,再次感慨世事不公:沈鉴之不过而立之年,与成琚年龄相仿,却已经坐到万人之上的位置;而王家汲汲营营数十载,才堪堪爬上户部之首的位置。

他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这么说来,沈大人身体可大好了?我见大人背部像是受了伤。”

沈镜头也没抬,应声道:

“总是那样,修修补补都习以为常了。就是昨儿回府时被只没教好的野猫抓挠了两下,出了点血。”

他顿了顿,似是觉得这样的描述太过暧昧不清,加了一句:

“京城里就是不长眼的野物太多,果然还是要好好清理一番。”

过了申时,转眼已是薄暮冥冥。沈镜打了一个寒噤,命人把阁里的火炉烧得更旺了些,才从一堆奏章和附表下,取出一封府中刚递来的信件。

他读完,面上多了一丝笑意,吩咐一旁的侍从取火盆来。

看着信纸被火舌一点一点舔舐干净,沈镜拿火钳拨了拨里头的灰烬,说:

“府里近来有故友相访,提前将西堂的八间厢房都收拾干净了,令府里人提前做好准备。”

侍从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要整八间厢房之多,不过还是很快应下。

“另外告知星微,寄存在城南药铺的的三百年须根草先提到府里去,这几日暂且将那些药材全扣下。”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1

京城的几个好去处——玉京秋,梁书阁,春华楼。

其中,玉京秋不分高低贵贱,来者不拒,纵是街头拉车的脚夫,付了那几钱的茶水钱,也能去大堂歇上一会。

梁书阁是文人士子聚集之地,卖书、借书、抄书、论书,常有眼光犀利的不刊之论流出,也为三年一次进京赶考的落魄学子提供住处。

春华楼则为名流富贾所偏好,常有风流一度、才子美人的佳话传出。暖莺燕舞,情意绸缪,多得是纨绔子弟夜宿不归,也见惯了正派高官遮遮掩掩前去一夜春风的。

春华楼替这类好挣面子的贵客专门开辟了一处院所,常有低调的车马隐蔽来往。楼里的姑娘从不对外声张,也不问来者是谁,就连蒙面客也伺候得起。

“前面左转,从小巷子里穿过去。”沈镜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无人的街道。

这里看上去比十六年前荒凉一点,许多人家也应该搬走了。

沈镜还记得十三岁的自己走在这条路上,那时路旁传来洗衣做饭和小孩子哭闹的声音,还有秦枕危略带期待和紧张的絮絮叨叨。沈府中总是安静又秩序井然的,饭时不语。只有在饭后,母亲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唱起乐歌——但这和那一天所听到的市井声音都不一样。

等到他俩站在春华楼后院的门口,一位倚在门旁的姑娘眼尖地看到两位年轻俊朗的公子哥站在那里,婀娜地迎了上来。

“两位小公子,瞒着家里人来找姑娘们啊?”

那姑娘贴着沈镜的手臂,酥.胸半露,还毫无所觉地蹭了蹭。秦枕危看着姑娘叉开的衣裙和露出来白嫩的大腿,眼睛一阵发直。

“没出息!就知道盯着人家姑娘家猛瞧。”

沈镜拿扇子敲了敲秦枕危的脑袋,防止他露出什么丢脸的表情。

“一间偏里的雅间,房间里整清净点,叫三四个会乐器的姑娘来。”沈镜不着痕迹地推开抱着他的姑娘,递给她一个绣着芙蕖的粉色荷包。

“这位姐姐,祝你今晚找到合眼缘的意中人。”

“哎呀,小公子真是又俊又会说话,放心,姐姐一定给你们找这楼里最好的姑娘!”揽客的姑娘笑意盈盈地收下了荷包,把人往里轻轻一推,打趣般地摸了摸秦枕危的脸。

“鉴之……你不是没来过青楼吗?怎么这么、这么……”秦枕危脸有点红,他挠挠头想不出个好的说法。

“堂兄偷偷给我讲起的。你以为他们年轻时候没来过吗?哼,我猜我爹说不准也来过。”沈镜放低了声音,“哎,你可别和旁人说啊,要是嫂子发现堂兄以前逛过青楼就惨了。”

“我家大哥怎么都没和我说起过……”秦枕危略显低落。

“不是你带的路?我以为你很了解呢。”沈镜有点怀疑。

“那当然了!待会我们进去,我就给你展示展示本少爷的才华,保证让那些姑娘们都围过来!”秦枕危转了转手上的香囊,眼珠一转,飞快地将之系在沈镜的腰间,笑嘻嘻地说:

“本少爷生得这般好,哪有人会不喜欢我呢——你说是不是啊,沈美人?”

“大人?”

“……大人?”

沈镜猛地回神。

“大人,前面的小巷子堵死了。”星微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沈镜捧着手炉,看窗外月明如水,空巷无人。前路已尽,堆满了生了霉的旧柴蓬草,锈迹斑斑的锅碗随意地扔在地上,一副久无人居的模样。

是吗,毕竟十六年过去了,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他放下帘子,隔绝了令人不适的寒气。

“星微,换一条去春华楼后院的路。”

王成琚王小公子近几日总是碰上古怪事。

先是前几天,他在外头遇见秦家二公子在车里抱着男人!秦二这么多年睡过的美人不知有多少,从没听说过他偏好分桃断袖的!

然后前天吧,他爹下朝的时候把他大骂一顿,说他不思进取整日游手好闲。大冤啊!他爹和俩哥哥都已经做官了,他一个么子做个富贵公子哥不好吗?

然后刚刚不久,他刚从楼上下来打算再叫个姑娘的,却见他爹熟练地从门口进来。吓得他连忙躲进了拐角的厕屋,看他爹进了顶楼的房间。

现在,他在一楼闲逛的时候,瞄见身后一位披着白裘的年轻公子踏了进来,手中拿了个精雕细琢的手炉,表情淡淡的,清冷的气质和这罗裳轻解的小楼格格不入——

这他妈不是沈鉴之吗?!

王小公子走到一旁,打算冷静冷静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近女色的沈鉴之,居然也会逛青楼?

1出自唐·王昌龄《青楼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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